穿着廉价鞋,一路走到幸福里

谁的婚姻,都是一条需要一辈子不停往前奔走的路,可这条路太长了,难免有些磕磕碰碰,所以,一定要穿一双舒服合脚的鞋上路,因为只有合脚的鞋才能让人有不停走下去的勇气,才能一路走到幸福里。 1. 今天倒霉透了,我脚上新买的皮鞋掉了后跟,脚也崴了,上班迟到还要被扣奖金,真是肉疼心更疼。 跟潘越结婚5年来,每天的日子就是一条雷打不动的流水线,上班,下班,吃饭,睡觉。每天早上六点半我就要起床做饭,帮潘越准备好今天上班穿的衣服,然后在他吃早饭的空档麻利地收拾卧室,洗漱更衣化个淡妆,等他出门上班后,我快速扒拉几口饭菜,把碗碟放到水池里,穿上外套下楼去车棚推电动车。 我把车钥匙插进电动车锁孔里才发现,昨天晚上潘越忘了充电,我一路小跑到公交车站台,等公交的人真不少。78路车在5分钟后来了,人潮向车涌去,我硬着头皮挤上去,在前突后挤的围攻下脚被人踩了,躲闪挪移中,鞋跟又踩到下水道篦子的空隙里,崴了脚。 一整天的心情都很低落,偏偏对桌翁茜茜公休没来,让我连个诉苦的人都没有。脚踝酸肿和鞋子坏了的郁闷,一点点蔓延开来,在心头凝结成丝丝蔓蔓的疼。我和翁茜茜是同年来单位报到的,我们的学历、家境和喜好都差不多,所以两个人特别谈得来。 可这样的亲密关系,渐渐拉远了。我找了个本分老实的潘越,过着温吞水般的小日子。翁茜茜嫁了开装修公司的老公,前两年股市转好时大举杀入,狠赚了不少,接着又投资旺得烫手的楼市,真是赚了个盆满钵满。 翁茜茜从打的上班到开本田上班,衣饰也从国内名牌跨到国际名牌,我在心生羡慕之余也越来越对潘越看不顺眼。今天的事就是个最好的例子,如果我打的或者开车来上班,脚至于崴了,鞋子至于坏了吗? 回到家,潘越早就系着围裙在厨房里忙活,一个煤气灶上熬着排骨汤,另一个煤气灶上正炒青菜,电饭锅里飘出米饭香味。从我认识潘越那天起,他就在这个单位上班,到如今他还是不温不火原地踏步地干技术工作,工资也没什么大变化。也正因为这样的温吞性格,家务事他也不跟我计较,谁有空谁干,我干了他不会说句好听的,我不干他也不多话,自己捡起来就干。 我故意一瘸一拐地在潘越眼前晃悠,他这才问我:“你怎么弄的?”我没好气地说:“还不是因为你昨天忘了给电动车电池充电,害得我挤公交崴了脚。”他一听倒乐了:“瞧你那点出息。”我摆碗筷故意弄出些动静:“还不是你给我买的廉价皮鞋惹的祸,要是名牌鞋子,质量不会那么差。”我本来还想说人家翁茜茜的鞋就从来不会掉鞋跟破皮子的,但望着他张罗饭菜的背影,话到嘴边还是化成了一声叹息。 2. 崴了脚后,潘越每天骑摩托送我上下班。刚进办公室,站在窗口的翁茜茜端着杯子说:“你可真幸福,老公每天当你的柴可夫斯基。”我半真半假地回她:“要不咱俩换换,我开本田,把我家柴可夫斯基让给你。”翁茜茜转过身去:“你别身在福中不知福。” 好不容易完成一份企划,我弯腰去拿开水瓶倒水喝。办公桌下,两双鞋头抵着头:一双是我的齐头平跟黑皮鞋,样式老土,鞋袢上的铜挂件已经暗哑,右脚上的那个挂件不知什么时候掉了半个;翁茜茜的脚上是一双路易·威登哑金色中筒小牛皮靴,哑金色是今年流行色,酒盅跟也最时尚,鞋外侧有一对镶满水钻的挂件,格外耀眼。我下意识往回缩缩脚,前几天的不快又涌上心头。 午休时间,我拉着翁茜茜去了世贸商场。翁茜茜真是购物的行家里手,一出电梯就带我直奔名牌专区,巡视一圈后拿起一双带流苏细带的靴子让我试试。我偷眼瞟了眼价钱,一千八!够我们家一个月开销了。我正要摆手说不适合我的穿衣风格,售货员小姐却瞅都不瞅我一眼,直接笑容满面地冲翁茜茜开了口:“您好,这一款是最新款,很适合您高贵脱俗的气质,一般人是穿不出来的。”见惯场面的翁茜茜只微微颔首,而我倒像被扇了个脆生生的耳光,脸上又臊又红。 我空手而回,而翁茜茜把那双靴子买下了,买得眼皮都不眨一下。我的脸更热了。 我悻悻地进了家门,甩掉脚上那双让我凭空矮一截的鞋。我无精打采地对正在修理电饭锅的潘越说:“今天跟翁茜茜逛世贸看中一双靴子,一千八,很漂亮,你给我买了吧。”潘越心不在焉地说:“鞋子舒服不舒服只有脚知道,只要舒服实用就是好鞋,干嘛买那么贵的,这一千八的价钱里,有五百块是用到花里胡哨的装饰上,还有一半用来打广告,你们女人就是爱被这些外在的噱头迷了眼睛。”我正要猛烈还击他,门铃响了。 门外站着两个一胖一瘦的中年妇女,是小区物业来收取暖费的,胖女人滚瓜烂熟地背出一段话:“今年接上级通知,取暖费调价,三个月一共是一千八百元。”我坐在沙发里想,正好一双靴子的价钱!潘越皱了皱眉头:“怎么涨这么多啊,还让不让人过了。”胖女人抿了抿薄嘴唇:“猪肉不早就涨了,方便面肉蛋青菜,哪个不轮番往上涨?”潘越有点结巴:“还没到发工资时间,能不能缓一缓,要不我们一个月一个月地交?”胖女人翻出收据来:“你看从一号楼开始,人家都是一次交清的,不就少买双鞋少出去吃顿饭的钱嘛。”我实在听不下去了,眼前交叠出白天世贸售货员讨好的表情和翁茜茜刷卡时无所谓的神态,我奔进卧室重重关上了门。 一会儿,潘越推开门试探着说:“咱不是还得余些钱还房贷嘛,别气了,我今天找了个手艺不错的师傅,把你那双掉跟的鞋修好了。” 他不提鞋还好,一提鞋我心里那些火星就遇上了顺势风,呼地一下蹿出高高的火焰。我劈头盖脸冲他嚷:“你就知道修修修,人家穿一千多的鞋眼皮都不眨一下,你老婆的鞋哪一双超过两百块钱?我是比人家丑呀还是比人家矮?凭什么我就得过这样修修补补的日子!”我把他推出去反锁上门,赌气躺进被窝里。 难道这日子真从脚底滋生出无法抵挡的寒意来了? 3. 不知道潘越有意还是无意,在我跟他吵闹后的第三天出差去了。 办公室里,我突然嗅到翁茜茜身上有股淡淡的中草药香:“茜茜,现在流行中草药香型的香水吗?是香奈儿的还是兰蔻的?”本是一句有口无心的话,却招惹得翁茜茜哽住了喉,面色黯淡下去。她低沉地说:“你老公不是出差了,你今晚陪陪我。”看着她失落的表情,我赶紧点头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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