栀子花开

竹山下的杏花村有一个叫儿的姑娘，长得很清秀，来求婚的人几乎踏破了门槛，可是儿谁也不愿意嫁，她只喜欢同村里一个叫大伟的小伙子。这大伟父母早亡，但他为人勤劳，脑子又灵活，两人私下里很要好，儿是非大伟不嫁的。家里人知道她的心意，也觉得大伟虽是个孤儿，但人还算不错，让女儿跟着这样的人也不会委屈了，就同意了他们的婚事。不久大伟就高高兴兴地将儿娶回了家。两口子也算是恩爱，没多久，他们生了一个女儿，一家人其乐融融。这几年，村里好多人都到城里去找活干，这些人在城里赚了钱，将家里装修一新，这让大伟有些心动。这天大伟对儿说：“村里的年轻人都到城里赚钱去了，我力气也不比别人小，脑子也不比人家差，既然他们都能赚钱回来，我也想出去试一试。”对大伟的想法，儿也挺支持，就说：“那也好，家里的事有我呢，你好好地去吧。”就这样，大伟跟着人家出了门，到城里去了。儿在家里除了照顾女儿外，还要忙家里的农活。每晚她将女儿哄入睡后，才坐在窗前缝补着衣服，想念出门在外的大伟，也不知道他在城里过得怎样。半年后大伟回来了。他到城里后先是给人看店，然后又跟人做了点小买卖，还真赚了些钱，他给儿和女儿带来了几件新衣服。儿穿着大伟带来的衣服，对着镜子一照，里面的人儿果然漂亮多了。大伟这次回来没多久又出门了，他说这次要跟着人家做买卖，这样能赚的钱就多些。儿说：“能赚多少都不要紧，你得注意自己的身子才行，别为了钱把身子累坏了。”大伟点了点头，爱怜地用手为她拢了一下秀发，走上了去城里的路。就这样，又过了半年，大伟回来了，不过这次却没带回多少钱。大伟说，本来他和人家一起出去是赚了不少的，可这个月他看中了一批货，将很多本钱投进去了，谁知价格突然跌了，这一下害得他们损失了不少。儿没有一丝责怪的话，仍旧是说：“能赚多少都不要紧，只要你平安，比什么都强，钱以后还可以赚回来的。”大伟在家住了一段又出门了，儿天天在家忙着农活和照看女儿。这天有一个邻居悄悄对儿说：“你下次不能让大伟再出去了。”她奇怪在问为什么，邻居说：“听同村到城里做工的人说，大伟本来是赚钱不少的，可是他看中了一个不正经的女人，花了不少钱。”儿哪肯相信这些人的话，急得叫道：“他不是那样的人！”邻居见他不相信，只好叹了一口气，告诉她以后得多提防些，男人的心是很容易变的。又半年过去了，大伟并没有回来，村里人都说大伟不打算回来了，因为大伟曾跟人说过，城里的女人又温柔又会打扮，和那样的女人走在一起，男人才觉得有精神，乡下的女子再好，也带着土气。人们说得活灵活现的，也传到了儿耳里，但她始终相信，大伟会回来的。就这样又过了两个月，大伟真的回来了，儿高兴地搂着他说：“我知道你一定会回来的，你不是他们说的负心人。”大伟面色一变，怒声道：“不要听人家胡说！”接着告诉她，这次生意亏得太大了，赚的钱全都赔了进去，已经拿不出钱回家了。儿说：“只要你回来就行了，不如以后不出去了，其实在家里，日子也过得好好的。”大伟冷声说：“不，我一定要出去，将所赔的全部赚回来！”几天后，大伟突然拿出几颗山栀子的种子来对儿说：“我这次一定要赚大钱，我前几天到庙里求了菩萨，让她保佑我一切顺利。庙里的大师说，我这次出行很凶险，并给了我几颗栀子，说这种栀子与众不同，如果你将它种上，等到它开花的时候，我才能回来。”儿吃了一惊，说：“这样凶险，不如在家里吧，别再出去了。”大伟摇摇头说：“不，我一定要出去，我的心意已定，就是刀山我也要上！”儿接过这几颗栀子，只觉得色泽光亮，放在手心有些沉甸甸的，心里闪过一丝不安。她知道大伟的决定是无法改变的，只得将他送出村口，叮嘱他，不管遇到什么事，都要平安地回来。大伟有些不耐烦地说：“我知道了，住后你还是多保重吧！”就这样，大伟出门后，儿将几颗栀子种到了家门前，每天进出家门，她都会看一看，还时常在上面淋些水。大伟再也没有消息，有同村的人说，每次看到大伟，都见他身旁有一个女子跟着，他一直跟别人说那是他的妻子。儿只能每天抱着女儿流泪，她实在想不到从前跟自己海誓山盟的大伟为何变得如此绝情。更奇的是，大伟临走前给的那几颗栀子，种下去几个月了，却连芽都没有发。就这样一年又过去了，大伟一直没有回来，人们的各种说法更多，有人说大伟已经打算一辈子和那女人过了，永远也不再回来。但儿仍然每天种栀子淋水，希望它有一天能够长出芽来。这一下，儿的母亲也坐不住了，她劝儿立即去城里将大伟寻找回来，儿哭着说：“他在城里又没有固定的住处，能到哪去找？何况他要是真的变了心，就算找到人又有什么用？他说过栀子花开的时候，他一定会回来，我相信他说的话，只要花开了，他一定会回来的。”母亲怒道：“你已经种了一年多，却连芽都没有发，也许早就烂了，乖女儿，你别再犯傻了。”但儿却仍然相信大伟会回来的。眼见劝不了女儿，母亲也无可奈何，突然她叫道：“我就不信，世上哪有种了一年多都没有发芽的种子，我倒要看一看！”说罢拿起锄头冲出了屋，来到门外就挖了下去。儿跑出屋来刚想阻拦，可母亲已经将那几颗栀子挖了出来，虽然在地里埋了一年多，但这几颗种子的颜色一点也没有变，还是和当初一样色泽光亮。母亲捡起那些栀子，拿在手中看着，突然她脸色一变，大踏步走到屋里。儿见母亲脸色不对，也跟着进了屋，却见母亲将一颗栀子放在石磨上，拿起铁锤用力一击，石磨上的栀子被砸了个粉碎。母亲大叫一声：“女儿，你上当了，这不是真的种子，是石子！，你永远也种不出栀子花来，他再也不会回来了。”说罢将其他几颗全放在石磨上，抡起锤子就要砸。儿大惊，急忙扑上去将其他几颗种子抢到手里，说：“不，这不是石子，它们都是栀子花的种子，你不能把它们砸烂。”母亲眼中的泪刷地流了出来，大声叫道：“你还没看清楚吗，这真的是几颗石子，只不过刻成种子的样子，外面涂上漆罢了，它是不会长出花来的。”可儿哪里肯听，她拿着那几颗种子跑到屋外，放进土坑里重新埋好了。看着女儿那痴心的样子，母亲叹了一口气，说：“大伟啊大伟，难道你真的忍心丢下这样痴心对你的妻子？”儿扑到母亲怀里，两人相互抱着大哭。旁人见了，都不由为儿的遭遇抹了一把泪。日子过了一天又一天，又两年过去了，女儿也慢慢地长大，两人相依为命。看着女儿脸上的笑，儿也忘记了一天的劳累。这天早上，儿起来给女儿梳好头后，就去弄早点。女儿开了大门，突然高兴地叫道：“妈妈，门前开着好漂亮的花啊！”儿吃了一惊，跑到门外看时，却见原来种着栀子的地方长着一株一尺来高的栀子树，上面开满了白花。她一下子惊呆了，这株栀子花就像是一夜之间长出来的。她眼中的泪刷地流了出来，抱过女儿说：“我知道它一定会开的，你就要见到你的爸爸了。”女儿抬起头来问：“爸爸真的会回来吗？”儿抚摸着女儿的头说：“爸爸说过，栀子花开的时候，他就一定会回来，他不会骗我们的。”当天，一个落魄的男子来到了门前，果然就是大伟。他一下子跪在儿面前，哭着说：“对不起，我错了。”儿扶起丈夫，流着泪说：“不管你做错了什么，只要你还能平安回来，我也就满足了。”大伟说，当初他确实是想和别的女人地久天长了，可听到儿几年如一日仍然给石子浇水，等着花儿开放，他就犹豫了。那女子也看出了他心里的变化，于是将他的钱全骗走了，让他变得身无分文。这时，他想到了死，可是想到在家里仍然苦苦等着的妻女，他还是决定活下来。儿说：“就算再难种的花，只要我天天照看它，它一定能长出花来。这不，现在它突然开花了，这就是老天让你一定回家的。”大伟紧紧地搂过妻子，眼中的泪也流了出来，说：“以后我再也不出去的，一家人好好过日子吧。”其实这花是昨天晚上他从别处挖来种下去的，他回到村里，觉得无颜面对妻子，也不敢回家。于是晚上到野外挖了一棵栀子来偷偷种到家门前，就是想看看妻子见到花开时的情形。眼见娘俩那么高兴，他这才敢走进家的。儿自然也知道这花开的秘密，但她却没有说破。因为她刚从大伟手中接过那几粒栀子的时候，就看出是石子了，但她仍然给它浇水，就是想让大伟知道，这个家在等着他回来。栀子能不能开花对她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已经把大伟的心给种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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