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之恋

一 夏天的夜晚，闷热，干燥，喧闹，但也充满着无边的惊喜。车诚是将要上高二的学生，由于独生子女，父母每隔几月的出差，饱受了童年的孤寂，这让他养成了怪癖的性格。 在晴朗的夜晚，数星星是一件十分享受的事。每个晴朗的夜晚，车诚总会躺在废弃已久的公园中享受这片美妙柔和的月光和星光，他喜欢夜晚的寂静，因为他与黑夜都是孤独患者，两个病患之间总能找到同病相怜的感觉。 “嘿，只不是车诚么？我说大少爷，半夜不在家里躺着，跑这来装什么死尸啊，又没人能看到。”关雅戏谑道。 车诚抬起头，不屑的看着她道：“关大小姐，快开学不在家复习来管我什么闲事啊，要是遇到坏蛋什么的，可别指望我出手救你，这一片最近可不太平啊。” “哼，当姐爱管你不成。”说着，便气冲冲的走出园子，逐渐在车诚的视线中消失。 关雅是新生中数一数二的尖子生，也是被老师们公认的有望考上清华北大的“人中凤”。但天性俏皮乖张的她却少有那种好学生的气质，完全的颠覆了人们脑海中“书呆子”的形象。而车诚则是老师心中的一根刺，门门挂红灯不说，上课不是睡觉就是看小说，更可恨的是还打扰别的同学，这让老师颇为头疼，也唯有语文老师比较赞赏他，因为他的文章特别有天赋，富含哲理和自己的思想，颇具特色。但要不是靠他爸的人脉和“万能的钱”，他是怎么也进不了这所被誉为“重点大学摇篮”的学校。 二 新学年的第一天，听完枯燥而又无聊的开学典礼，像机器人执行某个固定程序动作般机械的回到教室，开始新学期的第一堂课，站在讲台上的班主任清了清嗓子，像《新闻联播》中的主持人，绷着一张脸，严肃的说:“车诚同学，你的座位搬到关雅同学后面去，希望你本学期能向关雅同学好好学习，端正态度，奋发图强，迎头赶上。” “哈哈，你小子这次走运了，搬到关雅后面，以后作业，考试什么的就不愁了，说不定还会发生一段…你小子要是能和她…啧啧啧，以后腾达了多罩着兄弟点啊。”杜文在后面发出一阵不怀好意的笑。车诚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张了张嘴唇，没有任何声音，但杜文却读懂了这段唇语——去死啊！杜文丝毫不理会车诚的介意，依然在那自顾自的笑。 不远处，关雅则冲他扮了一个可爱又滑稽的鬼脸，然后向他挥了挥自己小小拳头，仿佛还在为那天晚上车诚对她的不屑而生气，要打人发泄。车诚则向她翻了翻白眼，一脸无奈的走向那个位子，嘴里还不停嘟囔：“这倒霉…”。 三 在接下去的几个星期里，车诚整日被班上那些如狼似虎的男生们盯着，目光像一把把匕首架在车程的脖子上，仿佛只要车诚对关雅有什么不轨行为，就会遭到众人的群殴，令车诚整日不舒服，好像随时会有“生命危险”似的，车诚也总是调侃关雅：“大姐，你的行情能不能别这么好啊，你让其他女的怎么活，让我怎么活啊…”，关雅每次也都会挥挥自己的拳头，嘟着嘴轻声说：“找抽么？”，这样以后，车诚便一昧的朝她傻笑。 车诚的作文在班上是数一数二的好，经常被老师当作范文在班上朗读。每次有新文章，关雅就会第一个欣赏，哪怕只有几句话几个字，都会读得津津有味，然后感叹道：“你真是太厉害了，不过，这里应该…就更完美了”，关雅成了车诚的忠实读者。这样的日子过了好久，在两人越来越多的交流了解和荷尔蒙的作用下，尽管也还是每天都会吵吵闹闹，但关雅已经习惯了每天看车诚的文章，习惯了每天与他斗嘴，关雅甚至觉得如果有一天车诚不在了，自己大概会无聊致死。渐渐地，他们走到了一起。 在一个晴朗闷热的夜晚，空气中弥漫着初夏的味道，同样是在那个他们曾相遇的园子里，车诚伸手一把将关雅揽入怀中，后者明显有的惊慌失措，但来不及她反抗，车诚便在她耳边，轻轻地，用文人特有的方式向她告白，愣愣的关雅只是一个劲的傻傻的点头。 四 青春就在这考卷与参考书铺成的灰白地毯中走过，但一路上有你，世界的颜色也就不再那么单调了。临近毕业，车诚的文章在各大报纸杂志上发表，顿时成了校园中小有名气的人物，不过，恋爱中的车诚，创作更是达到了巅峰，每天总有写不完的灵感，每天写一段能令人肉麻到浑身起鸡皮疙瘩的话给关雅，这似是成了一种习惯般，在他的悲剧作品中也有了一丝甜美的元素，这一切，像那穿越时空而永不褪色的盛世烟花，如此灿烂。 时光如流水般从指缝中溜走，三年的时光如梦般恍恍惚惚的过去了，高考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但车诚不得不向关雅道别了，由于他爸妈的工作原因，全家不得不移民到德国。 “真的要走么？”车诚向手机另一端的爸爸委屈的问。 “嗯…，是的爸爸妈妈过几天就来接你，手续都办好了，下午的飞机，你先好好收拾一下，好好休息，对了，我们已经联系了那边的大学，到那边就可以上学了。这几天注意身体，别感冒了……” “这么急么？好吧，我们多久回来？”车诚的声音有点颤抖和难过。 “额…，估计会很久吧，爸妈很忙，或许几年，或许十几年，乖啦，总有一天会回来的。” 总有一天会回来，这到底是多久，几年？还是几十年？车诚躺在园子中，望着满天的星星，脑子中装的，全是关雅，她的笑容，她的话语，她的表情，昨天还说的一生一世，为什么到明天就成了一句无聊的可笑的废话，情不自禁，眼泪从眼眶中决堤，在脸上划下一条忧伤的曲线。 “手机也不接，就知道你会在这里，怎么了，怎么哭了，发生什么事了？”，关雅温柔的声音打破了夜晚的宁静。 “小雅？！你怎么来了” “我家的车不在家歇着，当然出来找咯！”关雅俏皮的说道，“不过，你怎么了，怎么哭了”。 “我哪有，你一定是看错了啦。”车诚努力的掩饰自己的悲伤和泪水。 “你明明就…” 还来不及关雅把话说完，就被温暖的有些颤抖的嘴唇隔绝和一张放大了几倍的脸庞。世间绚烂的烟花在这一瞬间绽放开来。两个人紧紧的相拥在一起，把往日沉积的情愫统统爆发出来。车诚边抽咽边在关雅的耳边说：“牙牙，我真的好喜欢好喜欢你。我不想失去你，我想和你一直在一起，一生一世…”，星空下的两个人，女孩偎依在男孩的怀里，安慰着即将离开自己的男生，这个初夏的夜晚，成为这辈子，两人最美好的画面回忆。 有时候，命运就是这么爱和人开玩笑，我们好不容易找到了喜爱的人，刻骨铭心。却偏偏在人潮中走散，各自天涯。有人说，永远不要在我们十七八岁的时候喜欢上任何人，因为那将成为我们这辈子最爱的人。青春的大雨，来的风风雨雨，去的彻彻底底，不管淋得多么惨痛都渴望在被淋一次。 五 车诚走的那天，只托人给关雅才知道以前那个和自己天天黏在一起的那个男生，以后或许再也见不到了，那天，关雅哭得很伤心，哭的令老师感到莫名其妙，但老师只是以为是因为学习压力太大，想发泄一下吧。所有人都知道为什么，全班同学也同样感到很伤心，无论是喜欢关雅的，还是喜欢车诚的。全班都静悄悄的，下课也不再有人喧哗，有的只是女生弱弱的抽咽声。 “亲爱的牙牙： 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已经走了，我们家移民到德国了，原谅我的不辞而别和没有告诉你真相，其实我也不想这样，不想离开你，想要一直抱着你，和你一直在一起。但现实就是这样，我们不得不去接受它。往日的一点一滴我都记得，记得我们在一起说的每一句话，记得我们的相识，记得我们的每一个拥抱，和每一个吻，记得我们在一起说过的每一个诺言，它们都是我今生最珍贵的记忆…就算分开我也爱你…我相信这不是永别” 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德国终于在充满枯燥和悲伤的气氛中到了，打开手机，发现里面多了许多未接来电和短信。 “喂，车诚，要不要这样啊，说走就走，也不和兄弟道别…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关雅很伤心，还不快点死回来！！——杜文” “车诚，虽然我们是情敌，你走了，我应该感到高兴，但关雅现在很难过很难过，她难过，我也难过，所以，你还是快点回来吧。——何淳” “魂淡！！竟然敢这么欺负我们家牙牙，你知不知道，牙牙哭了多久，有本事就永远别再回来啊，不然我们姐妹几个一定不放过你。——李诗嘉” …… 最后一条，是关雅的。“车子，我真的真的好舍不得你，舍不得我们在一起的一点一滴，没有你，我的世界变得毫无光彩，我的生命变得毫无意义，但我知道，我们无力再挽回，就让它们永远埋藏在我们心里，经历时间的考验，越久就越珍贵…我们彼此都要幸福哦！一定一定。——关雅” 时间停留在这一分钟，这一秒钟，车诚呆呆的看着手机屏幕，牢牢地盯着这几行字，盯着这个名字，泪水疯狂的从泪腺中分泌，打湿了屏幕，打碎了男孩的心。 六 “你终于肯回来了么？你这家伙，一走就是七八年，大伙都很想你耶，车诚。”杜淳在电话那头有点气愤道。” “呵呵，都七八年了，也该回来和你们聚聚了，下星期的飞机，我向报社请了一个月的假，对了，那个，她还好么？” “有些事还是当面说得好，你那天一走，她也不知道哭了多久，对了，李诗嘉还嚷嚷的要追杀你呢…嘿嘿。”杜文无奈地耸耸肩笑道。 “呵呵，这么多年，其实我也挺想你们的，大家都没变吧，哈哈，岁月可是杀猪刀呢，也不知道都怎么样了” “哈哈，都好得很，就差你一个了。” 机场大厅，早已等候许久的杜文早已合不上嘴，见到车诚后，两人更是目视对方仰头大笑起来，笑声在机场大厅徘徊，久久不能散去。一阵寒暄之后，两人都笑着说：“今天晚上不醉不归哦，不醉不归！哈哈哈…” Ktv中，杜文用力推开包厢大门得瑟的说：“大家看，谁来了，稀客啊稀客。” 当车诚一亮身，包厢中更是一阵骚动，有高兴狂笑的，也有感到不可思议尖叫的，声音杂糅在一起，冲击着每个人兴奋的神经。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关雅来了，包厢更是炸开了般，吵吵闹闹的要嚷嚷着罚酒。关雅已经完全褪去了以往的那份青涩和稚气，时间磨平了我们的棱角，穿着8cm高的的高跟鞋，一件更显风韵的裙子，她已经有了成熟女性的韵味了。 当她知道车诚回来时，也是高兴的尖叫，有些不怕死的在旁边起哄道：“这下小两口总算是圆满了，哈哈哈…”，正当车诚要起身向关雅说声，好久不见。关雅却突然出声，浅浅的笑道：“其实，我今天来是通知大家，我要结婚了。” 包厢里瞬时静了下来，大家惊奇地望着关雅，也有人转过头去看车诚，只有音响里的那英的《爱要有你才完美》在单曲循环。 最后还是车诚站起来最先打破僵局：“呵呵，恭喜恭喜啊，你都要结婚了，新婚快乐。” 关雅颔首微笑道：“要准时哦。” “一定一定”大家附和道。 七 “干杯！哈哈…新婚快乐！”婚礼现场气氛很活跃，有的人高兴的哈哈大笑，有的人嚎啕大哭，抱怨自己为什么还没嫁出去，还有些人喝醉了，开始胡言乱语。车诚找了一个比较偏僻的角落，自己独酌着杯中的酒精饮料。仰头将它一饮而尽，然后推开礼厅厚重的门，迈向外面那个繁乱的世界。 厚重的大门缓缓关上，隔绝了礼厅内的喧嚣，隔绝了那年初夏的感觉，隔绝了车诚和关雅各自的世界隔绝了彼时湛蓝的天空。 我或许不会再像爱你一样奋不顾身的去追逐一个人的方向，再也没有和你在一起的那些深入骨髓的快乐与温暖，再也没有那个霸道的亲吻。 但我还是很感激，感谢让我在最美好的年华里，遇见你，遇见爱情。 夏末之恋，再也找不回的初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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