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爱你十年

阴天小雨，我站在公交站牌等车，秋天来得太快，凉气直往身体里钻，我有些懊恼早晨出门时没加件外套。李嗟余打来电话时我正好等来2路车，于是我不得不一边应付他的电话一边跟人群战斗挤公交车，我踩着高跟鞋被人挤了一下差点摔倒，心情顿时变得恶劣，我觉得我内心那座焦躁的小火山快要爆发了，但是我不能无理由的对顶头上司态度不好，于是我强压着火气皱着眉问有事吗？李嗟余没直接回答我，反问我你在哪里，怎么那么吵？我说我在公交车上。好不容易挤上车，定睛一看，果然又没有位置，眉头皱的更深。电话里男声说哦，那你先不用来公司，你先去ZEE的店里帮我把喜帖拿过来，我把地址发给你。我回答知道了，对方便挂了电话。 我在下一站下车，我下车的地方在Y城的南边，ZEE的店在Y城的北边，并不好找。雨下的有点大，即使打伞，我进到ZEE的店里也湿了半边身子，我说我是李嗟余的助理，来替他拿结婚喜帖。嗟余只影系人间，如何同生不同死，我第一次听李嗟余的名字就觉得很好听。ZEE在店里，他说，林琦你什么时候结婚，我帮你策划，不算你钱。ZEE是圈子里著名的婚礼策划师，我没当真笑笑说谢啦，遇见ZEE你这样的好人我就嫁。ZEE大笑。 回到公司将喜帖交给李嗟余，喜帖很精致，外面是他和新娘的卡通形象，打开内里是他和新娘的结婚照，李嗟余赤着上半身露出满身吻痕，新娘粘着小胡子坏笑，搞笑又甜蜜，郎才女貌。他很喜欢，笑着说辛苦了。我说没事那我先出去了，他点点头没看我，转手拿起电话按下号码说喜帖拿到了，很好看，我听见电话那头的笑声，拉开门把手出了门。跑了一上午，此刻突然觉得好累。 坐在办公桌前，泡一杯热茶驱凉气，五月来找我，神秘兮兮的对我说，林琦，下班有事没，带你去个好地方。大学的学妹，到中天上班还是我介绍的，刚毕业的姑娘，总有很多稀奇古怪的想法。我抬眼说不去行吗。不行，绝对不行，五月把眼睛睁的老大。我乐了。 我是真没想到她说的好地方就是带我来算命，我扭头想走，五月死死拉着我胳膊说求姻缘很灵的，我想一巴掌拍死她。进到屋里，满屋子的熏香味。老头精瘦，看我第一眼说姑娘你身宫星耀俱重感情，而身宫又与夫妻宫同宫，一生为情所困，女命离太阳星远，桃花不顺，是心怀执念，最爱求不得的命，我心脏漏跳一拍，觉得五月终于靠谱一回，紧接着老头说这命格虽不算好，但是我这有破解之法，你买我几颗粉晶回去，放在床头……我默然，最后那250元的算命费是我给的，和五月分别前我让她把原本周一交的和汉斯公司的英译合同明天交给我，她哀嚎一声，我觉得需要给她长个教训，告诉她什么叫珍爱生命，远离神棍。 回到家洗完澡，老妈问我辞职的事怎么样了，我说准备的差不多，等我把新人调教好，下个月吧，老妈没多说什么，但我听得出她很高兴，我是家里的独生女，她一直希望我留在她的身边，当初大学毕业后我留在Y城，她并不是很喜欢，却也没多做阻拦，只是随着我年龄的增大却一直没有找个对象安定下来一直是她的心病，今年27岁生日时她问我要不要回家，已经不是第一次说，我却没有像以往一样沉默而是说好，她先是差异到底是惊喜，但终归是母亲，还是了解我的知道我不会这么无缘由的答应回家，定是发生了什么，悠悠叹口气后说道，你就是喜欢遇事强撑，回家吧，好歹有我和你爸护着你，其他多的也不问，我鼻子一酸眼泪差点就掉下来。 晚上睡觉躺在床上，想起算命的人说的求不得，叹口气，李嗟余，你就是我此生的求不得，心口突然觉得很痛，眼角酸涩，我手护着胸口，把自己整个人蜷缩起来。梦里做梦梦到李嗟余，上高中辩论赛上作为一辫的他，大学迎新会上谈钢琴的他，校主力篮球赛上打篮球的他，黄山上牵着我手的他，以及跟徐子茜表白在地上用玫瑰摆成心的他，那个心还是我帮他摆的，不同年龄的他向我步步靠近形成一个圆，用诡异的声调诱惑我，说林琦承认吧，你爱惨了我，承认吧，我死咬着唇不说话，惊醒。刷牙时看见镜子里挂着黑眼圈的自己，心里狠狠的啐一口，呸祸害。 从婚纱店里取来婚纱和礼服，徐子茜不在，听说去拍杂志封面出外景了，我把婚纱交给她的助理。礼服我交给李嗟余，我问他要试试吗，他笑的好看说要我现在在你面前脱光了换好试给你看吗，我反笑他，你出车祸我照顾你两个多月帮你擦身你哪里我没看过，你气结，我得意的大笑走开。 徐子茜来找李嗟余，当着我的面说婚纱破了，别有深意的看我一眼，我血气上涌，刚想说你凭什么怀疑老娘，李嗟余已经拉着徐子茜走了，没看我一眼，我浑身冷下来，连愤怒也冷下来，过了大概半个小时，徐子茜从李嗟余办公室出来，路过我身边时把喜帖给我，说嗟余让我给你的，你一定要来，说完便走了，冷艳高贵惜字如金，我突然有点明白李嗟余为什么选她不选我了。内里千篇一律的邀请词，上书林琦，我的名字，我一眼就认出是李嗟余的字。我冷笑一声，把抽屉 里打好的辞职信拿出来，走进李嗟余的办公室，轻轻的放在他的桌子上，轻轻的放，我没扔在他脸上。 李嗟余揉揉眉，说我知道不是你弄坏的，我没怀疑你，你没必要辞职，我不同意。我知道，我抬眼看他，我们认识十年，我了解你，我知道你不会怀疑我，李嗟余，你知道我辞职不是因为这个。李嗟余不说话。我叹了口气继续说，李嗟余，大学毕业那年散伙会你喝醉我偷亲你，我知道那时你没睡着，我亲你的时候你睫毛在抖，我知道你没睡着才亲你的，我以为你会懂。李嗟余身子几不可见抖了一下。可是第二天你装作没事人带徐子茜和我一起吃饭时我就懂你的心意了。你23岁生日，我和朋友陪你去黄山，你和徐子茜吵架，一路兴致不高，但是在山上系情锁你依然系的虔诚认真，天突然下起雨，地面湿滑，路不好走，你心不在焉 ，差点失足摔下去，是我紧紧抓住你，却被你的反冲力撞到，重重摔在石壁上，后来背部吓人的淤青两个月才消干净，那一刻魂飞魄散，心想你若掉下去我便也随你跳下去吧，浑然不觉竟惊出泪来，此后下山你一路上都牵着我的手，我只恨路太短，李嗟余，看见我掉泪的那一瞬间你会不明白我的心意。李嗟余默然，我知道他在抗拒什么，我突然很想跳起来，甩他一巴掌，打碎这沉默。但我没有，我继续说，两年前你出车祸，你父亲突然中风，伯母根本不能同时照顾你和伯父两个人，那时徐子茜是上位期，我辞了工作，衣不解带照顾了你两个月，其中的情意你不会不懂，你依旧装作不知道，只是出院后把我招进公司做你的助理，以为这就是对我最好的回报。李嗟余，这两个月来你让我为你订酒店订礼堂，取婚纱取喜帖，准备结婚事宜，知道的是你和徐子茜结婚，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和你结婚，我嘲讽，你的心意我知，无非要我认清现实，你不说我就看不出来吗，那我是不是白认识你十年，可是，李嗟余，我是欠你什么了，让你认为我林琦就非你不可，巴着你不放了，这十年来我事事以你为第一，就换来你临散场前还要再给我一巴掌，生怕我不死心。李嗟余，我等你十年，也有人等我十年，我伸出左手，左手无名指上有一颗钻戒，心型样式，设计师说这枚钻戒的名字就叫十年。我说我辞职不是为了别人，而是因为，李嗟余，我要结婚了。摔门走前看见李嗟余惊诧的脸，突然觉得这两个月来回奔波的劳累不见了，浑身舒坦。 上飞机之前，五月送我，问我，姐，你要结婚的对象是个什么样的人，她终于学乖不再叫我林琦而是叫我姐，我想了半天，只能回答她，是个很好的人，他等了我十年。那你爱他吗，五月问我，很傻的问题，我笑笑回答说，现在可能还不够爱，但未来也许会很爱。五月眼眶有泪说这样也要嫁吗，如果不幸福怎么办，姐我舍不得你，我摸摸她的头说道再不结婚我就老了，我想做妈妈了。说完挥挥手进了登机口，我知道她在哭，也明白她的担心，可是她不知道，那个人向我求婚时，我那颗不安了十年的心突然安定下来，我开始想象自己穿婚纱的样子，我太累了，我想也许我一直在等着这么一个人把我从那段无望的感情中拯救出来，而我足够幸运，我终于等到了。 飞机起飞前，我收到李嗟余的短信，对不起，我冷笑，临到走你还非要我再记挂你一次，你知道这十年我要的从来都不是你的对不起，而现在我更不需要你的对不起。 飞机起飞滑翔，看着窗外的云我想起偷亲李嗟余的第二天李嗟余带着徐子茜来跟我吃饭，独自回家后在房间里哭得泣不成声声嘶力竭的我。我突然很想和那时的我说声对不起，对不起，林琦，还有，再见，李嗟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