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恋-----落花情、梨花泪

     每个人都有最初的青春萌动,就像灿烂的烟花,美丽但稍纵即逝,经过了才发现,初恋虽然甜蜜,但也很涩。一路走来,那份涩涩的记忆像贮藏在心底的红酒,经年不衰,越藏越有内涵,每每一首曾今的歌会牵绕出一段时间的沉思,一幕相似的情景会让心回到那个青涩年华,那就是初恋!
    年少时,喜欢他,害怕没有了这份爱,再灿烂的日子将会变得没有光彩,但走过了,发现即使被爱伤得遍体鳞伤,但时间愈合了所有的痛,留下来的却是最美好的回忆,苦中也会渗着清香的甜蜜。不是因为失去而素然无味,而是因为拥有而意味深长。
    17岁,初中毕业我考上了师范,独自一人去粮食局转粮户关系,第一次出门办事心里惶惶的,站在门口徘徊,这时候来了一位也给孩子办粮户关系的伯伯,他带着我走进办公室,办完后我发现他的孩子和我一个学校,一个专业,那一刻我默默记住了那个名字。看着他平易近人的父亲,我对他产生了很大的好奇。
    开学后,我发现普师班只有一个班,所以我就和他在一个班里。中专的学生还未脱初中的稚气,所以陌生人见面很是腼腆,谁也守着一份羞涩。大家沉默了几天,我一直在男生中寻着最像他的人,但最终还是没有找到。第一次开班会,老师让我们自我介绍,我洗耳恭听,当他站起了说出那个名字时,我侧目一瞥,清朗的面容,黝黑的皮肤,坚定的眼神,那一刻,他的一举一动沁入了我的眼睑。老师给他选了班长,他每天穿梭于班级,而我也成了他最忠实的关注人。
    渐渐班里同学越来越熟,中专生是个很特殊的群体,学习压力没有高中生强,但来上中专的又是曾今班里最优秀的学生,有自己的追求和信念。而且这个年龄阶段是情窦初开的时候,所以不到半学期,班里就有同学开始情愫萌动,有大胆的男生开始示爱,而女生来到宿舍,就开始高谈阔论谁在追求谁。那时候我是最沉默的女生,一是我喜欢安静,很多时间在小书中寻找依托。二是因为我已经有了心事,我默默等着他来追求。那时候,爱情对我来说,是那么美好又不可及,我无法想象真正去爱会给我带来多大的惊喜。但我们之间好像并没有说过几句话,而且座位离得很远,谁也不懂我的心事。有时候觉得就这样默默等待,是一种很美很美的期待。
   过了几天,我的期待落空了,因为同学们在议论纷纷他和班里另一个女生,说他已经追求了她,而且两人已经确立了关系。那时候学校是不允许谈恋爱的,所以只能偷偷摸摸。我没有看见过他俩形影不离的身影,但却看见了每次她回到宿舍甜蜜的笑容,别人问她和他的事,她笑而不答,从她幸福的脸上我看到了初恋带来的惊喜。我以为自己会很难受,但却没有,只是有点失望。以后日子照常,而我也是依旧如此,每天看书,写作,学习,只是没了以前的那份期待,日子变得平淡无奇。这期间也有男生给我写情书,但我都婉言拒绝。
    青春期的我们似乎爱的快,但忘得也快,都说初恋不懂爱情,我们好像真的不是为了爱而爱,而是为了寻找一个理由为即将来到的青春做渲染,同学之间的情也是如此不堪一击,今天对某人有好感,似乎找到了一辈子不离不弃的承诺,但一段时间又发现自己不是如此,那只是在某一时候,某一情境中出现的不成熟的情愫。
第二学期他俩分开了,不知道什么原因,其实我认为那时候我们还不懂怎么去经营爱情,刚步入青春的我们只懂得去感受爱的狂喜,却无法承担爱情带来的负累。我看到他们的分手也没有多大的欣喜,因为半年来,我刚刚萌动的情愫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但有一天一位女同学说,他俩分手是因为我,因为他的日记中写着“喜欢代”,那时候班里姓代的只有我,那个姓氏就冠冕堂皇按在了我身上,但我没有得到他任何的暗示,一切还是按部就班,而我也依旧安之若素。
    到了二年级,有一天下午,我收到了他写的一首情诗,不炽烈,也不深情,但很实在,我很随意在后面补了一首很相似的诗,然后传给了他,我只是觉得他写诗是为了和我论诗,不想他是用诗来给我表心迹,但下课后就有男同学来说我回赠诗说明我答应了他的追求,我听到后措手不及,我没有想到追求会是这么简单易了,我还没准备好,于是我告诉他是乱写的,他听了很淡然看着我说:“知道了”。
后来元旦文艺演出我领舞跳白毛女,而他是杨白劳的扮演者,学校是封闭式管理,每天中午我俩请假出去到文化馆学舞,一路上我们话很少,除了说说舞蹈之外,似乎没有其他话题。舞蹈彩排时,我们一出场就引来了下面观看同学的窃笑,因为我们要手挽着手表现父女见面时的惊喜和激动,下面的同学看到我们如此亲密执手,窃窃私语说这是大春和喜儿。我看到他脸红了,而我在那一刻也隐隐感到了不自在。彩排完后他坚决不跳了,而我也找不出理由让他去跳杨白劳,我只能找最好的女同学,让她贴上胡须演杨白劳,由于我们之间没有任何芥蒂的表演,那次舞蹈得了二等奖。           
    第二学期每天忙碌于学习、搞活动中,一天似乎很充实,但有时候也会莫名去沉思,隐隐等着一份爱来滋润我的生活。春天来临,北方的春虽很冷,但渐渐已经有了潮湿的气息。有一天,我独自一人去上街,在街上碰到了他和他的朋友,看到我一个人,他随后走过来跟着我,我们慢慢在街上溜达,不知道说什么,也不知道去哪里,最后走到了县城外的郊区,来到了田地边。天阴阴的,有点冷飕飕,但小草已经露出了头,柳枝随着微风慢慢摇摆,我们坐在田地边,似乎有很多话要说,但谁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幼稚的我们还不懂得去说爱的甜言蜜语,这种欲说却无从说起的氛围让我很沉重,那一刻我忽然想要逃避,但又不忍心失去第一次和男孩在一起的甜蜜,于是我借口说瞌睡,想坐着睡会,他说:“你睡吧,我守着你”。我把头靠在膝盖上装睡,风在耳边轻轻吹着,我听到树上鸟明丽的叫声,我甚至很清晰听见他微微的呼吸声,最主要的是我闻到了他身上一种独特的沉沉的味道,那味道让我沉迷,而且那一刻我觉得我真的得到了爱,那是很让人温暖又幸福的感觉。我决定去尝试这份初恋。我抬起头,看他默默的守护。我看着远处的西山,山巅之上树木郁郁葱葱,我对他说爬山不仅可以看到更遥远的风景,而且还能让人的胸怀变得广阔,他听了说下次我们一起去爬西山。
    后来,一切好像是顺理成章,我们成了同桌,每天一起学习,聊天,我们没有海枯石烂的誓言,没有刻骨铭心的记忆,只是安然处之,但我已经非常幸福,因为我是如此喜欢他。天气越来越热,大自然用春暖花开渲染着我恋爱的甜蜜。六月份,他要带我去他家玩,于是在星期六早上,我俩坐班车到了双树,他家在东山,在双树我们开始爬山,那天我穿着一双皮鞋,上山很是费劲,我爬的气喘吁吁,大汗淋漓,脚疼的真想扔了鞋子光脚上山,尽管如此,我还是很高兴和他在一起。碰到一个很陡的山坎,他先上去后,迟疑了一下又很快伸手拉我,那是我们第一次牵手,他使劲拉着我的手拽我上去,那一刻一股暖流划过我的身体,我如此幸福的握着他的手,掌心暖暖的,我很贪婪地享受着这份初次牵手的惊奇。有那么一刻想着他不要放开我的手一直走下去,因为我不想从这么美妙的时刻中惊醒,但后来上去坎后他还是依依不舍放下了我的手。我有点失望,但也很庆幸,毕竟我们还是太小,以前的同学正寒窗苦读上高中,而我怎可这么快就步入热恋中不可自拔。来到他家已是中午,他的爷爷和爸爸在家,母亲和妹妹去地里除草了,他的父亲一眼就认出了我,很平易近人,而他的爷爷很安详地坐着。家里干净利落,小小的院落显得幽静,房后面就是翠绿的山,天空如水洗一般在头顶盖着,白云悠闲自在,院里的芍药花开得正旺。吃完午饭我们到他家后面的小山上去玩,山上开满了馒头花,花的香气满布整个空间,我们坐在花丛中,任凭风吹花香柳枝曼舞,而他们的整个村子在我们的俯视中一览无余,村子中偶尔只有狗吠和鸡鸣声,像世外桃源,这么偏僻的山村很多人都趋之如骛,但却给我留下了很美好的记忆。想到以后如果我们能一直恋爱到结婚,能生活在这里,并且在这里教书育人,我竟然又有了很高兴的期待,我为自己的幻想而面红耳赤。回头看他也是静静看着自己的家乡,那么沉着。我摘起一朵馒头花,对他说:“这花叫狼毒,花虽美丽清香,但花根有毒,你敢吃它的根吗?”他笑笑说:“敢,如果你和我分手,我就吃”。我怔住了,不知道说什么,但我知道这句话是对我的誓言,我知道我很感动,想要对他说一句话,但又不知该说什么,只是心里默念:我永远不会和你分手的,你也永远不会吃狼毒花根。
    下午太累了,我睡着了,醒来后天已经很黑了,而他的母亲和妹妹从地里回来在做饭,我听到他们用土语(他家是土族)说话,一句也听不懂,但我能听出他们之间高兴的氛围。我起来很不好意思,他母亲招呼我吃饭。晚上和他妹妹睡在一起,我很想和她聊聊他,但他的妹妹似乎很内向,说了几句就沉默了。
    第二天起床后,他的母亲和妹妹已经做好了饭,做了很多油饼,打的荷包蛋,给我盛了满满一大碗,碗里的鸡蛋有七八个。吃完饭后,我们走到乡上去坐车,坐在车上,我静静望着窗外,想着他们家的朴实,善良,对我的热情,我觉得以后能成为他家儿媳,真的很好。
    现在想起来那时的日子很美好,也很漫长,但其实只有一学期。但每一次的记忆都会是那么刻骨铭心,不仅是因为曾经拥有过,更是因为我们都失去了。
    有一次周末,他说他要来我们宿舍看我,那时候没回家同学们到了晚上就去教室看电视,天快黑的时候,我焦急盼着同学们去教室,她们走后,他来了,坐在我的床边看我洗衣服,其实现在想想我应该静静坐下来享受和他独处的时光,但那时候却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两人静默相看的情景。不一会宿舍没电了,我俩站在离彼此很远的地方静静等着,这时候来了个小师妹,她问有没有人,我说有,我找到蜡烛,她看到了他就回去了。来电后我送他下楼,我们是从东面楼梯下的,那边很少有人走,有人说以前在东面一楼闹鬼,所以少有人走。下了楼梯是花园,花园里三三两两人在约会,他们的影子影影绰绰。楼道的灯光很混浊,散着淡淡的光,楼梯口我对他说:“不送了,你回吧”。他转过身,静静看着我,有那么几秒钟,他好像离我走进一点,但迟疑了一下转身回去了。我上了楼,一会儿同学们都来了,有个很好的朋友很诡秘地问我是不是他来了,我点点头。她说刚才的小师妹说我俩黑灯瞎火可能在接吻,我听到后觉得很好笑,因为我还真的还没有想到这么深。但立即我陷入了沉思,想起了刚刚他转身的迟疑,不自觉的脸上烫烫的。
    我以为我们的日子会很长,我们会一起经历青涩、眷恋、缠绵。但一切却是如此短暂,在默然中稍纵即逝。我还没来得及细细去经营这份爱恋,而他已经渐渐变得冷漠,很突然,没有任何预兆。我们还没来得及有误会,有争吵就已经萧然了。有一天晚自习上下课后,我们在过道分别,他让我回宿舍,我说你先走,我以为他会依依不舍让我先走,但我一说完他就毫不犹豫,依然决绝转身离去,没有回头,没有叮嘱。我默默站着,等到他的身影消失才黯然离去,那夜我失眠了。
    学校组织看电影《泰坦尼克号》,我站在电影院门口,故意和闺蜜分开,我以为他会像上次看《背着爸爸上学》一样坐在我身边,但走进电影院后他故意留在了后面。我独自一人看完了电影,电影惊天动地的爱情以史无前例的激情震撼了我的心,那一刻,我似乎更加肯定了爱的忠贞的意义。回去的路上同学和老师议论纷纷,而谁也没有发现沉默的我仔细思量着自己的感情,我在想我们在什么地方出了错,竟然这么不禁一击,但我实实在在想不出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日子还是如细水漫流,我们之间在短短几天中若即若离,但我依旧苦心经营着这份脆弱的爱。那天我们是值日,一下课他对我说:“你一个人打扫,我有点事先走”,他说完像风一样跑了。打扫完后我静静回到宿舍,同学们兴高采烈在跳舞,有一位女同学走到我跟前悄悄说:“我去打开水,看到他和美术班一位女生在后花园”。我僵在了哪里,不知该何去何从,很长一段时间脑子一片空白,最后默默爬进被窝,我真的很想大哭一场,但欲哭无泪,心里苦得痉挛,好像自己被高高挂在空中,无法挣脱。难受得要死,我临近崩溃,一直想找个很好的理由来说服自己,但自己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后来我忽然想起了路遥的《人生》,想起了巧珍,想起了书中一句话:他失去了金子一样的心。
    第二天我等着他来给我解释,或者直接来分手。但他没有,我们还是同桌,关系依旧那样不冷不热。有一天早上,我到楼梯口对面看书,对面是播音室,而美术班那个女生是播音员,走到门口,旁边的窗台上赫然用粉笔字写着“XXX,我爱你!”。是她的名字,却是他的字迹,他写上是为了让她在中午播音时看到,他的字迹如此清晰印在了我的心里,以至于会让我一看见就能如此清楚明了,那几个字赫然醒目,再次刺痛我的心。我在想,这么久了还没听到过他对我说过“爱”。我跑到水房默默站着,还是没有泪,心如绞痛。
    我沉默了,我以为他看到我沉默会问我原因,但他从来不问,行踪匆匆。我不知道那段时间是怎么渡过的,其实只是等着一个理由和一个分手,但就这么一点点我都得不到。期末考试我挂科了三门,放假临走我用尽了全部的感情给他写了一封九张的信,我诉说从最开始的暗恋、到回到他家后的心愿,我想即使再铁石心肠的人都会被那封信感动。回家后我等着他的信,每天拿着书躺在河边大石头上,一边等信,一边梳理自己的感情。直到开学,没有他的丝毫信件。而开学以后,他和她冠冕堂皇在一起了,每当校园天空飘来她播音的声音,他是那么兴高采烈,尽管有时候读的是我写的稿件。我换了座位,重新开始看书、写作、排练班里的舞蹈,国庆节文艺演出我排的抗震救灾的舞蹈“爱的奉献”得了一等奖,我在最前面领舞,我优美的舞姿诉说内心的孤独。双休日放假我拿着《简爱》独自躺在西山顶上,我以为他会记起曾经说我们一起来西山的承诺在这里找到我,我们会重新回到以前。但我错了,我等来的不是他的解释,而是另一个男同学的情书,他说他看到了我写给他的炽烈的信,被感动了。我跑去问他在哪里看到我的信,他说他给宿舍同学看了。我瘫坐在座位上,我用心写的信是他用来炫耀的资本,那一刻,我不仅仅是被失恋打得遍体鳞伤,更主要是被自尊伤得体无完肤。有时候爱像一把利剑,但剑来了我们可以变得坚强去抵挡,最怕是剑还没来,你已经伤痕累累。有的人会因为一段小小的会晤而永远珍重,而有的人哪怕有了旷世的邂逅但如过眼云烟。
    整整一年,我一直在治疗伤口,校园里的草草木木懂得我的心事,我用诗诉说自己的心情,用舞蹈跳出自己的悲伤,我对自己说,那种人不值得我去珍惜,但伤了的心去还是无法愈合。最后去实习,我烧了所有的日记和诗,心似乎才慢慢放下。
    时光真的是最好的良药,当我毕业后找到了真正懂得珍惜我的人,才发现命运其实很善待每个人,虽然失去了一片云,但我找到了整个天空。我在宽阔的空中飞翔,感悟爱带来的幸福和责任。但有时候我会紧紧抱住爱人,对他说:“当你厌倦了我,一定要告诉我,我最怕无言的结局。”爱人笑笑说:“傻瓜”。其实我不傻,只是他不知我心里的恐慌。
    十年后,他找了我的QQ号,对我说对不起,他说那时候太小了。我说的确我们都太小了,我们都不懂经营爱,所以谁也没有错。他问我如果我们不分开会嫁给他吗?我想起了在他家里的心愿,我想一定会,但突然想到以后我们会在生活的柴米油盐中,磨砺完一切如此美好又纯洁的记忆,只剩下婚姻的责任和义务时现在想起来就不会这么动容了,所以又觉得很幸运。我对他说:我感谢你,因为你,我才会有如此酸涩而深刻的记忆,也因为你让我更加珍惜现在的幸福。
    生命如此之美好,那时候我以为自己如此不幸,但其实是命运眷顾我,想起了一句话:不在乎天长地久,只在乎曾经拥有。拥有了,经历了,才是最美好的。
梨花落泪固然悲伤,但也流出了真真切切的记忆;流水虽无情,但落花坠入间映出最绚烂的青春。青春!无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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