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月败星

仰望星空，似乎回到了过去。 你指着天上，说好美。 我问天上有几颗星星？ 你说就两颗。 我问为什么？ 你说就我们两个。 你唤我若儿，我说太肉麻了。你说那就叫小若好了，我瞪了你一眼，说，叫全名——安若。你纳闷的走开了。 几天后，你还是唤我若儿。 我说，我可不敢叫你越儿，别人听到了以为是女的呢！ 你笑了，说，你愿意这么叫就这么叫吧，我没关系。 我气得直蹬脚。不，我就叫你李越，死也不改口。 突然，你的眼神黯淡了下来。 春天到了，我想去抓蝴蝶，你就屁颠屁颠地跟在我的后面，陪着我一起去抓蝴蝶。 你抓到了一只蝴蝶，我刚想过去看看，可是你却把它给放了。 你说，它们也有家啊，我抓了它们，它们的家人岂不是很可伶？ 我冷静下来想了想，到底也有些道理。 我说，不能抓蝴蝶那不是很无聊？ 你说，我陪你扑蝴蝶。 我犹豫着，要是摔倒了那怎么办？ 你保证的说，不会的，有我在。 我放心的笑了。 初夏，树上挂满了杨梅。 我口馋了好久，你仿佛看出了我的心思，说，若儿，李越帮你去摘些杨梅。 我说，我陪你去。 你说，那儿太脏了，你不是最怕弄脏衣服的吗？乖，等我回来。 我点了点头，你就离开了。 一向好动的我竟然乖乖地等了你一下午，可是你还没回来。 隔壁的阿伯说你从树上摔了下来，把骨头都摔断了。 我一听就傻了，急忙跑去看你。 你见到我很高兴，说，若儿，杨梅在来篮子里。 我看着躺在床上的你就大声地哭了。 李越，你好傻，不就是一杨梅吗？怎么把骨头给摔断了？ 没那么严重，只不过时脚有点肿而已，别担心了。 你骗人，那你脚上干嘛打着石膏？ 你无言以对。 我说我以后再也不吃杨梅了。 你摸着我的头说，傻丫头。 我怎么会知道“脏”只是你的一个理由？ 入秋，枫叶落下。 你说要烤番薯给我吃。 你不让我帮忙，我死皮赖打得缠着你，你没辙了。 最后你说让我爸枫叶扫在一块就可以了。 我说我要吃红薯，你拿给我吃。 我说我要吃紫薯，你也拿给我吃。 …… 最后番薯都归我的。、 看着你失落的样子。 我说，李越，咱们把番薯一人一半分了吧。 我看见你的眼角有泪光。 寒冬，雪花散落，落雪成白。 你拉着我的手到雪地里，因为我说我要堆雪人。 待我把雪人堆完后，我发现你在一旁认真的用右脚写着字。 我好奇地看过去，“安若”。 我见你写着我的名字，我也学着你的样子写下了你的名字，“李越。” 我问你为什么写我的名字。 你说，好让她永远刻在我的心里。 我不懂什么意思。 我问干嘛要刻我的名字，我的人不就在这里吗？要不你把我整个人都塞到你的心里去吧！ 你抱住我，说，好。 泪一滴一滴地掉在雪地里。 我疑惑地问，你的心怎么能塞得下一个人呢？ 你把我的手放在你的心上，说，这里，可以容得下你的一切，所有。 我也哭了。 你是知道的吧！我要回家了。 安桐芸来接我回家的时候，你在远处看着我，那么失落。 我跟安桐芸说，过几天再回去。 她说，不行，至多明天回去。否则免谈。 回家前一晚上，我们一起坐在门前。 星空分布着繁星。 你跟我说，好美。 我应答着你，是啊。你看星星好多，可是为什么没有月亮啊？ 你低声地说，繁星和月亮是不可共存的。 我听不出你的话外音。什么意思？我问你。 一个月亮可以照亮整个星空，而星星要好多颗能够照亮整个星空。 我越听越不明白，赌气的对你说，李越，你给我数天上的星星。 你微微一笑，好。 我在一旁默默地数着，数的有些不耐烦了，我就问你，多少颗星星？ 你笑着说，就两颗。 我问为什么？ 你望着我说，就我们两个。 我背过身，泪滑过。 在村子前边，我一直在等你。 安桐芸一直在催我赶快上车回家，我摇摇头说再等等。 我走到之前的那片雪地，如今已经变成了沙地。 我用脚写下，“，我走了，李越” 我本来是想在“李越”后再写一个字的，那个你此生最想听到的那个字，可是我刚想了一横，就看见安桐芸朝我走来，我立即停止不写了。 走吧—— 我来到这儿，8岁。 我离开这儿，14岁。 你在我身边，6年了。 恍忽，我的世界没有了你。 我曾经想要去看你，可是安桐芸不同意。我和她大吵了一架，后来她说，如果我能考到***大学，她就肯让我去看你。 于是我努力地学习，终于考上了***大学。 那天我买了好多好多好东西，想当天就买火车票去看你。 当我想要出发时，安桐芸拦住了我，她跟我说，别去了，他早就不在了。 我才不信呢！窝火。 我看着安桐芸阴沉的脸，她说，信不信由你。 我飞奔到火车站，在火车上的4个小时我是那么忐忑不安。 我到了那儿，村里人依旧还记得我，他们很高兴。都对我说我长高了，变漂亮了等等什么。 可是我在人群里找不到你。 我问他们，李越呢？ 他们神采奕奕的眼神一下子就暗淡了下来。 小若啊，你还不知道吗？李越在你在走的那一天，被车撞死了。他想去送你，过马路的时候走得很匆忙，所以就…… 我疯了一样跑向李越的坟墓。 李越啊，李越。 你早就知道了吧！ 你不是安桐芸的亲生儿子，你是爸爸的私生子。 爸爸临终前把你交给安桐芸。 你应该早就明白了，爸爸走后你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吧！ 我是安桐芸的亲生女儿。我之所以不跟爸爸姓，是因为安桐芸恨爸爸，恨你—— 看到你的墓碑，眼泪不自主的滚落了下来。 “李越，你这个骗子。你骗了我这么多年。我问安桐芸为什么不把你一起带走，你说是你自己要留下来的。你知道安桐芸不是你的亲妈，你却从来不告诉我。我到今天才知道安桐芸为什么待你那么不好？到今天我才知道你和我是同父异母。是不是今天安桐芸没告诉我，你就打算瞒着我一辈子啊？” “安桐芸一开始就警告我，不能管你叫哥哥，否则就和我断绝母女关系。” 我跪了下去，用手摸着墓碑上的粗糙的二字“李越”，旁边是你的照片，你笑得越发灿烂。 我走的那天，我本来是想要写“李越哥”的。 是否你会介意，六年后我才来看你。 “李越……”我喃喃着。 你的话语突然回旋在我的耳边。 ——有我在。 ——这里，可以容下你的一切，所有。 ——就我们两个。 …… 那个繁星的夜晚，你说的那句话，我终于明白了。 ——在你的世界里，只有你与我。 ——在你的世界里，我是月亮。，你是陪衬的点星。 ——在你的世界里，月亮终有一天会离开星空，离开星星，剩下那繁星。 我抱住墓碑，狠狠的哭了，我撕心地喊着，喊着这一生你最想听到的那个字。 “哥……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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