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场一个人的旅行――失恋后的第一个暑期，一个人去旅行

余晖落落，呈六十三度角斜洒在倦容疲惫的人们肩上，像是急忙中惹了一抹尘埃，还来不及拭去。身旁是一位年轻的绅士，青荇色衬衫搭了一条卡其色休闲裤，微垂着头，在霞光的映衬下，轻灰色的睫毛像是蛾子的翅膀，落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蕴开一阵阵沉静。我也被这金黄色的光芒照射得有些晕眩，却还是依稀能够读出一页页苍茫。 许是天气闷热的缘故罢，手里的车票已经略显湿软和褶皱——长途客运：十七时四十分，天津－→上海。 距离上次出门远行大概已有半年的光景了，那些“在路上”的感觉也随之陌生了许多。想想那时候，不管旅途多么漫长无趣，心中也不会升起一丝的寂寞，毕竟，远方还会有一份期许，一份守候。而如今，车站的那一头，早已没了等待…… 窗外的白桦树站得分外笔挺，像战士一样夜以继日地守卫着高速路上的安宁，我突地向它们致敬，这一瞬，它们却嗖嗖的急向后奔去，退出了我的视线。植物隔离带顺着路面一直蔓延到天边，似乎也收到了秋的讯息，叶梢上也露出少许了金黄。然而，高速路上的黄昏似乎并没有什么特别精致的景色，就只剩下孤单单的红心落日挂在车子前面，晃来晃去。当然，偶尔也会有一根电线杆闯入视线，上面三三两两落着几只麻雀。 想想都会觉得一阵苍凉。 回过神来，车子里面的乘客大半都已是闭着双眼半仰在座位上，有的仿若正腻在香甜的美梦里，嘴角不时还会流出一丝浅笑；而有的却心眉紧锁像是还难以适应路途的颠簸，正在半梦半醒中挣扎…… 我呢，水蓝色的牛仔裤上面搭了一件卡通涂鸦的白色T恤，披散着略微泛黄的无规则长发，不施粉黛且还算周正的脸上架一副淡紫色眼镜，学生背包后面还长了只粉红色的兔子，就这样满心欢喜地耳朵里还塞着小喇叭——《一个人旅行》。 一眨眼的功夫，夜幕降临。 车子里变得黑漆漆的，像是被上等墨汁泼过的绸缎一般。只有几位乘客的手机发出微微弱弱的光，星星点点。就像是我们压抑困苦的生活中，燃起点点希望的火苗，指引着你我一起奋力向前，拼命的追，不在乎疲惫。 身旁的那位绅士燃起一根香烟，黑暗中那烟头一闪一闪地燃烧着，像一朵雾霾中盛开的菊花，忽隐忽现。直到香烟燃尽了，那菊花也便凋零了，顷刻间团团轻雾也在夜色中消失不见了。 窗外，则是一派喧嚣热闹，一反白日里的沉寂。 鸣笛声时而似长笛般清脆婉转，时而像军号般高亢嘹亮，汽车驶过路面发出轰隆的引擎声，不知方向的风儿，呼呼地吹得起劲儿，就连蛐蛐儿也出来凑热闹，咝咝地歌唱不曾间断。一簇簇闪烁的车灯，蕴开一环环毛茸茸的光圈儿：红的、黄的。似乎也在跟着我耳朵里的音乐打着节拍，时而明快，时而舒缓。 远处的夜空显得那样低，低到仿佛我一伸手就能摘到那颗最最明亮的星。以前书本上描述的星星，都是闪耀的金黄色，可通过我仔细的观察后却发现，活脱脱就是一群闪亮的银白色钻石被镶在了深蓝色的幕布上，价值连城！随着车子不断的向前驶进，视线里星星的排布也在时刻变换着，一会儿像花环，一会儿灯笼…… 渐渐的，夜已深了。 车厢后面传来一阵阵鼾声，那样踏实，那样舒服。 …… “嘀————”车笛声瞬间变得那么刺耳。 我揉了揉眼睛，熹微的晨光透过窗帘的缝隙钻了进来，“嚯，天都亮了！”原来，我也在不知不觉中睡着了。 一觉醒来，已是黎明时分。我看车上的人们都还在睡着，于是，便悄悄地拉开窗帘的一小角：初升的太阳红彤彤的，伏在地平线上，光线也很柔和，另一边的天空还挂着浅浅的白月牙。初秋的清晨，露有些重了，空气打在脸上湿湿的，略微有些凉却很清爽，触到皮肤叫人立刻就没了困意。不禁感叹，终日宅守闺阁的自己，恐怕早已错过千万个这样美好的早晨了。 看着太阳逐渐高升，心想差不多也该是到站的时辰了。 窗外的布景渐渐变得繁华，人声也越来越清晰——上海，我来了。 金光灿灿的大上海，夜夜笙歌，灯红酒绿。无论是经济领域还是技术方面，都堪称是崛起于东方的一颗璀璨而耀眼的明珠。然而，如今的万千繁华却也掩盖不了曾经的羞耻。历史上的联合侵略战争，从这里打开缺口，各个国家的军官、士兵、商人、政界人士都聚集到此，放纵欲望。它的子民们大多成了别国的奴隶、俘虏或是妓者，每一方土壤都饱受了十几年的欺凌和羞辱。即便是此时今日，到了午夜仍旧可以听到那些亡魂凄楚的呻吟声，得不到片刻的宁静。港面的风儿迎面吹来，依然能够嗅得到浓浓的血腥味，不寒而栗…… 当下，有很多人都想在这座不夜城扎根，究竟是它的诱惑着实让人不可抗拒，还是人们的欲望在这里萌生滋长，渐渐壮大？ 还来不及向陪伴了我一路的朋友道别，他就匆匆而去，消失在茫茫人海中。这偌大的地域里，真不晓得以后会不会再相遇，也或许某个黄昏、某个街角我们还会擦身而过，却是谁也没有认出谁罢了。皆是萍水相逢客。我闲散悠然地走出车站，没有招呼出租车，也没有去乘公交或挤地铁，只是漫无目的地闲逛。因为，对于感受异地的风情文化来讲，这种自由闲适的状态是极好不过的了！我用满眼的疑惑与好奇细细的打量着这座满是传奇的城市，一步一顿，先让我的双脚规规矩矩的吻遍上海的几条街再说！ 几个回转的路口下来，早已把我这个异乡路痴搞得昏头转向。虽说现在已经去暑入秋，中午的天气也还是会十分热烈，可身处楼宇错落、车水马龙的大都市，我哪里能觅得出一丝绿茵乘乘凉啊！油柏路面被毒日头烤得滚烫滚烫的，我保证打个鸡蛋、放片儿吐司简直就可以野餐了。透过墨镜的酒红色玻璃，烈日的光环清晰可见，一圈围绕着一圈，赤橙黄绿青蓝紫，像年轮。哦，不，应该叫“七彩轮”！ 正当我还沉浸在自己的奇思妙想中久久回味，只闻身后“嘀——”的一声。 那么尖锐刺耳，像是要把我头顶这座写字楼劈开一样，震得我脑袋嗡嗡作响。极是扫兴！这千刀万剐的鸣笛声！ 原本炽热的天气已经令我烦躁不堪了，一怒之下我转身就要呵斥…… 只见茶色的玻璃车窗缓缓落下，一张熟悉的棱角分明的面孔再次呈现在我眼前，而那蛾子翅膀一样的睫毛依旧让人觉得一阵沉静。一瞬间，那些烦躁、怨怒早已九霄云外，只觉得一身清凉舒爽，世界也变得分外狭小。 于是，满眼含笑的问候一声，“是你！” “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