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爱情

在冬日的寒夜里,他的指尖,他的唇间。温暖,缠绵,转瞬即逝。 我想我并不爱他,我爱的只是有他的那段时光。 安妮宝贝如是说。 离去的时候,我以为他会带着我那晚的笑容和泪水一起走,回到属于他的南方。用我的爱,融合他的痛,他的无奈。 我们的约定是一年。其实是一切的存在。只因为约定到期的这天是2012。12。21,玛雅人的世界末日。直到他慢慢淡忘。消融那段时光。 却如今,我的等待,只是一种耻辱。 南方城市,没有冬天,于是冬天的感情也不见了。那一段关于冬天的秘密,或许他会被朋友问起,会不会尴尬的表情?或许依旧上扬他颓败的微笑而一言不发?又或者愣愣地装。 我曾试想我们角色的对调。因为,我曾经想过要保护这个男孩一样的男人。深深地心疼过他。我不是我,他才是我。 那一天的前一晚,我不知道哪来的勇气要再见她。那天父母已经为我安排好所有的事,可天知道我多么不情愿。不然,大过年我也不会想到逃离在同学家住了两天,可我除了逃,没有别的办法。 27日那天我用短信的方式以开玩笑的形式想看看她的态度,我说爸妈替我安排了相亲。 她很快回复说:很正常啊。我很是奇怪,她这么淡定,这么仿佛于她无关。 可没到一分钟,手机上显示她的来电,我惶惶地接,“我想你。”她的声音很是微弱,颤颤的。 我不知道说点什么,心虚吧,我知道我接下来要说的每句话都可能是伤害她的。我留在心里了。她总是个温柔的女孩,总觉得软绵绵的,想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中。被我几句稍稍甜甜的话就幸福的像只小猫,懒懒地赖在身边。 我不知道那晚她几时睡着的,凌晨一点挂断电话后,我失眠了。 在生活节奏压得人喘不过气的南方都市,我一贯用游戏的刺激缓解白天的压力,有时游戏释然太过,我就抱着吉他,那些扣动心弦的电音会让我解脱。或者,翻翻床头视为宝典的作品,享受着安妮宝贝的华丽丽的文字,心疼着作品中落寞抽烟的女子。 她总是问我为何一个二十几岁的看起来的阳光男生会恋上安妮的作品。 我从未向她小心地解释过,她不曾经历过我所经历的一切,那段日子只有我自己明白,至今我都不再和父母说起,我的身体,我所承受的压力,即使我承受不过来,我也得扛着,我是男人,父母的付出我没有资本再让他们多为我担一丁点心,我在他们面前只有微笑的,也哪怕对于相亲,我无力的反抗,或者说我根本就没想过要反抗。这样说,或许我太没主见,但我太爱他们,这辈子我知道我回报不完的。 我这一辈子不会太长。 我能让自己停下来的方法就只有游戏,音乐和安妮宝贝。而这过年,呆在这个小小的市镇,让我只能放任失眠,却束手无策的竟然是这个柔柔软软的小丫头。我怎么忍心伤害他。 黑暗中,我痛骂自己是混蛋。而又想起她曾说不允许用这么低劣的词贬损自己,在我这永远都不是混蛋。 鼻头一酸,把头深深埋进被窝,好冷好冷。 28日,我睡到下午一点起床吃饭。饭桌上我依然戴前我的保护色——我鄙视的微笑,应对家人及一大桌的爸妈的兄弟姐妹,他们也谈我老大不小,我只是敷衍地笑着。 恨死自己。 她一天都没有联系我。我还琢磨着我怎么跟她说这事。 她是个好姑娘,可我,真他妈混蛋。 晚上,我进她Q看了一篇日志,她说,爱,就像棉花糖,柔柔软软,总想尝尝,甜甜蜜蜜的,再多舔舔就腻了,也不会太珍惜,因为太廉价,于是随手扔进了垃圾桶。 26日,大年初四,约了一帮高中朋友聚聚,也带上了她,后来我俩单独行动,在稀稀拉拉的行人中穿行,大街上的冷风我有点受不了,心脏承受得太吃力。 我的手绕过她的肩藏在她的棉衣宽厚的帽子下,暖暖。而让她的手绕过我的后腰,伸进我的棉衣口袋。 我好几次问她是否冷,她总说还行。 她就这性格,只要在在能承受的状态,她决不开口抱怨,只说俩字:还行。我笑笑。伸出另一只手爱抚她冻红的小小脸蛋。直到她撒娇嗔嗔地把脸扭到另一边不看我。 前边有个推车卖棉花糖的,我停下来给她买一串,有被染成各种颜色的,我问她想要哪一种,她选了白色的。我说大家都做红色,过年喜庆嘛。她说白色才是棉花。 我从了她。她举着棉花糖的木棍,很幸福的样子,我们一起舔,甜甜的,腻腻的。 走了好长一段路,她的嘴唇上沾满棉花絮,像极了圣诞老人白花花的胡子,我忍不住笑了好久,最终她说:好腻哦,我可以不吃了吗? 当然,真是小猪,不吃了就别勉强自己。 可是这是我第一次吃棉花糖,又是你买的… 最后在丢进垃圾桶之前,她又抢过去,大大地咬下去一口,朝我傻傻地笑。 这一幕,一直在我眼前,朝我笑。 我拨了她的号码。很平静地说着。她很平静地听我说着相亲的事。其实我骗了她一些事实,我没说我是之前认识那个女孩,我怕自己伤她太深。愣愣地她挂了电话。我把电话狠狠摔在窗上,我真恨死我自己。胡乱地拿电视摇控换台。我想大喊,我想痛哭,但我不能。 短信的声音。 我还没来得及做我们俩在一起想做的事,一切就已结束了。我真的来不及。不要让我这样离开,很痛。 丫头,会恨我吧,我不值的你爱。 不会。还没来得及爱,怎么会恨呢?只是真的不想分开。 好,宝贝,不分开。可是丫头要的爱太虔诚,爸妈想要的,只为他们的下一代。 接着我接到一个陌生来电,对方称是她的朋友。丫头是个脆弱的女孩,可我…我依然解释着我的理由,真他妈的借口。我真自私,到这个时候了,我还想着为自己辩解。 挂了电话后,我打给了她。 丫头,明天我想见你。 为什么还要见?见面只会让我更不想离开。我真不想离开。她已经开始抽泣,呼吸长长短短,仿佛传到我这一端,我的心脏,全部接收,这次不管我承不承受得了,我都承住,融进我的呼吸。 宝贝,明天我要见你。答应要给你礼物都没给,明天一定要给你。 我不要。不要。丫头不承让,她不知道我要见她,是因为31日我就得回到南方的城市,再见已没有期限,也许来年新年,也许永远不再。 我也不让。明天无论怎样,我一定要见到你,明天! 她的哭声。她撕痛着我。可我,哪有脸见她。 30日,我依旧睡到中午一点起床和家人吃饭。我并没有忘记我要去见她。说实话,我们之前也就见过两次而已。今天是第三次。 不知道她怎么样。会有怎样的心情。因为开始她的拒绝。 我没有打电话,只是发了信息说,我坐车过来找她。她告诉了我下车的地点,而我担心坐过站,于是提前下了车。 空荡的大马路上风真凉。而我却宁愿马路上一辆车都没有,因为路过的车辆带来的寒风更是穿透皮肤,渗进骨头,针扎一般。 她在电话中笑话我。笑我暖暖的车不坐,瞎折腾自己,还带上她。因为她说她从家里出发。 我走了好远,发现自己真的傻。但期待见她的心,让我继续前行。迎着一个陌生的方向,也义无反顾。 弯弯的马路,隐隐露出她细小的身躯。老远的看着她走来,步子却越放越慢。我该如何牵起她的手。或许我不敢再牵起。她说过,如果不爱,就不要再一次牵起。她说她放不开。也不想放开。而第一次,我就是这样牵起的。一直都没放开。 我加快脚步。靠近时,我没有牵手。只是绕过她的肩,搭在她的身上。然后转身,和她一起走。反方向的这条路,依旧没有目的。 冷吗?你走了多久?我关切地问她。没有什么能让我开口。我只能说这些。 她递给我一瓶旺仔。她喜欢的旺仔。还行,就几分钟而已。她又笑我,猪,竟然走了这么远,冷死了吧。 我得插上一小段,关于旺仔的故事。 在第一次见她之前,我们在QQ上聊天。她发给我一张图片。是一只很大的漂流瓶。透明的玻璃背后是一只旺仔瓶制作的笔筒,我说我喜欢后面那个。 她回复:我也喜欢。每次不开心的时候就看着这张开的大嘴,一个人笑。心情就会变好。 她接着说:生日吧,你的生日那天,我给你旺仔。 我说好的。关于生日,我是阴历6月末的,阳历7月末。曾哥唱的典型的狮子座。我几乎忘记我的生日,我讨厌那种庆生活动,那是母亲受苦受痛的日子,凭什么后辈用来庆祝。所以如果那天记起来了,我便只是打个电话给妈妈。其他的就假装忘记这么一回事。在朋友面前也多数在装,除非非常要好的朋友。 因为生日在来年。 在这个冬天的圣诞节。我收到了她的快递。她为我准备的苹果,和旺仔。 圣诞前夜她在生我的气。她不接我电话。她在空间写日志说,以后圣诞节度与她无关。我知道,关于之前的圣诞她有她痛的故事。而这次,她为我做的,只是想消除过往对圣诞的阴影。 中午我收到快件,还未拆开我就打电话给她,我很激动,这是第一次有人给我礼物。我在电话中开心得叫她宝。她回应我的只有她爽朗的笑声。她比我更开心。 她问我喜欢吗?幸福吗?我突然意识到自己也像个小孩子,得到了自己喜欢的玩具一般的欣喜。我连说了好几个:嗯嗯,嗯嗯,喜欢,开心。 她说苹果是她挑选的有大又红的苹果,只希望我平平安安的。她担心苹果不好吃,还特意先买了一个自己尝了味道还行,才又去买的寄给我。 我不知道该说点什么。这段来得快的感情,似乎也预兆着会去的也快。我不敢往下想。 我接过旺仔。不冷,我也不知道我走了多久。我拉过她的手,放在手心。她一脸幸福,并没有再问我,为何有勇气再牵起她的手。我担心她问我,我一直不知道我面临这个问题时该怎么说我哪来的勇气。还好,她没问。关于昨晚的事情,她也只字未提。 我拉开旺仔的,喝下一大口。好冷。这罐冰冷的液体,在她的手中紧紧拽过十来分钟,流过我的喉咙,渗进我的胃,一直冰凉到底,都未曾感受到她手心有过的丝毫温度。她的手,冰冷。 奶香的味道很浓。小孩子的玩意。我笑笑说。丫头就是个没长大的小孩子。 她撅嘴,你也一样。 我们都是未长大的孩子。相识在这段特殊的时期,过家家般地体会对方给的点点温暖,很是满足。如果世界仅仅这样的简单,透明,多好。那我希望这刻能永远,即使寒风冰冷。 我们一路上聊了很多,各自聊着从小学到高中的往事,那些说出来让人觉得幼稚又搞笑的事件,好多好多。其中也有我们共同的,但是我的记忆很少,她却津津有味地说着好多。我甚至记不起毕业照上她的脸。而那些毕业照也至今不知去向。而关于后来我所经历的一切,她是丝毫不知的。虽然她也提到我的身体,但我只说后来好了。 她说她从未走过这条马路,太远,总是坐车,没想到会和我一起走,还在这么冷的冬天。 她接了电话,好像是亲人兄弟打来的。说在X地点约定晚上吃饭。她边接电话边问我是不是愿意和她一起。我说好的。 其实我明晚的车回南方。今晚必须留在家中,因为一年到头也就过年回家。但是父母现在很少管我身在何方,所以过年头两天我竟然会在同学家住下。 我答应了她。我们俩离X地有那么长的距离。天色还早。我带她走进了马路边的小山坡。一片竹林。路有点滑,我拉着她。在喧嚣的大都市,即使偶尔拉上几个朋友爬爬山,那种城市中央的山,也充斥着现代都市的物欲气息,粉尘弥漫,空气腐蚀。想起了儿时与一帮伙伴在山中穿梭嬉闹的场景,叫人回味至极。 我们走到一半,她不愿意往上了。在一块小小的平地停下来。我抱住了她。小小的身躯。柔软的嘴唇,暖暖的。冰冷的鼻尖轻轻地触碰。 我们往下走。在她反复拒绝后,我强行背起了她。我知道她为什么拒绝。一方面,山路有点陡,丛中的路裸露的黄泥有点滑;另一方面她担心我的身体。我知道。 第一次见面的那天。我把她给吓到了。因为我的心脏。 那天是24日,远远地看见了从马路另一边朝我走来的她。那是七年后我们的首次相见。 我看着这个带点陌生的女孩,明显比那时候同桌的她更添几分姿色,但眼睛内流露的聪颖的气质,依旧没变,依旧感染着我。 我总担心这样的久别重逢会让双方尴尬,尤其是我们,7年后竟然成为了恋人。而这仅是第一次地见面。我看着她怔怔地站在路边,不走近,也不言不语。我说:看着你下车拿出手机拨号,真的很不想接,只想慢慢走近你。 她就这样站在我面前,只是傻笑。被我推一步走一步。也许是对我的形象变化有点惊讶。7年,我知道我的面容决不再是她所熟悉,变白的头发,沧桑的脸庞,有时候我都不认识自己。我环抱着她的腰,穿过马路。 并肩坐车。她的双眼时不时转向一边和着车内拨放的音乐一边伴着旋律摇动身体的我。我喜欢比较热烈的音乐。没有语言,只是看着前方。 她掏出一张折叠的纸,翻开,是那时的毕业留言,她给我看。看着历经7年的字迹,我又是惊喜,又是开心:我怎么那时写这么丑的字。因为有你,让我变得更快乐。不要忘了我,我会让你更快乐。当你孤独,或遇到不顺心的事时,想起我,我会让你更快乐。 我牵起了她的手。仔细小心地把她的手握在我手心。都有点冰,但很温暖。她慢慢把头靠在我肩膀。很幸福。 我给她我的P4,打开播放那首曲子《和兰花在一起》。这是我喜欢的最干净的旋律,我想很适合她。她的双眸,那样的澄澈,透明,没有一丝污秽。 我牵着她下了车。压马路。她只是微笑着听着我说。这个城市的变化很大,我开始感伤我有过的爱情,当然不是和她,是另外一个我曾深爱的女生,我把她当是我的Angel,而后来高考那会,她离我而去,爱着她爱的那个人。 我跟她说我说在外的经历。 没有目的地朝前。这个城市对我们来说那么陌生,找不到要走的路,迷失在小巷口。但仍继续。最终一排陌生的石板路出现在眼前。已不是过去的石头路。两边多了栏杆。从前我们都来过这里。只是那时出现在身边的人不是彼此。只是那时走过一条路时,不知道对方人在何方。而此刻,却在这里留下了彼此并排的脚印。 石板路斜斜而上。雪后的城镇,空气湿漉漉的,路上没有几个游人。十多级,一座桥。我俯身将她抱起,说要走上那座桥。她很紧张。其实开始已经走得有点疲累,但那是身体走得暖暖的,我有点费力。双手紧紧绕在我双肩。我数着:一、二、…十五、十六、十七。十七级。登上桥的那刻,我迅速放下了她。气喘吁吁,我完全呼吸不过来,只说缺氧。她被我脸色苍白吓到了,却不知道该和我说点什么,神情亦是谎乱。我扶在桥边,俯看远方的这座城市,太高头晕。 她傻傻跟着你的脚步只是愣在后面,我偶尔低低地说两个字:哈宝。说我没事,又继续前行。在一处栏杆又停下,双手附在栏杆上,额头沉沉地贴在手臂上。她走上前,把手慢慢伸出触摸到我的脸,手,冰,冷到心里,痛。许些分钟,我抬头,把她抱在我的怀里。脸紧紧贴着我胸口,微微痛,却感受到了就是整个世界。 路边冰雪正化。找一处亭子,坐下。她站在我面前,我双手搂着她的腰,脸贴得很近,听到她的心跳:你很紧张吗?她只说着不告诉我,便接着只是沉默。我笑她太紧张,心跳砰砰直跳,她开始不承认。终于她听到了她自己的心跳的声音,她推开你的手,迈开我一米远。我说:丫头,过来。她知道我非常累。她走近,我把她抱上我的双腿。靠得如此近,看不清彼此的脸。高高的鼻尖顶着她的鼻尖,被风吹过的尖如两冰点相碰,两点融化为一点。 我的身体吓到了她,她担心我这次抱她吃力。所以她拒绝。她的小手使劲捶打我的后背。而我,只想用我的力量告诉她,我的身体没事。我想让她放心,相反,这一刻,让她如此揪心担心。她不断地喊着我的名字,叫我放下她。这是第一次她叫出我的名字,尽管只叫了一个字。因为她只在短信或QQ上这样称呼我,其余通话时从来不曾有过称呼。 我没有放下她。往山下猛冲,安全到了马路上。我依然像上次一样有点累,但是我没有让她知道。她有点不高兴我的这样不负责任地狂奔。但马上她又露出了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