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是一件大衣

    爱情,宛如浸泡在温泉中,头脑是清凉的,而身子却是暖暖的,缓缓地随着柔波荡漾、荡漾,宛如一尾鱼,张开了所有的毛孔,渐渐地沉醉在温暖里,放松在寒风里。
  
  小透第一次有触电的感觉,是在一辆绿漆的老式列车中,他们全班去一个偏僻的小镇实习,路程得花去一天一夜,原先列车很挤,但到了日暮十分,乘客一个接一个都下车了,留下了一排排空空如也的绿皮硬座,同学们顿时兴奋起来,一窝蜂地奔去抢座,等小透反应过来,座位已经被抢占一空,小透只得找个角落呆呆地坐着,看着别的同学,舒舒服服地躺在座椅上睡大觉,小透的心感到一丝微凉。
  
  夜幕渐渐降临,火车驶进无人的山区,列车内主灯已经熄灭,只留下一排微弱的行道灯,衬托得小透更加落寞,窗外黑压压一片,只能微察山峰嶙峋的轮廓和几点暗淡的孤星,凛冽的寒风透过窗户缝吹进来,冻得小透直打哆嗦,小透把羽绒服的帽子戴上,包住裸露的头部,两只手夹在腋下,静悄悄地睡着了,直到凌晨2点多,小透感到手脚冰凉,才微微睁开迷离的眼睛,强打起精神,望了望昏暗的车厢和睡得横七竖八的同学,微微叹了口气,缓缓站起酸麻的双腿,长长地打了一个哈气,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才稍稍感觉舒服些,小透实在不想再窝在此处,就晃晃悠悠地向别的车厢移动,希望能找个空的座位,舒舒服服地睡上一觉。
  
  火车哐哐哐地缓缓移动着,小透随着火车的摇摆一路向火车头的方向走去,座位上都躺着人,有一些上了年纪的叔叔阿姨,也有些稍显稚气的青年男女,在小透几乎绝望时,看见了本班同学阿凯,他一个人倚着火车内壁,抽着烟,小小的眼睛在烟雾中显得越发迷离,小透走到阿凯身边,好奇而小声地问道:你怎么还不睡呀。阿凯说:睡不着,你怎么还到处溜达呢?没找到地方睡吗?小透不好意思地说道:是呀,都被他们捷足先登了。阿凯立刻站起来说道:你睡我这里吧,女孩子熬夜会变老的,我站站就好,反正也睡不着。小透拗不过阿凯的坚持,就倒在椅子上睡着了。
  
  在梦中,小透感到透心的凉,一阵阵刺骨的寒风,侵袭着小透的身子,仿佛掉进了白茫茫的雪堆中,雪渐渐成冰,一点点把小透冰封。在半睡半醒中,小透忽然感到有一股从上而下的暖流覆盖了她的整个身子,从脖子到脚踝都被暖流所包裹,那种温暖实在太奇妙了,小透此生从未体验过,像被和煦的阳光照射,又仿佛置身在暖暖的怀抱中。
  
  第二天,在晨曦的呼唤下,小透渐渐从梦中醒来,发现一件黑色大衣正披在自己的身上,小透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它给了自己一生难忘的温暖感受,不一会阿凯回来了,他被冻得嘴唇都有些发紫,小透不好意思地把大衣递给了阿凯,说了声:谢谢,就匆匆返回自己的车厢,找朋友们聊天去了。
  
  实习过后的第三年,小透依偎在阿凯的大衣里,坐着透风的绿皮车回哈尔滨过年,小透又一次感受到那种浸泡在温泉中的温暖,她的耳朵紧贴着阿凯厚实的胸脯,一阵阵心跳声震动着小透的耳膜,小透紧紧地抱着这个唤作丈夫的男人,一点点荡进回忆中,她明白正是因为那次在寒风中阿凯的舍衣相助,才让小透从此爱上了这个小眼睛的木讷男孩,阿凯曾多次问小透选择他的原因,但她从来不说,只说这是属于自己的小秘密。
  
  寒风呼啦啦地刮着,鹅毛般的大雪,把整个世界都染成了白色,兔子为了取暖抱成了一团,蟾蜍为了过冬把自己埋在土中,小鸟为了避寒逃去了南方,而小透被阿凯裹在厚厚的大衣里,做着温暖的梦,抵御一生的咧咧寒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