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段初恋如此青涩

  

  在这里,我想记录一段很刻骨的爱情,记录一个曾经爱过我,并且用他的不同寻常的爱在我的青春岁月里镂下深深印记的人。那是一段荒唐的岁月;那是人生最懵懂的一段时光;那亦真亦幻的爱情留给人的只是青涩的回味……
  
  此刻,我的心便要重回那青涩不堪的年代了……
  
  涛比我大三岁,他父亲曾经说起76年唐山大地震那年带着他在唐山的故事~~那时的他只有三岁,平时都很乖,可就是那天夜里,他整夜的哭闹,让人无法入眠,因此当地震来临时,他父亲和他才能以最快的速度逃离那座小楼而幸免于难。说起这事,他总是笑着调侃说,他一直有心灵感应,能感受爱人的心于千里之外……
  
  他有一双令人难忘的痴痴的眼睛,当他目不转睛的盯着你时,那样子简直傻极了,我一直相信拥有这样眼睛的男人都是天生的情种,他没有多大的事业心,但是他可以把他的心整日里每分每秒都用在你身上,他会打趣你,给你取各种各样的昵称,每天都不重复。有时他要奚落你,细数你的缺点,但过后他又告诉你,他那是故意的,他很痛苦和自卑,害怕失去你。一旦得到一些好吃的,好玩的东西,他会第一个想到你。逛夜市的时候,他不去看地摊上五花八门的玩意,却总是在一边偷窥你……
  
  好了,让我将这一切从头说起吧!让我用这种方式来悼念那已逝去的青春吧,它折磨我太久了,或许这样的宣泄方式可以使我的心重获平静吧!
  
  故事发生在北京~~
  
  北京,那是我上学那会曾无比神往的地方。那一年,刚毕业的我大约只有十八九岁,怀揣着梦想,我和闺密小雯踏上了北漂的路。那时的我何曾想到自己将会遭遇一场情感的暴风骤雨,为我的人生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北京天安门,我和小雯激动的紧紧拥抱在一起,一切都是那么新奇,宽阔的长安街、金发碧眼的外国人、超豪华的大酒店、西餐厅。记得小雯曾指着一个记不起叫什么名字的西餐厅对我说“你看!那可是有钱人去的地方,我们一辈子也去不了那地方。”是啊!那时的我们一无所有,只有青春的热情。年青的心总是向外张望的,她会被外面精彩的世界迷住而忽略了对心灵探索。我和小雯手里攥着仅剩的几十元钱,迫切的想要开始这精彩的生活,于是我们打算在她朋友介绍的酒店里过度下,再考虑下一步……
  
  那是个很大的酒店,装修还没有完全结束,但人员已经招募的差不多了,我和小雯在那段时间里没有什么事要做,除了每天集训,上课,剩下的时间就是到北京街头去压马路。北京啊!太多让我们好奇的地方,对看到的很多稀奇的人或物都啧啧称奇,我们就像刘姥姥跑进了大观园,口袋里没有半毛钱却对那个繁华的大都市爱慕致极。
  
  其实这个时候,故事里的男主角已经粉墨登场了,但是在长达好几个月的时间里,我从未对他加以关注,由此可见,他并不是一个多么出众的人。他爱穿一套灰色的西装,瘦瘦的身材使那套西装仿佛挂衣架上似的,走起路来衣服会在身上来回的摆动,样子略有些可笑。他的名字叫涛,是这个酒店的大堂。我说过,他只比我大三岁,那时也不过是二十一岁的样子,我们都那么年轻,假如不是命运的安排,我们或许只是两条不会相交的平行线吧!但造化弄人,很快生活就偏离了原来的轨道向着难以预想的方向划去……
  
  那时,小雯刚认识了一个男友,并且爱的如火如荼,小雯和我虽是同学,但她比我大好几岁,她复读了好几年才考上。那时的她情窦初开。她的那个男朋友我不大熟悉,只知道是街对面那个歌吧的调音师,在一起吃过几次饭。倒霉的事很快就来了~~有天晚上,小雯出去整晚没有回来,我担心的不行,第二天早晨,来了两个长相极凶丑的男人,说是公安局的,要带我回去配合调查一些事,我吓坏了,那两个并没有穿警服的人不知将带我去哪里,我大声的叫嚷着,说我不认识他们,我那也不去……这时涛听到声音,急匆匆的赶来,他掏出香烟递给那两个人,开始和他们攀谈起来,从谈话中,我得知我的闺蜜小雯,和他的男友好像捅了什么娄子,事情本与我不相干,但由于我是和小雯同来的,所以只是想要了解一些情况。这时我的心才放了下来,后来我又听见涛请求把他也一起带去接受调查,他或许也能提供些情况,他说别吓着人家小姑娘……你可以想见一个漂泊异乡的人,听到这番话,内心那份的感激之情。
  
  事情很快就过去了,我的闺蜜小雯也很快就回家去了,丢下了我一个人。而涛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走进我的生活中。这一切或许他早有属意,只是我最晚知道。每一天他用他那痴痴的眼睛望着我,似有千言万语。无论我走到哪里,背后总感到那双眼睛。他喜欢唱那首《我等到花儿也谢了》,酒店的大厅里,他摆弄着麦克风,娓娓唱着~~同伴们告诉我,他的眼睛始终没有离开过我。是的,正是那双痴痴的眼睛在那个洋溢着激情的岁月悄悄勾走了我的心,以至于当母亲打来电话,说家乡那边工作问题已经解决,让我回去教书时,我毅然放弃了,我要和他在一起,为他曾为我悄悄做过的一切……年轻的朋友,你们是否和我一样傻过!假如那时的我如现在一样了解我自己,那么这一切都不会发生。但谁不曾年轻过,世上的路蜿蜒逶迤,不错过,又怎会知道什么是对的,不经历过,又怎懂得学着放弃……
  
  我们最终决定一起离开那个酒店,我们要一起拼搏奋斗,做我们自己的主人,那是一段辛苦而甜蜜的日子,很多年过去了,我在梦中还会依稀记起那段岁月~~我们开的小小时装店;我们在凌晨4点多起床辗转于木樨园或动物园等等各大批发市场,精心的挑选我们需要的货源;我们住的那个小平房里,没有暖气,冬天寒风会从窗缝中灌进来,但两颗温暖的心碰撞在一起,丝毫不感到寒冷;在整个冬季里,他始终穿着那件洗的有些发白的黑棉袄,我至今仿佛还能嗅到那棉袄中散发出来的属于他的特殊的气味;他骑着那辆破旧的自行车带着我穿过京城的大街小巷,还一边哼哼着那些好听的京味小调;无数漫长的夜晚都在他给我讲诉他儿时那些有趣的故事中度过,他非常有口才,什么事情经过他的口,总被渲染的精彩纷呈。
  
  甜蜜夹杂着艰辛,犹如鲜花在寒风中怒放,令人刻骨铭心,我无法忘记他女孩一样的细腻的感情,他学着我说那些家乡话时那样逗人,令人捧腹,他观察你的一举一动,生怕不经意间让你受了委屈。看过《红楼梦》的女孩,很少有喜欢贾宝玉的,但是假如真的有一个宝玉来和你生活在一起,你便能体会到在这世上做女人的种种好处,此处难以尽言……
  
  但一切很快就将再起波澜,人生啊,你一波一波的巨浪来的太快,你让幸福变的如此短暂……
  
  时光匆匆,转眼之间我们已经有了一些积蓄~~足有六七千元了吧!说到这里,看官或许有疑问,怎么只有几千元这么少呢?哦,朋友们,你们不要忘记,那是在20年前,那时我父母每月工资也不过200元,六七千元对我们这样做小生意的人来说是一笔大钱了。好了闲话休提,我们还是言归正传吧。
  
  记得那是1996年的七八月间,我姐姐从老家做火车来看我。我和姐姐聊起了儿时对大海的憧憬。于是乎,一个念头萌生了,我们要即刻就去实现这个愿望。可是商量了半天,涛不能去,店铺不能没有人打理。只有我和姐姐一起去做这样的梦想之旅了,虽然没有涛的陪伴,有点扫兴,但我被梦中的大海召唤着,也顾不得许多了……
  
  可是,看官们可知道那是一次多么惆怅的旅行啊,我平生第一次来到大海边,汕头美丽的北山湾,那海如此波澜壮阔,如此深邃,而我却满心里充满了离开爱人的思念和忧伤,人们在海边嬉戏游乐,而我的心却在不停的呼唤着爱人的名字。这是年轻的我第一次感受到如此深的离别之伤,以至于许多年以后,我一直非常害怕一个人的旅行。我怕那种忧伤又重新袭来,让我不堪忍受……
  
  我急匆匆的结束了旅行,带着满心的欢喜踏上了回归的列车。记得曾读诗经《桃夭》,读到那句“之子于归”,总不能理解女孩出嫁,为何说成“归”,非是经过此种种体会的人不能理解~~那“归”字却准确的道出女孩之心,它归向何处!然而一切很快就随事而迁,我们故事中的女主人公又将遭遇什么呢?
  
  短短十天的分别如隔数年,重逢的喜悦自不必细说,我们整晚的彼此相拥着、诉说着……
  
  第二天一切照旧,我们又象以往一样早早起床来忙乎我们的小店。我打开我们那个盛钱的木头匣子,打算清点一下,好准备明天进货的钱。可是,里面的钱少了许多。我回头问道:“嗨,我们的积蓄都放哪去了?”他有些神色慌张,我立刻感到出了什么问题?“钱呢?说啊!”我嚷嚷道。“我花了。”他回答道。“做什么花了?花了多少?”“我和朋友打赌,输了,请他们吃饭,玩乐,花了五千多。”“什么?”我惊呆了,“我刚走了几天,你说你把我们半年辛苦攒下的钱都请朋友吃饭了?”我不敢相信。于是接下来爆发了激烈的争吵,他所说的那些理由我到现在都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涛有两个极其要好的朋友。一个叫亮,家境很好,人长的也很帅,就是有些油头粉面,就是那种京油子,让人看了不舒服。还有一个叫胜,喜欢穿很奇特的衣服,经常换女朋友。涛和他们是发小。涛诉说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我不在家那几天,他的两个好朋友来看他,说起涛的生日要到了,他们要为他祝寿,不知道怎么就打起赌来,说要他们的女朋友给涛磕头,涛就要拿钱出来请他们吃名贵的什么宴席,结果真的就磕了头,他也只好拿了钱去请客了。这种解释让人难以相信,事实的真相至今已无法考证。我只知道我们半年多的努力就在我离开的几天里没有了,我一时有些难以接受,我大发脾气,开始收拾东西,我冲他嚷嚷着要和他分手,几次三番,我冲出去就被他拽回来,他堵在门口,而我不依不饶,吵闹声惊动了左右邻居,围观的人也越来越多,我最后一次冲出去,刚走到巷口,他把我从后来拦住抱了回来,转身从厨房拿来一把菜刀,我愣了下问道:“你要干嘛?要威胁我么?”他站在门口,瞪着血红的眼睛说道:“我不让你走!死也不让你走!”说着他对着自己的大腿狠狠的砍了两刀。我吓懵了,平生第一次看到真正的皮开肉绽,那大腿上张开的两张血盆大口仿佛随时要将我吞噬……
  
  一场争执竟最终以这种方式结束了,我再不敢提起分手。那晚,是我们相识以来最沉默的一晚,谁也没有说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可是看官们要是以为我们的感情会就此冷淡,那你就错了。我们并没有改变,依然还是共同憧憬着未来,只是心头偶尔会掠过一丝丝难以言说的惆怅。然而几天后的傍晚,又再起硝烟……
  
  那天傍晚,我和涛关了店门回家,涛骑着自行车带着我正穿过一个小巷道,忽然迎面过来两个人,定睛一瞧,原来是涛的朋友亮和胜,我心下想,肯定又是来找涛的,他们整日游手好闲,恐怕只会引着别人做坏事。可等他们笑嘻嘻的走近,直逼近我跟前,我才看出他们是冲着我来的,他们脸上挂着坏笑,用极具挑衅和羞辱的话来奚落我。我终于明白了,他们是为涛打抱不平来了。我眼睛看着涛,而他一直低着头,沉默不语。直到他们扬长而去,涛也未发一言。一直到如今,我都想不明白他那时心里是怎么想的?
  
  那一晚,我失眠了,我心里琢磨着这一切是怎么回事?涛是因为我和他吵架,要离开他,就到朋友那里去诉苦,让朋友来帮他奚落我?还是我们吵架的事让他朋友知道了,他那两个朋友主动来帮他羞辱我?“不!”我对自己说,“你不是看到了么,他的沉默是有力的证据,他恨我说要离开他,所以他是有意这样,他要让我难受,因为我曾经令他痛苦。”想到这里,我禁不住泪流满面。他到底是怎样一个人,一个如此体贴入微的男人吗?怎么我如今发现自己从未看清这个人。看官们要记住了,我那时才刚不过20岁,我的心从未被这种种自相矛盾的表象侵蚀过,我开始重新换了一副眼睛来看他。他的幽默现在变成了轻浮;他的体贴变成了毫无男子气概;他那傻傻的眼睛里流露出的都是假情假意;以前听他唱的好听的歌,现在都声声鼓噪着我的耳朵……
  
  我变了,我痛苦万分,内心充满迷惑,我的心里有了个大大的疙瘩,却不知如何来解开他……直到夏的出现,在我人生陷入两难境地时,一个叫夏的男人出现并为我做出了最终的抉择。
  
  一次偶然,我结识了夏,夏有三十多岁,他有着北方人特有的粗旷。粗糙而黝黑的皮肤,一双大大眼睛,最奇特的是他那很宽阔的下巴,咋一看过去似乎腮帮里含着什么东西。夏那时已经小有成就,有着自己的刚刚起步的企业,有一辆德国产的奔驰轿车。他曾驱车带我去参观他在郊外的小工厂。朋友们!你们要知道在二十年前有车的人并不多,而夏在那个时候仅仅只是刚刚展露头角。很多年以后,我在报纸上又一次看到夏,那时的夏已经摇身变成北京某房企的董事长了。
  
  让我们将目光投回到那时吧!我与夏的相识,在我举目无亲,内心无比矛盾和彷徨时。我需要有人听我倾诉,我将内心的苦恼毫无保留的倒给他。一次次,他默默的倾听,他与我攀谈,他种那样成熟而睿智的男人~~他教会我学会看清楚我自己;他让我知道涛配不上我;他告诉我涛在他的眼里只是个小瘪三;他认为毫无事业心的男人只会给女人带来痛苦;他告诉我以我的资质,天下会有好多男人愿意对我俯首贴耳……我并不是傻瓜,我知道夏的话里有着他的私心,但我不能不承认他对涛的诸多非议并非毫无根据,他善于抽丝剥茧为你找到问题的症结。但是,我那少女的心啊,还在迟迟的犹豫着,每当涛用他那双眼睛直视我,我就觉得自己失去了勇气。我不能说分手,也不敢说分手……
  
  时光荏苒,秋去冬来。那一年北京的冬天格外寒冷。在新年即将到来的时候,夏再一次开车来看我,这一次他冲着我发了很大的火,他吼道:“你们这些女孩都是傻瓜么?浪费自己的青春。你知道怎样的男人才值得被爱么?你能认识了解自己么?你知道怎样才能让自己幸福么?你必须离开他,必须现在就离开他。”
  
  之后的一切都是他安排好了的——他为我买了离开的飞机票,在涛还一个人在服装店忙碌时,他开车带我回去收拾东西,我匆匆的拿了几件衣物就坐上了夏的汽车。那是一个冬日的黄昏,我坐在汽车的副驾驶上回头想再看一眼那座老北京的破旧的小院,忽然间心口一阵的剧痛……
  
  人是唯一会心痛的动物。记得很久以前读到一段印第安人和美国白人的对话。那印度安人认为白人都是疯子,有人问他为什么,他答道:“白人说,他们是用脑袋想事情的。”有人觉得奇怪,问道:“你用什么想事情呢?”“我们用这个。”他指着他的心脏。如今的科学早已经论证了只有大脑才会思考问题,但谁又能告诉我,那心又为什么会痛呢?为什么忧伤会直击你的心扉呢?为什么做了错事会心有所不安?由此可见,人是有灵魂的,只是我们太相信科学,太注重现实的表象而忽视了灵魂的存在……
  
  我终于飞回了家。不久夏打来电话,说涛和他那两个朋友找到了他,他们起了冲突,他告诉我涛是他见过的最倔的人……我没有再往下听。我和涛就这样结束了,我不想再提起他,不愿意再想他。
  
  那年的春节,夏飞到了南方这个小城来看我。风尘仆仆的那张笑脸迎着我,送了一份少见的大礼给我。我在心里问自己,这一切难道就是我想要的吗?但没来得及过多得思考,生活不由的又将我卷了进去。
  
  这一次是多么不同啊!真是富贵逼人,耀眼欲璨。有高档的时装和皮包作为礼物;过生日动则就是上万元的首饰;北京的各大高档酒店任我出入,就连那年雯曾经指着说永远都没钱能进去消费的西餐厅,我后来都不知道去了多少回。然而,我一点也不快乐,我学会了吸烟和酗酒,我满嘴都是谎言,我不仅欺骗别人,也同样欺骗自己。我的内心充满了空虚,只剩下虚荣和贪婪。
  
  夏是一个好男人,一个男人中的佼佼者。然面对他,我从未有过片刻的心动。他给予我的物质享受只能让我堕落。而涛除了爱,什么也不能给我,但我们曾经多么简单快乐。人生如此的不完美,怎能不让人哑然失笑。
  
  我最终同样离开了夏。两年后,我因事重回北京,难以抑制的冲动让我想回到那所破旧的小院再看看,但我却在路口看到了涛,他瘦的越发厉害,一个人站在风里,风瑟瑟吹动着他的上衣,看上去好令人怜惜。然而我飞快的钻进了的士,飞一样的逃走了。从此我们再也没有见过面……
  
  又过了一年,他不知道从那里得到我家电话。在电话那头,他问道:“我做错了什么?”“不”,我回答道,“你没有错,是我错了。”接着是一片沉默。然后他笑了起来,调侃道,“你记得有一回上街,你指着一个买凉皮的乡下人对我说:‘等我离开你,你只能找个买凉皮的。’现在我妈还真的给我介绍了个卖凉皮的。”“哦,”我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他又接着问道“你幸福吗?”,我答道“还行吧。”他又笑了起来,问道:“我是不是个很差劲的男人?”“不……”,我说道,“那时我们都太年少……”
  
  那以后我就嫁给了现在的爱人,从此我们天各一方,杳无音讯。我曾以为我早已将他忘记,然而被打压的记忆非但没有消失,却无数次的潜入我的梦中,梦不停的变换着,那房子,那院子,那寒冷的冬天,那双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