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海在召唤

  

  她站在海边,怀里抱着一条小狗,眺望着对岸的夕阳。白色的云朵向一群肥肥的绵羊在红色的海面上缓缓移动。宛如火球一样的太阳在海平线的吸引下,渐渐地西沉而落。
  
  “你看见了吗?他在向我们召唤。”她用脸颊蹭了一下怀里的小狗,单手拔去了发夹,一团乌发重重地落下,霎时遮住了她整个的肩膀。她们迎着晚霞,向海的对面走去。
  
  轻柔的“黑色纱巾”在蔚蓝色的海面上忽隐忽现,飘向对岸。
  
  复旦大学中文系毕业后,她搬进了他为她租下的上海一所公寓,公寓朝向大海。他知道出身于广西北海渔民之家的她,对海有着天生的爱恋之情。夜晚的海浪声对别人或许是噪音,对她可是催眠曲。海声、海风、海的味道是她一生都不可以或缺的元素。上海小男人的细心,她算是深切地享受到家了。
  
  一个渔家之女和富二代的上海小男人的生死之恋,就在这栋屋内上演了。
  
  大学毕业后,她没有立即找工作,不因为他是富二代。大学期间她就已经在码字赚钱了。他用的iPhone-4就是她用稿费,还排了个通宵给他买的。她选择了做一名自由撰稿人,既能经济自给,又能随时随地伺候他。她非常珍惜和他在一起的时间,上帝留给他们的时间只有一年。一年后,他将去美国哈佛深造。
  
  他对她也倍爱有加。每当他走进这屋,第一件事情就是开窗。小两口相互依偎着面朝大海,任海风的吹拂,倾听着大海的述说。他说,这是来自她故乡的问候。直至站到她腿软,心酥,倒在地板上。
  
  在一阵长吻之后,他总不能自控地会将她的衣服一件件的脱去,好让两颗火热的心紧紧地贴向一起。他抱起了她,她会很配合的搂紧他,默契地倒向了床上。一场暴风骤雨般的“撕杀”就这样展开了,他有使不完的劲,她有缠不尽的情,在肉与情的交融中,高潮层层迭起......。
  
  每次完事后,她总是用温水帮他从头擦到脚,从前胸抹到后背。当她浴完回到床上时,他已经睡着了。她会抽去枕头,将他的头轻轻地搬向她的胳膊上。此时的他就像白天玩过头的一个孩子,累到极致地酣睡在妈妈的怀里。而她会一直看着他,直到他从甜蜜的睡眠中醒来。
  
  第二天清晨,昨晚被她剥去的衣服,重新又帮他一件件地穿上。他带着她的缠绵,带着一脸的满足,开始了新的一天。
  
  每次送他到楼下,他都会做一个诡异的怪相,然后潇晒摇手而去。而她,会久久地望着他远去的方向,眼眶中布满着泪。她总有一种不祥的感觉,因为她们毕竟是门不当户不对的一对啊!她真的太爱他了。
  
  没过几个月,她就有了固定的客户:为4家报纸和一本文学杂志撰稿。白天在家“爬格子”,买汰烧,晚上听着海涛声,帮他修改稿子(他就职于上海的一家报社,任编辑)。每天晚上,床就成了她们憧憬未来的摇篮,尽管这个未来有些渺茫。
  
  这种温馨而罗曼蒂克的小日子常使她陶醉其中不能自己。他们之间的爱,真的像琼瑶小说里的那样,醉生梦死。有无数个白天,她啥事都做不成,就像一个抽掉魂的躯壳,行尸走肉。“热恋中女人的智商归零”这句话,一定是源于有亲身经历的女人,她悟道。
  
  屋内最醒目的是一张挂历,选用的照片是一张在学校最后一天的,在草坪上的自拍照。在日期栏里8月12日用红色划了一个大大的圈,这是他将去美国读博的日子。始初,她对这个日子是那样的不屑一顾,毕竟还有一年呢!当这个日子真正逼近时,她才惊悟,原来时间不是一分一秒在走,是风驰电掣般在飞。在最后的几天,她是以秒来计算和他在一起的剩余时间。在不止一次的梦中,她跪倒在地,虔诚地祈祷上帝把时间定格。
  
  然而,地球并没有因为她倾城的爱而停止转动。那一天还是如约而至。晚餐后他就将离开这栋海边的房子,去美国。
  
  行李准备就绪,“最后的晚餐”也已经出笼,尽管他从来就没有将今天的离别看得很重,更不会认同是“最后的晚餐”。他说在美国站稳脚后就会接她过去的。今天她的智商回归了正常,出奇地冷静,还产生了渐许对他的恨。
  
  都说人生的一切努力,是为了过上幸福日子。他也说过N次,我们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一对。既然是这样,那为什么还要“舍近求远”去追求什么呢?不说他家的产业,她的收入就足以保证这个小家不会寒酸。
  
  此时门铃响起,她的心还是差点跳出喉咙。她缓了缓神,走去开门。一条小狗窜了进来,他提着一大袋东西站在门口。见她一片茫然,他说,送只小狗陪伴你。
  
  她曾经用他的名字写过一篇散文《我俩---一条流浪狗的自述》。这篇文章发表后,他得到了“市民作家”的头衔,也是因为这个头衔,他才有了今天这份报社编辑工作。其实,他被美国哈佛录取的论文,也是出自她的笔下。
  
  “谢谢你,还记得小狗一事!”说着把他拽进了家。
  
  现在回想起那天,她还百思不得其解。那天,他们没有热恋中的情人那般地难舍难分,她更像是他的一位姐姐。
  
  直到从机场回到家,推开窗户看见了阳台上还凉着他的睡衣,她才终于憋不住了。哭声像开闸的洪水咆哮而出。为什么要放他走呢?她狠狠地用拳头砸向自己的胸膛。
  
  “汪—汪”哭喊声惊着了小狗。这才猛然想起家里还有着一条小生命的存在。
  
  小狗席地而坐在一排“顶天立地”的大书橱下,警惕地瞧着女主人。她收起了眼泪,两手拍拍示意叫它过来,它没有理她。她俩隔着一个距离相持了一段时间。
  
  这时,她看见了门口的一大包东西。打开一看,“哇!”都是给它准备的东西,床垫、狗粮、玩具等等。她随手拿起“骨头”引诱着它,它还是无动于衷。
  
  它的“不领情”并没有伤着主人,她突然想起了什么,原来这小东西还没有个名字呢!
  
  “露露!怎么样?”她推了推架在高高鼻梁上的金丝边眼镜问道小狗。一连串的名字叫过去,这小东西就是没有反应,像是屁股被黏住在地板上似的,一动不动。
  
  “巴比!”她像发现新大陆似的亢奋地叫了起来。
  
  “巴比?”小东西像是在思考,终于摇摆了一下尾巴慢慢地向她走去。她一把抱起它,像断线珍珠般的颗颗泪珠“啪嗒-啪嗒”的再次落向地板。
  
  她把它的床安置在书橱下的一个拐角处,她说这样她在伏案工作时能时不时的看到它,又尊重了它的选择。因为这是它一踏进这屋子就坐下的地方。
  
  她们俩就此开启了一个新的生活。
  
  她和他是在大学的二年级时,在相同的爱好—--文学创作---—的“牵线搭桥”下,确立了恋爱关系。他虽然出于豪门之家,但是,没有丝毫瞧不起这位渔家姑娘。他用上海男人特有的体贴赢得了她的芳心。虽然,她知道也许这段恋爱从一开始就是一个错误的选择,但是,她总希望奇迹发生。
  
  她坐在沙发上,抱着“巴比”,一边摸着它的尾巴,一边告诉了“巴比”这些事。虽然语气始终如一是那样的平稳,但是从她深邃的眼神中,时而也带有些许忧虑。
  
  她最高兴的时光就数与美国的他,进行视频通话。一通话就说个没完,脸色顿时泛红晕,笑声顷刻高八度,肢体语言也丰富了许多,和平时淑女的她判若两人。
  
  久而久之,“巴比”也能分辨出他的来电。每当她们在聊天的时候,它也会时不时地“汪-汪”叫上几声,示意对对方他的问候。此时她会抱起小东西,并不停地饶着它的下巴,对他说道,你看“巴比”也在想你了。
  
  在她的生活中,不乏男人的追求。有年轻的教授、企业家、学者等。这些人中,时常有带着各种“理由”登门造访。经常是带着鲜花而来,被“巴比”吼叫着灰溜溜地而归。每当朋友走后,她就一个劲儿的夸它。
  
  “你怎么就看得出我不喜欢他们呢?了不得,你真成了我的贴身保镖了。”
  
  听了这些表扬,“巴比”总会俏皮地用小爪去踩她,然后跟她玩起捉迷藏。
  
  她是一位自由撰稿人,很少外出,熬夜已成了习惯。只要当她坐上案头,懂事的“巴比”就会静静地卧在她的脚下,甚至不敢大口大口喘气,生怕打扰她。她们俩一起度过了无数个这样的通宵达旦。
  
  时间一年一年的过去,她始终没有等到带她去美国的音讯。最近一段时间,她有点不在状态。坐在书桌前,不在看书也不见她敲打电脑键盘,整天无所事事,却常常暗自流泪。美国的他已经很久没有来电话了,即使来电话也是草草地说上几句就挂了。
  
  她的心情在向着更坏的地步发展,她开始厌食了。笑声不见了,动作迟缓了,脸变得消瘦了,唯有不变的是对“巴比”的爱。“巴比”的四餐,她一顿也不差的伺候着。她还是像往常一样的为它添食、换水、清扫、带它外出散步。她们俩的交流一天比一天的少了,整天地抱在一起,面面相觑,长久流泪。慢慢的,“巴比”也开始厌食了,再好的料理也激不起它的味蕾。毕竟,她们俩已经相依为命的度过了四个春秋。
  
  见“巴比”一天一天的消沉下去,她不忍心了,一周以后她终于做饭了,眼擒泪花地看着它:“巴比,我们俩一起吃饭噢。”
  
  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他说父母不同意这门婚事。
  
  又是一个不眠之夜。
  
  今天是她新书的发布会。《也许奇迹会发生》,这本书耗尽了她4年的时间,记录了她俩从相识、相恋、到相爱的全过程。也是她的心愿。
  
  她没有去发布会现场。她把这本书一页一页的撕下,又一团一团地把它烧尽,直到夕阳落山。她带着“巴比”向着暮色降临的海边慢慢地走去。
  
  这是她在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躺在医院病床上给我断断续续讲述的故事。我告诉她,是一位渔民救起了她,当然,“巴比”就没有这样的好运了。
  
  她望着天花板,眼眶中含着两颗泪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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