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就一盏灯

  


  
  文/布衣粗食
  
  “哎哟,哎哟。”他的脚踝狠狠地磕在水泥楼梯上,发出了痛苦的呻吟。
  
  这是一栋老式筒子楼,外墙上写着一个大大的“拆”字,屋顶和墙角已经裂开了一条条缝隙,楼梯间用来扶手的栏杆大多已经垮塌了。筒子楼里住着一大群外来的农民工,有山东的、陕西的、贵州的……
  
  搬进来才一个多月,他的脚已经是第三次磕在楼梯上了。也难怪,筒子楼里没有路灯,过了夜里十点,家家户户熄了灯,楼道里就黑漆漆的,而他每天要加班到夜里十二点。他吐了口唾沫,伸手接住,然后使劲地往脚踝处擦。这是老父亲告诉他的磕伤急救方法,虽然恶心了点,但很管用。擦好了,再轻轻按了按脚踝,感觉不再那么疼痛了,他才站起来,无奈地摇摇头,摸着黑,继续向那间临时栖身的小屋走去。
  
  回到小屋,在微弱的灯光下,他才看到,脚踝处肿得老高。急急忙忙地洗漱完了,翻身上床,困意包围着他,可是脚踝处隐隐的痛让他怎么也睡不着。他想要尽快离开这里,再不离开,他就要崩溃了。
  
  第二天,加班后回家,他一眼就看到筒子楼的楼道里亮起了一盏橘黄色的白炽灯。很意外,也很温暖。他断定白炽灯的主人一定是一个有爱心的老大爷或者是哪位大嫂特意为夜归的丈夫准备的。但不管怎样,他的脚再也没有磕到坚硬冰冷的楼梯了,夜里再也不会被那些隐隐的痛折磨了。
  
  这盏灯的主人到底是谁呢?他想要亲自登门对他(她)说声谢谢。
  
  那天,他特意请了一天假。“咚咚、咚咚——”他敲开了灯主人的门。开门的是个年轻貌美的姑娘,留着黑色的齐耳短发,穿着碎花裙。他怔住了,隔一会,才支支吾吾地说:“我是……我是……特意来感谢你的。感谢你夜里留下的一盏灯。”
  
  姑娘摇摇头,摆摆手,转而又笑了,用手比划着和他“说话”。
  
  原来,姑娘是个哑巴,很小就没有了母亲,她就和父亲一起生活,父亲在附近建筑工地打工。因为家里穷,读不起特殊教育学校,她从未上过学,不过她从父亲那学到很多学校的知识,她还有一双灵巧的手,可以靠做手工养活自己。姑娘“说”,正是深更半夜里听到了他痛苦的呻吟声,她才央求父亲在楼道里装了一盏灯。姑娘还“说”,因为怕电费超支,父亲只是装了一盏五瓦的小白炽灯,真是抱歉了。“说”完,她不好意思地笑了,脸颊露出了少女的绯红。
  
  听了姑娘的话,他赶忙说:“不、不,你不应该说抱歉。我应该深深地感谢你们才对。”他环顾了一周,这个家,简陋而温馨。墙角上挂着一个简易电闸,他仿佛看到,当筒子楼里的灯盏逐一熄灭的时候,姑娘便把电闸合上了,楼道里立刻洒满了橘黄色的温馨的灯光,直到他踏着灯光回家,灯才熄灭。
  
  阳光从窗外挤了进来,温暖无比。他忽然想起了母亲说过的话——肯为你留一盏灯的人,就是你生命里最重要的人,是爱你的人。
  
  这样一想,他青春的心悦动得更快了,感到从未有过的幸福。
  
  其实,姑娘心里的幸福,一点也不比他少……
  
  作者:朱钟洋;笔名:布衣粗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