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云知道

相识并相恋于青涩年代,几十年前的小山村,爱情还摆不上桌面大肆招摇,他们只有在自己的小世界里偷偷的甜蜜着。路上不经意相遇,彼此相视一笑,眼底净是柔情荡漾。傍晚她在溪边洗衣服,他在溪的另一边歇着等牛洗澡,经常拈两片竹叶吹一曲属于他们的迷笛。

一天,他说他得到城里帮亲戚几天忙,是有报酬的,问她希望带点什么回来?她低头看溪面,傍晚金色的云彩倒映其中。她说,“那带给我几朵城市里的云彩吧,城市里的云应该会更好看。”

他不在的那几天,她的眼睛也不似以前有光彩,总是朝着他回家的方向痴痴的凝望。

他回来了,还真的带回来城市里的云,在这个小山村里还引起了小小的轰动。他直接把云送到她面前,彩色的云照得她的眼神柔美异常,眼睛里一片欣喜。好美的城市里的云,飘着的宛若五颜六色的梦。他说:“看,我把城市里的云带来了。这是氢气球,很稀罕吧?”她笑,幸福地,在众人面前接过了他的云彩,也接受了他一生的邀请。

婚后两个人迁到县里,开了一家小小的木工店。他的手艺一直都是让人钦佩的好,两个人的感情一直也都很好,像一杯温开水,温温吞吞,滋润着彼此。生活在那个县里几乎可以算得上拮据,可是和爱的人自由地厮守在一起,又有什么不满足呢?两个人就着平淡的日常也过得有滋有味。后来又有了一双可爱的儿女,都是健康惹人疼的小孩。一家四口,在那个喧闹的县城里享受在他们的和美生活。

城市里有人慕名而来请他去做手艺,他又问她,“这一次要带什么呢?”她低眉羞涩一笑,已为人妇人母的她带着少女的红晕,“你再带几朵城市里的云回来吧,让我们娘三看看城市的风光。”两个小孩也跟着喊,“爸爸,要城市里的云!要城市里的云!”

他离开几天她就担心了几天,像是有一根线,线的另一头被他紧牵。

他回来了,手里还举着几朵城市里彩色的云,一粉,一绿,一橙。是棉花糖。那时候棉花糖在这个小县城里还是个稀罕物,更别提彩色的棉花糖了。三多彩色多云套在三个透明的袋子里,甜丝丝的滋味带个他们娘儿仨一个彩色的幸福的梦。

原本是不舍的吃的,可是他说放久了会坏掉,于是都开始美津津地一小口一小口地舔舐,每一口都是盈满心怀的甜蜜与幸福。

现在的他们已金丝菊面,垂垂老矣。到大城市居住发展已有几十年,两人都推到后台,在家颐养天年。可是城市里的喧杂实在不适合老人闲居,空气也不好,抬头望天,以前梦幻的云彩也被乌云遮盖。

她不曾开口,只是有时望着天心事重重。他懂,便说:“带你回乡下看云吧!”她的脸仍有少女的红晕。于是两人说服儿孙,回老家养老。

重新踏上熟悉的乡土,身心顿时舒畅了许多。抬头望天,天是透彻的蓝,云朵依旧纯白柔软。两个人相视而笑,他笑呵呵的,“还是这里好啊!”

以后的日子,两个人清晨手牵手绕着村道散步,黄昏时一起侍弄花草和种种蔬果。有时他和别人在树下下棋她便和邻居在旁边拉拉家常,有时会一起去钓鱼,也钓回一个好心情。不论在什么地方,天上的云朵一直都静静地在。

如果云知道,因为你我一直这么幸福,那么它是否也会为我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