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之惑

我的朋友月月,在两天前,一个没有太阳,风又很大的下午,说出了这样一个引人深思的句子:“爱情是人性的缺陷。”

这个时候,西风吹弯了遍地枯黄草儿的腰,矮小的灌木摇曳着认输,整个世界都臣服于这个十六岁少女的脚下。

我不敢四字给她的句子作注解,因而只敢对我鄙陋的见地稍加阐释。

在我看来,自然界的一切景观都可视作爱情的象征:山是爱之深沉,水是爱是温婉,天是爱之宽广,地是爱之朴实,世间的种种生物便是爱之灵动,智慧,忠诚……

然而世间万物,终有瞬息幻灭,今日种种,经历时过境迁,及至明日,不过南柯一梦。原本完美的一生中,要承受这种得而复失的怅然和失意,不免是一种缺陷。

从古至今,红尘中不乏痴情种,他们为爱可以放弃功名利禄,荣华富贵,乃至身家性命。

试看当年的虞美人,为爱情的忠贞,以身殉情,一代佳人,在风华绝代的岁月里香消玉殒,虽是得到了楚霸王的爱惜,却也赔上了性命。

再看民国才女萧红,为爱舍弃骨肉至亲,与爱人私奔,有着身孕,却为了要他不挨饿,放下尊严求老同事接济,到头来,爱人因吃不了苦,独自逃了,留下巨额债款给她,一个传奇女子的风雨一生,由此开始。

而如今,竟有年轻气盛的少年,为着所爱之人的变心,悲痛之下,将对方的名字一下下刻在了父母赐给的光洁臂膀上,然而这番举动丝毫未打动他的心上人,结果亦只是曲终人散。

这样痴心的爱情,使人身心俱疲。可是,为什么,千百年来,人们总是讴歌它,憧憬它,甚至不惜代价地追求它呢?

诗人徐志摩说过这样一句话:“我在茫茫人海中,寻找唯一之灵魂伴侣,得知——我幸,不得——我命。”

世人眼里的徐志摩,要么是个浪漫的伟大诗人,要么就是个名副其实的神经病。

他有温柔贤惠的妻,有乖巧懂事的儿,他家境优越,父亲是江浙一带的富贾,送他去美国读经济。可是他不满足,他爱上了哲学,美国求学不成,又辗转来到英国,于是爱上了康河,爱上了林徽因。往后之事,无需我再多言。娶了陆小曼之后,徐志摩总算是个称职的丈夫,可惜陆小曼享惯了福,徐志摩的精神食粮喂不饱她,她流连于她的社交场,他奔波于各所高校讲课,课余拼命写诗赚取稿费。再看人家梁思成林徽因,琴瑟和鸣,生活虽清贫却也快乐。这个时候的徐志摩,怎可能不思念林徽因?他浪漫,疯狂的诗人情怀,一半是为康桥,另一半是为了徽因。他一生想要自由想要飞,于是,在三十四岁那年,飞往清华小礼堂聆听徽因讲座的路上,带着他从未泯灭过的爱情之火,以及对得不到那山谷中的回音的遗憾,飞向了极乐之地。

而徽因,将志摩失事飞机的残骸在床头挂了一生,弥留之际,唯一的愿望,竟是见一见志摩的前妻张幼仪。尽管梁思成和林徽因的女儿梁再冰一再地重申徐志摩和林徽因只是普通朋友,而梁林二人的感情也一直很好,可是,谁能否定徐志摩和林徽因,这一生说不清道不明,又叫后人捉摸不透的奇妙情愫呢?

当梁林婚事已成定局的时候,徐志摩随泰戈尔东游,这位勇敢而又脆弱的诗人,他当真能放下这一段感情?

所谓顺其自然,所谓随遇而安,往往只是因为对现状无能为力,又要为自己不敢面对现状的懦弱行为找一个适当的托辞。哪里就真的不再牵挂?哪里就真的舍得放下?

一直不喜欢朋友们把那些非主流的爱情语录太当回事,像什么“你一认真,你就输了”,然而,身边不止一个的朋友为它伤神。我一直不以为然,只说这些句子是扯淡。人世间什么事情不是付出才有回报?什么事情不是认真了才能做好?

近来无事,只身行走时就爱观察路人,渐渐就发现了问题。年级稍大的妇女总是来去匆匆,时有面露愠色者,时有愁眉不展者,又时有面无表情者。而年轻的姑娘们,往往是放慢了脚步,一面迈着优雅的步子一面东张西望,看这个城市的风景,浑身散发出一种说不出的气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