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不去的旧时光-----记《半生缘》

十四年,物是人非,再相见,却已恍如隔世,就只剩下一句:“世钧,我们回不去了。”

曼桢被关在屋子里,与世界完全隔离,她呆呆的,不说话,只想着有朝一日和世钧见面,把自己的遭遇一一说给他听。只是,她没想到的是,从相识到这一别,竟是十四年之久,而十四年足以让一个曾经深爱的人深深埋藏在心底,再不舍得说起。

对于年轻人,三年五载就可以是一生一世。相识,相依,相恋,相别,纵使就只是几年的光景,但这几年仿佛是把人的生老病死所有的喜怒哀乐都经历了一遍。所以,在等到很多年后 再相遇时,那种相顾无言,那种内心的恍恍惚惚,又是怎样的一种凄凉!而如今,深巷弄堂里,天地全非。

再相见,她添了许多憔悴。毕竟是老了,只是,也幸而她不是跟以前一模一样,不然一定以为是在梦中,不是真的。两人就这么站着,望着对方,像是怕一瞬间眼前的人再会突然消失不见。曾经想象着无数次相逢的情景,但等到真发生了,却又跟想的不一样了。想着要对他说尽这些年的千言万语,但在等到那个心心念念的人此时此刻就站在你的面前时,内心酸涩反而会说不出话来。隔着这么些年的辛苦路望回看,才发现,原来一切的一切都跟回不去的过去一点一点地错开了。

跟多年前的一次离别,将这些年的点点滴滴连成了一条虚线,隔断了时间和空间。而他们,在那些不曾相见的日子里,演绎着彼此各自的故事,故事的主角,不是他亦不是她。等到经年过后,相见却再也回不到从前,而所谓“物是人非”,便就是情谊仍在,往事还在,人却早已不复从前。

他们静默着,听着,仿佛这夜是更深了,是更黑了,被寂静包裹。她一直是知道的,他们回不去了。所以,当相见时她才可以道出一声:“咦,世钧也来了”,语调轻快,很快就被更大声的淹没。但是,她说的,他听到了,她也听到了。只是,在无数个难眠的夜里,她辗转反侧,想着该怎样才可以平静的道一声“世钧”。世事是残酷的,她认清了所有,所以,那时,她的心早已成灰。而他在相见时却一直在迷惘,在与时间挣扎,是因为他知道,从前最后一次见面,至少是突如其来的,没有诀别。而今天从这里出去,便就是永别了。我想,人最可悲的便是如此了,不曾相见的,盼着望着,心里至少总是有一个关于他的念想的,而如今,重逢时,方才明白,这才是真正的诀别,清清楚楚,就跟死了的一样。

张爱玲说,也许爱不是热情,也不是怀念,不过是岁月,年深月久成了生活的一部分。所以,我想,曼桢和世钧的爱,便是用了一世的情长,来换得半世的缘分,余下的便是永久的沉睡在岁月里,往事不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