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偷一些时光借给你


<1>当全世界约好一起下雨

      我蜷缩在包厢沙发的角落里,眼睛肿的像个核桃,没有人会记得,今天是我的生日,包括说永远不缺席我每个生日的苏竞航。颤抖着手拨通了苏竞航的电话,嘟了老半天在我准备放弃的时候破天荒的被接起,让我差点吐出心来。电话那头,安静的只听见他轻微的呼吸声。我激动的说:苏竞航,你在哪里。那边长久的死寂后,什么情绪也没有,只说了一句:璐瑶。然后,我的眼泪就夺眶而出,泛滥成河。就是这样,在分离很久之后,苏竞航的声音至今仍令我无法释怀。曾经,我认为再好听不过的声音莫过于苏竞航宠溺的喊着我的名字,璐瑶。偌大的包厢里,漆黑的夜参杂着房间里五彩的霓虹,世界在那一刻变得异常诡异。我捂着嘴不让自己哭出声,深呼吸后,我说:苏竞航,我想在半个小时之内立刻见到你。没有耐心再去等对方的回答,我绝望的收了线。

      其实,不是没有耐心,是我没有勇气去听他的回答。我想,苏竞航不会来,我知道的,我应该知道的。此刻,他应该在和苏希诺相拥而眠吧,就好像曾经,我经常窝在苏竞航的臂弯里安静的像个孩子,在我的心里整个世界不过是他的臂弯。那个时候,我把我的小任性和自私发挥的淋漓尽致,苏竞航把他的包容和容忍挥霍的一览无余,我还一直可惜他遭我蹂躏,把自己这朵鲜花往我这啥上插。然后,每个恋人之间一直虚幻存在却威胁足够大的小三就横空出世,特霸道的挡在我和苏竞航之间,苏希诺说:璐瑶,我心里住着那个人,其实就是苏竞航。最可悲的是,曾经跟我说永远在一起的苏竞航,牵着苏希诺的手来到我面前,台词换成了:璐瑶,我们分手吧。

       那个春天,就像赛过了冬天一般的格外的冷,我的友情背叛了我然后夺了我的爱情。请允许我的俗套,想到这里,我的心真的已经痛到不能呼吸。音响里唱的什么我一句也听不清,全世界都在我视线里模糊,唯有苏竞航和苏希诺牵手离去的画面无比清晰,那一刻我嫉妒苏希诺,疯狂的嫉妒,真的。我瘫坐在地上猛的一通灌酒,胃里就灼热到不行,呛得我直掉眼泪。我问自己,璐瑶,你还在奢望什么呢?苏竞航不爱你了,你哭是错,闹是错,甚至连呼吸都是错的,不管怎么再也换不回他的一次温柔,苏希诺跟他在一起那么般配,好像格格不入的人,永远是自己。

       也许是多余的酒精给我的幻觉,消失了很久的苏竞航突兀的站到我面前,那一刻世界失去听觉和视觉,所有歌声失去音符,所有色彩褪去光泽,只有我和他站在安静的黑白映画里站成永恒。这么长时间不见,他又瘦了,脸色更加苍白了,身形那样单薄,看的我心疼。我红着眼眶努力的克制着,眼泪却不停的顺着脸颊落入脖子。跑上前去紧紧的抱住他,那么用力,生怕他突然再度消失。温暖开始在冰冷的心房蔓延开来,他怀里的温度依旧如之前一样,没变,我甚至能听到他强健有力的心跳。谁都没有开口说话,就算是这样,我也是欣慰的,全世界最了解我的人只有苏竞航吧,在我难过的时候总知道我在什么地方。亲爱的,我们已经分开61天了,但即使分开这么久,我们的默契却没有消散,也远远不够我忘记我们在一起的那些幸福的小日子。

       你的生命里有没有这样一个男人或者女人,他不按常理出牌,就在某一天忽然出现,走近你。在他之前,你一直都有一种感觉,你想要的爱在逐步靠近,你时刻准备着,只为迎接他的到来,然后,当那个人出现的时候,你除了心甘情愿真的别无选择。那时候你会很认真的认为,这就是你的良人。就好像我初遇苏竞航,他不过是恰好抱住初学滑轮差点摔倒在地的我,然后出我预料的俯下身来捂着我耳朵柔声讲了句:美女,你很白痴。我被左耳边他有些潮湿但很温热的气息打蒙了,这样的暧昧让我心里顿时酥酥麻麻的,他起身走的时候还特自恋的扭头对我回眸一笑:嗨,我叫苏竞航。我一直看着他拽拽的背影,二五八万似的。我的心就动了一下又动了一下,爱情是什么?上完大学老师都没有教,我只知道我被迷住了,他渐渐走远,却已经走到我心里,我当下就发誓,一定要让苏竞航成为我的囊中之物。

      我在广场逗留了将近两个多月,一个经常在这玩滑板的男生都向我告白的时候,我和苏竞航八字都还没一撇。那时候我的小脾气蹭的一下就上来了,姑奶奶我还是有人喜欢的嘛,跑到苏竞航面前很严肃的问:苏竞航,难道你一直都没发现我喜欢你吗?他似乎让我问傻了,摸着下巴没接我话,我侧过脸低头望着地面,笑嘻嘻指着我们两个重叠在一起的影子说:你看,我们的心都是贴在一起的。周围一开始就停下来密切我一举一动的人这会儿一下哄了起来,我乐了,心情一下大好,像个爷们一样很努力的踮起脚尖揽住他的肩膀,我说:苏竞航,我们在一起吧。起哄声越来越大,无非是什么在一起啊亲一个什么的,围观的人也越来越多,我还在得意洋洋我这伟大的小壮举的时候,苏竞航一手环住我的腰,用一手托过我的下巴,就真的认真地吻下来……我僵住了,这一吻我就知道我倒塌了,纸醉金迷地在帅哥的吻下沉溺,这感情来的突兀,我想我恐怕已经难以言喻地爱上他了。

      后来,我们在一起所酝酿出来的幸福感真不是盖得,我们的爱制造出来的甜蜜像是一颗糖,特甜,搁哪都被人羡慕。我总把他的脸臆想成棉花糖,软软的带点夹心的那种,让人想捏。总之爱情没先招呼一声就扫射了我,飞来横祸,在劫难逃。我说:苏竞航,你看,我这小媳妇多给你长面子啊。他总是很鄙视的白我一眼,老说我接近他是有预谋的。其实我觉得他才是有预谋,头一回照面就能轻易俘获我的心,这年代,还好死不死的回身给我回眸一笑,倾国倾城倒是算不上但最起码把我倾倒了,还自报家门,你说,这是谁有预谋啊。我觉得,苏竞航肯定第一眼就对我一见钟情了,这不是老套,真的不是,书上不是都说了吗?据说,一对青年男女眼神对视三秒钟以上,就会产生生理电,有反应,为什么呢?因为,爱情是一种本能。

      苏希诺的出现让我觉得,这人呐,还真是得信缘分。比如说,突然就住到了我隔壁,突然就出现在我公司,还非得要求我这个在公司有点威望的小组长带着,理由是她看着我心里就舒服。在别的组长脸都绿了的时候我的心里早已绽放开了鲜红的花朵,啧啧,怎么样,这就是成就,我想,要是璐思远看到他闺女现在是这样一番景象,得惊讶的翻一跟头才能缓解他那受伤的小心灵。我屁颠屁颠的把苏希诺领回我的组区,安排给她办公桌,悄悄的说了一句:嗨,美女,你真给我面子。后来,我和苏希诺就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姐妹,我给他讲苏竞航是如何白痴,讲我们如何甜蜜,讲我们的小日子多幸福。希诺说,她想亲眼目睹苏竞航的尊容,我当然是乐意的,可是,我清楚的记得那天他们见面时眼神里有我读不懂的东西,好像老早就认识似得,显得我是个局外人。那天回去的时候,我执意不肯回家,偏要跟苏竞航在一起睡,我问苏竞航:你是不是认识苏希诺。他深沉的望着远方,而后摸摸我的头,宠溺的说道:别瞎想。我没有再问,他不想说的,即使问多久,他都会埋在心里。

       我一直以为,不管我怎样任性,怎样胡闹,苏竞航对我爱都会雷打不动,但是,我太高估了自己,我不够伟大。苏希诺小心翼翼的给苏竞航擦汗;苏希诺穿个滑冰鞋在广场上像个天使一样;苏竞航和苏希诺在某个街角拥吻;我就知道,我全盘皆输,输的一塌糊涂,那种温柔,我这辈子都学不来。很久之后我还记得分手那天,他说到苏希诺时的表情,像个傻瓜一样,我努力地抑制自己才没有甩给他一个狠狠地嘴巴。我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勇气,特温柔的内种笑,祝福他们要幸福。目送他们离去,我没有哭,这就是璐瑶,离开了谁她的世界都一样转,既然全世界都在看我失恋,我才更要坚强,更要显得坚不可摧。我突然觉得,这是一场闹剧,我经常给苏希诺讲苏竞航,如今看来像是一则笑话。不过,在我亲手葬送自己爱情的同时,也让我明白了一件事,女人和女人之间的友情纯属特么的扯淡,只需要一个男人,再深的姐妹情也可以一拍两散。

     我和苏竞航的裂缝来的骤然,怎么补救都无法阻止它继续张烈。那晚我失魂落魄地孤身走在街上,夜风寒冷,直到路灯逐盏熄灭,太阳开始初露光芒,苏竞航再没有出现。我就一直哭一直哭,心情越来越沉,沉得我喘不过气,我元气大伤,大病一场。我真的失去苏竞航了,生病的时候没人照顾我,没人督促我吃药,没人给我买我最喜欢的蛋黄派。我发挥着自己超乎寻常的想象,想象着苏竞航和苏希诺应该再喝庆功酒,应该在你侬我侬,应该在床上翻滚。我开始在没日没夜的放纵中埋葬晨昏,不知道是过了多久,等我开始怀念阳光的味道时,我的病就稀里糊涂的好了。我记得,是从那时候开始,苏竞航和苏希诺消失了,任凭我怎么打电话都联系不上。你说我是有多傻,人家都躲着不想见你了,你还死祈白咧的追着人家,还一直记得苏竞航说我们会在一起很久的话。记忆如此拥挤,让我粗暴的疼痛,我明白爱情的情形始终和童年相仿,轻率,冒失,放纵,逞着性子哭哭笑笑。

       回家吧。也许是过了漫长的一个世纪,也许只是经历吸气呼气这么一个短小的过程,苏竞航轻轻的推开我,擦干我脸颊的泪痕,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我却还在享受着他徒留的余温。当周遭开始被冷空气侵占时,我猛地清醒过来,刚刚的一切好像是个梦,然敞开的门又告诉我不是。急急忙忙的跑了出去,空旷的街道除了来往的车辆和稀疏的情侣偶尔走过,再也看不到那抹多余的身影,苏竞航,我又看不到你了。我迷茫的站到那里,像是个找不到人生定位的小孩,孤独,悲凉,荒芜,无助,一并充斥着我的心头,让我有种吃不消的感觉。我开始呼喊他的名字,世界却空空的没人回应我的坚持,我的绝望有些溃不成军,这个我最爱的男人,我知道一切无法挽回,爱情失去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亲爱的苏竞航,我故意腾出那么一点点的空间来定格我们的拥抱,你他却再没有摸着我的头告诉我别闹。亲爱的苏竞航,你看,我们就是变得不一样了,你和我的中间有一种野草,它疯狂的滋生着,成了我们之间的障碍,可我却没有足够的力量去消灭它,它反而越长越密,越长越高。把你和我都淹没了,所以,你看不到我了,我也看不到你了。

       有时候拥有记忆是一件痛苦得事情,为什么呢?因为记忆常常会让我们想起许多得曾经得已经失去得,而又永远无法再找回得美好。雨越发的倾盆,我毫无防备的淋个全湿,顺带着淋湿了那颗支离破碎的心。人就是这样,失去了才懂得珍惜,离席了才晓得怀念,屁用没有,徒伤悲。我坐在路边,在空寂无人的世界里,把头埋进手心,哭了。



今天是夏至,我记得,是璐瑶的生日。窗外的天气有些阴沉,这丫头的心情肯定又不好了,她总是这样,太患得患失,没心没肺,只要我有一点点不按她编写的剧本去演下去,她就要翻天了。璐瑶现在一定很难过吧,我答应她以后每个生日都要陪她过的,两个月不见,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我正对着手机屏幕发呆,电话却猛的振动起来,我看着屏幕上来电提示闪烁的“瑶瑶”两个字,哆哆嗦嗦地摁下接听。苏竞航你在哪里?电话那头的她声音显得很激动,伴随着巨大的悲伤,你看,她又哭了,这让我怎么放心呢?我故作沉默,其实我好想念她的声音,习惯性的喊了声她的名字,电话那边没了声响,但我知道,她再哭。后来,她说:苏竞航,我想在半小时之内见到你。我的鼻子突然泛酸了,以前的记忆轰隆隆的嘲我冲过来,上帝作证,我多么想忘记,我又不能忘记。我注定什么也不能战胜,之前是命运,之后是回忆。


       璐瑶一直说,我接近她是有预谋的。天知道,一个初学滑轮的人那笨拙的样子在广场洋相百出有多引人注目,不过她很漂亮,标准的鹅蛋脸,大大的眼睛,身材还挺好,算是个尤物。在北京这样的城市,漂亮的女人一抓就是一大把,但一个个都带着一张虚伪的面具,浓妆艳抹的背后谁知道是怎样的货色。但璐瑶给我感觉不一样,她脸上一点化妆的痕迹都没有,很清澈,高高的马尾,给人的感觉特舒服。我注意她很久了,当她再一次摔倒在地的时候我扶住了她,然后就看见她色迷迷的看着我,倒把我看的浑身不自在,我虽然装着没什么事,心里却像钻进了小虫子,爬来爬去痒的不行。是谁说的喜欢一个人不需要理由,果真如此。那天,和我一起摆租滑轮的小弟说:那小妞挺搞笑的,走的时候还过来问我,你是不是经常在这里,还告诉我,她叫璐瑶。王家卫好像说过,每天都有许多人擦肩而过,擦的衣服都破了,可还是没有火花。我的经验证明火花就得来个英雄救美啊,再带点死皮不要脸,在耍耍帅什么的,这不,成了……

    在一起之后,我发现璐瑶是个特任性的女人,脾气特古怪。有时候她对你很包容,有时候你就得拼命忍,不过她对是我极好的,很单纯,很天真。好像是去年冬天,那是北京下的第一场大雪,她就兴奋的不行,那么冷的天气还不让我戴帽子打雨伞,问她为什么,她的回答让我笑了老半天,什么冬天下雪不打伞我们就会白头到老,这摆明就是骗小孩的话她却信了。我知道我的使命就是陪着她,照顾她。璐瑶经常把我爱你挂在嘴边说,这时常让我想到苏希诺。苏希诺是我的妹妹,我是父母从福利院抱回来的,那时候医生确诊说母亲不能生育,后来,也许是老天怜惜这个善良的家庭,母亲生下了苏希诺。在我们逐渐长大,懵懵懂懂的开始知道什么叫爱情的时候,希诺突然对我说,她爱我。她说她偶然听爸爸妈妈的一次谈话,我不是她的亲哥哥,和她毫无血缘关系。那一刻我觉得有些荒谬,只觉得希诺是在开玩笑,她还小。但是后来,她的爱表现越来越强烈,还经常亲口说出来,让我感到窒息。后来养父养母都知道了这件事,看得出来他们很生气,冠冕堂皇的说是我勾引他女儿,贪图他们家的财产。我毅然决然的离开了那个家,自己出来打拼。这就是不是亲生父母的悲哀,做错事的是他的小孩,他却把责任都推给你,不过我是没有任何理由去抱怨的,毕竟是他们把我们养这么大。

       我不知道希诺会来找我,她的出现让我有些措手不及。璐瑶跟我说她的好姐妹苏希诺要来看我的时候我有一瞬间恍惚,我尽力的安慰自己,不是她,肯定不是。上帝就是这样,你越不想看到什么,他偏要让你看到什么,当苏希诺站在我面前时,我真的有种恨不得杀了上帝的冲动。后来我知道,苏希诺的出现是有预谋的,她说,她和璐瑶相处这一段下来,她觉得璐瑶没有能力照顾我,一点都不好,而且还穿的那么穷酸,在漂亮又怎么样。我看着眼前这个两年没见的穿的花枝招展的苏家小姐,变得特别陌生,说的直白点,真是个机关算尽的女人啊,活脱脱的那么现实。苏希诺说,苏竞航,我一定要得到你。我没有把我和苏希诺的关系告诉璐瑶,不想任何人知道我的过去,我的曾经,那句说什么我勾引他的女儿想谋他们家的财产,对于我是一个耻辱。有一句话说的好,知人知面不知心,你把人家当亲人,人家反过来把你当强盗。

     苏希诺果然是苏希诺,她堂而皇之的挽起我的胳膊,给我擦汗,让我扶着她玩滑轮,做着本来属于璐瑶该做的事。笨蛋的是璐瑶,聪明的也是她,她和我在一起越来越疑神疑鬼,说她越来越没有安全感。我们吵过很多次,反复的分分合合,真的我有些灰心,我觉得每天这样闹下去我们的爱情几乎就会被践踏的所剩无几。我每次都会生气的告诉璐瑶,我不想谁用泪水来诱惑我去关怀,我只期待她的笑容,可她每次都特别不给面子,总是哭,总是闹。不知道是第几次这样,她又丢下我哭着离去的时候我没有追上她,跑得太急摔倒在地,腿有些不好使了,鲜血瞬间染湿了裤腿,那天,是苏希诺陪着我去的医院。包扎完之后没一会鲜血又把白色的纱布染红了,医生毕竟是医生,非拦着我不让我走,做个什么骨髓检查,结果,还非得给我冠上个莫须有的病,急性白血病M4晚期,白血病细胞增殖很快,贫血严重,应该及时治疗,不然视力记忆力会迅速下降,严重的可出现消化道和脑出血而危及生命。

       苏希诺在房间里抱着我失声痛哭,我却在笑,医生是在骗人吧,只要你来医院,没病也得有病。我推开苏希诺起身下地,我猜想着璐瑶指不定在哪里哭,她现在最需要我的肩膀。腿一点劲都没有,瘫倒在地,鼻子又开始出血了,苏希诺赶紧去喊医生,我在地上哭笑不得,这他妈的真像一出电视剧,你说这病说来就来,这血说流就流。很早之前我就觉得自己越来越没力气,璐瑶还说我人还没老呢就记忆力也不好腿脚不灵活了,那时候没想太多,没想到是这病,要命的病。我问:我还能活多久?医生重重的叹口气:按照你现在这个情况,超不过一年。医生告诉我这些的时候,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璐瑶,我记得璐瑶曾经跟我说,我一定要在她之后死,因为她适应不了没有我的世界。后来,我和苏希诺导演了一场戏,我尽量让自己表现的很开心,很解脱,我说:璐瑶,我们分手吧。

       对面的她在发抖,眼眶已经红了。我说:璐瑶我真的好讨厌你,你永远都那么自私不去考虑我的感受。她突然跑过来抱住我,哭的泣不成声:我一直以为无论我怎样任性你都不会离开我的,苏竞航,我错了,你别离开我好不好?我轻轻的推开她,牵起苏希诺的手从她的旁边走了过去,余光看见,她刻意隐忍着下一波来势汹汹的泪水,很温柔的笑着祝我们幸福。我真真切切的听到自己心碎的声音,拼命的忍着没有回头去看她,璐瑶,我希望你能如我所愿,永远藏好你的伤,然后走过某个陌生街角的时候就忘了我,忘记那个说要陪你走全程却在中途退出的大坏蛋苏竞航好吗?好好生活,我要你比我好。

     我住院期间一直都是希诺陪着我,她说医药费我别担心,只要我安心的配合化疗按时吃药,听医生的话就好。我总是笑而不语,治疗了一个月后,头发开始大把大把的掉落,记忆也越来越不好。我怕我忘了璐瑶,忘了我们在一起的那些点点滴滴,我没让任何人知道,每次护士拿来的药我都偷偷的掖藏在褥子下边。我把我和璐瑶的故事写在日记本里,每天看着手机里我们那些甜蜜的照片,幸福感依然在,就好像从没有分开。璐瑶会偶尔给我打电话,我都没有接,我想,时间久了她就会忘记的,不是说嘛,没有谁比时光更懂得遗忘。她还可以找到更好的,而我在她身边只能是个包袱,会拖累她的, 我希望她能以最快的速度忘记我,来以此作为对时间的纪念。

       我知道璐瑶今天一定会给我打电话,犹豫了很久我还是接了起来。我想她,费尽心思的想,彻夜不眠的想,想念她的嬉皮笑脸,想念她在我怀里的安静沉睡,想念她酒醉后喊我的名字,想念她对我的执迷,我怕我万一一闭眼睛就忽然去了另一个世界。那天晚上,我一直躲在角落里看着璐瑶,看到她这样,我不是不心如刀绞,但我明白,我是朵灾难的云,我不能再游弋到她的天空,直到雨下了很久很久,苏希诺和我的主治医师找到我,把我带了回去。我越来越感觉自己心力交瘁,力不从心,两个月了,这丫头一点没变,还是这么爱哭。护士换褥子的时候发现了我那些没吃的药,医生有些生气,告诉我说如果不按照他说的做,我的生命可能都到不了两个月。我想了很久,最终放弃了治疗,我真的不想再让璐瑶一个人了,她的眼泪似乎能把我的心脏穿透,那种疼,远远比过身体。我跟希诺说,我想用我治疗的时间换做去和璐瑶在一起,我不能再在她最无助的时候放了她了,哪怕我少活一天,也要陪着她。希诺说,实在坚持不下去的时候必须听她的话,回来医院。

     我想,这世界上除了我再没有人能照顾好她。我回到她身边她立刻活跃了起来,她眼眶里的泪水始终没有掉下来,走过来轻轻的抱住我,没有问我为什么突然回来。这样很好,最起码我不用去编那些很俗烂的理由去骗她,璐瑶自私的不问世事现在在我眼里变成了优点。我们依旧和以前一样,相濡以沫,对着苏希诺秀恩爱,晒幸福。有时候我们会背着希诺去我们两个想去的地方,逛街,看电影,像个偷了东西的小偷,亦是穷途末路的情侣。我会时常晕倒,经常走不动,曾经有130斤的我如今只剩下90斤。不知道是我太轻,还是璐瑶力气大,在我走不动的时候总会我背起来,带我观赏我现在所能看的到的美好,她说,如果有可能,她真的想背着我走遍全世界。我在她背上轻轻的擦拭着泪水,没让她发现,你说她有多笨蛋,把自己当我的男人了。

       那天晚上,医生给我检查完病情告诉我,我体内的血小板减少的速度非常快,要……没事,再等等。我打断了医生的话,没有让他继续那骇人听闻的话,什么心包积液淋巴肿大,都是骗人的。我只知道我没有多少天可以看见璐瑶了,我要努力的记住她的快乐,我们的幸福,没有任何事能比得过我们在一起的日子。璐瑶问我,苏竞航,我那么不好,你为什么会那么爱我呢?我看着她可爱天真的模样,心情就好到不行,我是真的觉得她无一不好,连缺点都值得我去爱,我爱她就好比是季风过境,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只是因为时候到了,所以谁也无法阻挡。她轻轻的捧住我的脸,吻了上去,我回吻她,紧紧的把她抱住,那一刻,我祈求上帝,能不能把这个画面定格成永恒?我知道我能这样爱她的时光不多了。

      其实我早应该猜到的。在我拒绝治疗的第35天,璐瑶没有答应我的要求出去逛街,她说从我第一天出现在她面前时,她就知道我的病了,是希诺告诉她的。她的语调听上去很轻松,没有一点沉重感,甚至还笑的挺奸诈。我想我必须赶紧回医院治疗了,不然璐瑶会现在就离开的我的,在一起这么长时间,这丫头真的说道做到,将女人的不讲理发挥的比满汉全席还多那么一大截,让我佩服的五体投地。我又开始了全天都脱离不了医院的生活,以前是我照顾像笨蛋一样的她,现在,从来不知道体谅别人的她开始担负起照顾我的重任。而我除了接受真的再做不到其他了,有时候,你真的想掏心掏肺的去爱一个人,却没有多余的心力,所以说,爱一个人,有时候也是爱不起的。

     我记得好像第一次分手的时候璐瑶给我发信息,只有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两个人若不等于我们,悲伤将在下一刻逆流成河。亲爱的,你知道吗?岁月早已耗尽了我所有的渴望,我终会提前离去,两个人,永远都等于不了我们,还有死神。

      

<3>让我偷一些时光借给你


       苏竞航决定放弃治疗,用剩下的时间去陪璐瑶。那一刻,我没有理由去阻止,什么是伟大的爱情?莫过于把自己所拥有的全部都给对方,甚至是生命。其实,从一开始我就知道我会输,璐瑶单纯的像个傻子,没心没肺。你想,哪个男人愿意去喜欢一个特别有心计的女人,再加上我们的特殊关系,和他决定离开家的那天父亲对他说的话,我就知道,我们像是两条平行线,永远都没有交点。他被查出急性白血病的那天,我突然觉得我所做的事情那么可笑,我费尽心思的争,费尽心思的破坏,到头来一切都毫无意义,我的爱情还未开始,就已经夭折。我想爱一个人应该是不纠缠,毕竟这世界很大,爱情,却很小,陪在最爱的人身边,也是一种幸福。每一个人都是这样吧,最不想看到自己最爱的人伤心流泪,就像我和苏竞航演戏离开璐瑶的时候,他整整一晚上没睡,眼神空洞,一直在哭。我看着他流泪我也流,为他和璐瑶那苍白无力的爱情流泪,为他流泪而流泪,上帝是公平的,没有一种幸福可以完整。

     我偷偷的把事情的真相告诉了璐瑶,我一遍一遍的警告璐瑶,不能在他面前哭,假装看不到他的变化,要给他一个放心。苏竞航最不想看到的就是她难过。璐瑶果真做到了,苏竞航笑着对我说:你看,璐瑶就是这么容易满足,只要我在身边,她总能开心的像个孩子。我回过头, 看着他,我也笑了起来。我知道我也不能再哭了,即使再伤心,伤心到心在滴血,也不能哭,我想要他仅剩的这段日子,记忆力都是欢笑,没有泪水。璐瑶说,她感觉苏竞航的身体越来越差,让我劝他回医院,听医生的话好好治疗,但是他怎么会听呢?他最放心不下的就是璐瑶,这是他现在仅有的坚持,用生命来耗尽他对璐瑶的爱,我有时候都在想,得病的人是我该都好,最起码还能成全一对有情人,幸福,如果缺了其中一个人,剩下的也只是些爱过的残骸了。

       他昏过去的那晚,我告诉璐瑶,医生说他状态不好,不能再出去乱跑了。电话那边的她良久的沉默后,轻轻说了句:我懂了。第二天,璐瑶没有答应和苏竞航出去,苏竞航后来特别听话的配合医生的治疗,和死神进行着赛跑,我的心里泛起了酸,是因为爱,所以才会无条件的投降吧。苏竞航的情况越来越不理想,他的主治医生告诉我们,因为耽误了最佳治疗时期,情况比预想的还要糟糕。北京的秋天今年来的格外的早,窗外葱葱郁郁的树叶哗哗都落在地下,似乎在预示着什么,天气预报本来说今天是晴天,却突如其来的下了一场大雨,也好,最起码感觉空气不再那么压抑。医生把苏竞航转到了加护病房,我和璐瑶站在病房外面,躺在玻璃病房里的苏竞航睡得那么熟,长久不沾阳光的脸显得苍白无力,医生说他现在每天只有四五个小时清醒的时间,而这之后会更短。

       璐瑶倒在我怀里哭的泣不成声,我能很明显的感觉到她的绝望,深深印在她瞳孔的是脆弱是无助,是挥之不去的哀伤,她说,我知道我不能为他做什么,至少我可以一直陪着他。她说,希诺你知道吗?我感觉心脏要撕裂了,我宁愿躺在病床上的人是我。璐瑶也是和苏竞航一样的累吧,他们要承受失去彼此,还要承受那些在一起之后所印在脑海里挥之不去的记忆。蔡康永在他的微博上说,恋爱最珍贵的纪念品,从来就不是那些,你送我的手表和项链,甚至也不是那些甜蜜的短信和合照,是你留在我身上的,如同河流留给山川的,那些你对我,造成的改变。璐瑶说,假如苏竞航没有得病,她一定不再像以前那样刁蛮任性,好好的珍惜他给的爱。但是,时光怎么会倒流呢?想假如,是最空虚的痛。

     苏竞航那天的精神出奇的好,甚至能下地走动。医生沉默了老半天,始终没说话,而我和璐瑶心里早已明明白白。和璐瑶一起进了病房,没有像以前一样穿隔离服,一股悲凉的情绪开始在我的心头蔓延。在床上自己一个人安静吃饭苏竞航见到璐瑶,眼里满是掩藏不住的欣喜,他说:瑶瑶,快来,吃饭了没。我以为爱哭璐瑶看到苏竞航这样会哭,可是她没有,她走过去坐在他的旁边,端起碗来喂他吃饭,你一口,我一口,那顿午饭,异常的慢,慢到好像一下子跨越了几个世纪的时光。我们开始回忆一些事,那些开心的,还有难过的,璐瑶没哭,到是苏竞航眼眶聚满了泪水,蓄势待发。璐瑶撒伸手擦擦他的泪水,很明显的,他的目光开始有些涣散。璐瑶撒娇的说:老公,我想躺在你的臂弯里睡觉。然而,本该充满甜蜜的撒娇,我怎么听怎么不是味道。我悄悄的转过身擦擦眼泪,听见苏竞航满是虚弱的语气里却是掩饰不住的宠溺:好。

       那天下午,苏竞航闭上了他劳累的双眼,和璐瑶相拥而眠,再也没有醒过来,静静的告别了这个世界,告别这个穿插在他生命里他总放心不下女孩。这也许是最好的结局,他再也不用担心什么了,即使他变成了现在这样,璐瑶都没有哭。璐瑶说,即使他在那边,她也不会再让苏竞航担心了。她说,希诺,请允许我带走苏竞航好吗?我怕他在这边一个人会孤单,我怕我在美国不能习惯没有他的日子。我点点头,真的没有理由去拒绝,我想,这应该也是苏竞航的意思。在机场,璐瑶在登机口抱着苏竞航的骨灰努力的嘲我挥手,然后擦擦眼角的泪水,毫无留恋的踏上了飞往美国的飞机。这个偌大的城市,突然空旷了许多,充满了凄凉。璐瑶,我相信在你心中一定会有一束光在照射,在努力温暖着你,而你,也会在那束光中,坚强成长。

    一年后。

       璐瑶给我打电话,告诉我宝宝已经百天了,一切安好。天空是很干净的蓝,空气里有幸福的甜味,北京九月的天气已经转凉,清冷的风倏忽地穿过路旁高大的树茂密的叶子,发出一阵窸窸窣窣的碎响。璐瑶从北京离去的时候,早已经是4个月的身孕,这个宝宝是在他们第一次分开的时候就开始存在了,医生还说,她的体质不是特别好,能保住真是一个奇迹,王小贱是不是说过,失去是下一个幸福的开始?虽然这个幸福有残缺,但我想璐瑶一定是幸福的吧。在美国,她时常给我来个电话,告诉我她父亲是如何的反对她生这个孩子,说她如何期待这个孩子的诞生,好在,孩子很健康,她也很健康。

      我仰望着天空,欣慰的笑了,苏竞航,你放心了吧,你儿子很健康,璐瑶说,你儿子的名字,叫璐忆航。忆航忆航,应该是璐瑶永远都在怀念苏竞航吧。你看,当初的你为璐瑶偷了一些时光,璐瑶现在还你一生想念,别以为你走的狠无憾,璐瑶要的是你一生陪伴。苏竞航,你知道吗?璐瑶走的时候对我说:一个人走了以后,什么都可以带走,但是唯一不能带走的是给另一个人的感受,我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他有多么爱我,我知道他并没有离开,他将永远活下去,在我的梦中,在我至死不渝的想念里。

      她说那句话时我才突然发现一个人幸福的微笑竟然可以将世界罩笼。什么才是爱情呢?爱留在心上,不被意志与时间所更改,不是相濡以沫,不是白头到老,是无论对方在哪里,你都能感受到他的存在,他给的爱。这就是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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