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葬流年
一、记忆里的那个人
照片上的人已经不在,笑容却依旧温暖。米黛看着床头照片上的男孩,微微笑。许墨曾经是她的梦,是她每天早上醒来第一个想起以及每天晚上熟睡前最后一个思念的人。但是,记不清是以什么对白,她的许墨,已经死了。
许墨是在去年因为一场病离开的。米黛在医院里最后一次看到许墨那张苍白不再生动的脸时,没有哭,只是一个人走了很远,最后站在一片荒乱的草地上看太阳落山时染在天边的残血,直到发了疯似的满世界找她的肖冉来带她回家。
在那之前,米黛原本是爱哭的,只是不知道许墨死了,还有什么能让她流泪。她常常会想起和许墨在一起的时光,想起许墨站在操场中央大声对她表白以及那时落在他身后灿烂的夕阳,想起他们一起走过的林荫小径以及那时投在身上斑驳的影像…当米黛意识到这一切都只是过往,再也无法重来的时候,她已经掉进了一个深深的梦魇,挣扎却无法醒来。她唯一知道的是,再也不会有这样一个许墨,让她这样爱了。
二、守候她成长的那个人
肖冉是米黛在认识许墨之前就认识的朋友。也许是他们有太多相似的地方,所以她什么都不用说,他都懂。在米黛眼里,和肖冉相处是不累的,只是他对她太好。米黛常常想,这样温柔善良的男孩子,原本应该找个和他一样美好的女子,相亲相爱。可是他偏偏遇见了她,他说,米黛,傻瓜,你不懂吗,我真的很喜欢你。许墨大概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吧,此时的米黛或许不会想到有一天她会爱上许墨,但她明白,对于肖冉,她没办法产生爱情,所以她逃了,许墨出现的正是时候。
熟悉到陌生,不过一瞬之间。米黛从此很少再出现在肖冉的视线里。后来终于有一天米黛在电话里说,肖冉,我和许墨在一起了。肖冉听后有些失神,沉默片刻后却依然轻轻的笑了:米黛,祝你幸福。
肖冉听到许墨离世的消息赶到医院时已经晚了,那时米黛也消失不见。肖冉不知给她打了多少电话,米黛都没有接。他第一次感到慌,于是他开始满世界的找她,他穿越了城市的每一个角落,最后在一片荒乱的草地上看到她眺望远方的背影以及远方破碎的血色的残阳,就像她破碎的被放逐到天际的心。他过去拉她,她安静的回头,非常认真地问他:肖冉,为什么他承诺我一辈子,却只给了我一年?肖冉心疼地望着米黛,诧异她竟然没有哭,也无奈他无法回答她的问题。米黛,他温柔地说,回家吧。
最后肖冉走了,选择离开这座城市去过新的生活。肖冉走的那天对米黛说了一番话。他说:
小黛,对不起,我要在这个时刻离开你。也许你会因此责怪我,又或者我的离开并不会造成对你的丝毫影响。无论怎样,我都希望你能记得,你,曾经是我生命中很重要的一部分,一直到将来都不会改变。就算有一天,我可能去爱别人。小黛,我不能一辈子只爱一个人,就算曾经固执的认为那就是全部。时间是最好的解药,我们都会痊愈。你有你自己的力量,没有我你会更好。
小黛,你长大了,你会幸福的。
三、最后的那个人
米黛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只是现在梦醒了,她开始不确定梦里的人是否真实存在过。她渐渐习惯一个人,懒得去思考,也变得平静,笑和哭都很淡。只是在偶尔看见背影和许墨相似的男孩和收到肖冉的讯息时,胸口有那么一丝疼。但这些都无所谓,至少她自由,并且麻木。
“回忆就像一座墓,所有的人和事都在这里被收藏,也在这里走向腐烂。流年已逝,墓,葬流年。”这是被米黛留在遗忘在图书馆的笔记本上的句子。柯夏就是通过这本笔记找到并认识米黛的。他在第一次见到米黛时说,米黛,其实你可以不用那么悲伤的。米黛望了他很久,然后很淡的笑了:悲伤,我悲伤吗?
那天傍晚柯夏陪米黛坐在操场边看天边的流云,他看着她望向远方时痴醉而恬静的脸,他不明白为什么她的眼睛里充满了悲伤和向往,但那一刻,他不可言喻地心动了。远方有什么?他在旁边笑着问她。然而过了很久她都没有回答,好像他对她来说根本不存在一样。就在柯夏以为她不会再回应他时,米黛轻轻地吐出了两个字:回忆。
我知道我不能一直活在回忆里,但我的心能装下的,却只有回忆。告诉我,我该怎么做?米黛在和柯夏临别时,认真地问他。是的,她向他讲述了有关她的一切,她不懂,为什么看着他她会莫名心安,也许是因为他太像许墨吧。其实他不像,只是她认为他像,米黛苦笑。柯夏愣了愣,然后笑开:你所拥有的现在,不也是你曾经期待的未来和将来怀念的过去吗?米黛,你要将每一天都过好,新的回忆多了,旧的回忆就会慢慢没有位置的。是吗?米黛垂首,不知道是问他还是问自己,声音里有种深深的无力感。柯夏伸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发:小丫头,我想做你的朋友。试着走出来好不好?米黛诧异地抬头望他,这个男孩,竟然让她有所期待。所以她,点头了。
对啊,梦真的该醒了,米黛笑。她突然记起许墨离开前说的那句她假装没有听见的话:我死后,请你在心里,将我埋葬。还有就像肖冉所说的,她也一样,不能一辈子,只爱一个人。
流年已逝,过去的永远属于过去。米黛翻开笔记本,轻快地写下:
柯夏,我可以,试着看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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