笛声悠扬

花儿小时候是个难看的小女孩,头发总是黄黄的,就像缺少营养的狗尾巴草,瘦弱的小身材仿佛被大风一吹就会刮跑。花儿家里很穷,一大堆的女娃儿让她的父母伤透了心。虽然花儿排行最小,却并没有受到什么优待,反而有时成了父母的出气筒,谁叫她是最后一个女娃,为什么不是男娃?男娃有什么好,每天晒的黑乎乎,精瘦精瘦的,身上脏脏的,玩起来像野狗一样疯狂,虽然花儿自己也是黑不溜秋的,但不妨碍她幼小的内心对于不公平的埋怨。当然,小宇哥哥和他们不同,只喜欢看书,文静的很,最重要的就是对花儿很好,上次拿给她的那颗白色的糖果,脆脆的,味道真甜。花儿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想起这她不由地舔了舔干巴巴的嘴唇,似乎那残余的香味犹在。所以,花儿也是一个嘴馋的小女孩。

虽然家里穷,但是花儿的父亲还是很明智,坚持让她去读书,结果被花儿的母亲骂了个狗血喷头,每次见着她母亲都不敢出大气,因此对于这点花儿还是很感激父亲的。当背上粗糙的花布书包,和村里的小伙伴们一起去上学的时候,花儿很开心,连对母亲的不满也烟消云散了。

小宇比花儿大一岁,是花儿的邻居,他家里条件比花儿家好太多。小宇家经常有些好吃的东西,是花儿从来没有见过的,还有很多漂亮的小人书,花儿很羡慕。小宇对花儿确实不错,每次他有什么好东西总是不会忘记她,所以花儿成了小宇最忠实的小尾巴,看见他眼睛里总是有小星星在闪烁。

其实,花儿喜欢做小宇的小跟班,并不是贪吃,而是小宇会吹一口非常好听的笛子。笨笨的她曾经也尝试过,结果弄了半天,这根有几个奇妙小孔的竹子,硬是一个声音也发不出来,小宇在旁边笑的肚子痛。最后从她手中拿回笛子,仔细地教她,可惜她还是找不到感觉。后来又试了几次后,还是不行,花儿只得作罢,只有老老实实地做小宇最好的听众。每次听着那些美妙的声音,花儿都要入迷,对小宇哥充满了崇拜感。

真正让花儿对小宇哥的崇拜上升到云端里的高度,是一次放学后。由于花儿又矮又瘦,一起放学回家的路上,被几个男孩子取笑,并取了个小外号“泥鳅”。泥鳅?又细又黑,还滑腻腻的,多难看!花儿气得就用小书包砸他们,结果在撕扯中把她心爱的书包弄坏了,花儿伤心的大哭起来。正好小宇也放学了,看见了这一幕,于是什么话都不说,气愤地就冲上去就和几个男孩子打了起来。最后,花儿看见小宇清秀的脸上抓了几道血口子,脚上的裤子也被扯烂了,而那几个在学校就出了名捣蛋的男孩子,都被小宇勇敢地打跑了。小宇擦了擦脸上的血痕,嘶着嘴忍着痛对花儿说,走,花儿,咱们一起回家去。花儿很乖地跟在小宇后面,眼睛里充满了满满的幸福感。

回家后,看见新做的小书包被弄坏了,花儿的母亲也不管理由,就狠狠地教训了她一顿。花儿挨了打却一声不吭,想起小宇哥,心里痛并快乐着,并为小宇哥暗暗担忧,他从来没有打过架,这次会不会被他那个严肃的父亲狠狠地揍一顿?以致花儿晚上都没睡着,仔细地听着小宇家里发出来的动静,好在和平常没什么两样,于是花儿才放心地睡去。

自打架事情发生后,在学校再也没人敢欺负花儿了,他们以为小宇就是花儿的哥哥。小宇还是和原来一样,对花儿很关心,有什么好处一起分享。花儿就在小宇默默的守护中,幸福地读完了小学,读到了初中。

花儿的成绩很不错,一直保持着班里的前几名,但是家里穷,供养这么多孩子已经很艰难,所以读完初中就让她辍学了。离开了心爱的学校,为此花儿痛哭了一天,小宇甚至找她的父母谈了好久,但也无能为力。小宇比花儿高一届,学习成绩也非常好,最终如愿考入了县城的重点高中。想到以后很难看见小宇关切的笑容和温暖的身影,花儿在心里哭的更伤心。

时间就在花儿满腹心事中偷偷地溜走了,再后来小宇家要搬到县城里去了。临走前小宇约了她出来玩,两个人坐在家乡的小桥敦上,看着满天的星星,凉爽的晚风吹拂着。小宇已经长高了很多,戴了眼镜,清瘦的脸显得很斯文,嘴巴上冒出细细的绒毛。花儿莫明感觉到了一丝陌生,其实花儿自己变化也蛮大,在也不是以前瘦弱的模样,她身材高挑,黑得透亮的长发柔柔地垂下,平添了一种婉约秀美的感觉。两个人都有点惊讶对方的变化,反而生出一点不自然。

小宇微笑了一下,拿出带来的笛子,随口吹了起来。笛子特有的韵味如流水般淌进心田,时而激越高昂,时而平淡清甜……小宇的笛子独奏得过不少大奖,并日益精进。花儿静静地坐在桥头上,听着悠扬空灵的笛子声,几曲下来,花儿不由得入了迷。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小宇哥和她一起玩耍的快乐时光。

花儿,你知道小时候,我为什么独独喜欢和你玩吗?

不知道……

那你应该知道,其实我胆子并不大,为了你,为什么敢和那些坏小子打架吗?

不知道……

花儿,小时候你是那么让人怜惜,你家里穷经常吃不饱饭,所以有嘴馋的习惯。有次看见你眼巴巴地盯着人家的馒头看了老久,差点口水都掉下来了,我就很心痛。而且你心地善良,即使自己很饿也会把东西分点给别人家的小孩吃。所以从那时起,我就在心里把你当成了自己的小妹妹,暗暗决定一直保护你。

花儿,我明天就要去县城了,有空就来找我玩,好吗?你不读书了,太可惜了,以后有机会还是要多读书,这样才能改变自己的命运。

知道了,小宇,谢谢你!

随着小宇淡淡的几句话,花儿眼睛慢慢地湿润了,眼泪差点都掉下来了。小宇,可是她内心里真正的哥哥,虽然她基本不叫他哥,都是直呼其名。

临走时,小宇把自己心爱的笛子送给了花儿留作纪念。后来花儿暗暗恨自己,为什么自己这么笨,什么礼物都没有准备了?

………………

十年后,花儿经过自己的努力拼搏,终于拥有了一份前景不错的事业。她听从了小宇的话,不断地去学习提高了自己的知识面,最终获得了一个机会。她现在负责一家跨国连锁企业的营运,是公司的高级管理人员。小宇两年前就去了外国留学,然后不知怎的就失去了联系。

花儿已经出落的很漂亮,完全没了小时候又黑又瘦的影子,真的就像一朵花儿一样散发出青春的美丽。花儿年纪虽不小了,但身边依然追求者无数,可惜没有人能得到花儿的青睐。

花儿心里始终有一个清晰的身影,她无法把他抹去。花儿经常抚摸着那支陈旧了的笛子,多么希望总在梦里听见了的悠扬笛声,能再次真实地出现在生命里,给她重新吹一曲不老的歌谣。

………………2016.5.10\吉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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