癌症女人和狗

她是一个美丽的女人,如同三月的太阳,温暖优雅。

她的故事,我也是听阿婆她们说来的。

“那个女人过得不容易啊,命不好呐!”她们在胡同拿着蒲扇如此说道。

听阿婆唤那个女人叫花丫,一个温情的名字。

我也只是见过她几面而已,见她拄着拐杖,发髻插着一支木簪子,看得出来,年代已经很久远了。对了,还有一只大黄狗,耷拉着耳朵,跟在她的身后,似乎永远是这样,花丫婆在哪,它就在哪。

她住的地方,长满了梧桐,还有向日葵。破旧的木栅栏小门,地上明显可以看得见的青苔。清净的院子,很少见的到人,却总有黑鸦在树上安家。小的时候,喜欢去她的院子里用小石子仍那些黑鸦,看着黑鸦从树上飞向别的远方,总觉得特别好玩。

花丫婆的屋子,很简净。两只瓷碗,两双筷子,一个火头,还有一个大炕。对,还有一个木钟,空空的屋子,很清晰,能听见木钟滴滴答答的声响。至少不是太安静,幸好,这支木钟在一分一秒发声,幸好,这种声音可以一直陪伴着花丫婆。

听阿婆她们说,花丫婆五岁来到这,五块钱的嫁妆,也就是那个时代所说的童养媳。这是那个时代里多数女人的命运,五块钱的嫁妆,买的,是她们在异乡一生的岁月。逐渐的有了孩子,有了家庭后,她们最后的归宿便是守着这里,她们唯一的家,最后直到没入黄土。

我的外婆,便是这样的命运。属于一个女人,一个时代,疼痛的命。

花丫婆,在我记事以来便是一个人,那条黄狗,也是后来养起来的。听阿婆说,她的丈夫,去了鸭绿江,后来就没有回来过。也打听过,听队伍里的人说,在一场炮火中丧生了,找到他的时候,已经是面目全非。那场战争,她的丈夫失去了双腿,失去了回家的机会。说到这,阿婆总是会叹息,叹息这个女人这一生过得好辛苦啊。那她的儿女呢?总忍不住问,问问她的儿女在哪?

她没有儿女,阿婆是这样回答的。

没有儿女,看向花丫婆清静的院子,这是她的命吗?注定来到人间里备受孤独和苦难。战争让她失去了五岁出嫁的丈夫,没有儿女的余生让她在残存的生命里在孤独和疼痛中挣扎。

往后日子里,我每次会悄悄跑到她的院子里,逗逗那只大黄狗,其实就是想看看那个孤苦的女人在干吗?她过得怎么样了。偶尔她看见我,也会喊住我。把我叫到她的屋子里,问我上几年级了,阿婆在干什么呢之类的话。很多时候给我从枕头下拿出薄荷糖吃。看得出来,她自己并不舍得吃。因为糖是裹在她的手绢里,而且,已经开始在软化了。不过,每次没有犹豫,我接过便张口吃了。因为除了给我,她还能给谁吃呢?

后来,她的了癌症,是胆囊癌。也是我在偶然中听阿婆她们这样说的。

去看了她一次。那时,她正在院子前吃饭。饭桌是青石板搭起来的,青石板上因为下雨的缘故多了一层青苔。还是当初那般,一只碗,一双筷子。

我问她,馒头都长青毛了,怎么还能吃呢?她颤着苍老的手示意我坐下。告诉我,现在已经很好了,很早前还一直啃树皮呢,连野都吃不上,现在的人儿啊,快知足吧。我只能无奈的点点头。看她的脸色不是很好,怕是病态吧。没有帮衬,唯一的结果便是,带着病,直到生命的尽头。

没有多久,她走了。没有丧礼,没有体面的拜祭,没有墓碑,埋在了不远处的那片池塘前,是一个不高的土丘。

听阿婆说,她走的很是安详,没有丝毫痛苦。手里握着的是那根跟了她进三十年的拐杖。或许这是她的解脱,一个女人,一生苦难的解脱。

唯有那只大黄狗,还在,守着那个青苔,梧桐,院子。后来,大黄狗不见了,没人注意它去了哪里。是离开了这个地方,还是,还是,找寻花丫婆去了。

也许,这就是那个时代里多数女人的命运,尽余生,修尽所有的苦难和疼痛吧。

愿花丫婆来世不再疼痛,不再活在孤苦的岁月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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