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香几许

01、

爷爷是默默唯一的玩伴，也是最重要的。爷爷在，那就是晴天。

已止还复作，泻檐声更长。

苔钱漆晚翠，梅子试新黄。

苏南小镇，乌瓦白墙。黄梅雨下，红漆竹凳。林默跷坐着，小脚还勾不到地呢。爷爷用青色蜻蜓编着小辫，左边一个，右边一个。跑起来，晃悠悠的，两只蜻蜓就在头发间飞来飞去，很是好看。

默默喜欢爷爷。喜欢在清早，跟着爷爷到溪边，盘坐一碎石，听爷爷敲打衣服的嗒嗒声。喜欢闻着稻香，抱着稻穗，跑来跑去，听爷爷的呵呵声。喜欢看爷爷编草鞋，喜欢爷爷在星空下讲故事……

爷爷是默默唯一的玩伴，也是最重要的。只要爷爷在，那就是晴天。

02、

默默看看四周，幸好没人。

春风用意匀颜色，销得携觞与赋诗。

侬丽最宜新著雨，妖饶全在欲开时。

莫愁粉黛临窗懒，梁广丹青与笔迟。

朝醉暮吟看不尽，黄地蝴蝶齐飞舞。

来这个小学已经有一年多了，每当6月一来，校门两边的海棠就爬上枝头。好大的一朵朵，就那样站满了绿意丛中，底下是柔白白的，就像爷爷买的棉花糖一样吧。花间上有淡淡的紫红，四五个花瓣簇拥着。风一吹来，才有些微的清香。默默一进校门，就被两排的海棠吸引了。

又是一个放学的黄昏，默默知道不会有人来接的。不会在有人像爷爷那样，跑过来，问默默有没有饿啊，然后把默默扛在肩上。这时，默默就可以坐在爷爷最高的地方，看着底下，心里满满的幸福。

现在爷爷不在身边了，林默想着眼泪就掉下来了。为了不让别人看到，默默选择了挨着海棠树下走着，投下的绿荫，正好把默默遮完。默默望了望校门，一个白衣少年，正回头，嘴巴在动，好像在说着什公。小寸头，阳光散在发丝间，熠熠生光。红润的脸，深蓝色的自

行车，书包斜挎着。这一眼，阳光住进了默默的心房。默默红了脸，摸了摸耳朵，好烫啊，心乱跳的慌。默默看看四周，幸好没人。

以后的每天，默默故意在他的教室旁走得慢一些，运气好的时候可以看见他做题时的眉毛一上一下的，可以看见他睡觉时上翘的嘴角，那时的默默就很满足了。

他叫孙小焙，离默默只有一墙之隔。

听说有很多的女孩子喜欢他，人长的好看，家里又是书香门弟，自然成绩也是不用说的。听着，默默就叹了一口气，他跟她，简直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嘛。

原来自卑就是面对喜欢的人，只能远远的看着，不能近一步，让他发现自己的渺小，远一点，就不能感觉到他的温度了。

03、

我以为我再见到他时，我能大声的说出我爱他，不让他再次从我身边溜走。

这三个字，我蹩了11年了，可这次，依然不能说。

默默躺在床上，始终睡不着，白天的一幕幕在头脑着重现。

是他吗？

是他吗？

是他吗？

……

“跟你说好多遍了，我不去，就不去。”

这是久别看到的第一眼吧，寸头，专注的小眼睛，盯着书，冬日的暖阳在纸上翻阅。一如当初那么的认真。挺拔

的鼻梁，温润的小嘴。隔着一层玻璃，默默似乎也能感觉他轻微的呼吸声。

“他长黑了不少……”

“你认识他啊，你也不要这么激动啊，看你眼泪飚风似的。”

默默揉着余云宽大的两腮，然后用力的一拍。

“你脑袋有毛病吧，非痛的。”余云摸着红透的肉，很是气愤。

“我，要去告白！”林默，不顾好友的不满，一股脑的冲到了图书馆门口。

“林默，你脑袋有病吧，你没看见他的女朋友在那里吗？”余云一把就把这个冲动的拉了回来。

“林默，你脑袋有病吧。一见钟情也要……喂，你干嘛”余云机智的先护起了脸，一把手就把脸劳劳的遮住。

“他有女朋友？”

余云无辜的点了点头，把鱼眼一撇，“咯，就在那。”

“她，叫卿城。漂亮吧？”

果然是倾城啊，修长的腿踏在小焙的后凳上，乌黑的长发随意的散在两肩上，空灵的大眼睛，樱桃般的小嘴，纯白的围巾在发丝间，就像系了个带子般。左手玩弄着果汁杯的吸管，右手撑着陶瓷的小脸。

“是。”林默发呆的点了点头。

“你不要哭啊，你还是有戏的。你比别人……”

林默抬起头，期待地盯着余云的眼睛。

“呃，矮。”

“我承认你比她又矮又胖，而且可能智商还低，但不要紧啊，你只要有一颗心，他迟早有一天，是你的。”

有一天，林默已经等得够久了。从年少懵懂的第一眼，到此刻的大学成年。如果是有可能，林默愿意等。可是这有答案吗？林默一直都在努力的成长，有资格在他身边，至少让他看见自己。

以前是一墙之隔，不敢说。现在是一玻璃，不能说。

“余云，你知道吗？我以为我再见到他时，我能大声的说出，我爱他，不让他再次从我身边溜走，这三个字，我蹩了11年了。可这次，仍然不能说。”

是不是有些人，就算你用尽了全部的力气去争取，依然不可能，这就是宿命。你与他的缘分已尽，再多的也是徒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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