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若只如初一见 直教人生死相许

第二部 第十七杯 警察 我真的不懂。
令人费解的矛盾、问题接踵而来,我不懂以前明明没有过的感受,一直平顺的生活,为何在丫头出现后袭来剧烈的变化,她在固定的人事物间调查,企图点出所有不合理之处,不停的向我暗示,打乱我平静的週遭,强迫我不得忽视一直以来心中存着、掩埋的怀疑,害我对他们的信任逐渐一点一滴地流失。
事到如今,我开始感到害怕,惧怕小丫头猜测的那番早期言论,什么真实什么错误答案,模糊焦点明明是我出院以来首先学习的第一件事情,现在她的鸡婆使得模糊越来越清晰————
不安全感悄悄蔓延。
「孙又这个名字,是我背负的罪恶感答案……」
撕裂的疼痛碰撞,中年男人的笑脸浮现眼前。
「对不起……对不起……我隐瞒了……」
她这句突兀的道歉让憋住的眼泪溃堤了。
最后,我依然没有说出任何言语,就这么的结束谈话。
泪水动摇了我的记忆,模糊混乱的画面,思绪回到了几年前————
满是泪痕的脸庞哀伤的直视着我,隔着一片厚厚的透明玻璃。
关琼玉也在那片玻璃之外,她的面容我怎么看也看不清。
「新先生!」
思绪被高处的声音拉回,会这么称呼我的只有思云,大概她们又犯下什么狗屁叨糟的坏事。
待在客厅看电视也会东扯西扯添麻烦,我还能说什么。
凝望着芯仪姐低泣的姿态,我稳住颤抖的双脚背过身,拖着步伐离开了三十几岁的熟女,穿越灰濛濛的马路,昏黄的街灯拉长了影子,身后洁净的大海再也无法洗涤化脓的过去。
我忆起洁白乾净的空间,与她初识的场景。
初次见面的悲鸣。
于是终于明白了丫头说得那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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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的是非对错没有任何的完整性,也没有任何意义,想成为风中飞翔的鸟儿,却不知道如何展开翅膀,眺望着远处的地平线,站在落地窗前的我只能呆呆的望着,思念着不变的友人。
原来我对道歉这么的反感哪,不希望我欠别人,也不希望别人欠我,真像一名逃避现实的傻瓜。
我讨厌别人说谎,自己却不断的任由内心说谎,没资格随随便便发怒,也没资格去怨恨那些人。
「健健由琼姐送回家了。」
黑麻麻的落地窗映照出丫头的身影,既清楚又模糊。
「很奇怪呢……」她平坦的声线中察觉不出情绪,「芯仪姐的眼睛似乎很不舒服。」
我面无表情地盯住落地窗裏的她。
「就像是哭过的面貌般。」
长长的黑髮贴着姣好的身材,工整的容貌此刻也是面无表情,眼神很清澈,很有精神,她选择这家店的原因真的只是凑巧?
「你不想回话啊。」
我同样没答腔。
「真无聊。」
今晚的月亮被黑夜吞没,星星消失蹤影,黑色的视野与白色的视野慢速交错,我对医院的印象,不正常的洁白转化成吞噬黑暗的毒药,我被关了好久好久。
「妳到底对芯仪姐说了些什么?」
闻言,她的美丽脸庞并没太大的变化,貌似有一些心裏準备。
「哼……齿轮终于有运转的迹象了。」丫头轻轻的微笑一会,「我什么也没说。」
「要是什么也没说,如何将她逼到极限,唬烂人也得打草稿吧。」
「我通常讲话都不打草稿的,尤其是实话。」
我没好气的转过身直视着她,看着那充满自信的神态。
「妳穷追猛打的意义是什么?芯仪姐她很痛苦。」
「痛苦?无谓的怜悯不好喔。」对此,她轻蔑的笑了,「我只希望她正视自己的内心罢了,不要将死亡的过错推卸给某人,毕竟……她是一名优秀警察的妻子。」
「妳什么时候晓得的?」我鬆开紧握的双拳,压低声音问道。
「啊啦!看来你并不是很惊讶嘛。」丫头先是故意睁大双眼,而后竖起食指轻摇,「商业机密。」
「调查她是商业机密?她只是一名厨师而已。」
「但是,她的丈夫却不是,」我表面上冷静地听着,心里却紧张的嚥下好几口水,「孙又这个名字你听过吧?」
咯噔!一枚碎片被布满灰尘的齿轮辗碎了,齿轮运转的很缓慢、缓慢。
孙又……孙又……孙又……孙又……
爽朗的笑声迴荡耳际,一丝不苟的挺拔身姿慢慢的浮现眼前。
非常热心,非常鸡婆,非常重视叶子的人民保姆。
「就我所知,你应该认识那名员警。」

第二部 第十八杯 血淋淋的面具 「就我所知,你应该认识那名员警。」
我知道他,熟悉他身上的浓重菸草味,他骑着脚踏车在街上巡逻的身影令人印象深刻。
「孙叔是一位老好人,总是在叶子闯祸时不要命的帮忙。」
丫头安静的点点头,无声的做出反应。
「记得有段时期叶子出入派出所像出入自家一样,而我也因为这个原因和他熟识了,不只我一人,领班和海都很亲近孙叔。」
「他会大方的请客,和我们一同玩耍烤肉,最爱挂在嘴边的是自己的家人。」
<i>下厨一级棒的贤慧老婆,五星级的大厨师!海音和小玉可以利用假日来免费学习喔。</i>
如此说着老婆的事情,骄傲的炫耀太太的厨艺,形容每次下班后的晚餐菜色,丰富豪华,谈及另外一位伴侣,眼神总是散发晶亮的神采。
也许是夸大,也许是想分享自己的幸福,我们渐渐地被亲切的真心笑容感染。
我们这群聚集的孩子有一个共通点……
来自破碎的家庭。
虽然外表与常人无异,心灵却是空洞,不晓得何谓家庭温暖。
用着自己独特的叛逆行为,摆脱降至冰点的空蕩房屋,忘却寒冷的寂寞。
「他让我感到家庭的温暖。」我轻轻的抚着右肩,垂下单薄的眼皮,「没有私心的接触我们,不求回报给予爱心,使人幸福。」
将背脊紧贴着黑漆漆地落地门窗,喉咙涌上酸涩的味道。
「但是,却被捲进死亡漩涡,是我们害了他。」
「只是运气不好!不能因为这样而让你去背负他的死亡。」
「什么叫做运气不好!他的家庭破碎难道我不需付任何责任吗?」
「你搞清楚状况!」刘筱姬用着比我大一倍的音量怒道,「你明明是这件事里的受害者,为什么大家、你自己总是把过错推卸在李止新的身上呢?就因为他是现在唯一的核心人物吗?孙又的殉职又不是谁的错!」
「他是为了救我们而跑去现场!」
「你错了,他老早埋伏在那间酒吧里,利用你们的关係想要逮到那一票人。」
我瞪着精緻的容颜生气低吼,「不许妳污衊他,孙叔不是那种人!」
「我当然不知道他的人格,而且我也没兴趣想知道,更细微的部份只有死去的本人明了,我再厉害也无法渡过三途河去到彼岸问他。」
「什么低级幽默,不要开亡者的玩笑!」
「对亡者的尊敬是要看生前,我不认识他所以无法作出评断。」她呕气地继续激怒我。
「那就别说他是利用谁的胡话!」
「你想凭着天真的记忆悲伤多久,一直这样会走不出来的!」
「我从来没有想要走出来……」
「你只是害怕走出来的真相罢了!」
「如果妳的鸡婆会伤害到人的话,麻烦妳省省力气住手,我越想越不对,我干么放任妳胡搞瞎搞。」
「愈是伤害就愈坚强,将虚假又扭曲的生活转正,不行吗?」澄澈的嗓音,清晰一字一句的缓缓说着,「你见不到自己另外一面,所以你不明白他的痛苦,你过着覆盖真相的生活,所以你不知道它背后扭曲,就像你心目中完美的会长大人————」
她深吸一口氧气,五官线条紧绷,
「并没有那么完整。」
闻言,我的心脏漏跳好几拍。
海在世时,我紧盯滴在白纸上的污点,病态似的入迷了,然而它却因为鹹鹹液体而不断地往外晕开,美丽的蓝宝石逐渐染成黑曜石的颜色,心痛的眼泪压疼了我的心脏。
「堕落。」
丫头仍不死心的继续说道,「前会长大人她啊……就是这种货色。」
她好奇地握着匕首划开罩在外头的防护膜,使我一丝不挂地露出溃烂的身躯,遍布伤痕的肌肤腐烂,散发恶臭,刀刀见骨的肉缝中能见到十几亿的肥美蛆虫钻来钻去,讨厌的感觉俨如透明黏液般包裹着衰败的肉体,撑开的鼻翼嗅着腐败的空气。
「不准妳这样说她……」
「为什么?这明明就是你不肯承认的事实啊,琼玉姐晓不晓得颜海音丑陋的————」
『住嘴!我要妳给我闭嘴!』
忍受不住的狂乱情绪爆发,我屏弃应有的散漫态度,拔掉黏在脸庞的面具,脸皮被我血淋淋撕下,暴怒地将面前的高中生压上漆黑如墨的落地窗,狠心的,想也不想地动用暴力,失控的拳擦过脸庞,落在距离一公分的耳旁,银製耳环割伤我的拇指,血液溅上她冷冰冰的脸,还有映出我衰脸的玻璃窗。
「妳躲过了。」我面目扭曲的笑着,「竟然被妳躲过了。」
「我不会坐以待毙,」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瞳清亮,「我跟你不同,我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
「妳不怕?」我忽视她的言语,板着一张脸孔故意接近她,很近很近。

第二部 第十八杯 药头 「所谓的真实也许是妳踩到别人界限还不明白的这一刻。」
我想看见她眼中的胆怯,而拼命的睁大眼睛,但越是睁大就越是看清她黑瞳里照映的面容,悲哀可怜,像只丑陋无比的可笑怪物。
「你何必为了颜海音逼自己到这种地步!你是笨蛋吗?」
我没有停止发狂的举动,相反地,我在抓住她肩膀的手指上加重力道,以性别体型再次使用暴力。
「妳什么都不能跟关琼玉说,听见了没?」
「这是命令?」姣好容貌上的细眉微蹙,她沉下的脸转成阴郁。
我不满地滚动喉结,冷冷的道:「强迫。」
「你果然提到她的事情就会变了样,我这是命中红心还是抽中鬼牌……呢?」她一脸无惧的笑了笑,「八年前的事件就已经证实了这一点,你还不懂吗?」
「妳怎么会清楚八年前的事件,那时候妳才几岁,就连我……」就连我也不明白八年前那件事情的经过,不明白自己如何生存下来,在那片血海地狱中。
依稀记得的是杂沓的声音,凄厉的哭号,如同梦靥的纠缠我,住院的时候每天得施打镇定剂,安宁才会回来。
「妳大概是从旧报纸里看见那则新闻,这么简单的事情我竟然没想到。」
「正确,但是新闻没有针对八年前那件事件详细报导过,仅仅以社会暴力事件敷衍了事,真相似乎被有心人士压下了。」
「然后我请求父亲的帮助,查出十三年前轰动一时的校园毒品案。」
咯噔!心跳不规律加快,我出院后,已经好久没听到关于那件事件后续,领班他们也从未在我面前提及,这是彼此之间的默契。
「我依循着线索推测十三年前的校园毒品案件并无落幕,只是被人掩盖转为地下化,低调的继续贩卖毒品,十年前警方接获毒品线报展开调查,起因是有一名学生身体不适被验出毒品反应,而该名学生就是十三年前的案件关係者。」
我随着她步调一起揭开那道沉痛的伤疤。
「该名学生在公布药头的身份前夕自杀,这宗贩毒案因此遭到上头的封锁,据说背后牵扯到大型的毒品犯罪组织,这其中的大规模利益勾结、众多黑幕,都被人漂亮的大手一遮。」
锋利的刀子正利落地切断我身上的血管。
「孙又曾是侦办毒品案的员警。」我不知不觉的放鬆胳膊的力道,安静地聆听着丫头的疯言乱语。
「因为校园霸淩事件引发的开端,进而认识了叶子,接触你们,察觉颜海音异常。」她小心翼翼地握住我的手腕,「学生会长的身份背景複杂,学校有人替她掩盖,外头有特殊人士帮她……」
「妳知道的真多,我是不是该给妳奖励。」我牵动嘴角缓缓说道。
「你明知到事情的严重性,还选择隐忍,才会走到这等地步。」
「就是了解非常透彻,才晓得这是最好的方式。」
「最好的方式就是一起沉沦吗?」
「我没有一起沉沦!」我忍不住加重语气。
「纵容她吸毒不是吗?」她怒目瞪视着我,「纵容她贩毒不是吗?」
答不上话辩驳,脑袋充斥着菱角形状的玻璃碎片。
「为什么不阻止呢!凭着学生会长的身份诱惑学生,身兼药头的颜海音,你难道不知道吗?」
「我知道!」
「你知道却不阻止她,这会不会太夸张了。」她稍稍舒缓激动的情绪,「不会跟我说这就是你喜欢她的方式吧?纵容错误。」
「我不知道。」我茫然的摇摇头,搜寻着十年前的记忆,「我知道她吸毒,但不知道为什么当时不阻止她。」
「果然……果然八年前的事件影响了你。」
她露出哀伤的眼神,欲言又止的望着我。
因为态度前后变化反差之大,我一时半会反应不过来,不懂她为何流露这股情绪,然后内心漾起怀念的熟悉感。
这双清澈的眼眸,总是总是————
<i>「哪!止新,你可不能让她伤心喔。」</i>
<i>「谁?」</i>
<i>「我妹。」</i>
脑里迴荡着叶子嘻笑的声音,轻浮却又认真。
「不可以!」
撕裂的尖叫背后响着。
忽然,后脑杓一阵重创,我失去聆听周遭的听力,失去辨别来者的视力,身子大幅度的往前倾,彷彿力气丧失般地软啪啪的倒卧地板,眼前虽模糊但我还是忍住疼维持一丝清醒,抬起头依靠着朦胧视野向着虚幻的白色人影喃喃道:
「妳(推荐资讯:婚外情欲,更多文章访问WwW.afbbb.Cc)是……叶子的妹妹吗?」
无法听见她的回答,黑暗巨影往旁飘散,什么也感觉不了,最终失去意识。
雨滴落进铁灰色的钢碗中,尝起来很酸。
很酸。
***
「好酸。」
海俏皮的吐了吐舌头自嘴里拿出薄薄的柠檬片,她总是会做一些自认为有趣的事情,但旁人看起来却不这么认为。
「就要妳别吃妳还吃……」琼玉挥着铁夹子挟着木炭,大汗淋漓的抬起头轻轻叨唸,「去桌子那拿几片土司夹肉片吃吧。」
「我不饿,等会再吃。」
「妳不饿我可饿了,烤了老半天,到现在都还没进食呢。」叶子摸摸乾瘪的肚子,哀怨的望着大伙,「没人来关心我吗?」
「好好。」
海没好气的笑了笑,拢拢散在肩上的亚麻色长髮,自动的为叶子準备食物,专注的侧脸挂着浅笑,我将一大块烧焦的猪肉片塞进口中,随手伸向一旁泡着生洋葱的碗公内胡乱抓了一把,铺在孝敬叶子的膳食上。
「嗯?」
她疑惑的望着我,眼神传递她想说的讯息。
「吃洋葱对身体很好。」
我眉一挑毛贼贼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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