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短篇小说 做你爱的人

第三十四章  绑架 (一) 次日,拂晓将至,空气湿凉黏冷,渺烟霏霏缠旋于木林云霭间,弹指轻扯,叶尖即有水滴垂落,下坠润土。
杨冠玲哆嗦着,就这样默默乾坐,等着眼前人作何打算。
「……你与辟阳侯似是关係匪浅呢,说吧,你们什么关係?」紫衣飞捲,刘长的一张大脸映在她脸蛋前,狂佞的眉眼,轻挑的口吻,细长纤指嵌起她下颚,逼迫着眼前人对上他的视线。
「……」
杨冠玲凝视着他片刻,终于忍不住两眼翻白,觉得这剧情实在让人接受无能。
昨晚,她本以为便是以如此娴静地收尾结束了,等明日精神好时才是奋斗的开始,谁知那窦漪房却是突然奔到她跟前,出手即是朝她面颊袭一波如来掌风……
于是,她醒来后便发现自己整个人被绑了,嘴里塞布,手脚被綑。至于这身处的地点她还真不知是什么鬼地方,发呆了一会儿,她就这样东张西望一阵子,才发现自远方走来的小正太刘长。
脚步轻盈,衬着曦雾瀰滚,拨云踩踏而来,袅袅紫气环旋暗流,俊挺相貌神采奕奕,整个人彷彿谪仙一般。
杨冠玲暗自点头,想着此人应当是快下戏份了,才会有这种特别描述。
此时刘长忽地手劲发狠,拧得她骨头直叫疼,迫使她回神。
「──你说啊!快说啊!」
「……」
杨冠玲回瞪着他,试着用力努一努嘴巴,可她这人嘴里还塞着布呢,这TMD是要怎么让人回答?
刘长终于发现这BUG点了,忙不迭地取出她嘴中物,却立马掐紧她双颊,语调愠怒道:「说!你还不说!我只是想要你的一个答案!你为什么不给呢?」
──卧槽!这人琼瑶剧上身了吧?杨冠玲斜睨着他,很是困难的说着:「你……掐我……会害我牙……咬到肉……」神痛啊……
刘长立即鬆手,改以匕首抵上她咽喉,胁迫道:「你敢大喊一句话我立即让你没命!」
妈啊这人好矛盾啊……杨冠玲只觉无言,好半晌才以冷静的口吻回答:「你放心,我不会大喊的。」
刘长冷笑一声,「你这女人生性狡猾,是绝对不可掉以轻心的,此时脑中怕已计划好什么……」
「……」你那么爱开小剧场老娘就随便你。
「你与辟阳侯究竟是什么关係?」刘长再度开口,呢喃着,瞇起眼,眉宇微斜,「那日夜访许负的可是你俩?」
杨冠玲决定启动久未运作的天然呆模式:「什么夜访许负?」
「……你不要给我装傻!」刘长暴怒,匕首尖端紧贴着少女肌肤,已然可以感受到丝丝疼痛感,「不过再仔细想想,这似乎有些不对……」
「那人轻功如此了得……」
他思索着,面色陡然大骇,「莫非此人已不是辟阳侯审食其?」
杨冠玲被他这突如其然无师自通吓到,不免失声惊喊:「你胡说什么!」
「──谁准你说话的!」刘长瞪大眼,下意识地先把手摀上她的嘴,却被少女逮到机会,张开嘴即是奋力一咬。
「──你!」刘长瞳底恼火窜烧,粗蛮地抓起她的髮,匕首改以抵向她眼睛,他一笑,悚然到了谷底:「……张嫣,你这人果真本性未变,依旧大胆,我今儿在这就把你最自豪的眼睛戳瞎,看你还能否如此造次!」
杨冠玲一瞬间有种错觉,眼前这正太彷彿在透过她去看着另一个人,一向淡然的狭长眼眸中有浓烈情绪涌促,似恨似怨。
「我以前最爱的就是你这对眼睛……」他仰手缓缓画起她眼窝,「──可你嫁给了皇兄!你竟然嫁给了皇兄!」他用力按起她双颊,口气几乎疯狂,「我为你做了那么多,你就这样回报我?」
「──你是如此无情,竟捨得弃我于不顾!如果不是为了你,我会去帮那姓吕的蠢货做事?我不甘心,我要夺这天下王位,我要为我母亲报仇,我要你为你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
听到这里,看来她以前的猜测并没有错,刘长跟真正的张嫣确实是有一段虐恋情史的。
但这一切,究竟与她何干?
「──你不爽去找原本的张嫣去!别迁怒到我身上!」杨冠玲咬牙使劲,意图摆脱刘长的掌控,「我不是张嫣!这一切根本与我无关!」
「──你就是张嫣!你也只能是张嫣!你现在不过是忘记了而已!」刘长一个激动,匕首下坠扔落,他两手紧紧扣住杨冠玲肩膀,神情带了点病态般的狂喜,「等你想起来了,你就会发现以前有多么喜欢我,你就赶紧老实告诉我,辟阳侯也在收集虎符对吧?如今已快到最好的时候,等你把他的秘密告诉我,我夺到了虎符称帝,你就可以一辈子永永远远待在我身边,你还是可以阿长阿长的叫我,就跟小时候一样,我的阿嫣,我知你本来是不想当皇后的,你只不过是为了报复我……」话说的同时刘长那双手正攀着她剧烈摇晃着,力气霸道,已是掐出了红瘀。
──刘长这人根本是个中二疯子!杨冠玲又惧又怒,斜眼瞟见落于地上的匕首,尝试着动一动脚看能不能将其硬勾过来。
可刘长仍旧掐着她前后晃啊晃的,晃的她头晕目眩,几欲作呕,况且两脚被捆绑着,根本使不上力。
「算我拜託……你……先停一停吧……」实在是承受不了,杨冠玲忍无可忍,用尽全力破口大骂:「刘长你TM个神经病!你要干嘛是你自己的事!我就说了我不是张嫣!我不是!我不是!」
喊叫的同时软弱的泪水已从眼角甩落,她怎么可能不害怕,明明是跟她没有关係的事,她为何要承担?
她从来就不愿意啊……
刘长面目闪过一丝乖戾,双手已是改移到她颈脖,两目充血,发狠道:「你再不告诉我辟阳侯的事,我现在就把你用死!本是不忍心伤你的,可想想只要你人一死就不会再反抗了,我的阿嫣也永远都属于我的了……」
他手劲隐隐使力,是越发地阴狠残暴。
呼吸艰困,杨冠玲只觉痛苦难耐,忽然间想起自己从前也老被人掐脖子,不过这次看来是真得去地府报到了……
气丝薄若浮云,意识浮沉,她疲乏地垂下眼眸,忽地,一道精光劈来,禁锢一鬆,大量氧气满满灌入胸肺,身形一动,来人已把她揽至了怀中。
视线由模糊转为清晰,眼前那对桃花眼有丝无奈有丝怜惜。
男人依旧如往悉一般,总是在第一时间拯救她。
「……都出了那么大的事了,你怎么没记得叫我?」

第三十五章  绑架 (二) 「果然是你。」
刘长抹了抹嘴角渗下的血渍,方才若严猝然一击使他受了些内伤,他半弯着身,扬唇一笑,「我就想一定是有人护着这女的,才让她如此幸运能苟活平安至今。如今你身分已是暴露,吕雉是不可能轻易饶恕你的。」
「──喔?那不知,她是否也能体谅体谅你的谋反之心?」若严闻言禁不住冷笑,浑身杀意滚滚飞捲,伺机待动,「倘若你真要去告状还是什么的……」
他眼眸迅速瞇起,「也要等你能活着离开再说。」
一语落下,旋掌反转,若严启唇凝诀,雷鸣惊破气流,一道闪光疾射到刘长跟前。
「你以为我没有防备?」刘长仰天大笑,也不知是从哪习来的邪术武功,他翻个身即是瞬隐得无影无蹤,此时,耳边风啸声如爆吞虎吼,忽地,寒芒般地剑锋併出,刀光乍起,他人已是窜到若严身后!
若严皱起眉揽着杨冠玲疾躲,探手便是把她往外一推,吼道:「别乾楞着!快点跑!」他闪身忙挡住刘长劈来的一剑,指尖迸出一记雷光。
「你想让她走?可没那么容易!」
连续几个精光掷射,刘长好不容易躲过一次雷击,眼瞧着正不停奔跑的少女,他轻点足尖,纵使身上早已血迹斑斑,他也得把杨冠玲攥住!拉着(推荐资讯:换妻故事,更多文章访问WwW.afbbb.Cc) 她一起陪葬!
见于此,若严拔剑出鞘,内力暴起,面容已是怒得冷若寒冰,嗜血凌人。只见那剑锋微弯,银白光芒如蛟龙飞窜,迅速地削过少女飘荡的髮丝,直刺刘长手背处,穿肉而过。
「啊──!」
刘长痛极惊叫,瞠大着眼,手已快拿不住剑,他咬着牙,努力握紧负伤的那只手,可一阵精光再度掠过,利刃刺进他小腿处,迫得他硬生生跪了下来。
若严静静地走到他跟前,剑锋横在他胸口处,语气极淡地问:「你的手碰到她了,谁准你的?」
刘长仰着头,盯着他却是不言,仅逕自地发笑。
「──谁准你的?」
若严音调越发凉薄,剑刃往前递近几吋,隐隐陷入肌肤之中。
刘长面色泛白,却是连个呻吟也没有,嘴角处上勾地越发张狂。
若严冷笑出声,手劲发狠,握紧剑把即是要一击致命。
「你别杀他──!」
此时杨冠玲突然喊叫出声,她跑过来拉住若严袖子,神色恐慌,「我求你,别杀他。」
若严面容闪过一丝惊讶,转头看她时眼神有几分探究几分不解。
杨冠玲颤抖着,紧紧盯着他说着:「他……不值得你杀,」她深深吸了口气,牵起若严的手,语气万分坚定,「你别让他髒了你的手。」
她话还没说完,跪着的刘长已是放声大笑,笑得泪水都落了下来,衬着狼狈的模样,彷彿发疯一般。
若严迟迟盯着她好半会,才回过头望向刘长。
「好,我不杀他,」良久后开口,他嗓音极轻,平铺直叙,淡默地毫无起伏,「可他这武功,是绝不能留的。」
杨冠玲还来不及阻止,若严一出手即快如闪电,指尖连几个穴位速点,登时筋脉俱断,内力损散,刘长笑容凝固,瞬间成了槁木死灰,他摇着头,喃喃道:「不……不……」他急欲伸手站起,却是怎么也使不上力。
看来,这武功,着实是废了。
好好一个青年才俊,竟是落得如此下场,刘长这辈子,怕也从没想过会有今天吧?
「──我不信!我要当皇帝……我要报仇……这是梦……我不信!」他就这样甩着头,双目空洞失焦,「阿嫣……我的阿嫣……你到底在哪里?我不信……」
眼前这情形实在太过残忍,令人不忍细睹,杨冠玲掩住脸,只觉不胜唏嘘。
若严也没多说什么,就这样静静地凝视着疯癫落魄的少年,面无表情。

第三十六章 最后的虎符 回到了宫中,若严亲手把刘长安置给太医,并向吕后稟报他挟持杨冠玲一事,说明他正巧路过于此,却未料那情况实在不对,才在即时间伸手救助。不过关于虎符的一切,想当然而是一定得隐瞒的。
吕后也是知道刘长与张嫣的事的,可听闻这消息却不免神色大变,好歹也是自己养大的孩子,她又怎么捨得责罚?且看刘长这神智不清的样子,她只觉得近日时运不济,让从来相信世无鬼神、人可与天相争的她,动身前往城外消灾祈福,行袚礼,拜祭慰祖去了。
秋风起,萧瑟乱,黄花满地,憔悴损败。残叶捲起一波一波轻叹,顺着年华悄流纵去,不再复返。
自从绑架那一日后,若严这人便安静了许多,常常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令人不解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杨冠玲突然忆起他以前说过的那句:「你终究是不够了解我。」
那时的她只懂得沉默,可现在,她只想告诉他:我会尽我的能力去了解你,因为我是真心信任着你。
──事到如今,又怎么可能还不相信?
可每当人走到她跟前了,她却总是忍不住东扯西扯的,不知不觉已然乱聊了一通。
日子便这样平凡地过了几天,直到这日傍晚,刘盈突然招了杨冠玲入宫。
此时若严已不在宫内,他依照了计划跟着吕后前去了祭祀之礼,只为探听更多关于虎符的消息。
而刘盈仍旧宿在长乐宫中,其时已逢傍晚,鸟啼归返,霞光血红而靡弱,整座天空彷彿正被不知名地墨黑色生物一点一点地啃蚀着,也不知何处才是尽头。
顺着宫女的带领,杨冠玲走进了内殿之中,入眼便望见坐卧于榻上的刘盈。
他手拾着书简,竟是在阅读。
「先别急着让他们退下。」瞧见她来,刘盈放下手中物,不禁勾勾唇,笑颜温暖万分,「你肚子饿不饿?」
杨冠玲细细地打量着他,只见他脸色微白,未至红润,不过精神看似挺好的,应当并无大恙,她弯唇点点头,笑问:「难不成你这里有吃的?」
「有,当然有,你可别小看我了。」刘盈煞有其事地点着头,一脸得意,他拍拍手,宫女便将菜餚一盘一盘端了上来,阵阵香味扑鼻,看那菜色,必是美味无比样子。
刘盈指了一盘菜,「你可还记得,这是我俩第一次来母后殿里时,你吃得不亦乐乎的五花肉。」
他又比了另一道,「这是冬狩那次的八宝桂花糕……」
他一连讲了好几道菜,都是杨冠玲说过好吃的,可蓦地,他表情有些尴尬,抬手指着一道菜小声地说道:「你还记得吧?这是我偷的窝窝头,你别那么介意……」
此时此刻,杨冠玲早被他这惊喜弄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瞧见那窝窝头,只觉心里头暖意涌起,回忆浮现,她摀着嘴,禁不住笑问:「……你弄了那么多菜,可有喝的可以搭配?」
刘盈看她不恼,搔搔头,嘴角笑意更浓,似春风和煦般,「这我怎么敢忘,只谅你别喝多了才好。」
莲花醉饮浮生尽,唯(推荐阅读:姐弟luanlun,更多情感口述故事访问WwW.iqinggan.Cc)盼晓梦莫复醒,这酒亦如记忆中般香甜润泽,薰香缭旋缠鼻,她唇抵着酒盏口,犹豫着,却觉得这酒于她,怕是不能再喝了。
「怎么了?」男人看她停止了动作,以为她不喜欢,正困扰着,突然想起一件事来,忙挥着手惊喊道:「你别误会!这酒里没参春药的!」
「……」
杨冠玲被他这话囧得口水都喷了出来,眼神颇为无言,满脸黑线。
「嗯?难道你不是因为这事……」刘盈语焉迟疑,眨眨眼,一时窘红攀附,双颊有粉晕缠绕,这在少女眼里堪成一大奇景,乃百年不可多见。
噗哧一声,杨冠玲终究是承受不住大笑起来,她看了看桌上的菜餚,点点头,缓口气才道:「我还是先吃一些吧,到时渴了再喝喝茶就好。」
她就这样捧起碗,準备吃着菜,突然抬起头,望向凝视着自己的刘盈,不免笑问:「你不吃?」
刘盈眉宇间有一瞬的怔忡,回神后他摇摇头,静静地一笑,「我吃过了,你吃吧。」他一语说完,恰似想到了什么,翻身躺回来榻上,背对着她道:「我这次就不看着你吃了,免得你不自在,你慢慢吃,吃好了再叫我,我等你。」
听这话,让杨冠玲想起了冬狩的事,她会心一笑,用力地点着头,专心的吃起饭来。
饭吃完了,看着宫女们收拾家伙离开,她脚步踱到了刘盈旁边,笑着询问他,「你说吧,难得召见我,一定是有什么要紧事的。」
刘盈并不急着回答,只是转过身,面对着她,闭着眼缓缓开口,似在拿捏着语气:「……等那东西一集成,你便要离开了,对不对?」
杨冠玲闻言浑身一僵,好半晌才轻声答:「是的。」
听她这语气,刘盈睁开眼,眼底浮起笑意,拍拍床示意她坐下,「离开是好事,都说了我会助你,言下之意即是绝对不会阻拦你的。」
杨冠玲心底不由一鬆,又闻刘盈笑道,「既然有家,为何不回?没有人会想离乡背井一辈子的。」
「所以,我也只能在此助你一臂之力。」
他手到自身胸口处,探入衣襟,取出一物,毫不犹豫地塞到少女手中。
杨冠玲呆住,盯着手里的铜製品,这不是右半虎符全身这是什么!
「你别担心,是真的。」刘盈笑容轻轻浅浅,轻叹一声,他低着头语气隐带歉意道:「不过,我要请你原谅我一件事,其实,在你上次与我坦承时,我早已拿到一块虎符了,却没老实同你说。」
顿了顿,他呢喃着,「可如今全都交给你了,于我,已是没有遗憾。」
抬头看向杨冠玲,他眉眼弯弯,「你可是一次拿到两个呢,怎么样?我这诚意勉勉强强还算足够吧?」
杨冠玲惊愕的瞪着他,身体微微打颤,心里头複杂紊乱,激动得不知该从何说起。
「我、我真的谢谢你……」
泪水灌入了眼眶打转着,她傻傻地望着手中物,有点慌。
「你放心,给了就给了,不用你还的。」刘盈安抚的摸了摸她的头,一副好气又好笑的样子,「拿到了不是该开心吗?怎么一副快哭的模样?」
他拾起袖中帕子,动作轻柔地拈去她泪滴,一脸嗔怪道:「小姑娘一直哭一直哭,小心眼肿成核桃,变成一只小花猫,」他摇着头,故意长吁一声,「到时候若真如此,我也没法子救你啦。」
杨冠玲被他逗得破涕而笑,抓住帕子便是擤了擤鼻涕。
刘盈瞪眼,语气甚是惋惜,「我这可是上等丝绸呢……想不到你竟然拿来抹鼻涕……」
杨冠玲扬起下巴,朝他吐了吐舌头,笑答着:「反正擦都擦了呗,再洗不就成了?」
「──这话说得倒也没错,」刘盈故作认真地点着头,沉吟了一会儿便弯下背作揖行起礼来:「那就有劳杨姑娘了。」
杨冠玲整个人气结,却是不知该如何出招,刘盈大笑出声,举起手揽着她躺到了自己身边,拍拍她的肩膀道:「你别气,别气,我闹你玩的,你且勿当正经。」说完的同时他移动起身子,躺得地方比少女高了一些,他斜卧着,一手撑着脸,手肘靠在枕上,就这样低着头看向她。
此时杨冠玲正面朝上躺着,忍不住斜眼睨他,笑道:「你这样卧,难道不会不舒服?」依照她自己个人的经验,这个动作是绝对会让手部发麻的。
不过这姿势的确会让一个人的性感指数飙升,她突然想起铁达尼号的萝丝小姐,可想一想,这终究还是不大一样的。
刘盈笑了笑,眸色灿若星辰,面色是一派轻鬆,「难得嘛,偶而做做想必是无妨的。」
杨冠玲闻言一笑,却没笑近心坎中,唇畔呈平,接续而来的便是一阵冗长的沉默,她垂下眼帘,深吸一口气,轻轻地道:「刘盈,你这样做,我还不起的。」
刘盈亦静默了许久,才答道:「我没有要你还什么。」
杨冠玲皱着眉,沉沉地叹了口气,「我实在欠了太多人情。」
刘盈一笑,柔声询问着,语气轻鬆随意:「现在的辟阳侯,待你是挺好的,对吧?」
杨冠玲听了禁不住睁开眼,刘盈仍旧维持着同一个姿势,瞧见她吃惊的表情,他勾勾唇,神色温和如常,眼底暖洋洋的,「实不相瞒,其实我从很久以前就有看过他了。」
杨冠玲就这样呆呆的盯着他,原来刘盈是知道的,他一直都是知道的。
他从来就不是傻子,许多事他都是明白的,只是没有表彰出来罢了。
这大概也是能从吕禄手里成功拿到虎符的主要原因吧?
「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杨冠玲口吃着,有点慌张,眼睫眨得飞快,「他帮了我很多忙……」
「──只要待你好他便是好人,」刘盈抚了抚她的髮,轻笑道:「你别那么紧张,我没在兴师问罪。」
摀着嘴轻咳一声,他两眼凝视着她,颊窝泛起抹苦涩之意,「我想,你还是说说你那边的事吧,你知道我最爱听的,况且这眼下我暂时也不适合多说话……」他手放上嘴又是咳了一声。
苦笑着接过少女递来的杯水,刘盈点点头,「多谢了。」他饮了几口,随即拍拍枕头,一脸恳切道:「我现在好多了,请杨姑娘继续吧!」
杨冠玲有些无奈,却还是乖乖地躺到了他身侧,视线望向帐顶认真问道:「我记得我上次该讲的都讲了,你还想知道些什么?」
「──随你讲啊,你讲什么我便听什么,」刘盈眸光柔得可以出水,他着迷似地瞧着少女侧脸,替她掖了掖被子,「再不然,你说说看在你们那边我们这里算是些什么吧?」
「……我们这些人,在你所说的未来里,代表着些什么?」他微微一笑,「我在未来,或者应当说我的未来,到底又算什么?又代表些什么呢?」
听到这里,杨冠玲身体不由一滞,未料刘盈竟问出如此哲学性的话。
于是,她决定说一个谎,一个她无比希望能够真的是事实的谎。
良久后她开口,嗓音是前所未有的甜美,轻柔似羽,澈然清晰,她一字一句的说着:「陛下在未来,会是一名贤君,一名世人皆知的贤君。」
「陛下会活得长命百岁,子孙满堂,历代后人皆称颂着你的事迹,钦慕你为大汉所作的一切。」
「陛下的丰功伟业会在史书上一笔一笔记下,所说的话会值得他人效仿引用……」
说到后头,她嗓音微颤,胸脯高高起伏着,洩漏出一丝破绽。
刘盈莞尔,也不戳破,仅轻声问:「可是如高祖皇帝一般?」
「是的。」杨冠玲立即阖起眼睛,深怕泪水再度从眼角滑出,她竭尽所能得让自己保持镇定,「陛下一定……会比他更厉害的。」
「这样啊。」
刘盈轻手轻脚地再度取了一匹手帕,静静地盖在少女眼皮上。
纺织布料如他所料地再度绽放起水花,晕成了一片。
他于心里头喟叹一声,正想说说别的,却见少女掀起了帕子,水汪汪的眼睛紧盯着他,嗓音依然哽咽着,她道:「刘盈,在我们那边,没有人一生下来就注定要当皇帝的。」
兴许是真的手痠了,刘盈乾脆趴卧下来,侧着身体瞅她。
「没有人一生下来就注定要成为什么。而当然,人们也会被现实生活逼迫,也无法做到小国寡民这种理想国境界。可人们相信,我相信,只要够努力,都会有改变现况的可能的。」
话说的同时,有股奇异感及自信在少女面庞浮现,耀眼得令人难以直视,却又被深深吸引。
刘盈瞧见了,轻点着头,笑答:「讲句老实话,我真的很羡慕你来自这样的地方。」他垂下眸,呢喃道:「所以,我接下来的行为,应当不至于让你羞愤难耐才是,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可再想想,这大概还是会遭你毒打一顿吧……」
他猛然撑起身子,俯下头,在少女颊旁飞掠轻啄了一口。
杨冠玲被他这偷袭行为弄得呆住,只见他大喇喇的正躺着,仰面朝上,神情愉悦欢快,豪不羞赧的解释道:「你知道,柳下惠实在是太难当了,虽说此等轻薄举动以前也曾有过,可望杨姑娘铭记,这是刘某初次以男子爱慕女子之心行之的,不是对皇后,不是对外甥女,当然也不是对着张嫣,而是对着一名女子,姓杨,名冠玲。」
刘盈转过头,冲着她咧嘴一笑,打趣道:「你若要擦掉也别在我面前急着擦,这样的举动可是会让我难过的。」
杨冠玲只觉哭笑不得,已从那莫名其妙的告白中回过神,她含笑答应着:「我不擦就是了。」
刘盈一笑,「那就好了,」他眨眨眼,突然问道:「你记不记得,你以前同我说的那句……什么一万年的,其实我也有点记不清了。」
杨冠玲嗯的一声回应着,便看他扭回头,眼睛望向帐顶的五结彩花装饰,柔声道:「我只觉得,一万年,实在是太久了,正所谓韶光苦短,人生最长不过百年,何不踏实筑地,把握现在?」
一语方落,刘盈拉着她坐起了身,低着声线道:「这几日母后外出,宫里戒备不严,你可以趁势出宫。」
「今明两天是最好的时机。」
望见少女又一副傻住的模样,他推了推她,示意她起身,嘴角带笑劝道:「好了好了,陪我也聊够了,你还是赶紧準备準备吧!」
「可是、你……」杨冠玲顺着他站起身子,没想到那么急迫,「我以为……今晚……」
只见刘盈静静地凝视着她一会儿,随即勾勾唇。
火光映入他瞳底,澄黄揉碎暖成一片,他的神情如往常般醉人暖和,分毫未变。
「──我今晚,可从没说过要你留宿啊!」他摇摇头,拍拍她的肩背,浅淡的温柔渲染着他的笑意,绵柔光晕绚然而夺目,「好了,若要走,便赶紧走吧。」
「……离开了,就别再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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