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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1) 就算知道会受伤会难过,却依然奋不顾身 自从上次那起「阶梯跌落事件」之后,我发现女生们注视我的目光有些许的不同,啊、应该是很大的不同才对。
在走廊上,别班的女生会指着我和其他人咬耳朵,接着一脸不屑地望着我,哼的一声从我身旁走过甚至擦撞到肩膀,然后虚情假意地说句「对不起」就匆匆离去。一群人和我并肩同行这种情况从来不曾发生过,然而落单时却时常上演,搞得我最近神经兮兮的,连上个厕所都要拉着小沁和雨轩陪同。
在教室里,花癡军团会三不五时地向我探问有关那天的细节,而我总是用着笼统的话语和尴尬的傻笑来带过这段有点,恩、令人不知所措的话题。
(推荐阅读:我与姨妈,更多情感口述故事访问WwW.iqinggan.Cc)李伟杰和我的相处模式也有了变化,起初只是隔着一步的距离走在彼此身边,如今只剩下短短的几公分又或是几毫米就能碰触到手臂;起初他只是宣称着自己「碰巧遇见」和我一起走路上学,现今却能在巷口望见他倚靠在墙边等着我的身影。
这些改变渐渐的成为一种习惯,没错,习惯,且已融入我的日常中。
而这样的改变令我感到欣喜。
「你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最好给我老实说!」一下课雨轩便立刻以跑百米的速度冲到我座位旁。
无力地耸耸肩我摇了摇头,老实说,发生了什么事就连当事人,也就是我,也弄不清楚。「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就突然变成妳看见的这样了啊!」
「从那天妳受伤回教室后你们两个人间就充斥着一种很……不知道该怎么说,甜蜜吗?还是暧昧?我不知道,总之很奇怪就是了,跟你们之前的相处模式差了十万八千里。」
「请问『以往的相处模式』是怎样?」
「就是他惹妳、妳恼羞、妳扁他、他很痛。」这是什么诡异的模式?跟我记忆中的差很多啊大姐!
雨轩歪着头沉思着,似乎正努力地榨乾她那颗尘封过久的脑袋,「打骂还是有啦!只不过次数减少好多,还有……恩,他看妳的眼神不太一样。」
「不一样?哪里不一样?我觉得没什么差别啊!」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没听过吗?感觉他的眼睛里多了类似关心的成分,还是爱惜啊?唉、就说我不知道了,反正跟以前差很多就是了。」
好吧,我还是有听没有懂。
接着雨轩又扯了很多无关紧要的话题,他跟夏彦最近去哪里约会啊,送什么样的生日礼物给她啊,甚至连品牌、花色,还有其中包含的成分哪些对人体有害都一字不露地背给我听,看着她因兴奋而过份上扬的嘴角以及微微泛红的双颊,只能说谈恋爱中的女生真的真的很……可爱。
「我上个月分手了。」
小沁突然站立在雨轩左手边淡淡地说,儘管语气十分平淡使得其他人以为她根本不痛不痒,但我却看出她藏在眼里无尽的悲伤。
我们都以为自己十分善于隐藏,却总是在对方面前露馅,也许这就是我们成为好朋友的原因。彼此都太过习惯将悲伤往心里吞,才能轻易看透那隐藏起的、细微却不容忽视的哀伤,又不得不在对方眼中的倒映里,看见那个满是伤痕的自己。
沉默瞬间从脚底蔓延,雨轩无助地看向我。
「不是不愿意告诉妳们而是我觉得没有必要说出口,毕竟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
身旁的雨轩握住了小沁的手,坚定地望着她,儘管未说出口但我们都明白,这样的举动已成为一种无形的鼓励与支持。我轻轻地拥抱小沁,感觉到她冰凉的泪水渗入衣襟但我并不在意。
对于没有任何交往经验的我而言,要安慰一个在爱情里受重伤的人实在不是件容易事,不知道该做什么该说什么于是只是抱着她,就只是抱着她。
或许人在伤心难过时需要的只是一个温暖的拥抱。

04 ?
一见锺情。
一见锺情:比喻男女第一次见面,就对彼此倾心。
就对彼此倾心?彼此倾心?
「……去他的一见锺情。」谁跟那学弟彼此倾心了!
愤愤地滑去成语查询的页面,气不打来,不够吐出这份莫名恶气。连同几天下来的搜寻纪录通通删除,没个剩下。
儘管有八成机率会后悔必须重新查询预留的网页,按下清除的这瞬间,仍然通体舒畅。
我这是被调戏了吗!
被一个不知到哪里窜出来的毛头孩子戏弄,想起当时没有给他飞踢就扼腕。
接近太阳西下的时分,暖黄的光线与公车亭旁伫立的微暗路灯相互辉映,整个世界都柔和起来,人群熙来攘往。
稍站片刻,发现跑马灯显示等候时间居然是十九分钟,盯着自己的如风中残烛的双腿,默默挪了脚步,看準位置坐下。
原本靠得近的人终究会离开,不是什么柔肠寸断或是雄心壮志的理由,非常风轻云淡,等待的公车来了,所以必须走了。
这是充满分离的时代,目送陌生人的道别与背影,都是城市中别样的风景。
我的思绪有了停顿,百般无聊地踢着脚,欺凌着矮跟的英伦鞋。
喧腾无章的交通是繁忙都市的侧影,四起的霓虹灯光和喇叭催鸣,都像寂寞中酝酿的颓靡浮华,无端烦躁。
仅是一秒之差的恍神,改变的是诡异秩序的平衡。
车流忽然慢了下来,唧地刺耳煞车声想划破身边人的冥想。开始有人摘下耳机或是自手机屏幕移开关注,全聚焦于十字路口的紊乱。
盲从地顺势看像肇事的地点。违规右转的疾行机车撞上车速缓慢的货车,机车斜斜滑出去摔得老远,机车骑士抱着安全帽趴卧地上,遭遇飞来横祸的货车司机赶忙下车察看。见义勇为的过路行人已经拨了电话通知医院。
这世界就是需要这样的爱和友善啊。
长吁短歎不到一分钟,马上对着落入眼底的景象暗骂一声髒话。儘管是隔着几尺的距离,我依旧迈开步伐奔驰在刚出事的马路上。
劈头就是气急败坏的指责,砸得他眼冒金星的那种。
「你是白癡吗!考驾照笔试是蒙及格的是吧,违规右转赶投胎前,没有好好想会不会危害无辜的路人号吗!」
见他愣愣停住移动身形的动作,不好继续刺激他。费力扳住他的肩膀,轻轻放平身子,恢复成起初横尸的姿势,我微微吐一口气。没常识的人很可怕。
「不知道车祸后不能剧烈晃动头部吗?你是真的摔到脑子把常识摔掉了吗?」
没对他的回应作后设,逕自打量起他裸露在衣衫包裹之外的伤口,大大小小无数擦伤,而出血的大腿最是怵目惊心,彷彿可见翻出来的血肉。沉吟半瞬,拿出隐形眼镜用的生理食盐水,细心地往伤口倾倒,从书包的夹层掏出一条乾净的手帕,暂且绑上伤口处止血。
完成所能付出的,我力图淡定地与伤者对视,悄悄收回还在发抖的手。
课堂所学毕竟是纸上谈兵,再多、再精细完备的理论,遇上急难而不敢当仁不让上前,全是徒然。实习课的操作难免会依仗学姐的存在,绑手绑脚抑或是有恃无恐。
又多瞧了乖巧趴着男生几眼,忍不住好笑,猛一看的确挺有「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既视感,轻咳了咳,遮掩不合时宜的愉悦。
时间分分秒秒逝去,夜色逐渐深,略略开始起风。蹙了眉,不好推他,我朝伤者旁边再靠靠,用着我们俩都能见的音量。
「喂先生,你会不会冷?反正救护车也要来了,能忍吗?」
「还、还可以……」
「哦,那你好好撑着,当作你违规的处罚。」没心没肺地忽视他抽搐的嘴角,选择特别戏谑的口吻。「唔、忍耐不住可以告诉我,我不会笑你,我不想最后是我白费力气救人。」

05 是耽误实习的工作,但是,与一条生命相比,一张报告纸的悔过当然显得单薄。红绿灯红了又绿,失序的交通状逐渐重新安稳流动,察看手錶,约莫在三分钟能等到救护车。
救护车平均抵达现场的时间是五至六分钟。
「妳是医生?」
带着清冷笑意的温润嗓音从头顶传来,眨眨眼睛,仰首凝视半晌,终于确认声音来源是不知道何时站在另一边的男生。
再次眨眨眼,不明所以。「不是。」面色微怔,回答是条件反射。
有一股既熟悉又陌生的奇异感在心底发芽,像是被挖掘出埋藏许久的心事,很莫名其妙的翻腾。我理解不出是哪里出了差错,让人贪恋与记忆的究竟是他的气味、他的面容,还是他的声息。
迷茫的目光毫无落差地坠落于他简洁俊朗的五官线条,肤色白皙,手指修长好看,却是一副养尊处优的高贵,浅短的头髮墨色如眸,漆黑的眼里沉着又深又静的情绪。
这不是一张熟识的脸孔。
但是,为什么心里会泛起轻轻浅浅的涟漪?
彷彿随着水波一圈一圈蕩漾开来,漫起不可忽略的悸动,能确定不是错觉。
低沉的嗯似乎收拢在他喉咙,他的唇瓣溢出似嘲讽似无意的冷笑。「不是医生还敢冲出来救人,有误人子弟的,也有妳这样一股脑热血的。」
谁听不出他的意有所指,根本是说我自不量力逞英雄!
……理智线断得乾乾净净,此时不是在校园内,没有女神形象的包袱,不必伪装谦谦礼貌。我嗤笑。
「彼此彼此,还有你这种袖手旁观的。」
(推荐资讯:换妻故事,更多文章访问WwW.afbbb.Cc) 瞄他一眼,上好的订做西装笔挺俐落、劳力士的手錶,双手放入西装长裤口袋,秀挺的身形那么样伫立着,全身都刻着骄傲,深入骨髓、浑然天成。我皱皱鼻子,狗眼人低啊。
兴起的好感都要成为负值了。
听着渐近的救护车声响,心里陷落一处释然。我奇怪地又回首。「你待在这里做什么?」
「当第一线目击者。」
他的轻鬆洒意竟然没有丝毫突兀
闻言。静默数秒,我搔搔让风吹乱的长髮。「那、先生,能请你打个电话叫警察吗?这重要环节好像被遗漏了。」
更想说的是,先生你光是站着不腰疼吗!
付出点实质行动啊!这世界有光明温暖的一面,理应有太冷太阴险的反面。
「不好意思,我是冷酷无情的路人,乐善好施的事,小姐妳请便。」
他的声音温润好听,十分真切,不会被认错,却是说出那么冰冷的嘲谑。气得都能听见自己粗重的呼吸,攥紧的手指格格作响,他没搭理我的不可置信,神色静默,冷傲得不行。
轻蔑的十五度微笑,染着几分会令人窒息的邪气。我狠狠咬咬牙根,天籁的嗓音都给他的冷情和嘴贱给玷汙了。
「……」落得瘪嘴。
原本是要挫挫他锐气,没想到被气得够呛。没精神再和他搅和,这个季节的天色是暗得极快,车声的呼啸盖不过风的喧腾,待到救护人员迅速抬着担架过来,好好安置被晾了许久的伤者。
我蹭到货车司机身旁。「那个、请问连络警方了吗?」
「有的,给过电话了,怎么说也是我比较衰啊。」
呵呵、那倒是。
交谈的空隙蓦地被细微的声响破入,我一愣,没来得及意识到危险,划破皮肤的尖锐刺痛便袭来,我不可抑制地瑟缩了。
低头,货车上掉落的钢板在左腿的侧处留下深深痕迹,自邻近膝盖止于小腿肚,快速于眼光里笼起的雾气模糊了艳红的血迹,被及时搀扶的身子微颤,倒吸一口冷空气,疼痛像是抓住救命稻草得扯着神经。
突如其来的害怕沿着脚底窜升,经过受伤的地方,爬上心口。
我信奉科学、相信医学,这样细小轻盈的伤口是不会致命的,对的,轻微的伤口,但是,感染自然另当别论,所以若是妥善处理也许连伤疤都不会被留下,儘管是有如此清明的认知,脑袋却慌乱。
车门凹陷,车灯附近七零八落,让人不得不臆测究竟是多少的时速冲撞。
「小、小姐妳的脚!对不起啊!我我、我去帮妳叫人来处理伤口!要是破伤风就不好了!」
他缓缓且小心鬆开力道,我咬着下唇,拖着步伐要往空旷地方移动,避免再度血光之灾,吸了吸气,没办法不去盯视血迹斑斑的腿。我闭了眼,徐缓地反覆深呼吸,但是,晕眩的感觉更加强烈。
「大麻烦。」
这样风与汽机车交加的嘈杂,我能清晰听见他的声音。
一贯的戏谑笑意,别样意思。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从后方走近,轻巧拖住我虚软的身体,为了不显得太狼狈,拼命忍住软弱的颤抖,散乱的长髮些许拂在他身上。
语声分明是淡然轻软,近在头上、身后,听在耳里总是隐隐掀起不甘心的情绪,笑盈盈的语调掺杂着明晃的不以为然。
「刚刚替别人处理伤口挺有架式的,轮到自己就不行了,这是什么道理?怎么?怕痛?」
怕你妈的痛,验血的扎针都能快狠準往自己手指下去,眉头不会皱一下,这点疼痛简直一块小蛋糕。
澎拜激昂的反驳张扬在喉咙里,说出口的话与力气却是虚弱绵软。我没有拽紧他的衣角,踉跄着跌坐柏油路面,扶着额头,苍白了脸色。
他的衬衫西装看起来都是能杀掉我大半生活费的价值。要是留下一点皱褶,不是几百元熨斗能抚平的。
仍然要强地哼哼,语气全是倔强。「谁怕痛了……我是晕血。」
他的唇角弯了弯。「晕血?」
「……只晕自己的血。」
「妳这恐惧症很任性啊。」
从来没有人知晓或看穿的弱点,在他凉薄的唇里被道出。这个人怎可以这么讨厌,我今天怎么可以运气这么背。
感觉空气逐渐稀薄,我试图压抑不断翻腾的酸意,很反胃。
「喂……」支撑不住,害怕与羞恼都灰飞烟灭,更巨大的疲倦铺天盖地下来,线条分乾练的下巴磕上他的骨头,余下低声嗫嚅。「我要晕了。」
能感受他连忙伸出另一只收在口袋的手,纡尊降贵地蹲在身边,骨感漂亮的手刚触上我的肩膀,他深邃眸光里的动容波澜,成为朦胧意识中的最后残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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