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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年少的欢喜，喜欢的少年-1 快乐的时光总是过得特别快，拔河预赛一结束就迎来了高二第一次段考。徐以恩曾感慨地对我说其实第三志愿读书风气并没有很好，放弃课业混沌度日的人不在少数，莫非全市只有翰青的学生会看书吗？其实不然，翰青当然也有不努力的学生，只是没有那么多，比如杜嫣然和她的朋友陈语心。当大家认真上课，挺直了背，就像一座座小山峰，第二排两个并排坐的位子上的「盆地」就有些突兀。起初大家以为他们每天通霄读书，实在是撑不住才睡的，后来，一张张考卷证明了大家的猜测是错误的，他们不过是把大部分时间花在打扮、社团上。原本我是对他们这类不认真的人感到不屑的，自从拔河比赛上听杜嫣然的笑话便觉得她不过是和我们追求的不一样，我想在课业上发光发亮，而她想的是要在舞台上高歌。 考前一个礼拜，不少同学开始临时抱佛脚、开夜车，好几科老师还在赶进度，地理还剩一整个单元，历史还剩一个小节，公民大概还有半个单元。翰青高中的老师特别喜欢在教不完时说：「哎呀！老师实在是教不完了，可是我相信大家都能自读的，学习是自己的事……」诸如此类。我不晓得是不是全国高中生对这句话的熟悉程度跟「庭院深深深几许」一样，至少每个翰青的学生都能倒背老师这番说词。当物理老师也说出这句话时，张文茜终于受不了了，等(推荐资讯:黎淑贤老公，更多文章访问WwW.afbbb.Cc) 老师一出教室就大喊：「不是吧！要是我物理能自学的话还会选社会组吗？」喊归喊，她最后还是从书包里掏出便条纸，注记物理未教的範围，并在下面写「今晚读3-2」。不少同学开始抱怨考试内容太多，要怎么读完。而我没什么特别感受，因为每天都在读书，段考範围早就看完了，等到考前只要从容地地毯式搜索课本内容就好。 回家的路上文胤崴跟我说他们物理老师要他们皮绷紧一点，出题老师放话要让自然组物理班平均二十分。「说实话我才没在怕呢！要是老师真出这么难，如果我考了一百分岂不是让他颜面无光？所以我跟苏墨雨就决定这次段考认真点读物理，而且之后的内容会更难，第一次段考当然要拿来拉高学期平均啊！」他充满自信地说，眼底闪过自负的光芒。我笑，「要是你们考了一百分会变全民公敌吧！你们这样，要是其他同学分数都不及格岂不是不能调整分数了？到时候自然组过半数的人被当。」「我才不怕呢！我的文科输给苏墨雨，化学也比萧尧差，就只有数学跟物理能拿来炫耀，当然要嚣张到底啊！」「那你们现在物理在学什么啊？老师要怎么出题才能让你们平均二十？」我问。他翻找书包，然后拿出一本已经翻得有点破烂的物理课本给我，我皱眉，才第一次段考书就已经破成这样了，等学测再回来看时不就整本都散了吗？他翻开目录，指着两个单元说：「相对运动、斜向抛射，这两个单元稍微困难点，我记得社会组的内容没有相对运动吧？」我颔首，然后他翻到相对运动那部分，整本课本被他写得密密麻麻，全都是用黑色原子笔写的计算过程。我以前曾问他为何不用铅笔写，用原子笔写要涂改不方便啊。然后他就一副要给我晓以大义的样子说：「算数学这种事就像打仗，需要破釜沉舟的，而且当你用原子笔写就会特别小心，一旦发现有错就能快速回过头来检查，也能避免字太大超出格子。」歪理。我那时真觉得他其实是想业配原子笔吧？「相对运动其实不难，对之后算质心之类的题目都很有帮助，算是运动学当中一个相当基本的单元。」他说得起劲，也不管我有没有听懂。文胤崴的物理好不是没理由的，他一上高中就请亲戚从北京寄了一套中国高中理科教材，升高中的暑假开始有时间就会做个几回，听说他已经把台湾高二物理看完了。「你还真喜欢物理啊。」我说。只见他挠头嘿嘿笑，「抱歉，说得太起劲了。其实我比较喜欢数学，解完一道难题就能获得成就感，说来我还真像个只会读书的书呆子。」国中时，班上那些心不在课业上的男生总是嘲笑认真的人，骂他们书呆子，我就曾被他们拍了下后脑勺，被他们开玩笑：「真想看看妳的脑袋里装的是什么。」我摇头，「没关係，我懂你在说什么。」不只是相对运动，解题的快感我也懂，我都明白的。他看着我，先是有些诧异，然后缓缓地，像旧电影一样，缓缓露出笑容，笑而不语。

第三章 年少的欢喜，喜欢的少年-2 适逢段考週，周末不能像平时一样睡到自然醒，而是要像上学一样早起去图书馆佔位子，否则就只能向隅。一到图书馆，就能看到住在图书馆附近的徐以恩正站在门口边啃着馒头边背单字，完全没发现我跟文胤崴正对她指指点点。「妳看这家伙，都快有眼袋了，铁定是这几天都开夜车。」文胤崴说。「哎呀，你不知道啦！那叫『卧蚕』，人家以恩努力念书应该要褒奖她啊！」我说。也许是我们说得太大声了，徐以恩立马抬头，瞋目怒视文胤崴，目眦尽裂，眼球布满血丝，「我好不容易到社会组，想要第一次段考开红盘，不行吗？」文胤崴见她活像母夜叉的样子，连忙拱手道歉，然后转头偷偷对我说：「看来第三志愿的压力也不小。」「可恶！我们这附近的高中生是怎样？大家都不懂的平时要烧香，只懂临时抱佛脚，每次都害我还没睡饱就得来这里排队！」徐以恩愤愤地说，音量不大，再气也不敢得罪人。我无奈地笑笑，「要是大家平常都只勤奋读书，不出门娱乐，那国家经济还能欣欣向荣吗？」他们俩忍不住笑了出来，压力看来也削减了不少。「好啦！你们待会一定要教我物理，我实在是不懂台湾的通才教育，为何要逼一个读商科的人学物理呢？」以恩说，最后还夸张地叹气。文胤崴说：「好啦，爷待会铁定把你们教得连自然组物理都能应付。」 我相当认真地把生物和物理从头看一遍，明明选了文组，最认真準备的却还是理科。等到看完课文后，便拿出去年学校的各科段考试卷来写，一写就是三个小时，无法自拔。改完卷子后，看着物理考卷上一片红，忍不住皱眉，看了那么多物理，最后还是搞不懂气球载重物上升下降的加速度。突然，文胤崴递给我一张纸条，上头写着「物理就是那样，赶紧问我吧！」我望着他的眼睛，望见一片笑意盈盈，回以一个笑容，内心有些感动。 在文胤崴的帮助下，我那张满江红的物理考卷也总算是订正完毕，文胤崴还特欠扁地对我说：「还不叫声『师父』吗？」徐以恩见状忍不住笑了起来，「不是如滢才是你的师父吗？国中时她还这样跟我开玩笑呢！」考前时光大家依旧苦中作乐，根据陈语心说法，人生短短几个秋，不醉不罢休，2018年看见这段话红遍大街小巷时，我不禁怀疑陈语心是不是时空旅人。曾有人说高中生的乐趣就是一起抱怨学校团膳难吃，乐此不疲，我们几个也不例外，张文茜一边挑出青江菜里的蒜头一边抱怨这个午餐CP值不高，还不如去买十个水饺还比较划算、美味。我们几个开始聊近期的八卦，我平常不爱看什么告白、黑特翰青，自然少了许多资讯。「九班有个人上次在学校旁边的巷子里抽菸，刚好给教官撞见，直接记了小过。」林书榆边说边把手机递给我们，让我们看看黑特版上的文章，语句中流露出浓厚的厌恶感，张文茜听到后忍不住哇哇大叫教官抓得好。也许对我们这类认真读书的人而言，抽菸酗酒便是不共戴天的罪恶，后来我才发现，谁说我们眼中的「正人君子」就不是衣冠禽兽呢？讲完一个无关紧要的八卦后，张文茜八卦兮兮地望向我，我被她盯得不自在，忍不住皱眉要问干什么，她就说：「如滢啊，文胤崴有跟妳说他前几天被人告白吗？」我心一紧。文胤崴相貌姣好，能与之匹敌的大概就只有苏墨雨，但是他个性亲切、热情，成绩上看起来也比苏墨雨来得「平易近人」，自然就成了学校红人之一。可是我没想过他会交女朋友，从没想过，也没想过这样美好的存在会有人想要伸手企及。我试图平静自己的语调，平时装逼惯了，肯定没什么问题，淡淡地说：「哦？没有，他怎么回覆？」「我听补习班同学说的，他刚好经过现场，就看见一个女生红着脸对文胤崴说一直以来都很喜欢他，然后文胤崴就回以她一个微笑『谢谢妳，有妳这份心意我真的很高兴，可是对不起。』据说那个女生当场哭得稀里糊涂，文胤崴还很绅士地给了她一包卫生纸，安慰她下一个人会更好。」张文茜的一字一句抚平了我心底方才皱成一团的思绪，好在没有答应，这刻，我特别浑蛋的为一个女孩的失恋感到高兴。恋爱的人总是自私的。突然，林书榆笑了，笑得特别甜蜜，没有发现我跟张文茜正呆望着她，她发现了我们的目光，脸突然胀红，结巴地说：「我、我只是觉得文胤崴一直是个特别好的人。」

第三章 年少的欢喜，喜欢的少年-3 张文茜八卦兮兮地把我们拉到厕所前面，就怕等等对话内容传出去。她手环胸，居高临下地看着林书榆，而我因为被林书榆刚才的话给吓到而脸色不怎么好看，看上去活像林书榆被我们逼到角落，重现电影里的霸凌情节。林书榆说起高一的遭遇。当时她是副班长，负责班上各项活动，为了合唱比赛忙得焦头烂额，无奈班上同学兴趣缺缺，当时的她站在讲台上望着台下同学，心想着明明都在同一个教室里，为何心无法繫在一起呢？当她特别无助不知如何是好时，文胤崴突然朝着全班同学吼：「不想比就滚出去！」一句话就震慑全班。文胤崴如同一个英雄似地站在林书榆面前，替她主持整场会议，整个合唱比赛的主题也是在他手中催生出来的。后来他们班不幸落败，连个「最佳勇气奖」这种安慰奖也没拿到，身为活动负责人的林书榆相当自责，整节课趴在桌上低声啜泣，没有人上前安慰她。直到下课时，有个人拍拍她的肩膀，她本来烦得不想去理会那家伙，但是无奈鼻涕就快流出来了，只好认命地从椅子底下拿卫生纸出来擤鼻涕，一抬头就看见文胤崴手上拿了一根七七乳加，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哭够了吗？我们班输了也没什么好奇怪的，谁叫十三班不知道从哪里生出一个花旦，唱《新贵妃醉酒》，当初我们真该唱《One Night in北京》的，可恶。」文胤崴说，语气恶毒，「下次如果有这种文艺竞赛，提醒我赛前先拿乙醚去迷昏十三班那个戏子。」林书榆瞬间被逗乐了。文胤崴见她面露喜色，这才鬆口气，将手中的七七乳加递给她，「这给妳吃，吃巧克力可以开心。」然后就大大咧咧地跟几个兄弟出去打球了。林书榆盯着那根七七乳加，心底漾起了一波又一波的暖流，她那刚萌芽的爱情就像刚拆开的巧克力，甜滋滋的。文胤崴怎么会知道他用一根十元的巧克力换走了一个女孩的心呢？多么划算的交易啊！ 「所以妳就被一根巧克力给收买了？」张文茜听完后第一个评语是这个，挑着一边眉，不可置信地盯着面红耳赤的林书榆。「不要这么帮我的恋情下注解好不好！」林书榆气急败坏地说。「好啦好啦！你们胤崴是个特别好的好人，看着他能够让原本就甜得要命的巧克力都长出蚂蚁来。」张文茜吐舌头，特别在「你们胤崴」四字加重音，惹得林书榆追着她到处跑。我看着他们这样嬉闹，突然觉得自己离他们很遥远，很遥远，那句「文胤崴一直都很好」就这样咽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口。怎么喜欢上他的？我也忘记了。初见他是隔壁的王叔叔和来自北京的阿姨－－也就是文胤崴的妈妈结婚，爸爸妈妈邀请他们来家里作客吃饭庆祝一下。记得当时家里气氛不怎么好，于是我先出去转转再回家帮忙，回到家时就看到家门有个侷促的人傻站在那儿，我上前搭话，看见来人个子很高，眼神清亮，一对干练的眉宇，看着就清爽。得知我就住在这儿时，他笑朝我自我介绍：「我叫文胤崴，赵匡胤的胤，山下一个威风的威。妈妈交代我先来送礼盒，等会儿会和王叔叔一起来。」我们认识的过程极其平凡，没有那些洒狗血的言情小说的那句「天雷勾动地火」，只有两个看起来有社交障碍的人站在门口面面相觑傻笑。几天后他恰恰好转入了我们班，操着浓厚的北京腔，因此得到了幼稚的同学的嘲笑；满腔热血及满口的篮球经，因此瞬间将那些偏见翻盘，交了一大群朋友。他像是一颗小太阳，不过站在那裏什么事也不做就会发亮。第一天放学时，因为他对周围还不熟悉，就跟着我一起回家了，当时他问我想要去哪所高中，我有些得意地回答：「翰青高中，它是我们县的第一志愿，我準备要荐送上那儿了。」闻言，他笑说：「那我也去翰青吧！以后好作伴！」当下我有些诧异，第一志愿可不是那么好进去的呢！就连我那么认真的朋友徐以恩都只能上第三志愿，你凭什么上翰青？然而我还是回答：「好。」没想到隔天的数学小考，他居然考了一百分，还被班导叫上台解一道给出三点座标，求围出三角形的面积的题目。他居然就用高中教材的外积和海龙公式来解，还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说：「我曾经在奥数班问老师各种三角形面积算法，这些算不上什么。」我瞬间觉得，自己的校排第一在他面前显得很渺小，何止翰青，让他去建中都没问题吧？然而上帝是公平的，文胤崴有个致命的弱点，就是文科，不仅是看不懂注音符号，连家里地址都还没记熟的他怎么可能知道台湾史地呢？回家的路上，越发熟识的他不停抱怨自己应该早点来台湾的，现在起步太晚了，什么注音符号、台湾史地，没一个摸得着头绪。「可是你的理科很好，扣除那些只有台湾学生会的範畴，你的成绩都是拔尖的啊！」我说，说实话，我挺羡慕他的，因为他懂很多我不懂的东西，一节数学课就吓得我想要更认真读书。「字音字形在国文基测里顶多也就两题，台湾史地你背一背应该就可以了。可是理科那些能力，说实话，真的没有几个人能超越你。」我的语气铁定有浓浓的羡慕意味，人就是这样，不断地去羡慕别人有而自己没有的东西。「那不如这样好了，」他凝视着我，笑嘻嘻地，像极了一个得意的孩子，「妳来教我注音还有社会，我来教妳一些高中数学，反正妳不是保送翰青了吗？早点学这些，说不定咱俩就可以称霸翰青！」还没考上就发下豪语，这家伙到底多有自信啊？但是，看着他的笑容，我毫不犹豫地回答：「好，我教你。」夕阳拉长了我们的影子，这个画面看起来特别青春，特别美好，后来，我认认真真地将这个景象在日记里描摹出来，希望未来永远都不会忘记这个最好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