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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流淌在时光的洪流-1 文阿姨一直惦记着学测前的约定，一听到我录取台大财金后就跟我爸、王叔叔讨论去日月潭旅游的事。于是我们趁着文胤崴去大陆各校面试实现这个约定。夏天的脚步悄然到来，阳光越来越毒辣，我们趁着清晨太阳还不大的时候出门，踏上期待已久的公路旅程。王叔叔和爸爸坐在前座轮流开车，而我、文胤崴和文阿姨则坐在后座。「你们不觉得旅行应该要配音乐吗？」文阿姨突然提议。「当然好哇！」我喊，然后打开手机播EXO的新歌〈Call Me Baby〉，跟着手足舞蹈了起来。文胤崴一听见这首歌就皱眉，凑过来看歌名，忍不住问：「所以这首歌是叫『叫我宝贝』还是『打电话给我宝贝』？」闻言，我忍不住捧腹大笑，「不不不，它的中文歌名叫做〈叫我〉。」「啊？宝贝跑哪去了？」他一脸狐疑地问。爸爸突然转头对我们说：「宝贝？宝贝跟人跑了吧！」他的一番话惹得我们哈哈大笑，他也相当得意于自己讲了一个不错的笑话，发现正在开车的王叔叔也笑得直不起腰时便着急地喊：「喂！冷静点！不然等一下就乐极生悲了！」后来我又播了好几首歌，比如Super Junior的〈This Is Love〉还有SHINee的〈姐姐妳太美了〉、少女时代的〈再次相逢的世界〉，惹得文胤崴受不了，大喊：「别播韩文歌了！妳让我想起高二为了运动会进场我跳了几百次的〈咆哮〉。」因应观众要求，我立马将〈再次相逢的世界〉关掉，改播〈咆哮〉。文胤崴抱头大叫：「不要再『饿了龙』啊！」他一把抢过我的手机，改播Adele的歌，一脸享受地跟着哼了起来。「你到底多爱Adele啊？」我忍不住问。不等文胤崴回答，文阿姨就说：「如滢妳这就有所不知了，我们家胤崴每天洗澡都会在浴室唱她的歌，唱到我的耳朵好疼啊！」 闻言，文胤崴的脸顿时就红了，焦急地大喊：「妈妳不要汙人清白啊！」想到文胤崴一边沖澡一边大唱〈Rolling in the Deep〉，高音唱不上去还破音的画面我就笑得腹肌都要出来了。全车顿时瀰漫着欢快的空气，好不美好。到达日月潭时已日上三竿，热得不得了，日月潭挤满了游客，我瞬间想起了〈晚游六桥待月记〉中袁宏道写的西湖人潮「歌吹为风，粉汗为雨，罗纨之盛，多于堤畔之草。」没想到日月潭也有这样的盛况。文胤崴像个初见世面的孩子，看见日月潭就拉着我到岸边指着湖就说：「北边是日潭，南边是月潭。」我有些惊诧，「你怎么对日月潭这么熟？」他笑说：「我们小学二年级的课文，小学语文课的东西我都忘得差不多了，唯独记得这篇，想着以后一定要去见识看看日月潭多美。」难怪旁边全都是陆客。我问：「那你现在满意吗？」他用力地颔首，「小学的梦想实现了。」我笑，「不就是个人工湖吗？我以后还想去看三峡大坝呢！」他转头对我笑，「以后我们再一起去吧！」我顿时语塞，明知他只是随口说说，却还是想要较真，李如滢，妳在执着什么？我扬起苦涩的笑容，「再说吧！」谁知道你能不能兑现呢？我们在岸边买了据说每来必吃的茶叶蛋，也为了消暑买了冰淇淋，然而天气太热了，还没吃完冰就融化了，害我的手都黏黏的，惹得文胤崴笑我吃相难看。我们后来买了船票搭船游湖，船上景致果然一绝，我拿起手机拍了好几张照片，并且在照片底下认认真真地注明心情、天气、感受，唯恐回到家后遗忘了这时的感动，写不出一篇值得一再回忆的日记。「日月潭真的好美。」文阿姨讚叹。王叔叔搂着她的肩膀，笑说：「喜欢吗？以后想来我就带妳来。」闻言，我回头对面如死灰的爸爸说：「爸，以后你想去哪我都带你去。」大家被我的话逗得哈哈大笑，爸爸煞有介事地抹抹眼眶，假哭，「呜呜呜，谁需要老婆啊？有女儿就够了！」虽然我觉得这个次序好像哪里怪怪的。文胤崴见我们都有所归依了，只好故作可怜地说：「我、我靠自己就好。」我们两家人哈哈大笑，我并不喜欢去人挤人的地方，但是此时此刻，我彻底爱上了这种感觉，并且希望，日月潭湖水能一直流淌在记忆洪流中。

第二十一章 流淌在时光的洪流-2 晚上我们到了附近的民宿落脚，从房间窗户能看见日月潭的夜景，确实美不胜收。民宿主人为我们準备了一桌好菜，一到民宿就能闻到饭菜香，令人口水直流。待我们入座后，主人招呼了几句，提醒一些注意事项后就退下了。当我伸手去夹凤梨虾球时，王叔叔突然开口：「恭喜如滢录取台大财金系！」大家呱叽呱叽地鼓掌，吓得我手就这样悬在空中，傻傻看着他们。「谢谢王叔叔、文阿姨、文胤崴，特别感谢我爸，养我育我这么多年。」我格外诚恳地说，说到我爸养我育我那么多年时还有些哽咽，险些说不出话来。爸爸见我一副要哭了的样子，赶紧拍拍我的肩膀，笑说：「如滢小时候真的是恶魔，皮得不得了，好几次我都想要掐死她，呃……我开玩笑的，你们不要打113啊！」闻言，我轻声笑了出来。「这孩子真的越长越稳重，只是太早熟了，什么烦恼都不跟我还有她妈说，好多时候我都觉得对不起她，不忍心看她把烦恼通通往肚里吞，可是这孩子就是这样，什么话都不说，喜欢把事情往肩上揽。说实话，如滢去台北后我一定会很孤单，想到以后要独自生活就感到很孤单，可是我知道，她长大了，我必须放手让她去飞。等到有天，她也会成家，她也会立业，她会离我记忆中那个顽皮的小家伙越来越远。」爸爸顿了下，我早已泪流满面，泣不成声。他轻轻揽过我的肩膀，露出慈祥的笑容，「儘管如此，如滢永远都会是爸爸心裏那个长不大的小孩，我最骄傲的女儿。」我情不自禁地扑进爸爸的怀里，像个小孩一样大哭起来。对面的文阿姨也忍不住哭了起来，而王叔叔这时也开口：「我也有话想跟胤崴说。」目光顿时聚焦在他身上，他转头望向正殷切注视着他的文胤崴，就像我爸一样，眼底充满慈爱，说：「其实我一开始很害怕面对胤崴，在初次见面时我不断想像你的模样，会不会看到我就发脾气，像连续剧里面的继子一样难相处──还好第一次见面就打脸了，胤崴是个特别有礼貌的孩子，很努力地去亲近我，又聪明又懂事，真的是我理想中的儿子的模样。有时我甚至怀疑，胤崴是不是只是在压抑自己，为了我跟文静的幸福而牺牲自己。」文胤崴想张口辩驳，还没开口王叔叔就继续说：「其实啊，胤崴，叔叔真的把你当成亲生儿子了，好多时候看到你彻夜苦读都很心疼。记得你每次报备学校的事时总会提到两个朋友──苏墨雨跟萧尧，你总说自己文科比不过苏墨雨，化学跟体育比不过萧尧，你是个好胜的孩子，看见你学测考上翰青状元真的很替你高兴，只是，凡事不用都去较劲，这样太辛苦了。「你要回大陆，无论是妈妈还是我都很捨不得，毕竟朝夕相处了三年，可是我们知道这对你才是好的，你填的志愿都是很好的学校，一定能给你更多的资源去一展长才，孤单的时候就想想台湾，想想在台湾的我们吧！你是我心中，最了不起的儿子。」原本一直低着头的文胤崴忽然抬头，忽然一滴泪水就这么从眼眶流下来，这是我第一次看见他哭泣，不知道他到底压抑了多久，才能将一切怨怼化为这滴泪水。他低声说：「爸，谢谢你。」声音细如蚊蚋，字句却掷地有声。王叔叔不敢置信地盯着他，「你刚叫我什么？」文胤崴露出宽和的笑容，泪水随着他上扬的嘴角夺眶而出，「其实我也对爸爸这个角色有阴影，我也很怕你会不喜欢我，所以很努力地扮好『好孩子』这个角色，可是你跟我的生父不一样，不只对我妈不离不弃，也对我这个拖油瓶释出无限的爱，我在你身上初次体会到父爱，我也常想，这个幸福是不是来得太仓促了一点？也许有天妈妈不在家时你就会虐待我之类的。」闻言，王叔叔笑了。「可是你没有，你知道我对电机有兴趣，就教了我很多你们公司那儿跟资讯有关的知识，每天的问候，还有像真正父子的笑闹，各种指标都告诉我，这个人是真心对我好的，他是爱我的。「最令我印象深刻的是去年我妈回北京，那时我很害怕尴尬所以才会晚归，可是我没想到，你居然就这么等我等了一整晚，当我转头看你的时候，你依旧是这副慈祥的模样，我那时觉得很惭愧，很惭愧。「如果可以的话，我真想堂堂正正地叫你一声『爸』，让这个词彙重新覆上你的色彩，让我对所谓的『父亲』重新拾起信心。」王叔叔一脸呆滞地看着他，眼眶泛红，认识这么多年，我第一次看这位老邻居露出这样的表情，他摸摸文胤崴的头，像是真正的父亲，慈爱地说：「傻孩子，你想叫什么就叫什么吧！」「爸。」文胤崴破涕为笑，朝王叔叔喊。「胤崴。」王叔叔笑。「我爱你。」王叔叔搭着文胤崴的肩膀，忽然像个孩子一样倒在他的肩窝嘤嘤啜泣，旁边的文阿姨早已泣不成声，紧紧地抱住她的两个挚爱，她的丈夫与儿子。我望着眼前温馨的景象不禁动容。王叔叔的爱像是暖阳，让文胤崴那颗敏感的心卸下了铠甲，我总想，这两人就像真正的父子一样，而此时此刻，我要收回先前的话。──他们就是真正的父子。

第二十一章 流淌在时光的洪流-3 洗完澡后，我听说从门口望出去的景色更是一绝，就套上薄外套出门去看风景。果然美不胜收，天边一轮圆月映在平静的日月潭上，我顿时明白为何醉酒的李白要去捞月了，因为太美了，不忍它只存在于记忆里，想要永久地保存起来，硬是要它留在自己身边，遂留下这留名青史的故事给后人评论。你说李白傻吗？确实，我也觉得他真傻了，不过是一个触不到的东西而已，为何要妄想摘月呢？殊不知，其实我也如他一样，妄想了一个遥不可及的人整整三年，说起来，我甚至比李白还傻呢！「李如滢。」突然听见文胤崴的叫唤声，我转头望他，看见他身着乾净的白色T-shirt，一尘不染的像朵池塘里的莲花朝我走近。「听说这里看过去很美，没想到居然会美成这样。」他说，然后走到我的身旁坐了下来。他的气息瞬间就窜入我的鼻腔，衣服上还残留着洗衣粉的味道，清爽而不致反胃。「今天真的很开心。」他说。我答：「嗯。」「还好日月潭真如课本里写的那么漂亮，不然我一定会很失望。」他笑说。「只是人多了一点，不然我想这裏一定会更美。」我有些失望地说：「但因为是跟你们出来，无论如何我都会感到高兴。」他没有答腔，只是静静地望着前方景致。你能听懂我的言下之意吗？「恭喜你，苦尽甘来了。」我没话找话聊，谁知道一开口就是我最在意的事。只见他轻笑，总感觉有些轻蔑。「妳真相信苦尽甘来这种鬼话啊？」不知怎地，我总感觉这句话饱含着不屑与怜悯，我望着他，愠怒在心底不断发酵。我望着他，愤怒而心痛，却还是笑着，我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疯了。「苦尽甘来不过是让人的努力看起来没那么可笑，假装一切努力到头来不是一场空。」我说，却连自己都觉得相信着苦尽甘来的自己很可笑。文胤崴的眼神充满了怜悯，我怕再多望几眼，眼泪就要夺眶而出。「李如滢。」过了良久，他突然唤我。「嗯？」「妳真的不介意我回大陆吗？」他问。我被这个问题给吓着了，能不介意吗？我多想你留在台湾，跟着我上台大，你知道吗？我梦想中的(推荐资讯:柔情女老师，更多文章访问WwW.afbbb.Cc)椰林大道要有你的身影啊！然而我还是扬起笑容，「不介意。」李如滢妳这个骗子。闻言，他像是鬆了一口(推荐阅读:情感文章大全，更多情感口述故事访问WwW.iqinggan.Cc)气，放宽心说：「其实我真的不敢让妳知道要回去念书的事，明明就是我开口跟妳约好要去台大的，凭什么毁约？这样算什么男人啊？那时意外让妳知道的时候我超慌的，一度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妳。「幸好，幸好妳不介意。」什么叫幸好我不介意？其实我很介意，介意得不得了。我试图平静自己的语调，「就像我说过的，要是有机会我也想去陆校闯闯看，你很幸运，在大考考出了接近完美的分数，还刚好符合台生身分，在大陆也不愁没地方住。我能介意什么？我说什么也无法、也不能挽留你，你就要出人头地了，能因为一点儿女情长捨弃前途吗？」我不是美人，而你也不爱我，所以你不可能会为了我而弃整片江山的。他楞了良久，才低声说：「李如滢，对不起。」不要道歉。我用手撑住头，不去看他。「有点冷了，你先回去房间吧！我想自己待着一会。」我说。他「嗯」一声，然后说：「也不晚了，妳早点休息吧！」接着就起身离去。「文胤崴。」不知哪根筋不对，我禁不起想要挽留他的渴望，忍不住唤他。脚步声顿时就停住了，旋即而来的是他的声音。「怎么了？」我就这么愣住，想了许久的说词，最后还是转头望他，扯出一个比哭还要丑的笑容，纵使心中波涛汹涌，我还是没有勇气说出口。「没事，就只是想叫你。」他望着我，不置可否，「嗯，早点休息。」说完便转身离去，这回大概是真正的远去了。感觉他走远后，我把头埋进膝盖间，低低地说：「你就不能不走吗？」眼泪一滴一滴地落下了。文胤崴果然没有回来，不会因为我的一句挽留而伫足。李如滢，别傻了，他不会停下来的。我把头埋得更深了，用力地痛哭。别走，文胤崴，拜託你别走。求你了。就这一次就好，拜託你不要毁约。拜託，让我还有机会继续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