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之间的污事情小说 双JJx攻

在幸福的尽头还有 07 07自从认识小肆之后,我偶尔会兴起这样的思索,到底自己是不是个作茧自缚的人?坦白讲,我不认为自己有社会或人群的恐惧症,但我愿意承认自己有懒得与世界打交道的坏毛病,我宁可躲在家里看电视或发呆,也不想参加姊妹们之外的社交活动,除此之外,我并不觉得自己会过度拘谨,相对地,我反而活得很随兴,充分拥有自我的空间,而除了偶尔房间有点凌乱外,我相信叶心亭有资格跟「井然有序」四个字画上等号,起码我的生活应该是这样没错。但这种无形中的秩序,忽然有一天却崩散瓦解,它碎裂于瞬息之间,让人猝不及防,而致它于死的,居然只是一根当初小肆无意间划过我脸颊的头髮,而莫名其妙当上一个短命的一幕女主角之后,我的人生更忽尔出现了明显的转折。把一条小肆借给我的大毛巾丢进洗衣机里洗涤乾净,也在小窗台上晾乾后,我原本还在想,自己以后是否还有机会再见到他,然而不过两天,他却打来电话,问我想不想看看剪辑过后的MV片段。「免了。」我一口拒绝。心想这种不堪入目的画面,还是等小蔓她们在网路上发现,惊慌地打电话来跟我确认时,大家再一起看就好,我怕自己心脏承受不住太多次同样的打击。只是一旦拒绝看画面,我也等于就失去了再见到他的理由。「不然我们明天下午练团,妳来『回声』探班,我顺便请妳喝咖啡?」「只是顺便的咖啡太没诚意,况且你练团就练团,需要别人探什么班,是想骗我去帮忙跑腿买便当吗?」「那我正式地请妳吃个饭总可以了吧?当作是妳跨刀协助拍片的酬谢这样。」最后他郑重地说要亲自下厨做饭,才终于算是展现出一点诚恳的态度,但接下来几句随即又让我很想揍人,他说:「不过要我做饭的话,妳就得来我家吃,来我家耶,妳敢吗?我怕妳没这胆子喔。」吃个饭而已,需要什么胆子?我没察觉到自己原来如此禁不起别人的激使,却豪气万千地一口答允。要了他家地址,还特别指定了几样菜色,并且给他一天时间去準备食材。翌日傍晚,我还不到五点就已经收拾好桌面,赶着进厕所去换衣服,虽然外面下着细雨,但我脚步依然很快,不过才两站捷运的路程,我就来到这里。一整排的老旧公寓,只怕有三十年以上历史,外墙已经斑驳,到处霉黑,连街道上也乱七八糟停满了车。我小心翼翼在路边的车辆间穿梭,并仔细看看门牌号码,还没找到时,却先听到他的叫唤声。一抬头,小肆趴在窗台边,一边跟我招手,手上似乎还拿着什么,正一下一下往下丢,大概是小石子之类吧,打到那些违规停放的车子上,发出金属碰撞声。纳闷着,本来我想问他在干嘛,然而小肆把食指比到嘴边,做个动作要我别声张。充满好奇地拾级而上,还不到他住的四楼,已经闻到菜餚香味。小肆的房间很狭小,一张铺了米色床单、枕套的床,已经佔去大半空间,另一头则摆了好几把贝斯,地上则散落一些线材跟踏板,小肆说那叫做效果器。「你刚刚在干嘛?」他来开了门,手上还抓着一把小石子,每一颗都有拇指大小,而且形状都嶙峋尖锐,看起来应该是特地挑拣过的。「知道什么叫『恶正义』吗?」小肆说:「这条巷子永远停满违规的车辆,里长不管、警察不管,老百姓就只好自己想办法。」「砸别人车子是犯法的吧?」我大吃一惊。「砸不烂的,顶多出现一些刮痕而已。」他耸肩,「没办法,只能用这种方式,给那些乱停车的王八蛋一点教训。」我咋舌不已,哪有人用这种方式来解决问题的?这种作法大概只有他想得出来吧?我说如果是我,会选择打电话给电视新闻台,把这个现象放送出去,但他摇头,说:「我打过了,结果只改善了两天,之后还不是照旧乱停?放心吧,我丢的只是小石头而已,等下次要投掷炸弹的时候,再打电话叫妳来看戏。」「不用了,谢谢。」赶紧摇手,再看看房间四周,我又问小肆:「你这样不怕把房子给烧了吗?」语气里有点担心,这家伙在房间一角的地上搁着卡式炉,火烧得正旺,虽然菜餚香气四溢,却也非常危险。而一旁电锅有水蒸气正噗噜噜冲撞锅盖,显然白饭已经快要煮好。「放心,着火了我会带着妳逃命的。」他毫不在意地说。我没想到,原来小肆的手艺这么好,一道宫保鸡丁做得有声有色,一盘青菜的颜色与香味也都恰到好处,而那锅他昨晚就先到市场买好材料,预先做好的牛奶浓汤,更是堪称绝品。他说从小到大,几个哥哥姊姊都不喜欢下厨,当然只好由他来做。「你爸妈呢?」「我爸很早就死了,长什么样子我都没见过;至于我妈,好像我刚上小学的时候吧,她那时改嫁了,所以我对她也没太多印象。她留下四个小孩,我们都是爷爷奶奶带大的。」他说得稀鬆平常,好像一点也不介意,「我哥我姊都不喜欢做菜,而我爷爷瘫痪,下不了床,奶奶得照顾他,所以只剩下我来做饭啰。」「这故事到底是真的还假的?」我忍不住怀疑。「有机会的话,带妳去我家,妳不就知道了吗?」他笑着。菜很好吃,四楼阳台看出去的景致也还不错。一边吃饭,小肆说他大学其实没毕业,三年级下学期就被退学了,因为别人在课堂上读书时,他却成天往社团跑,其结果是虽然得到几个音乐比赛的奖项,但学分却欠下太多。「你这样的生活状况,难道可以维持一辈子吗?」「就算拿到文凭,难道就能代表什么?」他轻蔑一笑,「文凭只是一张纸,那一点都不重要。」「起码有张文凭,你比较容易混口饭吃。」「妳现在吃的这碗饭,好吃吗?」他一笑,先问我一个话题外的问题,见我点头之后才又说:「妳有文凭,妳觉得饭很好吃;而我没有文凭,但我觉得我这碗饭也挺不赖。」那瞬间我似乎稍微懂了他的意思,本来就知道,像小肆这样的人,他们活着并不是为了柴米油盐而已,有更多时候,他们都在追逐梦想,或者都在实践自己的人生哲理,那可能是一般人所无法理解与认同的,就像他对于楼下那些违规停车的乱象,所主张的「恶正义」一样,我大概可以明白。「妳那是什么?」一边吃着饭,他忽然指着我的手腕,说已经注意过好几次,但一直没有机会问。顺着他的视线低头,原来说的是一条我左手腕上的鍊子,纯银材质,上面有篆刻的凤凰图腾,非常别緻。我告诉小肆,这是本人一生仅有过的一次出国旅行,而且还是公司的员工旅游,在泰国买来的纪念品,象徵的不只是首次踏出国门的留念而已,更是一种对自己的期许,要像一只骄傲的凤凰,努力地往前飞。「一直飞,不累吗?」结果他又问了一个很没逻辑的怪问题。「累了再说呀。」我没好气地回答。没想到他点点头,搁下饭碗,问我能不能把鍊子解下来,让他试戴看看,起初我并不以为意,当下解开扣环,把鍊子递了过去,而他拿在掌心里欣赏了半晌后,一条在我手腕上原本显得稍微长了点的鍊子,却非常贴合手腕大小地刚好让他套上。「妳现在可以放心地飞了,哪天累了,就回家来吃饭。」自顾自又欣赏了一下鍊子后,他说。「你知道这不是一件可以开玩笑的事情吗?」在他那句话后,我停止了吃饭,也中断了所有动作,望着戴在他手腕上的手鍊,我沉默半晌,然后问他,而小肆没有回答,他拨拨自己的长髮,放在鼻尖嗅了嗅,说怎么搞得满头油烟味,看样子吃完饭后还得洗个头。「嘿,回答我的问题,这很重要。」我再问,结果他依旧不说,却给我一个吻,代替了答案。-待续-我们在品尝爱的同时,往往不曾预料,原来给出自己的灵魂,是一件如此危险的事。

在幸福的尽头还有 08 08刚踏进这家店时,扑鼻而来的是一阵沉郁已久的怪味道,那应该是混杂着烟味、酒味或其他灰尘的气息。我忍不住皱眉,但其他人却根本没放心上。小肆告诉我,其实每一家Live House都差不多是这样,就算营业时间禁菸,但总难免在其他时段有人抽菸,各种怪味在空调机里无限轮迴,久而久之,就成了这种味道。我点点头,这阵子跟着小肆他们跑过几个表演场所,味道确实都跟这里很类似,就连「回声」的后台也差不多是这样。他们跟店家主人打过招呼后,很快地开始準备工作,先确认自己的位置,再拿出乐器,接上导线跟效果器,原本就狭小的舞台上,拉出一条又一条的电线,大家一边调整音色跟音量,同时阿春仔则走到表演场地的一个小角落,在那里摆设着一座小小的控制台,负责掌握全场的音效与灯光,阿春仔去那边确认今天的歌序内容。等一切就绪后,他们这才开始试音。这群人还有力气表演吗?我心中犯疑。今天中午过后,我坐上小肆那辆老旧的野狼机车,他把装在背袋里的吉他交给我,要我揹着,另一只装着效果器的铁箱子则挂在油桶上,其他的简便行李都繫在机车的后扶手上。两个人一起骑车到「回声」去。那种感觉很难形容,我觉得自己好像忽然融入了他的世界似的,帮他带乐器、拿东西,甚至跟他穿起了类似的衣服,而头上的安全帽,也从我自己原本的那顶粉红色小帽子,变成了他帮我準备的,一顶黑色半罩头盔,还附带装饰性的飞行员挡风镜。一辆中古的小箱型车就停在「回声」门口,团长兼主唱是阿春仔,他除了唱歌之外,也要负责弹一点吉他,另一位跟他站在一起的是包租公,会有这种奇怪的绰号,是因为他家真的很有钱,听说包租公的老爸在信义区有几栋大楼分租,光是租金就收不完,所以他才可以毫无后顾之忧地整天只顾着玩音乐,现在是乐团鼓手,箱型车也是他自己买的,作为乐团远征演出的代步工具;而另一个刚把乐器箱子搬进箱型车后面,正辛苦擦拭汗水的则是主音吉他手,绰号叫做香肠,理由是他爱吃香肠,不管乐团到哪里表演,他永远都能在表演场地方圆五百公尺内找到烤香肠的摊子。器材通通搬上车后,包租公负责开车,阿春仔在副驾驶座上。第二排的座位,香肠把位置让给我,自己则缩到最后面去呼呼大睡,对车内嘈杂的聊天或小肆偶而玩玩木吉他的声响完全置若罔闻。他们这一路玩乐胡闹,像是有用不完的体力,花了好久时间才开到台南,我都笑到没力了,而他们才开始準备演出而已。试音结束后,台南夜风轻凉,小肆拎着一把因为我的鸡婆,带进现场后才知道今晚派不上用场的木吉他,準备拿回车上去放,途中发现转角有家小吃店,乾脆带我进去先吃顿饭。台南这里,不管什么食物都带点甜的口味,让我有些不适应,但他倒是吃得很开心。一边大口扒饭,他忽然问我,知不知道西来庵事件。「那是什么?」我摇头。「西来庵事件,是日据时代规模最大的一次百姓抗日事件,也是死伤最惨重的一次,就发生在台南。」小肆说他在家里年纪最小,哥哥姊姊平常谁也没兴趣跟他玩,大多数时间都在奶奶说不完的故事中度过,从封神榜的姜子牙,讲到郑成功率军进攻鹿耳门,又从盗亦有道的廖添丁,聊到西来庵之类的抗日故事。「那是我们刚组团的时候吧,好多年前了,乐团的曲风还没有很固定,那时我们想到什么就写什么,类型变来变去,风格也五花八门。刚好有一次,也是来台南表演,我忽然想起那个故事,就告诉了阿春仔,阿春仔很有兴趣,跑去网路上查了一堆资料后,还写过一首歌来歌颂这个故事。后来这种风格的音乐内容,就变成了我们乐团的主要走向。」小肆说他土生土长在台北,但心里却非常渴望能走遍台湾的每一寸土地,发掘出所有精采动人的故事,跟大家一起把这些属于这块土地的传奇,全都变成歌曲。「问题是,这些歌真的有人想听吗?」我很刻意留心自己的语气,就怕刺伤了小肆,然而这显然是多余的,小肆哈哈大笑,他说这问题已经听过了太多次,很多人都问过,那种沙哑嘶吼的唱腔,还有动不动就冥纸满天飞的表演画面,观众吓得连逃都来不及,谁还有心思静下来听听音乐、听听歌词?「但我们不能放弃呀,妳知道吗?」小肆说:「音乐表演的形式随时可以改变,我们也不是每一首歌都非得唱得力竭声嘶,但这个乐团的精神是什么,我们想替这块沉默的土地上、一些被埋没的思想或故事,很用力地唱出声音来,就是这样而已。」「但听众毕竟有限,对吧?万一哪天真的发生观众比乐手人数更少的场面,你们怎么办?」「我们有过一次经验,乐团拉到嘉义番路乡一个偏僻的小学去开唱,本来以为起码会有几个死忠的歌迷跟着一起来,或者也可以吸引当地民众,因为我们还特别写了几首歌,融入跟嘉义有关的民间故事,结果妳知道怎么样吗?」小肆大笑:「他妈的那天晚上,小学操场上一个观众也没有,只有几百只不知道谁家养的鸭子偷溜出来,在那里听我们唱歌。」吃完饭,距离开场时间已经所剩无几,他站在外头点了香菸,正望着车水马龙,但与台北不同,多了点放肆与自由的台南街头发愣,本来我想光顾一下路边一个卖霜淇淋的小摊子,然而摸摸口袋,却发现自己只剩十几块钱,把小肆叫过来,他说身上也只有五元,我们刚刚吃得太丰盛,以至于钱都花光了,而我的皮包、他的皮夹,全都搁在表演场地,谁也没带出来。「老闆,我只差你十七块,有没有别的通融办法?」原想就此作罢,不吃也无所谓,不料小肆居然上前一步,开口跟看起来就一脸不好惹的老闆打起这种匪夷所思的商量。「没钱你还要吃喔?」那个老闆横眉竖目,我一度以为他会飙出髒话,然而没有,他冷笑一声,说了几句让我很想生气的话来:「要吃也可以啊,我今天生意很差,你如果可以帮我多卖十支霜淇淋,我就一毛钱都不收,直接请你们一人吃一支,你说好不好?」那瞬间我心想这下完了,这种狗眼看人低的态度,连我都想拂袖而去,小肆这样心高气傲的人怎么可能禁得起侮辱?今晚只怕还没上台表演,他就会因为怒砸霜淇淋摊子而被警察逮捕。一紧张,我立刻拉住小肆的手腕,想把他往回扯,然而他不但没有生气,反而还点点头,脸上露出兴奋的表情,出乎意料之外,立刻打开背袋,取出木吉他来,但我其实不知道他弹的是什么曲调,也不知道那歌词是从哪里改编来的,只见他非常流畅地,在大马路边就弹唱起来,而我隐约听到几句歌词,唱的是:「给我一个免费吃冰的机会吧,路边好心的大爷们,你们买十支,老闆请我吃两支,为了我心爱的女人哪,给我一个免费吃冰的机会吧……」一边唱,他一边走动,挡在路过的行人面前,硬要唱给人家听。如果是在冷漠的台北,这招大概不会有效,但这里可是人情味浓厚的府城,行人们果然很多都被逗笑,还真的陆续有人走到霜淇淋的摊子前面,掏钱出来买冰。我看得瞠目结舌,几乎不敢置信,只见小肆那首胡乱瞎编的曲子唱过几次后,已经有好几个路人都停下来买了冰,尤其是一位带着两个小孩的妈妈,还掏出一百元要给小肆,俨然就把他当成卖艺的街头艺人了。「姊姊不用给我钱,给我一个免费吃冰的机会就好,路边好心的姊姊呀,妳来买一支,老闆请我吃两支……」轻轻刷着吉他的弦,乐音轻快,我笑得乐不可支,那个牵着小孩的妈妈也被「姊姊」、「姊姊」给逗得心花怒放,于是拿着一百元去买了三支霜淇淋,立刻帮我们凑足了十支的约定数量。任务完成,他停止了弹唱,脸上满是骄傲地走回来,我一边鼓掌叫好,一边看到小肆走到摊位前,伸手对那个目瞪口呆的老闆说:「我实现了帮你卖十支霜淇淋的约定,现在轮到你了。拿来,两支,我们要巧克力口味的,谢谢。」我完全傻眼了,没想到会用这种方式,一毛钱也不花,真的赚到两支霜淇淋。这人脑袋到底在想什么呢?放好吉他后,走回去的路上,一边吃着冰,我问他是不是觉得自己还活在可以以物易物的时代,或者究竟基于什么理由,老闆会愿意少收十七块,而把霜淇淋卖给我们?「问题不在于我,而是在于妳才对。」小肆很开心地吃冰,说:「差十七块钱就不能买冰,这是妳认为的,人家那个老闆又没说不行。妳预设了一个立场,再拿这立场来困住自己,结果就是摸摸鼻子,放弃那么好吃的霜淇淋,那不是很可惜的事吗?」「万一老闆开出来的条件,是你做不到的,这又怎么办?」「妳不会杀价吗?」他把剩下的霜淇淋一口塞进嘴里,说:「除了钱之外,总还能谈到一个双方都能接受的条件不是?」我听得哈哈大笑,也佩服不已,原来弄了半天,差了十七块就不能买霜淇淋,这只是我给自己设下的先决条件,但对小肆这样的人而言,他在乎的才不是这问题。眼见得已经回到表演场地,那儿也聚集了几个等候开场的听众,我回想起他刚刚得心应手的卖唱演出,问他:「有没有想过,那天如果不再为这块土地写歌,也不玩乐团了,你要做点什么?是不是要去路边卖艺餬口?」「没想过,因为从来也不觉得会有那么一天。」他摇头,说:「我本来就什么也没有、什么都不会,所以最适合我的方式,就是为了梦想活着,这是我唯一能做,也是唯一会做的选择。」「难道都没有其他的了?」我望着他的侧脸问,原以为他会转过头来,给我一个温柔的微笑,讲几句动听的话,然而他却摇头,说:「也许有,但那不重要。」-待续-静止的风就不是风了。

在幸福的尽头还有 09 09「妳真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小蔓还先拿出手机,盯着日曆看了看,又转向旁边的珮珮,问她愚人节是不是已经改了日期,确定之后,这才再度面对我,非常严肃地问:「叶心亭,妳知道我现在想到什么吗?」「什么?」我摇头。「通常,一天到晚嚷着要辞职的人,往往都是最不会走的那个;而一个从来不表现出厌世态度的人,却反而是那个直接就跑去自杀的人。」小蔓指着我的鼻子说:「妳就是那种人。」「我……只是……」有点疑惑,我说:「我只是谈恋爱了而已耶?」「这就是问题所在啊!妳知道妳在跟什么样的人谈恋爱吗?」小蔓脸上写满荒谬二字,「妳如果只是跟他上上床,玩几次一夜情,我还可以理解,但是……但是……」她指手画脚,连说了几次「但是」,却怎么也接不下话。我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小蔓自己平常就很爱接触那些地下乐团,她认识的乐手起码超过三五十个,对台湾独立音乐发展的历史与派别可以如数家珍,所蒐集的唱片更不下百十余张,按理说,她应该最能认同我跟小肆的事情才对,怎么忽地一反常态,居然成了最大的反对派?「这世界上有些人,对他们的理念与作为,妳可以支持、可以认同,也可以钦佩跟欣赏,但妳不应该跟他们谈恋爱,懂吗?」对于这个论点,我提出逻辑上的抗议,小蔓则摇摇头,她问我:「妳知道这些玩乐团的,他们一个月赚多少钱?他们连一个稳定的工作都没有,凭什么能给妳承诺?」「我要的不是长期饭票呀。」我反而笑了出来,同时也告诉她们,除了乐团演出的酬劳之外,小肆还有另一份工作,他在几个乐器行都有学生,教他们弹贝斯跟吉他。「在乐器行教乐器,一个月能赚多少钱?有没有劳健保?有没有三节奖金?有没有底薪?有没有退休金?不然我换个方式问妳好了,音乐理念可以当饭吃吗?这句话够直接了吧?不信的话,妳把他带回家去,给妳爸妈看看,看他们会不会提出相同的质疑。」小蔓说得斩钉截铁:「妳要嘛就跟他分手,不然妳就準备养他下半辈子了。」我不知道这场聚会最后算不算得上是不欢而散,但小蔓确实脸色很难看,而且后来几乎不再跟我谈论这个话题。倒是珮珮安慰我,她说儘管乍看之下,或者很多人根深蒂固的观念,都认为那些玩地下乐团的年轻人,肯定跟性、毒品或暴力有关,但只要踏进去了、认真地去了解过后,就会觉得他们比一般只将眼光放在消费市场上的主流乐团,要来得单纯而且可爱得多,只是有更多时候,小蔓说的那些也并不无道理,毕竟,二十几岁的年轻人,谁都可以把理想高挂嘴上,认为自己的一生除了梦想之外,再别无他求。但事实上,谁能摆脱得了经济压力?谁能不为自己的下半辈子打算打算?小蔓之所以如此强力反对,正因为她看到了这一点,也看多了玩不出成绩的地下乐团,最后是如何潦倒与解散的。点头,但无语,我想到的是这两天在公司里,杨姊跟我聊到的几句话。本来还打算介绍她姪子给我认识,但我道谢婉拒,也说自己已经交了男朋友,她双眼瞪得好大,问我对方的背景,轻描淡写,我只说自己交往的对象是个玩音乐的,她听了之后张大嘴巴,跟着就问我是哪家唱片公司、有没有製作过哪个歌手的专辑,或者写过哪一首脍炙人口的流行金曲。只有走在市场上的音乐人,才算真正的音乐人吗?我不懂那些,但我觉得小肆给我一种很自由而不受拘束的感觉。尤其,当那天我们结束了台南的表演,没有赶着回台北,车子却开到海边,一群人在海堤上,开心地喝着啤酒,阿春仔跟香肠一边弹着木吉他,不用怪声怪调,却略带着沙哑,唱起好多首台语老歌时,我有一种徜徉其中、难以自拔的舒服感受,小肆说这就是他永远无法离开这乐团的原因,而看着小肆手上拿着啤酒瓶,那种闲适自得的模样,我想那也正是平常总得穿着制服上下班的我,所无法抗拒他的原因。「不管怎么样,妳自己还是要多衡量一下。」当一晚的聚会结束,珮珮陪我走到捷运站,她要再到下一个路口等公车回家。在入口处,她语重心长地说:「这世界上有一种自由,是妳只能嚮往,但却无法拥有的。」我不懂那句话的意思是什么,既然都已经嚮往了,为什么不去追求?而现在都已经拥有了,又何以却要放弃?板南线捷运,好像不管哪一站都很多人,我刚顺着手扶梯下来,往左是回家的方向,往右则可以搭个几站,去小肆的住处。应该去吗?明天可不是放假日,就算制服收在包包里,不怕明天没得穿,但我应该去吗?去了之后,我们会做爱,会一起洗澡、睡觉,睡前可能一起窝在床上看看电视,或者他会告诉我,也许(推荐资讯:五十熟女,更多文章访问WwW.afbbb.Cc)他又写了一首歌,还是看了一本书、一部电影,也可以聊聊这两天在乐器行教课的心得,然后他会问我,上班辛苦吗?朋友的聚会好玩吗?甚至,如果兴之所致,搞不好我们可以骑上机车,乾脆出门去乱逛,他说有(推荐阅读:老公插女儿真实,更多情感口述故事访问WwW.iqinggan.Cc)一次半夜骑车跑去北海岸,曾经看到皎洁月光倒映在平静的海面上,那次,他看着月光,看到都失了神,索性把车停在路旁,一个人在海边独坐了一整晚,就只为了欣赏那样的美。我听得心嚮往之,多想也看一次那样的景致;又有一回,他告诉我,那是个下雨的夜晚,但他整晚睡不着,结果独自一人,套上雨衣,骑着机车跑到烘炉地去,本来想去跟土地公聊聊天,不料却在又陡又长的阶梯上滑倒,整个人满身是伤,连土地公都没见到,反而被送进了医院。那件事被其他团员笑了很久,大家都说六根不净、满身杂质的匪类最好不要到庙里去拜拜,免得惹火了神明。如果是我陪着,土地公应该就不会介意了吧?我心里这么想着,儘管这辈子好像没做过什么伟大的善事,但起码我是个恪守本分的人,每年或多或少,在街边乞讨的街友或出家人身上布施的总也有几千块,连日本地震海啸,我都还跑去捐款。土地公,祢一定知道我不是坏人的,对吧?我的思绪已经神游出好远的地方,原本只是在思索着到底今晚要不要去找小肆,就怕影响了自己明天上班的精神,然而想着想着,当我回过神时,却是急促的捷运车厢关门提示铃声响起,跟着左右两扇门在我眼前合闭,而我错愕了一下,抬头,这班捷运列车要去的,是我住处的反方向。-待续-不能拥有的自由,往往是最让人嚮往的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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