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了太深你混蛋h 好看的肉文

第六章 02 「雪胤姐,你没事吧──」水芙进了逸天居,就急急叫着古雪胤,语音未落,她发现了自己话中的错误。 「古姑娘,你刚刚唤薛姑娘什么?」一直背对着门口的仇则御转过身来。 「我、我叫她薛映姐啊,薛姑娘年纪比我稍大一些,这么叫也没有错吧?」水芙真希望仇则御并没有听清楚她严重的错误。 水芙战战兢兢的望向古雪胤,她惊奇的发现古雪胤的情绪相当平和。「仇公子与薛映姐方才在聊些什么呢?」 古雪胤似乎有些尴尬地看了仇则御一眼,「是这样的,仇公子他……他是来道歉的,他说他对上次的冲动鲁莽很抱歉,希望我能原谅他。」 水芙一看古雪胤就知道她一定很轻易地就原谅了他,「就这样吗?」仇公子不是来了好一会了吗?应该不会只说了这句话吧? 只见古雪胤不协调地笑着,她怎么好意思说:仇则御进来之后,他们只是呆呆地望了对方将近一刻钟,古雪胤才挤出一句艰难的话:『仇公子有什么事吗?』 「古姑娘也知道了吧?仇某那天的不理智似乎吓着了薛姑娘了,我今天是特来道歉的,我很高兴薛姑娘能原谅我并且接受我成为她的朋友。」 朋友?水芙不禁轻笑出声。「水芙想知道位何仇公子会有那些……出人意料的行为呢?」 古雪胤以眼神来表示对水芙在此时挑起这敏感话题十分不赞成。 仇则御的神情不若古雪胤那般尴尬,反倒笑的很豁达,「我也没有想到我自己竟然会如此的冲动,我承认,我是喜欢薛映姑娘,他是个与众不同的女子,不像那些养在深闺的女儿家,从她的言谈内容,可以看出她是个饱读诗书、见识广阔的人,而她散发着自信魅力的尤其吸引人……」 仇则御虽是回答水芙的问题,但双眼却一瞬也没离开过的盯着古雪胤。 古雪胤对这突来的露骨告白不知所措,半个字也说不出口,只能以脸上直泛的红潮回应他灼热的目光。 「可惜你晚了一步,仇公子。」水芙浅笑着,成功的掩饰了她的幸灾乐祸。 「如果薛姑娘的未婚夫条件比我好,那并不可惜,薛姑娘是一个如此灵慧的姑娘,是我配不上她。她值得最好的幸福。」 「不,不是这样的──」古雪胤反驳了他对他自己的贬低,「仇公子的条件很好,只是已有个他在我心里,所以薛映无法接受你,如果你比他早出现在我面前,或许……我是说或许,我爱上的会是仇公子你。」 「可是一切都已经太晚了不是吗?」仇则御的笑添了些许苦涩。「我终究还是只能祝妳幸福。」 「仇公子,你为什么不好好珍惜、把握你所拥有的,而要强求不属于你的呢?」水芙语带意涵的说道,「仇公子,你知不知道有一份真心忠诚的爱一直在等着你,等了好久好久,自始至终从来没变过?你总是忽略了那份情感,不去正视它,甚至不去给它有得到回报的机会,而却在这里讨好着另一个不属于你的女人?」 「古姑娘,仇某不明白你的意思,妳所指的那份真诚的爱……不会是指古雪胤吧?怎么可能?她甚至没见过我,怎会爱上我?这未免也太可笑了一点,谁会愿意嫁给一个完全不熟悉的陌生人而与其厮守一生?若不是有所图谋──」 「她图的只是你的一份爱啊!你宁愿将你的感情投注在一个注定不会对你有任何感情回报的薛映身上,也不愿试着分一些给她,你怎会对一个未曾谋面的女子有莫大的成见?你只说薛映姐对你不公平,而你对古雪胤有公平过吗?你可曾想过,若古雪胤知道了她所付出的真心却只换来一句有所图,她作何感受?」 「如果可以,仇某也希望古雪胤姑娘能停止对仇某的错爱。」 「仇公子,爱情哪能说收回就收回,如果真能这样,那天下间哪来为情伤心劳神的人?」水芙说的有点生气了,她看了眼一旁沉默不语的古雪胤。 「爱情是不能强求的,今日薛姑娘虽不属意我,可仇某也没强求什么,希望那位姑娘也能有这种襟怀才是。我知道爱人与被爱不能兼顾的无奈,但若她能放手,对我、对她而言都会比较好过不是?」仇则御诚挚的说,暂时撇下了对古雪胤的成见,对她有着同病相怜的情谊。 水芙不得不认同求则御所说的很有道理,可古雪胤与薛映毕竟是同一人,仇则御即使不知情,在一名女子面前批评别人过甚,也不符合君子该有的礼节。 「仇公子,你真的对薛映姐完全死心了吗?」水芙注意到了仇则御的眼中仍是偶尔闪过势在必得的锋芒。 仇则御顿了一下,脸上浮现若有似无的苦笑,「老实说,我不想放过一丝一毫与她长相厮守的机会。」 「仇公子,你这不是强求是什么?」 「不,我会尊重薛姑娘的选择,并且祝她幸福。」可是那人不会给她幸福啊……仇则御咬牙切齿的想着。 「仇某很想会一会有幸能得到薛姑娘真心的那位男子,不知道薛姑娘是否方便替仇某引见引见?」他绝对要告诉那人,要是他真待薛映不好,他一定饶不了他── 「这……」古雪胤没料到仇则御会有如此请求,一时无以应对。 水芙眼里噙着笑意,瞥了一眼一旁木柜上的铜镜,突然古雪胤由桌下抓住了她的手,对她投以求救的眼神。水芙当然不好再做壁上观,缓缓开口。 「恐怕不太方便吧,那位公子对薛映姐的印象本就不佳,薛映姐若带你去见他,岂不招他误会?」水芙故意凝起神色。 「这样啊……看来仇某是与他无缘了。」 沉默在降临在仇则御语尾,无言的怪异笼罩着三人。仇则御的思绪似乎被什么攫佔住,不是薛映。 对于这个古雪胤,他开始深思──

第二章 我讨厌早起。 因为我总是晚睡。 好,说晚睡有点言过其实,实际上是看到天亮了才知道,啊,该睡一下了。 没办法。 打草稿,手绘分镜,透光台描图,上墨线,贴网点,每个步骤都让我入迷,对我而言绘画就像黑洞,坐定工作台前,时间便失了意义。 包括交稿时间。 『妳什么时候才要交稿啊!』 清晨微凉,卧床的我一接起手机便听见赵启祥在电话那头歇斯底里的吼叫。 我随口嗯嗯啊啊应付应付,整张脸仍趴于枕央,直觉又要睡着的我直接按下结束通话,接着描图描到凌晨六点的疲累迅速袭来,一波波的越渐扩大。 翻过身,再一次我失去意识。 重新醒来已是下午一点,颊侧磨蹭香氛的枕布,我坐起身来举起左手伸懒腰、右手忙着按压手机键,下秒我瞪大眼的看见十几通赵启祥的未接来电以及、他传来的简讯一封。 ──许巧贝出来面对!出来面对!出来面对! 「唔……还是一样躁郁啊。」 我微声咕哝的瘪下唇尾,手机往床上一扔便站起身、待贫血的晕眩过去,才迈步走向浴室盥洗,没有任何要回简讯的意思。 换上一身米白洋装,我随手将浅栗色头髮束成两撮马尾于头侧,步伐轻盈的朝工作室边走边跳,準备开工。 不料就在经过大门的当下,原本面带笑容的我倏然被连环拍打门板的声响吓到腿一软,膝盖都弯了。 心频紊乱,像快吐出心脏的我喉咙紧缩,缓速朝门上的猫眼看去,而出现猫眼外的是摆出一张歹徒脸的赵启祥,更倍增了我不想开门的打算。 『少在那装不在家、许巧贝!』持续敲门的赵启祥语气胁迫,『妳以为我是看不到门缝下面的影子吗!给我开门!』 听得我一惊,瞠目低头的看向自己脚下延伸的影,随后惊觉身后落地窗打入房内的阳光映于我身上。 居然有这种事! 心里暗骂一声,我颓然塌肩的皱眉,半晌也只得认命了。 缓缓扭开三道大锁,我对着门外赵启祥歪头一笑,「早啊,好久不见。」 『早个屁,都已经下午了。』他脱去皮鞋,逕自步入我公寓,『妳不要跟我说妳刚刚才起床。』 「我刚刚才起床。」 我瞬间回应,非常诚实,自顾着锁门顺便检查门锁。 一个转身,只见赵启祥伫于客厅白眼过来。 赵启祥,尖酸刻薄又爱催稿的漫画责任编辑,个人认为他有精神方面的躁郁症,非常敏感,极度暴躁,老是爱把事情讲的很严重,尤其他没头没脑的急性子是我最想揍他一拳的原因。 『进度到哪了?现在。』兀自走进我工作室,他翻阅我描好一半的图稿,幸好他一直以来都动作轻柔,不然我就跟他拼命。 「快好了喇,草稿都画好了,只差描图而已。」我跟着进工作室,轻轻将他手中的图稿抽走。 『快好了?墨线还没上、网点还没贴,妳跟我说快好了?』 「那些很快啊。」 『快个屁,妳当我没画过漫画?』他透过镜片望过来,笑的很讨厌。 看得我面色不悦,斜眼瞪着身为漫画家前辈的赵启祥,我压下想踢飞他的冲动,撇开脸的咕哝:「好喇,我会加快速度。」 他听了只是笑,嘲讽性质。 「笑什么笑。」坐上工作椅,我斜睨他一眼。 『这不是加快速度就能準时交稿的欸。』他拍拍我头顶,很是看不起我。 「啰唆,我说办的到就是办的到,你少来耽误我的时间。」纵使晓得自己说的太过份,我仍是挤出一张兇狠的脸。我自己晓得自己脸臭的时候是什么讨人厌的兇样子。 不料他顿滞下,突地笑了,旋身便将摆于角落的木椅拖至我左侧。 我收起臭脸,吶吶看着他意味不明的举动,只见他轻缓地坐上椅面。 他笑道,『我帮妳上墨线。』 听得我顿时启着一张嘴,半晌找不到声音。 『还有时间发呆?沾水笔拿来。』见我迟迟没动手,赵启祥揪起浓眉,『还是妳不想要我帮妳?』 「呃,不不。」伸手制止他準备走人的动作,我旋即递上沾水笔,「只是……很没想到。」 接过木质笔身,他勾起一侧唇尾的笑,『妳很让人放心不下。』 我听得倏撑双眼。 「这是在调情吗?」 语落,只见情绪一向激动的他差点打翻墨汁。 下秒似是强装镇定,赵启祥恢复一脸正经,瞅盯手里的褐红沾水笔,他指向金属笔尖,『妳只有G笔尖吗?』 啊,转移话题? 我低首嗤笑。 不打算放过他,我刻意拉回话心,「你该不会暗恋我很久了吧?」 『G笔尖不好画细头髮,要再多买一个圆笔尖。』 「所以才会假借催稿的名义常常来找我?」 『圆笔尖画出来的线条比较细,用来画衣服的细部就很好用。』 「其实喜欢我可以直说嘛。」 『像镝笔尖我就觉得没什么屁用,所以妳先多买个圆笔尖就好了。』 「你家是在卖圆笔尖吗?」忍到极限,我终究受不了各说各话。 而赵启祥猛地笑出声,随即面色淡定,小心翼翼拿起第一页漫画稿,低首扔句:『好了开始专心了。』便沉默着开工。 只见他架式十足的提笔沾墨,沿着我昨夜由草稿描上漫画纸的铅笔线下笔,G笔尖在他的操作下变得柔软圆滑。 怔怔愣愣,我毫不忌讳地盯住他专注的侧脸,这才发现他长的有点像前阵子在电影里看见的彭于晏。 赵启祥发现了我的注视,顺而望过来。 『快点动笔了,发呆能赚钱?』他不留情的以木质笔桿敲下我左手指节。 「痛欸!」我倏地缩回左掌,「你以为在教钢琴?!」 『钢琴?』 「对,钢琴。」将绘製完成的草图纸铺于透光台面,我直指自己手上凸起的骨节,「以前每次弹错,我妈就会拿笔打我指节。」 『妳妈?』他斜目望过来,猜测的神色带点慧黠,『妳妈是……钢琴老师?』 「嗯。」我轻应,顺而想起妈在家里挺直腰桿弹奏的姿态,不禁莞尔起来,「她很强,而且很有气质。」 『是喔,』赵启祥眼神凝滞,不晓得思忖什么,半晌便看他瘪着嘴耸肩,『感觉妳没遗传到她。』 「……你可以闭嘴了。」我低下视线,动手将空白的漫画专用纸覆于方才的草图上,「不要打扰我工作。」 他听了只倾身嗤笑,『到底谁先分心的啊。』 我瞥过他一眼,无视他的吐嘈,兀自打开透光台开关。 藉着透光台亮起的光线,我将底下的草图描绘至上层的漫画纸,很早以前我就疯狂的爱上这步骤,虽然这也让我去看了好几次眼科。 我想着笑了,无声地弯嘴,埋头做起即便会伤害到自己也想做的事情。 随着笔下线条的延伸,我禁不住的想,许多事情都是这样,我们冲撞,我们受伤,我们一跛一跛的就为了证明些什么,伤痕累累的身体里住着顽固的灵魂,也许不是所有人都这么样的蠢,但至少我晓得自己是这样的。 蠢的不行。 为了我认为的骨气,我认定的输赢,以及成败。 或许老了再看,回头看我这一生的拼命,估计会笑的不行吧,笑我白痴的坚持,无谓的追赶,最终──最终可能什么也没有,谁晓得。 但至少我努力过了,我会那样告诉自己。 我努力过了,没什么好遗憾了,对吧。 ──对吧? * 赵启祥似乎也是这样的人。 一张张替我上着墨线,埋头苦干的模样令我想起一路走来的自己,于是我抿了唇,热血沸腾的干劲大发。 画稿时我们没怎么交谈,只偶尔不小心相视,说句「看什么看。」以及『谁要看妳。』便低首又画起稿子。 我瞄见他唇尾是翘的,似乎很享受绘图的过程,手感没话说的好,专业到我无可挑剔。 我暗暗吁口气的笑,心想这人还不赖,就是有时候躁郁了点。 赵启祥没发觉我低调的偷笑,又完成了一张。 而后,除了喝水、上厕所,我们几乎从未停笔。 直至他慌忙接了通手机。 铃声把我们吓得双肩弹耸,撑圆眼的对望,接着他瞥眼手机萤幕,脸色刷白便小跑步至房外接起,在房里听得见他连连道歉的声音。 我抬首望见墙上钟面显示10:20,又望望窗外漆黑一片。 这么晚了啊……我暗叹,难怪女朋友会不高兴吧。 我瘪下一侧嘴角,皱眉猜忖着──女朋友,或是老婆? 眉间扭的更紧些,我头微偏,懊恼地啧声,还是分析不出个所以然。 半晌赵启祥回房,神色非常地难看,约莫是被电话那头的人骂了。 我微启了口,本想问是不是女朋友查勤,下秒作罢,太隐私的问题我问不出口,我从来只避重就轻,偶尔开开玩笑反问些无关痛痒的话。 正经八百的套话还是没办法。 赵启祥一瞬不瞬地盯着我瞧,过会儿才迸出一句:『我饿了。』 没头没脑的。 我一滞,无法理解这话的前因后果,更无法顺势推导可能的电话内容,我就这么摸不着头绪的与他四目交望。 见我没回话的打算,他皱了皱眉心,乌黑的浏海垂落额前。 『我饿了。』他又强调一次。 我瞬地挑起右眉,瞇细双眼的心想大概与那通电话无关吧,纯粹就是饿了,毕竟画了这么久的图。 顿时想通,我缓地咧笑,点点头以示了解。 「那你就先回去吧,这么晚了。」 然而他听了是抿直唇线,唇缘泛白,眼神无力的直盯着我瞧。 我一时反应不来,见他不语只得歪头,连连问着:「怎么了?不对吗?」 只见他一下子压出八字眉,可怜巴巴的,好委屈的叹息。 『我以为妳至少会请我吃个东西。』 我这才理解的瞠目,猛地嗤出一笑,频频颔首的说好啊。 「好啊。」 心想他帮了这么多忙,我赶紧站起来跑向厨房,而他一副兴高采烈的模样,一扫方才的阴霾面容,跟在我身后。 然而目睹我踮起脚尖、拿下柜子顶层的满汉大餐之葱烧牛肉麵,他唇型瞬间扭曲。 我无视他黑掉一半的脸,一把将满汉大餐塞进他怀中,「吶。」 他低首瞅视自己手上的泡麵包装,显得极度不满,『这是干嘛?』 「泡麵啊,给你带回家泡。」 我露出一副不用谢我了的表情,而赵启祥双手巴着泡麵,一脸痛苦。 『不会吧、太寒酸了!』 「欸,说话小心点,这是我家单价最贵的食物。」我摆出诚恳的眼神,面色坚定的表示我是认真的。确实也是认真的。 赵启祥看上去挺错愕的模样,两眼一空的盯着那碗泡麵,嘴微张。 有那么难以置信吗,还是他以为我会请他出去吃餐厅? 真是太幽默了,我为了省钱是几百年没自费出去吃餐厅了,拜託。 赵启祥约莫没看穿我心里的怨叹,还浸在愕然的情绪中,半晌露出无可奈何的幽怨神态,对上我的视线,语气有种退一步的勉强,缓缓说着『那至少让我在这里吃完再走吧……我饿到快死了。』 「吭?」我拉高声线,瞠圆双眼的问,「还要用我家的热水泡?」 他一下子爆发,躁郁的放声吼句:『妳是要我死吗!』 我听得忍俊不住,连声哈哈哈哈,只手拍拍他宽厚的肩,说我开玩笑的。 「我开玩笑的喇。」 好吧,半认真。 接过他手中的泡麵,我替他撕开包装,「你刚那句台词好狗血,很像爱不到对方就要以死相逼的乡土剧主角。」 『啰唆、我是真的很饿,我很久没一次画这么久了。』 「好弱噢,这样就嫌久。」 『好咩,妳最强。』 听着他酸言酸语,我禁不住笑开。 我按压热水壶,望着飘烟的水沖进碗里,这时,门铃大响。 我一愣,随而鬆开出水按钮,扭头盯住怔着一张脸的赵启祥。 「听到没有?我家明明有电铃,有人就偏偏像要讨债一样打门。」我摊平左掌的伸向大门的方位,对他由盯转瞪。 而他一下子抿直嘴,别开脸。 『我只是敲而已。』 听他沉声的嘟哝,我忍不住笑,「是是是。」敷衍的点点头,我将冒着热烟的泡麵放上流理台,「泡麵你自己处理了,我去开门。」 『喔。』 他迅地望过来,捧起泡麵的颔首。 我经过他身侧走至大门,惯性的我仍先由门上的猫眼向外瞄探。不料这一瞄,我瞬地傻眼。 李翰丞? 他怎么知道……他、为什么会……李翰丞? 我反覆确认门外站的真是活生生的李翰丞,半晌听见赵启祥来到客厅问我:『谁啊?』 「嘘。」我紧张的竖直食指,示意赵启祥安静。 接着门里门外的三个人加一碗泡麵就这么形成一种奇妙的僵持。 静观其变就是这个意思? 其实我不知道,我国文造诣是数一数二的烂,我只知道门外那男人八成……不,九成,九成没那么好打发。 『贝贝,妳在家吗?』果然,李翰丞于门外叫唤。 我憋住了想大喊「不要叫我贝贝!」的冲动,噙紧下唇。 『我带了红豆汤和猪肝粥给妳,可以补血。』李翰丞不死心的提高音量,『都是我自己做的哦。』 坚持要装不在家的我屏住呼吸,接着我听见门外有放下铁桶的声响,以及微弱的摩擦声嘶嘶。 约莫过了两分钟,瞬地由门缝滑入屋内的纸条把我吓得颈子一缩。 待门外传来脚步声、一步一步的声音越发遥远,我才终于解除浑身的定格,弯腰拾起地上的白色纸条。 ──贝贝,我是翰丞。放在妳家门口的是红豆汤和猪肝粥,因为看妳昨天在饮料机那边晕晕的,我就想妳可能是贫血了,红豆跟猪肝很补血哦,一定要拿来吃。对了,我知道妳在家哦,我有看到门缝下面的灯光跟影子。 「……」 总有一天我要把门缝塞死。

第三章 从小我就很容易受到惊吓。 妈说我小时候甚至被烟火吓到晚上要抱着膝盖才敢睡,连续好几天。 听说是直至巧菱出生。 自己也有着浅淡的印象,印象中是意识到自己是个姐姐以及、身为姐姐该有的风範,于是我慢慢的、渐渐的变得大胆。 年复一年。 我了解到就算被吓到腿软跪地,身边也不会永远有人来安慰。 我该是有(推荐阅读:婶婶我要你,更多情感口述故事访问WwW.iqinggan.Cc)能力去安慰别人的才对。 国小三年级。 直至下学期我才发现除了家人,我也有别人要安慰。 那年的那天下着雨,雷声震耳。 李翰丞捧着盒巧克力朝我走来,当时我端坐于教室座位,愕然地仰面瞅望,只见他站定我课桌前,突地由盒里倒出一只绿色毛虫在我桌面,吓得我面部扭曲的从课椅上跳开,眼角被逼出些细泪。 周围几个女学生看了是低首窃笑。 我一下子感到丢脸,颊缘渐灼,拧了眉便捏紧拳头欲开骂,启口之际我却听见教室后方传来声男性尖叫,直上海豚音,硬是打断我即将脱口的怒斥。 我猛地循声转头,定睛一看才发现苦主不只我。 教室右后的角落,一位身材浑圆的男同学被抽屉里不断爬出的鲜绿色毛虫吓得大幅抖肉。 班上大半的同学一齐望过去,几个男学生骂了声国骂,开始大笑。 说实在的,当时望着小胖子嘴唇发白的模样,听着耳边炸发的笑声,我真的火了,我满脑子都在想这有什么好笑,我气的不行,牙一咬、唇一抿便跑向那小胖子,我揪住他臂膀,将他半拖出哄堂大笑的教室。 「欸、你还好吗?」我拉着他并肩坐上楼梯,在他呆滞的眼前拍手,「没事吧?」 『吭?』小胖子颊面的肉颤抖下,瞬地回神,『喔,没事、没事。』 见他起身要走,我下意识扯住他衣角。 宛若没料到我会这么做,他瞪大眼,扭首盯住我。 只是一瞬间,我在他眼里看见恐惧。 那刻我只是在想,这样的人不晓得还能撑多久,在这病态的学校,在这群病态的同学里,我们都在挣扎。 他的隐忍,我的反叛,我们都流离失所在群体之外。 捉着他衣角,我感受的到他衣服底下的身躯在发抖,微幅的,像冬夜街头蜷缩的狗,我一下子蹙眉,鼻酸欲升。 仰首望着他肉感的脸,我低声开口。 「不要害怕。」 鬆开他发皱的制服,我轻拍他肉肉的膝盖,抿出一弧笑,要他放鬆点,不要害怕。 只见他抿紧泛白的唇,低下脸像在思考什么,又默默坐回我身边。 他没有望向我,只小小声地细嚅,『谢谢。』 我盯着他垂眸的侧脸,不禁扭着眉笑开,「谢什么啊。」 他目光低垂的四处游移,淡棕的眼睫半掩静不下的眼珠,揉捏指节的模样怯懦。 他细声缓言,『没有人……对我说过那种话。』 听得我愣下,手指尴尬的抠抠脸。 见他仍是一副胆弱,我苦笑着双肩一耸,「本来就不用害怕那些恶作剧的人啊,他们都是智障嘛。」 他看来很惊讶的模样,挟长的双眼怔住,『什么?』 扭着白嫩的眉心,他终于望过来与我交目。 我看着笑出声音,拍拍他的肩。 「吃饱太闲只会想梗来整人,不是很智障吗?浪费生命。」以着指尖我梳顺自己覆于额前的齐浏海,眼神不屑的朝教室方向瞅一眼。 他看了是放声的笑。 直至我纳闷起他怎么笑这么久,我才讶然察觉他眼尾的泪向下蔓延,蔓至嘴角,滑落浑圆饱满的下颔,沾湿洁白的制服领。 他叫苏程轩,白里透红的皮肤,瞇瞇眼,老实说在那天以前我没注意过这号人物,那天以后他变成我唯一的小跟班,偶尔讲些发人深省的话,他说在我身边他就会变得很勇敢。 后来我只把它当讚美听,因为他仍胆小的要死,在我面前老是哭哭啼啼、哭诉自己又被哪个混蛋整了。 无数次的,我替苏程轩打抱不平,就这么时间推挤着时间,渐渐的我发觉照顾他也是种责任,而我不排斥。 在那过后。 李翰丞不晓得哪根筋不对,一连几天恶整的更加过火,不仅将我书包偷去,还恶搞苏程轩的水壶。 写书法当天我就发觉不对。 经过走廊时偶然瞥见黑板树下、一群李翰丞的小喽喽围成一圈,我倏地压低身子,侧耳细听。 一听之下,才晓得他们稍早听李翰丞的指示、将墨汁滴入苏程轩的小水壶,甚至过份地嘲笑他喝了会变黑胖子,我听得瞬间爆发,起身便冲向他们。 『喔喔喔干、她来了!』其中一位浓眉男惊恐地指向我,一旁魁梧的女同学顺而望过来,半晌阴森地笑。 那日我一如既往的大打出手,扑上去吃了她许多拳,但她的高傲让她鬆懈,于是我打中她丰腴的脸,趁势绊倒她笨重的身材。 那日我一如既往的、赢了。 魁梧女头髮凌乱地披散颊侧,缓由地上站起。 我抹下唇尾的破皮,笑一笑。 「不准再欺负苏程轩。」 我下达命令,却心知肚明他们从来只听命于李翰丞。 下秒只见他们不屑的吐口痰,不晓得哪部电视剧学来的。我揪起眉,望着他们越发缩小的背影弯入司令台后方,我这才脱力地跌坐,过会儿索性躺下,腰间的痠疼一下子蔓开,被揍伤的脸颊隐隐抽痛。 阳光稀疏地穿过叶缝,我感到刺目的半瞇眼。 在瞇细地视线中,隐约有个什么随风摆荡,摇晃着遮去大半的光,于是我疑惑地使力定睛,沉吟一声,「呣──」 那是、什么东西……我使力定睛,聚焦,肩颈忽地绷紧下,随而感到阵阵的痠痛不止,我只手捏上颈侧,一脸痛苦的拧眉。 我不死心的还在看,眸子瞇的更细了,只见树枝上挂着个灰灰方方的物体。 那是──是、书包? 书包? 我的书包?! 我瞬地瞠目,惊讶的半撑起身,仔细仰望才发现我灰髒的书包挂于最高的枝桠,背带残破脆弱地像要断裂,上头还贴着一张A4纸,以麦克笔写上『贝贝是猪』。 我顿时傻眼。 「那个疯子……」 回过神来,我气愤的不能自己,双手握拳禁不住地颤抖,直至听见钟响,我才恢复理智,一股作气的爬上树干。 这算不算理智,其实我不知道。 也许刚打架被打到头,还有点错乱,我直觉我应该拿回自己的东西,我直觉我只能靠自己,那瞬间我压根没想到可以找老师哭诉,那瞬间我一心认为老师不会相信我,就像过去的每一次,我说了也没用,李翰丞总有办法脱身。 老师会相信他精湛的演技,会质疑我相对拙劣的指控,再讲些无关痛痒的话来安抚暴躁的我,设法不把事情闹大,毕竟我们的父母都伤不起。 想着这点,我挫败的要死,觉得世界病了,搞不好我也病了。 当时我手脚并用的攀上树干,磨的手指破皮,还是咬着牙爬了,疯子一样,一点一点的向上移动,布鞋踩着枝干上的树瘤,我使力到腿都要抽筋。 不久,我终于站上根粗树枝,只手扶住树身,腿根僵硬,害怕地指尖发冷,我仰面瞅着遥远的书包,泛着泪伸手,硬是踮起发抖的脚,还是搆不到。 『天啊!妳在干嘛!』一位男老师低沉的惊呼遏止我继续爬树的举动,『快下来!』站在树下的他嘴唇发白,长手挥舞着。 我吶吶地俯望他激动的模样,手扶树枝。 『妳在那里做什么!』他又一次喊着,这次有点破音。 我只得坦承,「拿书包。」 他看来是错愕了,噤声片刻,顺着我手指的方向望见摇摇欲坠的背包,不敢置信地张大嘴。 后来浓眉男一伙人被训导主任约谈,听传闻是被毒打了,似乎还通知了父母到校处理一番。 当中没有李翰丞,又没有李翰丞了…… 明明主脑是他啊!是他! 本想不顾一切地举发,却颓败的发现自己毫无证据,连那A4纸也弄丢了,我强烈怀疑是被偷的。 包庇他的人太多。 人人都不愿被排挤的,这就是现实。 而现实之后,是更多的现实接踵而至。 李翰丞藏起我自然课要研究的蚕宝宝,居然等到牠变蛾了才还我!还假好心的说是前几天捡到、一直忘了还我才索性替我养。 身边同学见了是连连称讚李翰丞把蚕蛾养的好好,还个个说着好羡慕。 那时我无奈的说不出话来,他则笑瞇眼地头微歪。 『不用太感谢我。』 我听得又傻眼,捧着装有飞蛾的饼乾盒,呆滞半晌。 这……什么情况? 我自然课都零分了才还我,这样对吗? 大家都瞎了吗! 那一天我欲哭无泪地垂头叹息,直听见同学纷纷讚扬起李翰丞的爱心,将他团团围住。 我永远记得那是个下雨天,水气沉重地空气中,塞满他伪善的笑。 而终于以报纸塞满门缝的今日,也下了同样力道的雨,空气瀰漫一股难闻的湿味,让我想起那段过往,宛如全世界在我眼前发霉。 『贝贝──开门喇──』当初那位吃饱太闲只会想梗来整人的智障已经第六次站在门外鬼吼鬼叫了,我家电铃差点没被他按爆。 「走开,你烦不烦啊。」焦虑的揉捏耳珠,隔着大门我按捺不住出声。 拢紧眉的我由猫眼望去,李翰丞看来是很开心我终于肯回应的样子,于是变本加厉的装起可怜,『外面好热哦贝贝,我快热死了──』 「喔,帮我个忙你快去死吧,世界会美好一点。」 『怎么这样,贝贝──』 听着他不间断的贝贝来贝贝去,我忍无可忍的握拳,心想这样僵持也不是办法,脑子纠结的绕转,我踌躇评估下还是做了个危险的决定。 开门一枪毙了他。 好,我开玩笑的。 我只是想开门与他当面说清楚,一刀两断,要他彻底死了这条心,不要再出现,就这样。 就这样。 我目光坚定的颔了下首,抿紧唇尾地扭开三道大锁,与他面对面。 李翰丞看着门开了,先是圆眼猝撑的一愕,接着戏剧性的压眉一笑,表情像在演苦情剧,『终于肯见我了哦?贝贝。』 「不要叫我贝贝。」 『为什么?大家都这样叫妳啊。』他惯性的头微歪,亚麻色髮质偏软,随歪头顺势贴上他白皙的右颊。日光灯下,他的轮廓精緻如混血儿。 无视他的装可爱,我垮下脸,「只有你不准。」 李翰丞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色,『我这么特别?』 「……」 无奈的我伸手就想关门。 『欸、欸欸等等等等等等。』手臂结实地一把抵住门板,他轻轻鬆鬆阻止了我关门的举动。 『呃、妳头髮……』急忙将话题一转,李翰丞朝我额前的直浏海伸手。 「怎样?」本能性闪躲他滞于半空的指尖,我压低下颚。 『跟以前一模一样欸,我说髮型。』他悻悻然缩回手指,转而直指我头侧的双马尾,『长长的,绑两边,很可爱,我一直都很喜欢。』 「这样啊,那我马上剪掉。」 『……』 目睹他瞪圆了厚厚的双眼皮眼,我反射性瘪唇憋笑。 「开玩笑的、白痴。」 谁要因为你这垃圾剪头髮。 这句我忍着没说,表情一板,回到没有情绪的脸,我双手抱于胸前的重心往后一放,背靠门框。 只见他倏地鬆了表情,咧出笑靥,隐约可以瞟见唇下整齐洁白的贝齿。 那瞬间我仅是禁不住的想,(推荐资讯:汤灿事件,更多文章访问WwW.afbbb.Cc)这样的笑容怎么会出现在个王八蛋身上?真他妈的可惜了。我暗自忖道,摇首叹口气。 而李翰丞无视我的感叹,低首扫视他脚边的提袋,弯下腰一把捉起,『吶、这是给妳的。』恭敬的将纸袋递向我,李翰丞笑的像在拍洁牙广告。 我一滞,顺而望着牛皮色袋身吶吶地思量下,半晌仍是不打算接过手,仅引颈瞄一眼纸袋内的不规则物体,重新盯回他伪善的脸。 「这什么?」瞇细双眼,我提高警觉。 见我做出防御姿态,他闷笑开来,伸手由袋中抓出了件粉桃色长版大衣。 『是衣服哦。』 我看得又一滞,眼猝瞠。 「现在夏天欸、你疯了吗!」 『夏天来就代表冬天不远了,』活像在拍电视购物,他滔滔不绝,『重点是大多数贫血的人都会虚冷,不管什么季节只要感觉冷的时候就可以穿,这超保暖的,妳知道这……』 「够了,算了,无所谓。」直接打岔,我想我是满脸的不希罕,「反正我也没打算要收你的东西。」 『为什么?妳之前不就已经收了很多吗?』 「那是你硬丢在我家门口的!还要帮你处理真的很麻烦,以后不要再送东西来了!」 『妳有喝吗?』略过我认真的撂话,他突然问得一脸正经。 我一怔,「吭?」 『红豆汤啊,还有那些补品。』 「喔,没有。」 他瞬地愣下,看上去有些落寞。 『我想、也是啦……但那是我亲手……』 「所以才可怕啊,谁知道你里面放了什么。」早看穿他想说些什么鬼的我怒火中烧,「等我吃了中毒你还有不在场证明,你以为我不认识你?」 『讲这样……我只是想帮妳补补血啊。』 「喔,我血够多了谢谢你。」蹙眉假笑的我瞇弯眸子,下秒瞬地歛笑,目光转瞪,「反正以后不要再送东西来了,听到没有。」 『可是……』 「噢不,应该是以后都不要来了。」冷着张脸,故作魄力的我双手叉腰,「我知道你是透过我爸才找到我地址的,你积极的越来越诡异了,我不知道你的目的是什么,但我确定不是什么好事。」 『贝贝──』 「不要再那样叫我了,我恨你。」沉了语气,我定定的瞅瞪,「我是不会乖乖被你搞死的。」 听着自己坚定无畏的语调,进屋前我瞥过他最后一眼。 阖上大门的,倒数三秒,我望见李翰丞装出一副被遗弃的模样。 至少我是这么告诉自己的。 对于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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