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摸外面有人来了 翅膀图片卡通

暖夏 04 暖夏0404从小到大,她从没体验过这种自由的感觉,那是一种无拘无束的,没有限制的,但同时却也意味着茫然的心情。当她骑着机车沿承德路过来,再转上大度路,跟着车流跨过关渡桥,再在一个接一个密集的红绿灯前停车,忍受狭窄车道上挤满了大小车辆所排出的废气,与所有人对骑打档机车的女孩投注的好奇眼光时,可美心里尚且还犹豫着,她不是很肯定这方向是否正确,也不知道究竟要去的是什么地方,换句话说,这是没有终点的一趟旅程,甚至也无法定义出起点的所在。下意识地低头,看看机车上的仪表板,油量显示是满的。「只要油箱还有油,那就没有去不了的地方,对吧?」她问着自己,但却没听到回答。耳旁不断传来空气钻入安全帽缝隙中时所发出的呼啸声,经过八里码头渡口时,可美心念一动,临时决定停车,她将那些粗重物事都留在车上,只揹着身上的背包,跟着川流旅客往码头边过去。不是假日,但淡水至八里往返的交通船上依旧有络绎不绝的往来观光客,在那河边,在人来人往的角落,可美悄然站立了许久,她满以为会遇上些什么人,或者发现什么贩卖着新鲜玩意的小贩,也许透过与人群、摊贩的对话,可以有所心得收穫,进而搞不好就得到怎样的领悟,然而站了很久,不但没有一个旅客朝她多看两眼,甚至连摊贩也没注意到她。 「你每天都在这里帮人画图吗?」最后她走到码头边一个画家的身旁,那画家看来年纪大约二十来岁,带着菱格纹帽,一身轻便,也没什么生财工具,只有两张小板凳、一块画板,还有简单的几盒彩色笔而已。年轻的男画家点点头,说自己是个还在就读美术研究所的学生,只是趁着课余出来画图,一方面赚取生活所需,一方面也可以练习速写技巧,画出来的作品并不很大篇幅,他背后立着一块小招牌上就贴满了作品,都是一帧帧的人物大头像。坐在小板凳上,可美掏出一百元先递给画家,也没怎么整理仪容,她想知道画家眼里的她此刻是什么模样。那年轻画家也不啰唆,确定可美不再变换表情与脸部角度后,随即开始作画。他先用黑色笔描绘出简单的脸部轮廓,跟着目光专注地像在可美脸上搜索什么似地,认真看了看后,画下她的弯眉与眼型,甚至连鼻尖左侧一颗细微的小痣都不放过。「妳的嘴受过伤吗?」画家问。「小时候跌倒,缝过几针。」可美点头的同时也在心里佩服对方的观察力,那伤口癒合后还在嘴角边留下一点非常不明显的细细疤痕,平常根本没人会发现,连她前男友也从没注意到,没想到这个画家竟然留意到了。 作画时间远比可美以为的要短暂许多,那画家描绘出轮廓后跟着打开笔盒,只见一支支彩色笔在他手上轮来换去,要不多时就宣告完成,他把可美原本的尖下巴突显出来,也画出了一双与本人相符合的明亮大眼,活脱脱就是可爱的卡通版人物,惟独整个神情看来似乎略微蹇然,似乎缺少了一点活泼的朝气,连眼神都有点空洞。「我看起来心情有这么不好吗?」没有不满,只是表达出一点疑惑,可美问他。「心情好坏我不知道,然而在妳脸上,我确实没看到什么开心的感觉喔。」那画家也挺诚实,耸肩回答。「一个称职的画家,是不是应该要能画出模特儿的心里所想?」「也许有的厉害画家可以,但我想我还办不到,」那画家轻鬆地说:「有些形而上的东西,那属于模特儿私人所拥有,就算是描绘外在形象再拿手的画家,也不该轻易去触碰。我们画神韵,但却不管神韵为何而来,那只有被画的模特儿自己清楚,而且,我在画图的时候,觉得妳跟别的客人有那么一点不太一样。」「哪里不一样?」可美好奇。「妳眼里没有期待感。一般人会对画家可能画出的内容有所期待,眼里也会不自觉透露出这种心情,但妳却一点也没有,坐在那张板凳上,好像根本就可有可无似的。」听他这么说,可美微笑了一下,并没有多解释,但心想的是这当然无须期待,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接下来的人生里还有什么是值得去期待的。再说,这世上能够很清楚地掌握自己每个当下思绪的人大概也屈指可数吧?离开八里渡船码头后,她心里不断想着这问题,如果每个人都能很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人活着就不会有那么多的迷思与迷惘了。不久之前,当她终于下定决心,抛弃另一个始终不停拔河的灵魂,把前男友的东西打包,一股脑都搬到门外去,让货运行给收走时,那个可美再也不想看见的男人还传了几封简讯来道歉,他说自己绝非故意,只是一时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而已,但现在已经非常清醒,也与那个打工时认识的女孩分手,希望可美能再给一次机会云云。看吧,怎么可能每个人都清楚知道自己脑袋在想些什么呢?有些人连自己爱谁或不爱谁都搞不懂,对吧?又或者像现在,可美已经错过了要转弯的路口,她没有目的也没有方向,问问自己,我真的知道要去哪里吗?其实也没有答案。风有点凉,机车还在行进中,吹得她安全帽没罩住的髮丝不断飞扬,可美忽然又有些无奈,怎么离开了那房子后,依旧看不见什么「光」的存在?她原以为只要一骑上路,或许就会发现什么光明的出口,也不晓得是否因为距离还不够远,还没出这台北盆地,所以才依旧这般茫然。 向南而行后,那一路的风景都是可美从没看过的,微带点阴霾的天空,将左侧低矮的山峦遮掩得墨黑,海风吹拂中,她几乎维持在高速档,很顺利地一路南行,就这样骑了过去,时速最高时达到每小时八十公里,机车引擎没发出什么异声,看来王汉威的手艺确实不差。风大得有点超乎想像,有时候她只能微微瞇眼,一边感受着机车把手上所传来的微微麻震,一边享受着这种朝着前方不断推进的感觉,是了,这就是她要的,往一个前方去,不回头。大约一个小时之后,在过了桃园县境不久,因为长时间紧握机车把手而两臂痠麻。这段车程当中,可美什么也不想,她偶而看看风景,偶而看看机车时速表,偶而甚至还哼上几句歌,在哼歌时,她觉得有些诧异,没想到自己竟然还有唱歌的兴致。她曾在许多偶像剧里看过碧海蓝天的画面,那湛蓝的天空里会有几丝白云点缀,呼应着蔚蓝海面上的白色浪花,在那个一望无际的蓝色世界里,几乎没有烦恼,也没有哀伤,彷彿没有一个地方是阳光无法透入的。这样的景緻在她心里根深蒂固,总认为海边就应该是那幅模样。大学时曾跟男友一起到北海岸游蕩过几次,印象中就有过那样的画面。那么,是不是因为人的心境改变了,所以眼中看到的样子也就跟着迥异了?经过林口发电厂后,顺着滨海公路前进时,她不断朝右侧看去,海平面的远方是一层层阴云,天空灰濛濛,连海水都呈现灰黑色,根本没有晴朗或蔚蓝的景色。有点无奈,一路骑到永安渔港,她知道那是个近年来相当热门的观光景点,只是这时间游客并不多,观景台上稀稀落落。 停车后,她远眺着横亘渔港半空的拱形大桥,半点也没有上去走走的兴致,今天不是个看夕阳的好日子,下午五点左右,非但天空阴云密布,搞不好更晚些还可能下雨。美吗?可美心里想着。应该算得上是不错的风景吧?倘若天气再更好一点,或者呼朋引伴来大啖海鲜、在海边的行动咖啡车边喝点咖啡,都是不错的选择。不过这不适合现在的她。本来已经拿出相机,但看来看去,实在不晓得能拍什么,就算再美,那也都是别人的风景,那些三三两两的游客跟她一点关係都没有,拍了又如何?就算看着别人在照片里愉悦开心的样子,自己也不会变得跟他们一样吧?最后她将相机又收了起来。有点失望,没想到第一次来到永安渔港,竟丝毫没感受到快乐的气息。正打算离开时,手机忽然响起,电话一接通,王汉威就急着问她人在哪里。「永安渔港。」一边说着话,可美将机车钥匙转了转,準备发动车子。「我的老天,妳已经跑到桃园去了?该不会真的想去环岛什么的吧?小姐,妳只有自己一个人耶,那太危险了啦!」王汉威气急败坏的口吻,说:「妳不要以为其他外县市都跟台北一样好吗?要是机车坏在哪个荒山野岭里,别说不会有捷运站了,妳会连公车或计程车都坐不到的!」「你不是说机车修好了吗?」低头,可美看看这辆车,她轻拍着机车的油桶,又伸手抹去了沾在照后镜上的灰尘。「就算修好了,妳也不能保证路上会不会有什么意外呀!车子要是爆胎了怎么办?妳知道多少里程数要换一次机油吗?拜託,妳不要以为一切真有那么简单好吗?而且,我……」电话那边还叨叨碎碎个没完,但可美不想等王汉威的句点,她直接挂了电话。或许这世界真的没她想像中的那么简单,但如果自己不去尝试一次,那又怎会知道到底有多难?二十年来,她都在别人的呵护与安排中长大,不管唸什么书、在哪里唸书、唸什么科系,或者学过些什么才艺,这些都是别人所安排的,而她谈过一次恋爱,交过一个男朋友,那是她这辈子唯一一次瞒着父母所做的选择,虽然下场非常悽惨,但至少也心甘情愿。现在她要做第二次的尝试,尝试着依靠自己的力量,去寻找她心目中真正的爱,而且,那份爱是不会再有离别的。这样的念头在别人看来或许天真或荒诞,但可美知道自己非得再鲁莽一次不可。-待续-这世上总有一份爱是不需要离别的,我这么相信着。

暖夏 05 暖夏 0505「不需要离别的爱?」狗骨头睁大了双眼,有些怀疑自己耳朵里听到的话,她搔搔脑袋,想了又想,问:「会有这种爱吗?」「我不知道,但我想知道。」可美说话时,心里实在颇没好气,机车骑了两三个小时后,她以为自己已经离开台北够远了,但也不知为什么,可能是台湾真的很小,或者命运之神老爱开人玩笑,从永安渔港离开后,天色愈来愈晚,海风渐冷,虽然骑在路灯照明很差的滨海公路上,心里有点毛,但一想到自己正远离背后那个世界愈来愈远,她就咬着牙地勇气倍增,距离台北已经百余公里,就在她抵达新竹市区,刚越过头前溪桥,正在考虑是否要往右转,去夜探听说海鲜非常有名的南寮渔港,或往左进入新竹市区瞧瞧时,手机又再度响起,这一回是狗骨头打来的。刚上国中时,可美本来一个朋友也没有,独自坐在座位上,眼看着同学们开始交头接耳去认识彼此,从小就在父母的保护与监控中长大,可美几乎没有需要自己去认识环境的机会,这种时候更不晓得该怎么跟人搭讪才好。课上到中午,老师要班上同学们互相熟悉,叫大家围圈而坐,一起吃饭,可美愣在原地,根本没人可找,正徬徨无措时,是王汉威先跟她开口,邀请她同桌吃饭,而当时坐在王汉威隔壁的就是狗骨头。从那时候起,可美认定的朋友就只有这他们,后来不管是在大陆唸高中,或者回台湾再读大学,除了前男友之外,儘管可美也参加了社团活动,认识了不少人,但却再没有能跟他们二人一样交心的朋友。 在那通电话中,狗骨头说她被王汉威整整骚扰了一个下午,把她原本欣赏着满山景致的好心情都打散了,结果匆匆忙忙地喝完下午茶,立刻赶下山来。满脸忧心的表情,狗骨头说起话来有些颠三倒四,拼凑了好半天也没个完整轮廓,最后是陪在她身边的男人开口解释,这才让可美恍然大悟。原来这对一起出游的小情侣本来已经到了新竹山区的一处什么农场去玩耍了,看些漂亮的植物,欣赏山野风光,就在一顿丰盛的土鸡大餐刚端上来时,王汉威非常鸡婆地打了电话来,叫这根狗骨头无论如何要找到可美,并且最好是能把人也给劝回去。「幸好我们在新竹就拦截到妳了,否则妳要是继续往南骑下去,那可真是天高皇帝远,谁也鞭长莫及了。」那个男人一脸斯文,他是狗骨头的情人。手一摊,交待完毕,很乖地就躲到旁边去了,只留下两个女人在便利店的用餐区里。「这种细节有必要交代得这么清楚吗?浪费时间嘛,真的是。」瞪了男朋友一眼,狗骨头说:「虽然我也不知道这世界上到底有没有什么不需要离别的爱,但我觉得就算真的有,也绝对不是妳骑车在路上跑来跑去就能遇得到的,对吧?」「不然难道我要在自家客厅里等,等它从天花板上掉下来?」可美苦笑。「妳骑车环岛绕一圈,只怕撞到阿猫阿狗的机率也比较(推荐资讯:汤灿被执行死刑,更多文章访问WwW.afbbb.Cc)高。」狗骨头跟她男友一样,都很喜欢那个摊手的动作,她说:「而且妳瞧瞧自己这德行,包得密不透风,哪个男人会愿意给妳爱?」这话让可美一愕,有点褪的粉红色风衣,加上安全帽、口罩,还有一双髒髒旧旧的手套,下半身只有牛仔裤跟球鞋,确实不像什么淑女该有的模样,自己只求旅行方便,并不曾考虑过美观问题,这当下忍不住也笑了出来,但她对狗骨头说,这一份不知道远在何方的爱,其实并不见得非得是爱情不可,她想要的只是一种或可名之为爱的感觉。「妳这样一说,我就更搞不懂了。」于是狗骨头又疑惑了,想了又想,她说:「不然这样吧,今晚我们已经预订了饭店,就在新竹市区,那里人来人往地很热闹,妳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我们好多年没一起逛街了对不对?妳可以好好跟我解释一下,到底妳所谓的『爱』是怎么一回事,晚上也可以跟我睡一起,咱们好好促膝长谈一下,讨论一下那个『爱』到底应该是怎么回事,再不然,妳想逛晚一点也可以,街上那么多人,说不定哪个路上的帅哥就有妳要的那种爱?」「我跟妳混整晚,那妳男友怎么办?」「我不介意今晚让他睡在网咖里。」狗骨头大声地笑着。笑声中,可美还是挥了挥手,这并非她接了狗骨头那通电话的本意,也不在她旅行的打算中,聊着天,知道眼前这个傻丫头已经有了一份不错的工作,即将荣任一家鞋业公司的门市店长之职,虽然远了点,要在宜兰上班,但那总是不错的工作机会。「好像你们都有不错的发展。」可美说,「妳要去宜兰上班,王胖子要去南部唸研究所。」 这家西滨公路上的便利商店很大,货架上有齐全商品,一边还设置了宽敞的饮食区,从这角度看过去,窗外不断有往返车流,店内经常有顾客走动,可美看着看着,忍不住说:「妳有没有觉得,每个人好像都有着自己的方向与目的,知道自己要些什么,大家都走在自己的轨道上,上演着自己的故事,只有我,像孤魂野鬼一样,连该飘往哪里都不晓得。」「那只是妳的戏码还没开演而已。」狗骨头说着,忽然一击掌,像是领悟到什么一样,煞有其事地问:「妳眼睛是不是不太好?」「眼睛?」「我猜妳一定是生病了。」她说:「也许妳得了一种病,因为这个病的缘故,才让妳变得跟人群疏远,甚至找不到爱。」「妳确定这是眼睛的病症,而不是心理方面的?」可美知道这个老朋友经常有些出人意表的言论与奇想,但不晓得她何时也变得会看诊了。「一定是。」狗骨头说:「所以妳站在人多的地方才会反而看不见爱,人愈多、离妳愈近,妳就愈感到疏离跟陌生,是不是觉得那些跟你擦肩而过的路人,每个表情都很模糊?是不是妳眼里看出去,那些人都跟影子没啥差别?对吧?是不是这样?」「是没错。」可美点头。「这就是了。」狗骨头非常认真地说:「这就是『爱情老花眼』的具体病徵。」「什么?」可美皱眉。「站高一点、远一点,我看妳也别跟无头苍蝇一样,骑着机车到处乱转了,找个高一点的山头,站上去看看,搞不好妳就会看清楚了。」「是这样的吗?」哭笑不得,可美非常后悔自己怎会相信这笨蛋口中说出来的话。「人家不是常常说吗?晚上睡觉时把枕头垫高一点,就可以想得清楚一点,同样的意思嘛,妳站高一点,搞不好就看得清楚点。」「我看……你们还是玩得开心点吧,至于我,我赶时间。」可美摇摇头,有种欲哭无泪的荒唐心境,她站起身来,「我会听妳的话,好好考虑这个建议的,等哪天我上山去瞧瞧,要是真瞧见了什么再跟妳说,好吗?乖唷。」说着,拍拍狗骨头的肩膀。 如果能跟好久不见的老朋友一起彻夜长聊,似乎也是一种旅程中不错的消遣,没有特别的约定,在各自的旅途中却能同时处在同一个城市里,这不也是种难得的缘分?或许可以聊聊当年、聊聊现在,也聊聊未来。只是她知道自己不能这么做,因为彼此的旅行目的不同,狗骨头这一趟跟男友同行,他们有自己的甜蜜故事要上演,也应该珍惜旅行中每一吋美好时光。至于她夏可美,最适合的过夜方式大概就像现在这样,说是放浪形骸似乎还浪漫了点,说穿了跟流浪狗没多大差别。她本来窝在火车站里,带点古风的新竹车站并不算宽敞舒适,但总算是个有灯光的室内空间,只是她在椅子上打盹片刻后就被接二连三地打扰,有警察过来关切,有游民问她放在脚边的已经快喝完的饮料空瓶可不可以相让,甚至还有一群吃饱撑着不回家睡觉的年轻人大声嘈杂,可美闭着眼睛装睡时还听到他们窃窃私语着要不要来搭讪的无聊话。于是她走出车站,过了马路,就在站前一个阶梯下凹型的大广场边,坐在那儿,可美仰头上望,凌晨时分的街头虽然安静,但週遭的霓虹却依然遮蔽夜空,她看着看着,实在不认为在一片昏黄灯光掩映的颜色中还能瞧见什么星星。或许狗骨头说得也对,站得高一点,也许就能看得清楚一点。她摸摸自己的脸,轻揉几下眼皮,爱情老花眼?亏她想得出来这怪名词。儘管夜深,但并不寒冷,从小到大,这是第一次独自一人半夜时分还在异乡的路边留连,也不是缺钱住宿,但既然都出门了,难道还需要贪恋那一张床的温度?以前曾和男友相偕出游过几次,她习惯了身边随时有个伴侣的滋味,总以为只要有个对的人在身边,不管去到哪里,看见的一切都是美好与幸福,但现在不同了,她告诉自己,要开始试着习惯,也要趁着这种孤独的时候,好好审视一下内心,当全世界只剩下自己一个人时,人才会学着自我对话。在那当下,晚风徐徐中,她靠着阶梯边慢慢有了睡意,可美的双手缩在衣袋里,左手抓着防狼喷雾器,右手则握着小刀的刀柄。 这一夜她似乎有梦,但却又梦得模模糊糊,一点具体的形象或记忆也没有,隐约里好像去到了某个非常遥远的地方,有人说梦境都是黑白的,但她却在朦胧里看到了五颜六色,彩虹般不断飞掠,而自己像是站在一座高峰上,在飘渺山岚包围的环境里,有歌声,有脚步声,还有几下鸟啼,她像是踏下了一段好长的阶梯,要朝着一个地方走去,但那是哪里呢?那儿会有黛青色的山峦绵亘,有云海笼罩,只是当她想睁开眼睛来看得更仔细时,偏偏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又把这个梦给拍醒。穿着贴上反光条的背心,头上戴着斗笠,还用毛巾包覆住口鼻,只露出一点额头上的黝黑皮肤与皱纹,老妇人一只手上抓着扫把,一只手连拍了可美几下,问她是不是喝醉了或身体不舒服,怎么一个人在这儿睡觉。「不好意思。」有点羞赧,可美侧倚着阶梯睡着,嘴角边感觉湿黏,还有点口水的痕迹。她赶紧站起身来,让到一边,让老妇人继续打扫,抬头可见天色(推荐阅读:口述情感故事大全,更多情感口述故事访问WwW.iqinggan.Cc)已经渐亮,广场周围有好几名清洁人员正在工作中。「年轻人没事不要这样一整晚都在外面乱跑,也不想想父母会担心。」那个老妇人摇头叹气,扫着地时还自顾自地唠叨,说这社会治安会变坏,就是因为年轻人不学好云云。 可美有些无奈,她本来想将梦境中的世界看得更清楚些,没想到竟被叫醒,而醒来后还得代表所有弄坏治安的年轻人被唠叨好几句。摇晃几下脑袋,勉强打起精神,在街边吃过早餐。坐上机车,时间才刚清晨六点,天色虽亮,但週遭还裹着一层薄薄的白雾,稍微透着点凉。可美望着这界于清楚与模糊间的风景,她很喜欢这种氛围,只是看着却也难免惆怅,原来想看见美好的景致,代价却是这种近乎放逐式的旅程,而更凄凉的是她连一个可以在身边一同分享的人都没有。这种时间不方便打给狗骨头,要是拨回台北去找王汉威,大概也只会被他骂髒话吧?发动机车,引擎声低鸣。沿途店家都还没开张,这时间狗骨头跟她男友在饭店中应该也好梦正酣,可美一个人已经启程,没戴上口罩,有凉风拂面,她顺着指标前进,很快就接上省道台一线,昨晚在便利店里,她随手翻过未封膜包装的旅游书,大约察知一下路线,倘若按照狗骨头的馊主意要往山里去的话,那就不能再沿滨海公路前行,她必须转向靠近山的这一边,改走台三线或台一线的省道继续往南。这是一趟新奇的旅程,一定会是。可美心想,总不会更往南去之后还会遇到哪个自己认识的朋友了吧?但接下来还有什么呢?如果新竹的这一夜算是分水岭的话,那么,一早醒来后,她已经把所有熟悉的一切都留在反方向的这一边了,接下来是否能再有新的故事呢?机车还在市区里,车速并不快,可美一边骑着车,一边想。 清晨的薄雾渐散,顺着省道标誌,机车始终保持着平缓的速度,这中途她停下来休息过一次,在路边附设盥洗室的便利店里上过厕所,同时也补充了一点水与食物,当机车骑到大甲时,刚好是中午时分。大甲应该算台中了吧?但接下来呢?是不是到了中部之后就应该转个方向了?否则台一线更往南去,会不会骑着骑着就骑到垦丁去了?在加油站,打开油箱盖,趁着加油时,她问问那儿的员工,想知道接下来该怎么走,但那加油员的一个反问却让可美哑口无言,他说:「要往有山的地方去,那很简单呀,妳随便骑也遇得到山,但问题是妳想去哪座山?大甲这里最有名的就是铁砧山,可是海拔只有两百三十多公尺,如果那也算得上是山的话,那简单了,妳顺着这条路一直骑过去就到了。怎么样,那是妳要的山吗?」这话让她傻了好半天,一时间茫然,说是想在这趟路上寻找一份再不会有离别的爱,但那该怎么找?一路上,除了狗骨头之外,她遇到过清洁队员、加油站职员,还有路边摊贩、便利商店员工,每个人都站在自己的位置上,与她有所接触,但那接触何其表面又何其肤浅,他们不会将自己的故事告诉她,也注定了不会成为她故事中的一部分,如果照这样下去,即便环岛一圈回来,她也一样遇不到什么爱吧?「如果我想往很高的山的方向去,比如合欢山或什么山的,请问我该怎么走?」搜寻了一下脑袋,可美发现自己能想得起来的高山名称居然只有合欢山,对此她又懊恼不已。「那妳应该往南投去。」那个员工收了钱,把发票列印出来,交到可美手上时,说:「待会妳到清水之后,就转向往台中市,然后朝着东南边走,会到南投那边。如果妳想去合欢山,那就是这个方向。」说着,他带点怀疑的眼光,问:「小姐,妳该不会打算自己一个人,就这样骑车上合欢山吧?」「骑不上去吗?」「我没骑过,所以我不知道,但我相信如果妳可以靠着自己一个人,把这辆机车骑上去的话那一定很带种。」那个员工竖起拇指对她说:「加油。」-待续-或许孤单,有些路只能自己一个人走,但路的尽头会有人在等我。爱,是伸出手后才能触摸得到的。

暖夏 06 暖夏 0606这一路过去所见的风景跟她心里起初想像的根本截然不同,本来以为经过地理中心碑那处小景点后,顺着省道过去就会是险峻壮观的风景,但哪晓得沿途不止随处可见民宅错落,甚至还有好几家规模惊人的便利商店。一路骑过来,可美只觉得匪夷所思。几座大山之间,有河流沖刷而出,随着渐趋下游,河谷面积也随之宽广,而山路就是顺着河谷蜿蜒而上,渐渐通往山区。她骑了好一段路,眼见得房舍渐少、路面渐窄,也慢慢有了点坡度后,在一个山谷缝隙间看见已爬满青苔的景点立牌,仔细一瞧才看清楚原来写的是「人止关」。她在山路转弯处停车,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这里是河谷极为狭窄的一个隘口,两侧都是峭壁,几株野树长在峭壁间,除了眼前这条看来极易落石的山路外,除非是像猴子那样附藤攀葛,否则根本没有别的路径可以上山。以前曾看过电视上的介绍,知道人止关是雾社事件时,原住民据守狙击日军的重要战场之一。对打打杀杀的那些事情没多大兴趣,可美当时只是听听而已,现在亲临现场,才知道地形原来如此险峻,她走到路边,看看底下的湍急河谷,只看了几眼就头昏眼花,赶紧又退了回来。 一边看着风景,可美此时的车速不敢过快,她其实已经有点忘了狗骨头说的那些话,什么爬高一点,好让眼睛能够看远一点之类,这根本是头脑简单的人才会说出来的傻话,实在不听也罢。这当下正是观赏景致的好时机才对。虽然路上有几处因为坍方而在进行着的施工,但那并不至于影响行车安全,途中经过几个既陡又弯的大弯道,更让可美过足了瘾,随着海拔渐高,确实视野也跟着变广,她看到远远的天,也看到半空中浮着堆叠层层的白云,更看到邻近的几座山上似乎都还有零星建筑与开发过的痕迹。而这一路来并不冷,只是呼吸间彷彿有种凉快的气息窜入了心肺,让她整个人都舒坦了起来。经过雾社时,可美决定暂时捨弃这里的观光采风,继续更往上行,就算天空中的云层有逐渐变厚的迹象,但考虑到晚上住宿的问题,因此儘管风景不错,却没有太多担搁,还是继续往前。 在绕过雾社不远后,可美发现右边的山谷里似乎有座湖泊,只可惜被建筑物与树林挡住,总是若隐若现,她感到有趣极了,这么高的山上怎会有湖泊呢?瞥过的几眼里,她看到湖水碧绿,似乎是处美景,只是路上没什么岔路,也找不到可以转折下去的小径,又骑了好半天后,她脸上忽然一点异样的感觉,像被什么给打了一下,伸手去揩,都还没来得及看个仔细,跟着又是几下打来,她这才发觉不妙,原来山上天气不好,竟然就这么下起雨来,而且这雨还不小,不到两分钟时间,她才刚看到远处似乎有个村落,想骑过去找地方避雨时,身上便已湿了大半。「噢,小姐,妳很勇敢喔,淋雨骑车耶。」万分狼狈,可美在一家卖着农药或肥料之类的商店前停车,这是路边一排房舍中,唯一有屋檐可以避雨的一家。她忍着身上被雨水激烈拍打的疼痛,先摘下了安全帽,把胡乱沾黏在脸上的头髮拨开,就听到店里一个男人带点幸灾乐祸的笑声。那男人身上穿着牛仔裤跟一件破破旧旧的蓝色上衣,衣服有几处地方都洗得褪色了,他脚下踩着的也是一双破鞋,头髮倒还算整齐,皮肤黝黑,五官深邃,看来就是原住民的模样。可美本来有点生气,不想理会那男人,心想这种搭讪问候未免轻挑无礼,但抬头看看天空,雨下了几分钟后却丝毫没有渐歇的迹象,也不晓得会下到何时,她呼了一口气,再稍稍侧头,只见那家农药店里的一张桌前至少围坐了四五个男人,正兴味盎然地聊着天,而那个刚才对她说话的男人也正转头看了过来。两人的视线一交会,可美立刻又把头给转了回去。「妳在那里还是会淋溼啦,而且这个雨很会下,不会马上停喔。」那个男人对她又招招手,还站了起身,往外走了几步,说:「妳可以进来里面坐,等雨停了再走啦。」 该怎么办呢?她心里有些动摇,这雨看来确实不会很快就停,而更往前去也不确定清境农场或合欢山究竟还有多远,此时此刻,她最好的办法就是下车来,打开悬挂在左后侧的塑胶置物箱,把里面的轻便雨衣拿来穿上,再尽快离开此处。但问题是那种小雨衣的防雨功能如何不言而喻,要起什么大作用,那是没得指望的,要是淋湿了身子,上山去只怕会有感冒的可能。可是难道她要因此就接受路边这登徒子的邀请吗?她难道要走进去跟那一群看来邋遢或粗野的男人们一起讨论什么农药或肥料的事情吗?别开玩笑了,这可不是她来这里的目的呀。「妳是要上去部落吗?那个路很不好走喔。」那个原住民又开口,他指指可美前方的道路,说:「去年颱风来的时候就吹坏掉了,一直没有修好,妳要去哪个部落找人吗?不用客气啦,妳要不要先进来避雨?至少喝杯热茶吧,那会让妳舒服一点。」话刚说完,他背后围坐桌边的一群男人们跟着招招手,纷纷也邀请可美入内。「不用了,我等雨小一点就走。」可美摇头。「不然这样好了,我有一件大的雨衣,可以借妳啦。」也不管可美是否会拒绝,那个男人走了出来,一手遮在头顶,象徵性地挡挡雨,跑到农药店旁边,那儿停着一辆老旧的蓝色小货车。只见那个男人拉开车门,随手一捞,抓出一件旧雨衣来。「真的不用啦……」可美面有难色,但她还来不及拒绝,只见那个原住民男人笑得很灿烂,露出了洁白的牙齿,把雨衣递到面前来,说:「不用客气啦,妳先穿去没关係。」见可美还有犹豫,他说:「我叫刘吉人,吉人自有天相的那个吉人。妳改天下山的时候,如果要把雨衣还我,就拿来这家店,说是要还我的就可以了。」话一说完,也不再啰嗦什么,他将雨衣直接搁在可美机车的油箱上,雨声淅沥中,急忙忙又跑了进去,只见店里那群男人发出欢呼的声音,像在欢讚着刘吉人勇于对一个陌生女性开口似的。有点哭笑不得,但想想毕竟却之不恭,可美几乎连句「谢谢」都来不及说,不过对方应该也不介意。她踢出脚架,把车子架好,然后就坐在机车上将雨衣从头上套下,这件深蓝色的雨衣上有不少泥巴痕迹,而且雨衣套进身上时,可美还闻到一股混杂着发霉与汗臭的难闻气味,让她差点作呕。穿好雨衣,她再转头,刘吉人坐在店里的板凳上,对她露出客气而带点憨厚的笑容,她点了点头,重新戴好安全帽,换档后,很勇敢地迎着山区的雨水便继续往前。 这家农药店坐落在村落中唯一一条道路的转弯处,村子甚小,算算顶多不过百来户人家,除了偶而路过的车辆所带来的噪音外,平常甚是安静,唯一吵闹的地方,大概就是这家农药店。坐在办公桌主位的是个年纪大约四十岁左右,不笑时就一脸横肉看来很不好惹的男人,他是这家店的主人。办公桌上摆了开饮机、搁着茶盘,一边聊天,他一边负责煮泡,将每个人面前的小茶杯一一斟满。而这些围坐着一起聊天的,大多都是邻近村落中的农民,刘吉人就是其中之一。今天其实算不上轻鬆悠闲,几个农民们一边喝茶时,心中都还忐忑不安,不时转头看向外面,想知道老天爷会不会发发慈悲,给个两天的好天气。即使说说笑笑,但大家的心情却都相彷,事实上众人正为了这一天的阴雨而愁苦不已,雨水接连数日不停,田里无法收割,再熬下去只怕菜都要腐烂了,但没办法,每日望着天空,除了心焦之外,他们能做的也不过就是窝在这里聊聊天,互诉点无奈心情而已。 刘吉人大约是吃过午餐后才来的,阴沉沉的天空与始终不停的淅沥雨声让他耐不住性子,这山区的天气比什么都难以捉摸,在座有人也跟可美一样,刚从埔里回到山上,还说平地晴空高照,艳阳难当,说着却露出懊恼的表情摇头。这种心情,刘吉人完全能够明白,儘管这里与埔里的距离并不算太远,但却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气候现象,在山区,气象最是变幻莫测,谁也不知道下一刻大自然会丢出什么课题,而靠天吃饭的农民只能随时设法因应,或者认命接受。吃完泡麵后,他开着那部小货车出门,跑到农药店来,有几个跟他一样一筹莫展的倒楣鬼已经到了,跟大家在一起抱怨几句,多多少少可以抒发一点心里的郁闷。聊到快天黑,雨势忽大忽小,偶而暂停个几分钟,但天色始终铅灰,看来明天也不会好到哪里去,他喝了一下午的茶,跑了几趟厕所,跟着那些老农民们抽了几根菸,大家分享够了这些无奈后,这才準备各自回家。小货车的引擎发出噗噗声。它真的太老旧了,但至少还算堪用,在山上种植蔬果的农家,大家都有一辆这种小货卡。刘吉人原本盘算着今年可以贷款买部新的,但现在想想,或许计画得又缓一缓,天气不好,不但会影响採收时机,也会影响蔬果的品质,价钱要是太差,他连栽种的本钱都赚不回来,还想什么买车?推动排档桿,放下手煞车,将方向盘一扭,小货车转上道路,儘管号称是省道,但其实路面非常狭窄,走上一小段后,遇到一处岔路,刘吉人把车转向,朝着左边而去。山区道路没有什么照明设备,不过他已经对路况太熟,几乎是闭着眼睛也开得回家,儘管几处路基流失又填补过后的路面颠簸,但他根本没放心上,顶多只是稍微放慢一点速度而已。 开了三十分钟左右,途中经过两个小村子,眼见得再过去不远,绕过一处山坳就快到家,结果就在弯道的地方,他忽然一愣,方向盘没抓好,还差点撞到路边的树木。「妳怎么还在这里?」摇下车窗,对着路边的人说话。刘吉人从小在这地方长大,虽然没看过传说中的山猪或黑熊,但其他各式各样的动物可瞧多了,平常也不怎么放在心上,能让他这么错愕的,并非什么奇怪的山精妖魅,而是几个小时前经过农药店,还借走他一件雨衣的女孩原来就在这儿,细雨绵绵中,女孩依旧穿着那件雨衣,但这回她没有骑车的帅气姿势,却是狼狈不堪地推着机车,在到处积水泥泞的破烂道路上艰困地往回走着。「我好像走错路了。」满是懊恼,可美抬起头来,即使有安全帽罩在头上,但她脸颊上早已满是雨水,而雨衣缝隙过多,冰凉的雨水从领口或袖口间不断渗入,她身上的衣物早已溼透,当然也就更别提溅满泥水的下半身与脚下那双鞋子了。「走错路?」刘吉人坐在车上问她:「妳本来想去哪里?」「合欢山,或者清境农场之类的地方。」说话时,雨水流过嘴边,可美伸出手来想揩揩,一个不小心,沉重的机车差点翻倒,她吓了一跳,急忙用力抓住把手。「合欢山?」刘吉人愣了一下,他傍晚遇到可美时,还以为这女孩大概是要到部落去旅行的,没想到她居然打算骑着机车,独自一人去挑战合欢山,「要说走错,那是真的有点错,但其实也不是那么错啦。」他说着,但觉得这种讲话的逻辑好像不太对,看着可美脸上同样出现了茫然与疑惑,他赶紧解释:「附近这几座山上有很多部落,这些地方都有小路可以通,所以妳如果照着地图来比对,就会发现路径是错误的,事实上,从妳在雾社那边过来时,遇到的第一个岔路,那时候就应该走左边,而妳一定是往右边了,才会在农药店遇到我们。」「是吗?」可美脸上露出狐疑,一身狼狈的她根本没办法好好回想自己下午到底有没有遇到什么狗屁岔路,她勉强想了想,只能猜测或许当时因为看到那座山中的湖泊,太仔细想在街边的风景缝隙间搜寻湖景,所以才忽略了岔路。「妳就是走了右边那条路,才会骑到农药店那边呀,农药店在春阳,就是往庐山温泉的方向啦。」刘吉人挥挥手,说:「所以妳现在应该要回头,那才是正确的选择,要是继续往前走,那才真的是大大不妙。」「好。」苦命不已的可美无奈点头,又说:「但我现在还有第二个问题。」「还有问题?」刘吉人愣着问她:「什么问题?」「你应该看得出来吧?我没骑在机车上面耶?」可美有点疑惑,这个原住民男人好像头脑不是很灵光,怎么会连这都看不出来呢?经她这一说,刘吉人才恍然大悟,哈哈大笑中,推开车门,走了下来,问可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老实说,我不知道。」她摇头,叹了口气,「跟你借了雨衣之后,我又骑了好一段路,可是路愈来愈小,也愈来愈难走,我猜想大概是走错路了,又怕再往前去会有危险,所以乾脆掉头,没想到后来车子就熄火了,完全发动不了。」 「那怎么办?」皱着眉头,修车可不是他刘吉人的专长,就算蹲下来看了看,他也瞧不出个所以然,细雨中,他站起身来,问问这个个子比她矮了大约半个头的倒楣女孩。「有几个办法,第一,请你告诉我正确的路线,我想把车推到最近的机车行去修,修好后再想下一步;第二,请告诉我这附近哪里可以找到饭店,或者我刚刚经过的那几个村子里有没有民宿,能不能推荐几家让我去投宿,我可以住一晚,等明天再想其他对策。」能怎么办,这问题在一路推着车走下山时,可美已经于心盘算过好几回了,刘吉人一问,她立刻就能回答出来,在她想法中,应该以第二个选项比较好。然而刘吉人想也不想,却直接摇头,说:「这两个办法都很烂。」「很烂?」「第一,我就算告诉妳正确的路线,指点妳哪里有机车行,那也没有屁用,因为已经天黑了,机车行都打烊了,没办法修;第二,这里的部落不像清境农场或雾社那附近,根本没有观光客,所以当然也没有民宿。」学着可美用理性的口吻说话,刘吉人只觉得这样很滑稽,于是他又露出嘻皮笑脸的模样,说:「而且今天又下雨,大家谁也不出门,这种时候妳想找人帮忙,恐怕我是妳唯一选择了。」「你?」对着不认识的女生还用如此不正经的口气讲话,可美打从心底不喜欢这种油腔滑调的感觉,她立刻摇头,问:「我还能有别的选择吗?」「有呀,妳可以继续推着机车走下山,反正天黑了,雨好像也小了,可能会有些出来逛街的猴子,或者很勇敢敢在路边乱飞的飞鼠,妳问问看牠们要不要帮忙啰。」刘吉人笑着说:「可惜现在山猪跟黑熊比较少了,不然牠们力气更大一点,说不定可以帮妳推车?」-待续-「因为『吉人自有天相』,所以妳应该相信吉人。」刘吉人往胸口一拍,他这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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