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奶用抱来的孩子冒充富豪的“龙种”

  揭开胭脂假面,露出的是一张苍白忧郁的脸。她修复了处女膜,抱养了一个孩子,说这是香港老板的“龙种”……  这是1999年的事情了。一个黄昏,我正在事务所处理一个同性恋者寻找“花心同志”的事情,忙得焦头烂额时,突然,一位雍容华贵的香港太太闯进了办公室,她毫无客套直接就说:“我的丈夫是个花心男人,他在深圳包了一个‘二奶’,生有一子。现在这个女人把孩子带回了四川老家。我在香港请了一个私人侦探,把前面的事情都落实清楚了,请你帮我把这个女人查一查,她和那个孽种到底在哪里?”

  这位阔太太是一个地道的香港人。她的丈夫林德纬是80年代去香港的,与她结婚后,成了乘龙快婿继承了她的家业。内地改革开放后,林德纬又在广东办了一个钟表厂,生意做得很不错。由于这位阔太太不会生孩子,这成了林德纬多年的心头之痛。在深圳时,一位漂亮的四川打工妹走进了他的生活,于是恩怨出现了。

  找一个人并不困难,按照那位太太提供的线索,我不用5天就找到了这位打工妹。她正带着孩子在四川东北部某县城非常幸福地生活着。孩子已经上幼儿园了。平日里,这个叫丁一岚的女人没有什么事情做,在小县城里,她俨然像个贵妇人,打扮入时,养尊处优,除了接送孩子上幼儿园,闲暇时光便邀约几个姐妹在楼顶花园里品香茗、设牌局。空虚之中,她又感到莫大的充实。

  她准备一辈子这样过下去。

  调查很顺利,那位太太给我的任务也就是找到这娘儿俩,现在找到了他们就应该结案了。可事情并不那么简单,我通过多次观察,发现丁一岚每天黄昏去幼儿园接她的心肝阿贝时,门口总会出现一个神秘的农妇。她有一双幽怨的眼睛,每当丁一岚带着孩子走出来时,她死死地盯着,脸上呈现出痛苦与绝望的神情。她总要跟着丁一岚母女走很长一段路,直到把她们送回家。多少次,我发现她眼里泪水盈眶。

  这个农妇到底是谁呢?她与丁一岚母女到底有什么关系?这其中到底藏着一个什么样的故事?我百思不得其解,尽管香港太太多次催促,我还是不愿立即结案。我想搞个水落石出。这是一种职业使然,也是我的性格使然。  终于有一天,那位农妇又来了。她见丁一岚并没有出现在幼儿园门口,她犹豫了一下走进了校门。那天,阿贝得了一朵小红花,兴奋得不得了。那农妇来到他的身边,伸出粗躁的手在小阿贝的脸上摸了一下,清清楚楚叫了一声:“儿呀——”  小阿贝仰起脸,奇怪地问:“你是谁?”

  农妇哭了起来:“我是你的亲娘呀——”说完就要去抱小阿贝。

  小阿贝一下吓哭了起来。

  那位农妇一边叫着“儿”一边哭嚎起来。小阿贝想掰开农妇的手,可那农妇把他越抱越紧哭叫着,眼睛像在流血……  旁边的老师和家长都以为农妇是人贩子,纷纷拥了上来,准备收拾农妇,还说要把她送往派出所。这时,丁一岚出现了。她愤怒地问农妇:“你是谁﹖你为什么要抱我儿子﹖”

  那农妇忧怨的目光像在滴血:“他是我儿,他是我儿……我还你钱,你把儿子还给我……”说完,从口袋里掏出一叠钞票递在丁一岚面前。

  那是1万元钱。

  关系太复杂,问题也太复杂,要弄清这其中的一切很不容易,但我的确想知道发生了怎样的一个故事呢?  我决定从丁一岚的家庭背景入手,查清楚这个并不简单的女人导演了怎样的一出戏。她的老家离县城并不遥远,坐4个小时的公共汽车便到。

  丁一岚的老家住在河边的一个小院里。这是一幢颇具四川民居风格的清代土木建筑,青砖灰瓦已显得老旧。院子里有一棵黄桷树,像撑起一把巨大的伞,院子终日笼罩在一种凝重的绿意中。通过了解,小镇人都对“丁家姑娘”颇有好感,认为她“有出息”,还说他嫁了一个大老板,生了一个乖儿子。还说她有一次为小镇修路捐了 5 万元钱,镇上人都很感激她。她的父母都是镇上的小学教师,从小她的学习成绩一直不错,人也生得很聪明。多少年来,她总要推开雕花木格窗,,拿起一把楠木梳,在阳光很好的日子一边梳理秀发,一边眺望那一条烁金的河流。沾山水之灵气,山里妹子丁一岚出落得清秀水灵,人见人爱。

  在小镇人的印象中,她脸上鲜见笑容,冷艳孤傲如门前的那株白玉兰。  1993年春节刚过,她与这个县22万打工大军一样,揣着一个天真的梦想踏上了深圳的热土。她在布吉镇的一家钟表公司找到了一份工作。  丁一岚的确与其他的打工妹不一样,她有文化,而且她很擅长用“文化”包装自己,这让她从一开始就与别人不一样。她到公司报到的第一天,当她刚一出现在公司的那一瞬,她便成了无数目光聚焦的焦点,她的衣饰太特别了:一身对襟碎花蓝布衫配一条灯笼裤,把她衬托得朴素又典雅;一头秀发被精心编两个又黑又粗的大辫子,刘海齐额,白皙的脸上闪着青春的光亮——犹如山间的一朵野花一样清新隽永。

  她就这样带着一股山气走进了老板林德纬的眼里。

  那天,她和30名新招的女工整整齐齐地站在公司的操场上,接受老板的入厂训示。

  与那位高大英俊的行政主管相比,来自香港的老板林德纬显得很瘦小。他的身高不足1.7米,精精瘦瘦,穿着笔挺、大方,头发纹丝不乱,一副考究的金边眼镜后面是一双睿智的眼睛,整个人给人一种雅皮士的印象。  “欢迎大家加盟本公司,从今天起,你们将与我一起艰苦创业。本公司是装配钟表的,以严谨、细致的工作作风著称。希望你们精雕细琢、精益求精,用勤劳的双手描绘我们共同的明天。”

  出于一种天然的好感,丁一岚一直注视着林老板。突然间,她发现林老板的目光投向自己,目光相碰时,双方又闪电般地移开了。她红着脸低下了头。

  “我们的产品销往世界各地,几乎每一个国家和地区都能找到我们的钟表。我们给人类送去时间,让大家都懂得珍惜分分秒秒。”说到这里,他话锋一转:“现在是北京时间1993年6月14日上午9点,那么,请问大家现在巴黎是什么时间﹖”

  他的目光从第一排的员工移到最后一排,几乎所有的员工都在这种目光的审视下低下了头。  他笑了笑:“没关系,大家想一想……”说完,又把目光投向丁一岚:“你来回答。”

  丁一岚马上变得很不自在,红着脸,眼睛望着自己的脚尖,呼吸急促了起来。  林德纬微笑之中掠过一丝失落,正欲问别人时,人群里响起一个怯怯的声音:“巴黎是东2区,与北京东8区相隔6个时差,现在巴黎时间应该是凌晨3点,整个城市都在睡大觉。”

  回答的正是丁一岚。这个问题并不难回答,她多次想开口,但又怕面对林老板那热辣辣的目光。

  林德纬的笑容犹如阳光一样灿烂,他显得很兴奋,撩人的目光一直定格在丁一岚身上。他带头鼓起了掌。

  掌声中,丁一岚羞涩地低下头,脸上飞起两朵红云……从那天起,丁一岚就成了领班。半年后,她不仅熟悉了全套工艺流程,而且在全公司的技术竞赛中勇夺桂冠。当她戴着大红花,登上领奖台从林老板手中接过红包时,她真切地体验到出人头地的美妙滋味。  接下来,一切似乎便顺理成章了。

  丁一岚用她的年轻、美貌与智慧让林德纬很快就喜欢上了她。1993年6月27日,他俩的关系突破了老板与雇工的关系,她被他“包”了起来。奇怪的是,我在解读他俩的畸爱时,并没有一种特别的反感,因为他俩看起来仿佛是从“爱情”开始的。

  林德纬很看重丁一岚,他经常带她去办公事,回回都是他亲自驾车。那天,他驾驶着一辆“沙漠王子”奔驰在深南大道上,副驾驶上坐着丁一岚。

  车子“沙沙”地开着,谁也没说话。突然,车子停了下来,林德纬钻出车子,向路边一家花店走去。丁一岚知道他要干什么,心里不免有些紧张。

  果然,他买了一束花——一束朴素的勿忘我。当他捧着花,笑盈盈地向她走来时,她垂下了眼睛,呼吸急促起来。她听见了自己的心跳。

  “送你一束花——勿忘我!”

  那是一束能让人心动让人遐想的花,玲珑的小花上还带着晶莹的露珠。她听见了他充满磁性的声音,却不敢看那张男子汉魅力十足又生动无比的脸。

  “可以吗﹖”

  林德纬的语言中有一丝慌乱与拘促,那不是老板的口吻,却像一个傻小子向他所钟爱的恋人求婚一样。她实在没有理由拒绝这束花。

  当她接过这束花时,她看见林老板笑了——那份天真直率像孩子一样。她从心底涌起一种温暖,一种感动,冲着他嫣然一笑:“谢谢您!”

  这种情绪更加感染了林德纬。他伸出手:“下车,我们走走,雨后的空气真好!”

  林德纬提出上他家去吃晚餐。

  丁一岚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因为她注意到这个细节,他提出的是去他家吃饭,而不是去餐厅吃饭。  走进林德纬的家门,丁一岚眼睛一亮,她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家。在古朴典雅的基调上,房间里所有的家具和摆设都称得上豪华气派。特别惹人注目的是90多平方米的大客厅里还摆放着一条旧渔船——一条真正的打渔船。丁一岚突然眼眶一热,多像家乡的那条河上的船呀!

  “丁小姐,你坐一会儿,我去做饭。”林德纬把围裙系在腰间,准备下厨房。

  这又让丁一岚感动不已。

  晚饭是甜的,青一色的水果宴——连米饭里也加上苹果粒。林德纬打开了一瓶不知什么名的果酒,给她斟满,举起杯:“来,为我们的相识干杯!”

  浅尝一口后,他开口说话了:“丁小姐,我有一件事一直压在心里,多少次我想说,可始终不好开口……”  丁一岚埋下了头,她知道他要说什么话。

  “你很美——一种纯洁和朴素的美。在我还不懂爱情的时候,我非常渴望娶一个纯洁得连每一根发丝都是青一色的女孩,可我一直没找到……”

  丁一岚的手有些发抖,尽管她知道他会说这些话,但一旦说出来,她还是有些恐慌。

  “可惜,我结了婚,有了太太。我太太没有生育能力。我为她寻遍了全世界的偏方,可她还是没怀上孩子。我是很传统的人,我家又是三代单传,不能在我这里熄了香火。可我又不能与太太离婚,她很爱我。尽管她是二婚,但我接管了她的所有财产,我今天的一切都是她带来的,所以……”林德纬摘掉眼镜,一双眼睛显得很忧郁:“所以,我一直在找一个爱我的女人帮我生个小孩,让我得以延续香火……”

  丁一岚张大了嘴,愕然地看着他。

  “这个想法我还没给太太讲,我怕她受不了,当然,我也不敢给她讲,她很厉害的……”

  林德纬正说着,丁一岚豁然起身,一种莫大的耻辱充溢全身:面前这位道貌岸然的有钱人想借她的身体为他生孩子。她愤恨地看着他,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卑鄙!”欲夺门而逃。

  林德纬急忙拦住她,很平静地对她说:“你不愿意就算了,权当我没讲过这事,我绝不强求你做任何你不愿意做的事。但是,你要明白……”林德纬眼圈一红,有些动情,“我爱上你,从见到你的那一天起,我就莫名其妙地爱上你了。我常想,你要是我太太那该多好呀!”

  丁一岚沉默了。

  林德纬拿出一把钥匙:“这个家是我的,也是你的,你可以随时住进来。”

  丁一岚不接。林德纬笑了笑,把钥匙放进了她的皮包后,摊摊手:“现在我送你回宿舍,你好好想想。”

  那把钥匙是铜制的,捏在手上,丁一岚感到万分沉重。一切显得还是那么平静。

  过了几天,天空下起了雨,丁一岚把一摞报表送到总经理办公室。推开门,见林德纬正埋头伏案工作,她轻轻走过来:“林先生,这些请你过目。”

  林德纬抬起头,一双眼睛因劳累过度变得很红很倦,声音也略带一丝沙哑:“哦,是你……”

  丁一岚微微一点头,放下报表正欲转身出去,她的手被林德纬抓住了。像一阵电流瞬间掠过全身,丁一岚不禁颤栗。“我每天都为你做好了晚餐,天天都等你到午夜12点,多少回我在恍惚中,看见你轻轻打开那扇门,像女神一样飘然而至……”  仿佛在自言自语,林德纬说这些话时眼睛是闭着的。

  丁一岚抿着嘴唇,看着墙角。

  “今天是我的生日,我打算在家里开一个生日Party,我早就准备好了丰盛的食品,还有鲜花和美酒。我只请了一个客人,但不知道她会不会来……”

  说着,他微闭的眼睛慢慢开启,眼神中透露着无奈与无助:“你能来吗?”  丁一岚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知道如果不答应,面前这个男人会流泪的,她害怕泪水——特别是男人的眼泪。

  她点了点头。

  “谢谢!”他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轻轻松开了她的手,眼睛里闪着异样的光辉。  当天下午,她走进了深圳一家医院的“处女膜修复专科”。进门的时候,她一脸坦然,面对医生,她的回答更没有遮遮掩掩:“我想给男人造一个真实的假相。”

  接下来,一切都是顺理成章,一切都是按照她既定的目标圆满完成。当林德纬见到那方白巾上的“血梅花”时,他哭了……

  当她轻轻拭去他眼角的泪,像呵护孩子一样安慰他时,他却哭出了声。她知道,这哭声和泪水是绝对真实的。她又一次被感动。

  终于她搬进了那个豪华气派的家。那天上午,她还没有起床,门铃响了起来。可能是送牛奶的,她揉揉惺忪的眼睛,穿着睡衣打着赤脚把门开了。

  “汪——汪——”

  一条小狗夺门而入,把她吓了一跳。她睁大眼睛一看,这小狗好漂亮,雪白的绒毛柔顺又有光泽,像一团雪在屋里飘来拂去……她看见一位雍容华贵、浓妆艳抹的胖妇人的脸。

  她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林德纬的太太找上门来了。胖妇人用一种冷漠和鄙夷的眼光把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鼻子里还不屑地“哼哼”着,没等她做出反应,便径直走进了房门。  丁一岚尴尬地立在门口,思维一片空白,小狗瞪着宝石绿的眼睛一直不友好地冲着她“汪汪”直叫。胖妇人把各个房间都扫视一番后,在沙发上坐了下来,跷起二郎腿,伸出食指向她一勾:“过来——”

  不知为啥,她竟老老实实地走了过来。

  “你叫丁一岚,今年20岁,四川人,是吗﹖”

  丁一岚惊愕地抬起头,吃惊地望着胖妇人那张保养极好的脸。她不知道胖妇人是如何得知这些情况的。  “我是林德纬的太太。我把你的底细查得一清二楚,我雇佣的私人侦探对你调查了一个月。”

  胖妇人从皮包里摸出一支雪茄烟,悠然地吐着烟圈。她居然还抽雪茄,丁一岚倒吸了一口冷气。

  “我就知道他会养‘小蜜’的,他在马来西亚的时候也养了一个比你还小一岁的女人。男人真坏!”她叹口气,盯着丁一岚的两眼(推荐阅读:老公去偷情,更多情感口述故事访问WwW.iqinggan.Cc)像在冒火,“男人都是因为有了你这样的坏女人才变坏的!”

  胖妇人的全身因愤怒而抖动起来,呼吸也粗了。

  丁一岚知道这里再也住不下去了,收拾好自己的行李,离开了这个她刚刚住了一个月的“家”。

  分别几天的林德纬与丁一岚在一家小咖啡馆里又相见了。流泪的红蜡烛燃不尽相思情,烛光里的丁一岚显得很伤感,好像一只受伤的小鸟,林德纬看得心痛,他问:“他们打你痛吗?”

  丁一岚咬着唇,强抑住泪水,点了点头。

  林德纬伸出手紧紧握着她温软的小手:“他们说了些什么?”

  “他们要我从深圳消失,不然就毁我容。”

  林德纬掏出手绢,轻轻给她拭去眼角的泪水:“你准备怎么办?”

  “不知道,你叫我怎么办?”

  林德纬长叹了一口气,没有回答。

  烛光跳了一下,爆出了一个灯花。丁一岚扭过脸,很认真地看着林德纬,犹豫了好一会儿,终于开口:“我迟了两周没来月经,可能怀上了……”

  林德纬有些吃惊:“真的吗?”

  丁一岚认真地点了点头。

  林德纬又叹了口气:“那怎么办?”  “我想把孩子生下来。”

  林德纬吃惊地看着她:“这可是私生子呀!”  “我不管,反正我要把孩子生下来!”丁一岚语气很坚决。  林德纬沉默半天,担心地说:“万一我太太知道了,那我可要遭灭顶之灾呀!”

  “我不怕,我回家乡去生……”

  回家后,两人经常热线联系。电话又响了,林德纬打电话来了。

  照例先是亲热一番。林德纬的声音放得很低:“肚子里的孩子怎么样?”

  丁一岚一手握着听筒,另一只手抚摸着肚子,回答从容而平静:“我每天都要吃水果、喝骨汤,这样才能保证胎儿所需的维生素和钙质。我还专门去乡下买乌骨鸡装在砂罐里炖烂吃,很营养,你放心,为了孩子我会好好保养身体的。算起来,孩子应该有4个月了,不管是男是女,反正我要把他(她)带大,我也需要孩子。

  有了孩子,我才不会孤独。孩子出生时,你一定要来——无论再忙,无论你太太从中如何作梗你都要来。我想让孩子出生后睁开眼睛能够看到自己的亲生父亲……”

  她说这番话时,自己都很吃惊:她居然能把谎言编得这样圆,语气从容镇定,娓娓道来像讲述别人的故事。她甚至被自己的谎言也感动了。

  林德纬在电话那端一反常态,显得异常兴奋。他渴望当父亲,渴望有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儿子。他千叮万嘱丁一岚要保养身子,吃好、休息好,把胎儿养好。

  第二天,她找来同学李阳。这是她的同窗好友,两人亲密无间,无语不谈,俨然亲姐妹一样。

  她毫不隐瞒地向李阳诉说了她在深圳的遭遇后,直言不讳地说:“我想抱养一个明年4月出生的孩子。”

  李阳吃惊地把嘴张成了一个“O”型,眼睛里充满疑惑和不解,仿佛在听天方夜谭。

  “老同学求你帮帮我,我必须把这出戏演下去,而且是演得越真越好。我的‘孩子’应该在明年4月出生,到时他会来看望我们‘母子’。所以必须在这段时间找一个明年4月出生的孩子,与他的父母达成协议,孩子一出生就抱过来……”

  李阳愣愣地看着丁一岚,似乎还没回过神来。

  “应该说孩子好找,在乡下那些违反计划生育政策,超生又怕罚款的人家有许多。你去找一家,让把孩子生下来。可以出点钱,不过这事一定要做得天衣无缝。”

  李阳还是显得很为难:“不这样不行吗?”

  丁一岚哭了:“……你不理解我,我已经没有退路了。我爱他,我想拴住他的心,惟一的办法就是给他生个孩子。可我又没怀上,只有出此下策,假戏真做,让他相信有了‘孩子’,我就有了我该有的一切,你懂吗?”李阳的心软了,终于答应了。  不出10天,李阳就在她老家的一个远房亲戚家找到了一个明年4月临产的妇女。这家姓周,已有两个女孩,可他们还想生个男孩,在外打工期间又偷偷怀上了。李阳用三寸不烂之舌终于说服了他们,在付了5000元订金之后,周家便慷然应允。

  在明年4月小孩生下来后,丁一岚还得向周家付5000元抱养费。

  一切都向着按照既定的目标进行着。

  1994年4月23日,周家终于生下一个男孩,他的亲生母亲还没来得及看清孩子的模样,便被李阳抱走了。

  于是,丁一岚立即穿起孕妇裙,包起头巾,躺上大床,怀抱这个陌生的孩子等候林德纬的到来。

  两天后,风尘仆仆的林德纬来到她的面前时,她正蜷在床上用奶瓶奶孩子。那熟练细心的动作俨然像一个爱心母亲。

  林德纬把孩子抱过来,仔细地端详孩子,又轻轻地亲吻孩子细嫩的脸蛋。吻着吻着,他突然大叫一声:“我终于有儿子了!”热泪潸然而下。

  放下孩子,林德纬又轻轻捧起丁一岚的脸颊:“谢谢你给我生了一个胖儿子。我毕生有两件事最重要,一是我的钟表事业;二是我的儿子。钟表让我有事可做,有钱可赚;儿子让我有寄托,有精神动力。”

  林德纬又仔细地把孩子端详一番,自言自语地说:“眼睛像我,小小的,黑黑的,但有光泽,透着智慧的光……鼻子不像我,鼻孔倒像你……嘴巴小了点,男孩嘴小了不好,像女孩的樱桃小嘴……哦!眉毛是剑眉,像我!我家三代都是剑眉……”他抱起孩子又亲又吻,一副爱不释手的样子。

  丁一岚用一种“欣赏”的目光静静地看着林德纬,嘴角泛起了一丝不置可否的笑意。那孩子的一双眸子又黑又亮,一眨也不眨地看着林德纬。

  不知林德纬使的什么分身术,从1993年11月至1997年4月,他像一只“黑蝙蝠”穿梭在香港与四川的两个家庭之间,而他的香港太太丝毫没有察觉。他每月按时汇给丁一岚母子5000元人民币的生活费,他还给孩子添制了钢琴和许多高级玩具。他甚至在百忙之中,每天抽时间在电话里给孩子讲故事。

  孩子越来越喜欢他这个“爸爸”,每次分别的时候几乎都是“生死离别”。他离不开孩子,孩子更离不开他。  丁一岚总是微笑着看着这一切。

  她的朋友李阳却冷眼旁观着这一切,她总有一个担心:丁一岚的假戏不会长久。她害怕那一天的到来。

  这一天终究还是到来了。

  那天下午,丁一岚去幼儿园接阿贝回家。快进校园的时候,她看见了一个农妇正久久凝视着自己。刚开始她并没在意,她走进校园时,农妇也跟了进来,那双令人害怕的目光一直盯着她。她觉得有些奇怪,愤懑之中向那农妇盯了几眼,径直进了教室。

  阿贝得了一朵小红花,见丁一岚进来,立刻跳着跑过来,递上小红花:“妈妈,你看——”

  “乖乖,我的阿贝真能干!”丁一岚一脸灿烂,孩子的心情也感染了她。

  当她牵着阿贝的手走出教室时,她又看到了那双忧怨的眼睛。那位脸色腊黄又憔悴的农妇跟着她和阿贝挪动着脚步。她显得心事重重,连汽车的刺耳喇叭声都听不见,痴痴的目光一刻也没有离开阿贝蹦蹦跳跳的背影。

  丁一岚有些害怕起来,拉着阿贝一阵小跑回到家里,临进门一瞬间,她回头一望,吓得全身哆嗦:那位农妇正呆呆伫立在楼下,忧怨的目光还在盯着她的阿贝。

  “妈妈,她是谁?”

  阿贝也觉得有些不对劲,看了看农妇,奇怪地问丁一岚。

  “可能是要饭的……”

  丁一岚连忙关上防盗门,长长叹了一口气。这时,电话响了,是林德纬从深圳打来的,每天的这个时间,他都要找“儿子”谈心。  阿贝飞快地跑过来,拿起听筒。

  过了好一会,阿贝与林德纬道了声“拜拜”。丁一岚差不多把晚饭做好了。这时,她听到轻轻的敲门声,她叫了一声:“谁呀?”凑上猫眼一瞧,顿时吓得脸色苍白——  那位农妇立在门口……

  她始终没敢开门。

  除了恐惧还有恐慌,这位像幽灵一样的农妇为什么偏偏要缠住她?

  大约过了两个小时,天色已经黑尽了,电视里正在播放一部台湾言情片。与往常不同,丁一岚根本没有看进去。她脑海里全是农妇那幽怨的眼睛……  这时,门又被敲响了。

  敲门声一阵紧似一阵,丁一岚随着一阵紧似一阵地揪心。已经睡着的阿贝翻身坐了起来,嘟囔地问了一声:“谁呀﹖ ”便下床去开门。

  门刚一打开,那位农妇披头散发一下就冲进来,抱住阿贝嘶哑地大叫一声:“儿呀——”  丁一岚自然不肯将阿贝还给周家。那农妇一直在丁一岚家里哭闹。那份执着的母爱已变得近乎疯狂。

  丁一岚把厚厚的5叠钱放在她手里,流着泪给她跪下,求她不要把孩子带走时,她也流泪了,但她还是不住地摇头。

  “姐姐,我求求你,您给我一条生路吧!”丁一岚绝望地哭叫着。

  阿贝不明白眼前的一切,躲在墙角大气都不敢出。

  “我离不开阿贝,阿贝也离不开我。阿贝跟着我,他会过上好日子,会受到良好的教育,会有一个好的前途,你把他带回农村,他只能受苦。好姐姐,你忍心毁掉你儿子的前程吗?”流不干的泪又一次迷失了农妇的眼睛。  “好姐姐,你就饶了我吧!你如果带走阿贝,无疑是叫我去死,你也是女人,现在做个女人好难呀……”  丁一岚的哭叫近乎哀鸣。

  后来,农妇终于没带走阿贝。在那天夜里,丁一岚叫过阿贝,叫他跪在农妇面前,强迫他叫“娘”。阿贝不叫,死活不肯叫。性急之中,丁一岚挥手给了阿贝一巴掌,阿贝被打哭了。这时,那位农妇也扬起了手,狠狠地给了丁一岚一耳光。打过之后,她又拼命捶打着自己的胸膛,哭嚎着出了门。

  事已至此,一切都明朗了,我实在不忍心目睹这场人间闹剧的最后结局,调查已经失去了意义。这件事本来就没人知晓,丁一岚还可以像以往一样地生活,日复一日地扮演自己的假面角色。但林德纬还是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向林德纬“告密”的人却是小阿贝。

  像往常一样,林德纬带着玩具、书籍和威望看望“儿子”,当他走近“家门”的时候,他发现丁一岚眉宇之间多了一丝忧伤,有时笑笑也显得很勉强,问其原因,丁一岚却扭过头去不回答,他心里陡然有了一丝不祥。

  “儿子”依然活泼可爱,他与“爸爸”有讲不完的故事,玩不完的游戏。他永远是天真无邪的。

  有一天“儿子”歪着头冲他说:“爸爸,我有两个妈妈……”

  林德纬心里咯噔一下,非常着急地问:“儿子,你说什么﹖”

  “我有两个妈妈,一个在城里,一个在乡下。”“儿子”脱口而出。

  林德纬更感奇怪:“那个乡下的妈妈呢﹖”

  “她回家了,”“儿子”笑着说,“乡下的妈妈生下我,城里的妈妈养我。”  如五雷轰顶,林德纬眼冒金星,脑子一片空白。他仔细把“儿子”打量了一番,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让他阵阵恶心。“儿子”的一切都不像他了,眼睛和眉毛更不像……他有一种杀人的冲动。

  林德纬按照“儿子”提供的线索,仅一天工夫就把事情搞了个水落石出。他突然觉得丁一岚这个女孩太不简单。螳螂捕蝉焉知黄雀在后,他当了4年多“龟孙子&rd(推荐资讯:口述情感故事,更多文章访问WwW.afbbb.Cc)quo;,替别人养了4年的“儿子”——他可能是这个世界上最大的傻瓜。

  他满腹怨气强压着怒火回到家时,正是掌灯时分,丁一岚系着白色的围裙在厨房里忙碌着,餐桌上摆满了琳琅满目的饭菜。

  “回来了!等一会儿就吃饭了。”

  丁一岚显然没有觉察他的神色,问候了一句又进了厨房。他坐在沙发上,看着丁一岚心想:她可能已经习惯了“假”,习惯了“演戏”,连她自己都被她高超的演技麻痹了,觉得这一切都是真的。

  小阿贝坐在地上,专心地砌着他的积木大楼。

  林德纬陡然升起一种想杀人的念头。这念头越来越强烈,他血红的双眼像在喷火,脸上的肌肉一抽一搐,胸口憋得似乎要爆炸,他大叫一声,掀翻了桌子。

  精美的食品五颜六色地撒满了一地。

  小阿贝吓得“哇”地大哭起来。  丁一岚从厨房跑出来,呆住了。她看到林德纬那吓人的样子,仿佛要“吃人”。她抿着嘴唇,喘着粗气,望着林德纬不言不语。

  林德纬指着阿贝,发疯般地质问:“他是从哪里来的,你为什么要骗我﹖”

  暴风雨终于来了。丁一岚明白,这一天迟早会到来的。

  立在“风暴”中心,丁一岚却出奇地平静。她本不想回答也不想说话,嗫嚅了一下,开了口:“你都知道了?”

  “你是世界上最出色的演员,你把这出戏演了整整4年。你让我给你当配角,一当就是4年,你为什么要骗我?你这个女妖!”

  情急之中林德纬满脸猪肝色,语无伦次的诘问中掺杂着一丝无奈,一丝愤怒,一丝痛苦……  丁一岚等他把世界上最恶毒的字眼都骂光了,人已变得很颓然的时候,她扬起头,拼尽全身力气用一种带血的嗓音大骂一句:“恶棍!”

  林德纬被震住了,他怔怔地看着丁一岚。

  美丽的丁一岚像一头发狂的母狮子:“我算什么呀?你的情妇?你的小蜜?你包养的金丝鸟?这4年我过的是什么痛苦的日子,我不能追求我的爱情,不能追求我的幸福,被你这个瘦老头长期霸占。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生活我早就腻了……世界就是这么怪,女人坏男人也坏,你骗我,我骗你……”

  林德纬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地听着。

  “你更是骗子!你要我的青春,要我的美丽,让我夜夜去满足你的淫欲。还让我给你生私生子,给你延续香火,我算什么?”

  说着,丁一岚像疯了一样,她冲进卧房,打开立柜翻箱倒柜地找了起来。她拿着一张纸再次来到林德纬面前时,脸上的神情是那么地轻蔑与嘲讽。她把那张纸递给了林德纬。

  林德纬一看,双手剧烈颤抖,一种灭顶的悲哀让他不能自持。

  那张纸是丁一岚的处女膜修复手术单。

  “想不到吧,我们一开始就是一个彻头彻底的大骗局!”丁一岚笑了,笑得很阴险,“早在你之前,我就不是处女了。你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大傻瓜!”

  “哈……哈……哈……”歇斯底里的笑声在屋子里弥漫开来,让人毛骨悚然,空气顿时充满了一种滴血的恐怖。  只有小阿贝茫然地看着这一切,黑亮亮的眼睛看不清这世上的荒唐与怪诞。

  这个故事的结局大家可想而知。在林德纬走后的第二天,丁一岚领着小阿贝去了乡下,把孩子还给了农妇,并把所有的钱和值钱的东西一并交给她,农妇不收。丁一岚凄凄地笑了笑:“让孩子好好读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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