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小保姆的情感纠葛激情性故事(六)

  “起床了起床了!”

  一阵猛烈的拍门声把我从睡梦中惊醒。拿起手机一看八点,赶紧爬起身,洗漱穿衣,出来一看阿芬把早饭已做好了,正焦灼不安地等着我呢。

  我说,“急什么,来得及!”

我和小保姆的情感纠葛激情性故事

  阿芬穿着套碎花裙子,裙子本身应该说比较土气,不过配在她身上倒挺协调,跟油画里的村姑似的。

  我不禁呵呵地笑,阿芬脸红了,“你笑什么?我穿得很难看?”

  我笑道,“不难看不难看!好看得很!”

  匆忙吃完早餐,阿芬紧着去收拾厨房,我也趁机再检查一遍行李,机票身份证手机充电器什么的,忘带了就麻烦了。

  收拾完毕,拎箱子下楼。阿芬想帮我拎,双手提了几下都没提起来。只能我自己来了,那叫一个沉啊,还好有电梯。

  我叫阿芬,“你赶紧先下去,到外面叫辆出租车进来。叫一块六的那种啊,夏利太小装不下这俩大箱子。”

  好不容易把俩大箱子装进出租车里,车子一溜烟向首都机场奔去。司机还挺热情,老没话找话说,“您俩这是去外地啊?”

  我懒洋洋的,“是啊,去国外旅游。”

  司机惊讶,“哟,是吧?去哪国啊?”

  我说,“去澳大利亚。”靠我怎么想都没想就说个澳大利亚。

  司机眼里满是羡慕,“听说那地方真不错嘿。这位是您妹子吧?瞅着不象你媳妇啊。”

  我心里问候了一下那司机的母亲,“都不是,是我们家保姆。”

  那司机更惊讶了,“哟,保姆还有出国旅游这待遇呢?嘿,我说您家里还缺司机吗?要缺的话我给您干得了,我也不开这破出租了。”

  我瞅着阿芬在那颇不自在的样子,懒得再贫了,闭上眼假寐。

  到了机场,换登机牌,把俩大箱子托运了,完了赶紧办安检。安检入口处,几个女的正在那话别呢,仔细一瞅居然有俩尼姑,另外仨女的俗家打扮,好象是送别的,几人又是拥抱又是双手合十点头的。俩尼姑进安检口的时候只听一个女的说了句,“一路顺风!”

  阿芬手忙脚乱地过了安检,我笑,“你别紧张啊,别被人当嫌疑犯抓起来。”

  阿芬红着脸跟着我走。猛抬头看见俩尼姑在前面走,我低声说了句:“晦气!”

  阿芬吃吃笑着,“大哥你怎么这么迷信?看见出家人不吉利啊?”

  我说,“哪里!别这么说啊,得罪菩萨。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说刚才,送她们的那个傻女人,说什么一路顺风,靠,坐飞机绝对不能说什么顺风的!应该说一路平安才对!菩萨保佑,那俩尼姑千万别跟咱们坐一趟飞机。”

  耗了近一个小时,终于登机了。越怕什么越来什么,那俩尼姑偏偏跟我们是一趟航班。我心里有种不详的预感。

  飞机起飞的时候我看见阿芬紧张得不行,也不知怎么系安全带,还是我帮她才搞定。飞机腾空的刹那,阿芬脸都白了。

  我看着阿芬笑,阿芬有些不好意思,手在衣服上蹭了几下,估计手心里都是汗呢。等飞机平稳了,我叫阿芬打开舷窗挡板看外面。翻滚的云团煞是好看,阿芬看呆了。

  飞了约莫有半个钟头,机身忽然有些抖动。经验告诉我这是遇到轻微气流了。阿芬却有些惊惶,张着嘴看着我。

  我刚想安慰她几句,机舱里却传出了一个空姐柔美的声音:“各位尊敬的旅客,本次航班出现了机械故障,需要立即返航。各位尊敬的旅客,……”

  机舱里顿时骚动起来,我一拍扶手,“操!我说什么来着!”

  阿芬吓得脸色发青,“大、大哥,怎么回事?”

  我强笑着,“没事,飞机出了故障,现在得往回飞。”

  正好一个空姐匆匆往后舱走,我叫了一声,“怎么回事?出什么故障了?”

  空姐倒很平静,“不清楚。”没理我就走了。

  飞机依然很平稳,这时一个男的声音又响起来了,“各位旅客,我是本机的机长,飞机出现了一些小的机械故障,现在正返回首都机场。请大家系好安全带,不用惊慌。”

  阿芬快哭了似的,手都在抖。我伸手过去握住了阿芬的小手,微笑着看着她,“别怕,估计没什么大问题。”

  阿芬手抖了抖也没缩回去,就那么让我握着。别说,阿芬的小手还挺软和的,虽然成天干活,皮肤也不见粗,柔柔滑滑的,握着特别舒服。我禁不住小指头在阿芬的手心里动了几下,斜眼瞄着阿芬。

  阿芬没什么反应。靠我怎么又胡思乱想起来了,都他妈生死关头了。我另一只手拍了自己脑门一下。阿芬奇怪地看着我。

  机舱里倒很安静,没有人惊慌喧闹。大概是飞机飞得很平稳的缘故,看这架势一时半会儿掉不下去。想也没用,还是在心里多念叨几遍阿弥陀佛吧。

  这半个多小时真可以用度日如年来形容。当飞机呼啸着降落到首都机场时,机舱里又是一阵骚动,所有人都长出了一口气,紧接着,各种各样的骂声就出来了。

  我不情愿地松开阿芬的小手,顺势又轻抚了两下,“唉,大难不死啊!”

  阿芬一副苦闷迷茫的模样,“怎么办呢大哥?怎么会这样呢?”

  我说,“能怎么办?下飞机等着呗。咱们国家的航空公司就这水平,隔段时间总得掉下来几架飞机,咱们这算运气好了。得,还是赶紧先给老爷子老太太打个电话吧!不知道今天还赶不赶得上在家吃晚饭!”

  “老头子啊!是我啊!还没到呢!飞机出事了!……不是,我没事!飞机出了点故障,飞到一半又返航了。我现在还在北京,在飞机场!……还不晓得么会到呢,等航空公司通知。……好好好,你莫管了,莫等我了,有消息我再打电话给你们!”

  大着嗓门给老爷子打完电话,出了一头汗。飞机在停机坪停稳了,很快开来了一辆运客车,将全飞机的人又拉回了侯机大厅。有俩穿制服的小伙子站在门口,象是航空公司的人。我问,“怎么回事?飞机什么故障?”

  其中一小伙子说,“说是飞机前面的玻璃出现了一道小裂缝。”

  我说,“早干吗去了?起飞前没发现?”

  小伙子没吭声。我又问,“那什么时候能修好?”

  小伙子说,“还不知道呢,正跟总部联系,可能得等咱们公司下一趟航班过来,把玻璃带过来换上。”

  我瞪大了眼睛,“开玩笑吧?还他妈从别处空运玻璃过来?北京就没玻璃?”

  小伙子不搭理我,旁边经过的乘客也不干了,嚷嚷着,“赶紧换飞机!要不退票!”

  嚷归嚷,一大群人还是走进了侯机厅,不少人就径直围住了航空公司的柜台,情绪激动地说着什么。我是累了,懒得管,叫上阿芬找个地方坐着。

  阿芬说,“大哥,你不去找他们想想办法?”

  我说,“这种小事就不需要我亲自出面了吧?你甭急,有人替咱们着急,咱们就坐这等就行了。”我估摸着去交涉也没用,航空公司怎么说咱们就得怎么做,让咱等咱就等,着急上火的犯不着。

  过了一阵子,那边人群骚动起来。我赶紧跑过去看,靠,原来是发午餐来着,每人一份快餐加一小瓶矿泉水。阿芬看着我,我说,“愣着干啥?拿着吃啊!不吃白不吃!”

  这种在大庭广众之下捧着个快餐盒狼吞虎咽的事情我还是第一次经历。我和阿芬大眼瞪小眼看了一会,阿芬扑哧笑了,我也笑,“我怎么觉着咱俩象盲流呢?”

  阿芬笑得止不住似的,“大哥你怎么吃相那么难看啊,象几天没吃东西一样。”

  我干笑,“是吗?别说,这不花钱的饭吃起来就是香。”

  吃完饭,继续等。一个小时,两个小时,我这慢性子的人也耐不住了。

  正想去问问情况,来了一人,大声嚷嚷着,“上头通知了,咱们这个航班可能要推迟到晚上!现在我们送大家到宾馆里休息,请大家跟着我走!”

  人群哗地就炸开了,叫骂声此起彼伏。有些人嚷着要退票,航空公司的倒痛快:退票的话,到那边柜台办手续,拿一份证明,哪儿买的机票上哪儿退去。“这不成心折腾人吗?”大家更是骂声一片。我实在没力气跟丫们搅和了,还是老老实实跟着走吧。

  一群人来到侯机厅外,两辆大巴已经等在那儿了。车子七拐八拐,走了约莫二十分钟,来到一家宾馆门前停下。不用说,这儿肯定是那航空公司定点宾馆,还三星级呢,大厅那么小,跟他妈招待所似的。

  “两人一个房间!两人一间啊!自由组合!”酒店里一男的吼着。

  又有人开骂,“操!老子要一人一间!”

  酒店的说,“一人一间也行!得自己再掏100块钱!”

  靠什么世道。我叹着气摇着头要了一间房,拿着房卡赶紧上楼去。闹得慌。

  进了房间,把包裹随便一放,我立马倒在了床上。真他妈累。

  一扭头看见阿芬扭扭捏捏的显得很不自在,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的在那。

  我笑,“怎么了又?站那干吗?赶紧歇着吧,今晚上还不知道几点到呢,说不定得半夜了。先睡一觉再说。”

  阿芬咬牙切齿的,“真讨厌!我第一次坐飞机就这样!”

  我说,“就是!也忒不给咱阿芬面子了。回头见着那航空公司老总我得好好说道说道他。”

  阿芬嘟着嘴,“你又笑我!”

  昨晚上没睡好,一大早又起来了,这会儿确实乏了。我和衣倒在床上,不一会儿居然就睡着了。醒来时天已经快黑了,屋子里昏昏暗暗的。阿芬平躺在旁边的床上,睡得正香呢。

  我忽然间心就砰砰跳动起来。口干得厉害。

  我老早就发现一规律,人刚刚睡醒时,不管早中晚,那方面需求都挺旺盛的,换句话说就是特来劲。要命的是这会儿这规律也起作用了。

  君子不欺暗室,我默默念叨着。转念间又想骂人,这句话是他妈的哪个混蛋说的!

  我算君子么?好象不算。既然不算,那句鸟话老子当然也就不用听。

  两张床挨得很近,也就不到一米的距离,触手可及。阿芬就那么静静地躺着,呼吸声很平稳,胸口也随着呼吸一起一伏。

  天气真他妈闷热,房间里的空调好象也不管事,什么破宾馆!

  我半抬起身。思想剧烈地斗争着。

  突然门外一阵嘈杂,一个尖利刺耳的声音猛地响起来:“请大家注意!请大家注意!北京到合肥的航班预计10点钟起飞!请大家收拾一下,半小时后在楼下集合!马上送大家去机场!”

  我和阿芬几乎同时猛地坐起来,我忍不住在心底大骂一声:我操*你*大*爷!!

  累得连歪心思都没了

  飞机重新起飞后,所有人都有些疲惫不堪了。我却精神十足,下午那一觉睡得还不错。机舱里静静的,没有人喧闹。机舱外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见。几本破杂志已经翻了一遍了,实在没什么好看的。我百无聊赖。

  一个空姐走了过来,我叫住她:“小姐,有没有夜宵啊?都这么晚了,我还没吃晚饭呢,饿得不行了。”

  空姐还没答话呢,前后左右突然一片响应声:“是啊!有没有吃的东西啊!都饿了!”晕,我说话声音不大啊,怎么跟平地春雷似的。

  那空姐有点慌了,赶忙说,“请稍等,我去看看。”急急地往后舱跑去,估计去汇报了。

  抗议居然有效果,没一阵子,俩空姐推着小车过来了,机舱里一片欢腾。

  我得意洋洋地等着空姐来到我座位前,空姐递过来两个餐盒,还问我,“请问需要什么饮料?”

  我随口道,“来个小二吧。”

  空姐没明白:“您需要什么?什么小二?”

  我笑,“小瓶的二锅头,有吗?没有大瓶的也行。”

  空姐嫣然一笑,“对不起先生,没有。我们这有可乐,果汁,还有啤酒。”

  我作失望状,“只有啤酒?白的红的都没有?什么牌子的?”

  空姐拿出一罐啤酒,“燕京的。”

  我点点头,“得,将就着吧。先给我来一打。”

  空姐脾气倒好,还笑咪咪的,“先给您两个行吗?一会儿您再要。”

  我也瞅着那空姐笑,算了不难为她了。拿了两罐啤酒,给阿芬要了杯果汁。打开餐盒一看,我忍不住又叫了起来:“怎么就两个汉堡?!又没肉又没菜的!怎么吃啊!”

  周围又是一片响应声。那空姐说,“对不起,飞机起飞的时候已经没有配餐的了,只有这些了。”

  我说,“好歹弄点咸菜吧!”周围人都笑。那空姐脸红红的跑开了。

  真饿了我。四个小汉堡我吃了仨,阿芬就吃了一个。没辙,随身包裹里也没带吃的,到了合肥再说吧。

  过了一会儿那空姐又经过我座位旁,我又叫住她,“小姐,你叫什么名字?”

  那空姐不解地看着我。我悄声说,“回头我给你们公司写封表扬信,好好表扬表扬你,说你对待乘客细心耐心热情主动,让乘客如沐春风。”

  那空姐又笑了,还有些含羞,“谢谢您,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到底还是没告诉我叫什么,兀自走开了。

  我笑盈盈地看着那空姐的背影,一侧头发现阿芬正看着我呢,眼神里满是鄙视的样子,“大哥你怎么那么喜欢开玩笑啊。”又压低声音,“还就喜欢跟漂亮女的开玩笑!”

  我老脸略微一红,正色道,“什么话!这叫幽默!幽默,懂不?”

  阿芬撇撇嘴没吭声。靠巨没面子。

  又过了二十多分钟,飞机终于降落了。已经快零点了。从早上九点钟出门算起,这趟旅程花了足足十五个小时,妈的足够飞到南非了。

  取了行李,推着推车走到机场大厅门口,呼啦一下一群人就围上来了,七嘴八舌的,“坐车子吧?去甚么地方?”

  我不理,径直走到一处人少点的地方,停下来先抽根烟再说。给我哥发条短信,告诉他我平安到达合肥了。老爷子估计已经睡下了就不打电话了。只能先找个宾馆住下,明天上午再回去。合肥倒是有不少老同学老朋友,都半夜了也没法找。

  我叫住了附近一个出租车司机模样的人,“去市区,找家差不多的饭店。”

  身为安徽人我对合肥却一点也不熟,每次都匆匆而过很少停留。出租车带着我和阿芬拐了好几个弯,最后在一家饭店门口停了下来,看门脸还行。车费也就二十多,没怎么宰我。

  下了车进了大堂到了总台前,我说,“来两个标准间。”

  一个小姐低头看了看说,“对不起,标准间没有了。只有单间。”

  靠,肯定还是想宰人。我不耐烦,“单间就单间!多少钱一晚上?”

  小姐说,“一百六。”

  我抬头看看,大堂里没有任何星级标记。不过一百六也不算贵,凑合着吧。

  办完手续服务员领着来到三楼,打开一个房间,我一看吓一跳,“这就是单间?!怎么跟招待所似的!”连地毯也没有,整个一破破烂烂的,没法呆。

  我忍着怒气,“你们这就这条件?有没有好一点的房间?”

  小姐说,“还有套房。”

  我问,“还有套房?套房里有地毯没有?空调浴缸之类的有没有?多少钱?”

  小姐说,“三百八一间。我们套房条件很好的,不过也只有一间了。”

  要不是大半夜的加上我也人生地不熟我立马扭头就走了。没精神罗嗦了,我一挥手,“带我去看看!”

  看了一下,还行,象个饭店的样子。里外两间,里面一张双人床外面一张单人床,东西都齐。我也没想太多了,“换这间吧!”

  小姐说,“那你还要到下面去办下手续。”

  我说,“你等会行吗?我先把东西放好,马上下去!”

  这么一折腾回到房间坐下已经一点多了。阿芬有些惴惴不安的。

  我说,“我先洗个澡。要不你先去洗吧,洗完澡再睡觉。一身臭汗都。”靠这话说出来怎么那么别扭。

  阿芬低低应了一声。我没再理她,坐在外屋泡了杯茶抽着烟等着。累,他妈的累得连一丁点儿歪心思都没了。

  我都没正眼瞧一下阿芬,洗完澡赶紧睡觉。明天还得赶路呢。

  很快进入了梦乡。

  迷糊中听到很大的响动。在做梦?不象。我猛地醒了,真的是外面有响动,有人敲门,很大声。我大吼了一声:“谁啊?!”

  外面声音也不比我小:“派出所的!查房!”

  我心里一沉,顿时睡意全无。

  赶紧爬起身来。倒不用穿衣服了,原本就穿得整整齐齐的。阿芬也惊醒了,惊慌地看着我。老实说我也有些心慌,妈的还从没遇到过这种事,住宾馆居然还有警察查房,搞不好有嘴也说不清。但很快我就镇定下来了。

  靠,这是在安徽不是北京。安徽是老子的大本营啊,慌什么慌!

  我打开了门,进来仨人,都穿着警察制服,满脸横肉的。我就纳闷怎么这年头警察都长得跟土匪差不多呢。

  我问,“有什么事大半夜的?”

  一个象是领头的警察上下打量着我,“例行检查!你是干什么的?从哪里来的?”

  我没好气,“至于吗?非得半夜里检查?你去总台查一下登记不就行了?你们不睡觉也不让别人睡觉?”

  那警察很奇怪地看着我,估摸着在想这小子脾气还挺大。然后用一种严厉的眼神看着我,“身份证呢?身份证拿出来!还有你!”指着阿芬,“你们俩什么关系?”

  我说,“那是我侄女。还没成年呢没身份证。”

  那警察瞪着我,“侄女?叫什么名字?你的身份证呢?”

  我不情愿地到里屋拿出钱包掏出身份证。警察拿着我的身份证看了老半天,又用下巴示意阿芬,“她叫什么名字?有没有什么证明?”

  我不耐烦,“叫徐桂芬!没证明!我们从北京过来的,回家探亲!路过宝地,住一晚上明早上,不对,今早上就走!”

  另外一个警察说话了,“你说她是你侄女,有什么证明?我们怎么知道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要不跟我们到派出所去一趟吧!”

  我火直往上冒,瞪着那傻B,“你们哪个派出所的?有证件没有?拿出来我看看!”

  那警察想发作的样子,领头的拦住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小本子晃了下。

  我说,“给我看看!”伸手拿过那警察证,装模作样翻来覆去看了半天,又冲另两个警察一扬下巴,“你们的证件呢?拿出来看看!”

  一个警察忍不住了,“你给我注意点!现在是我们检查你!跟我们走吧!”上来就拉我。

  我一抬手挡开,指着那警察,家乡话也出来了,“你妈的莫动手啊!跟你们去做么事啊!老子又谬犯法!谬事你们赶紧走,老子还要困觉!”

  那警察冲过来就想动手的样子,又给那领头的给拦住了。行,看样子领头的多少还是有点政治觉悟。我毫不示弱地瞪着仨警察,“你们这么搞纯粹是扰民可晓得?回头老子去投诉你们啊!妈个B老子好不容易家来一趟,还跟老子搞这一套!我跟你讲莫讲你们一个小派出所,省公安厅老子都不放在眼里!”

  这不是吹牛,省里公检法都有我老同学,有个哥们就在公安厅,他爹是我们那武装部部长,仗着他爹的老战友关系现在都混到什么处长了好象。其它关系就数不胜数了,晾他一小小派出所,还真不能把我怎么样。

  那领头的警察也忍不住了,指着我,“你嘴巴干净点我跟你讲!我们是在执行公务!你配合一下!”

  我懒得较劲了,走到里屋拿起电话。操刚六点钟,管不了那么多了给那公安厅的哥们打电话吧。

  其中一个警察还想拦我不让我打电话,我指着丫,“你不让我打电话回头你更麻烦我跟你讲!你们不就是想证明我身份吗?我打电话找人给我证明!”

  拨通电话,还好那哥们没关手机,一听就没睡醒,有气无力的。

  我说,“我是陈强啊!”

  那哥们一激灵估计,声音猛地大了数倍,“啊?陈强啊!你怎么现在打电话过来的?你在哪里哦?”

  我说,“我就在合肥!昨个半夜才到的,一下子就准备回老家去,我老娘做寿。”

  那哥们很热情地还想唠叨,我赶紧打断他,“回头再扯!我跟你讲哦,我在饭店里,现在有几个警察来查老子房,你给老子处理一下。”

  那哥们说,“啊?你叫一个人听电话!”

  我把手机递给那领头的警察,“你接个电话吧!你们省公安厅的!”

  那警察居然不接,“我们在执行公务!不接电话!有什么事到派出所再讲!”

  我没再理他,跟那哥们说,“他们不接电话!”

  那哥们说,“你住哪个饭店啊?好好,我马上过来!二十分钟!”

  挂了电话我舒了一口气,妈的有关系就是好使。跟警察根本就没道理可讲,只能来这套。先耗着吧,等那哥们来了就没事了,估计这几个警察也不敢强行把我拉到派出所。

  那仨警察面面相觑,可能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我说,“咳,我晓得你们也是执行公务,你们也不容易,大半夜的也不困觉。算了,等一下子好吧,等我那朋友来了把事情讲清楚就行了。你们要不坐一下?”

我和小保姆的情感纠葛激情性故事(六)

  说着我掏出烟递给几个警察,领头的态度也缓和下来了,“是啊,我们吃公家饭的就是这样。这段时间管得严,特别是这一块,乱得很,基本上我们隔几天就要检查一次。”

  我笑,“你不晓得啊,本来我们昨个下昼就到合肥了,根本没打算住。结果我们坐的飞机出故障了,飞到一半又回去了,搞到夜里十点才重新起飞,到合肥都十二点了,谬法子才住一晚上。好家伙还正好碰到你们检查,我这才困了三个多钟头呢。你们怎么就刚好检查到我这个房间呢?”

  警察有些尴尬的样子,“我们听前台讲的,一个男的带个小女伢,觉得有点可疑。”

  我笑,“你们还怀疑我拐卖人口啊!不过你们也怪辛苦的,大家互相理解理解!”

  闲聊中我那哥们赶过来了,小子当年读警校的,身体倍儿棒,现在体形保持得仍然挺好,特精干显得。一见我就呵呵大笑,伸双手握住我的手,“你这家伙!好几年都不回来!”

  我也笑,“就是讲哩!你看刚回来就碰到这个事,一大清早把你从被窝里叫起来!”

  那哥们转头走近那几个警察,掏出自己的证件,淡淡地说,“我是公安厅三处的。你们是XX分局的吧?我跟你们王局熟得很。”

  那几个警察只能借坡下驴了,“哦,没事没事!我们就是临时检查,也是上头交代的。”

  我哥们说,“行,你们也辛苦了。这里你们就不用管了,忙别的去吧。”小子现在说话明显带着官腔,还挺象那么回事。

  几个警察走后,我才发现阿芬一直缩在墙角的沙发里一动不动,估计小丫头吓坏了。那哥们大概也注意到了阿芬,我说,“这是我一个远房侄女,现在也在北京。这次我带她一起回来,老娘七十大寿。现在天都亮了,等一下子我就准备包个出租车直接回去了。”

  那哥们也是老江湖,笑笑也不追问,拍着我的肩膀,“着么急!多呆几个小时!中午我请你吃饭,把合肥的几个老同学都叫上!吃过饭我找个车子送你们回去!”

  我笑,“那好!给老子省几百块钱车费了!”

  那个叫魏军的公安厅的哥们呆了一会儿就走了,说是还要上班,到中午12点的时候再过来接我。“你莫管了!我来安排就照了!”

  我和阿芬补了一觉。12点的时候魏军准时过来敲门了,进门二话不说一手拎起一大箱子就走。靠还真有时间观念,说12点来分秒不差。赶紧和阿芬跟着下楼,到前台办完手续,上车就走。

  久违了的老同学!我心里还是很激动的,呼啦啦来了十几个,大部分是高中同班同学,也有隔壁班的,有些都有十来年没见着了。老同学见了面格外亲热,个个争相跟我握手,肩膀都被拍疼了。

  最令我意外的是夏洁也来了。我们那一届文科班的,当年基本上算得上是校花级的。当年这个夏洁可是让我垂涎三尺了好些年,小娘们根本不尿我。十来年过去了,当年的纯情小丫头已经成为成熟少妇了,不是在这样的场合可能我遇到根本认不出来了。

  满桌子老同学就夏洁一个女的,自然是焦点。另一个焦点当然非我莫属。大家先是寒暄一番,向我介绍介绍老同学各自的近况。轮到我,我轻描淡写地说,“最近失业在家呢。”

  夏洁眼波流转,“瞎讲吧?都讲你在北京发了大财了呢!跟老同学还来这一套,怕我们找你借钱啊!”

  我笑,“我也想发大财啊!老实跟你讲,我做梦都想发大财,十年前我就计划好了,一发了财马上回来找你。唉!”我夸张地做出痛苦的表情。

  夏洁掩着嘴笑,“你就会死嘴壳子!也没看你有么行动!”

  这话听得我心里一动,是啊,当年我也只是对夏洁有些念想,也没什么具体行动啊,想当年上高中时我也算一号人物,至少在全年纪名头还挺响的啊,说不定当年夏洁也暗恋我呢。是不是当年错过什么机会了?那就太冤了。

  我正胡思乱想,大胖子王浩笑嘻嘻地开口了,“陈强你现在还来得及,正好一个未娶一个未嫁,嘿嘿,是不是当年你们约好了十几年后再搞点名堂出来啊!”

  我瞅着王浩笑,“讲心里话,你妈的现在胖得都不象个人了,跟猪一样。”王浩算我的发小了,从小就是我们家邻居。

  丫上学那会儿精神着呢,号称全年纪第一帅哥,同时也是老师眼中坏分子的代表,成天有帮子小姑娘围着他转,可把我眼馋坏了。后来补习了一年勉强考入合肥一所医学院,毕业后居然分到卫校当了老师!当初听说我就骂,操还有天理没有!就你这种天生的坏坯子居然也混进教师队伍了!难怪我们国家教育水平一直上不去呢!

  王浩笑嘻嘻的不以为意,另一个同学说道,“你不晓得吧?他老婆原来就是他班上的学生,刚给他生了个胖小子!”

  我拍桌子,“我日你哥哥!简直就是残害下一代!正好公检法的都在,我看不用商量了直接拉出去枪毙掉算了!”

  大家笑,半天没开口的夏洁又发话了,“你莫光讲人家,听讲你这几年也没闲着,前前后后女朋友都谈了一个连了!”

  魏军跟着起哄,“加强连!加强连!”

  我正色道,“哪个讲的?哪个造谣啊?今着喝了点酒,又当着老同学的面,夏洁我跟你讲句心里话,这十几年我心里就只装了一个人,哄你是小狗!”靠当回小狗也无妨。

  夏洁也很上路,“哟,那那个人福气可不浅!不会是我吧?”

  我一拍大腿,“真没想到你这么了解我!”

  夏洁吃吃笑着,大概是喝了点酒的缘故脸也艳若桃花,“我是了解你,我看你这么多年就没正经过。对了,这个小妹妹是哪个啊?”

  靠阿芬就坐我旁边我都把她给忘了。我说,“这是我一个远方侄女,现在在北京,帮我做做家务事之类的,这次老娘做寿把她一起带回来了。”

  王浩坏笑,“我日你哥哥!老子跟你蹲了十几二十年怎么没听讲你有这么个侄女啊?我看不象侄女,象你表妹。”

  那边阿芬都羞红了脸,我赶忙转移话题,“今个早上还多亏了魏军,差点把老子抓进派出所去!不过要不这样的话这次也见不到你们这些老同学了!”我说老同学三个字时特地加重了语气并且紧盯着夏洁的脸。

  魏军笑着把今天清晨发生的事大概说了一下,大家也都笑。完了王浩说,“你就是活该!你怎么跑到那个地方住哩?那一块是合肥有名的红灯区啊!”

  这我倒真不知道,我惊讶,“我日!我哪晓得啊,出租车把老子拉到那里去的。看来你对合肥的红灯区很熟悉啊,平时经常下去搞搞调研是吧?”

  王浩的胖脸也有点泛红,“叨!老子去调研派出所老不配合!老搞突然袭击!小魏你这个处长怎么当的啊!三个代表还要加强学习啊!”

  我笑,“你这脑袋瓜子就不会转弯啊!回头你找魏军要几张名片,下次再去调研时要碰到派出所的你就把名片拿出来,就讲你是省厅三处的魏处下来搞调查,哪个敢拦你!”

  夏洁又插话,“看见了吧?老手就是老手!你在北京肯定也经常这么干吧?”

  我道,“哪里哪里!我就是提提建议。一方面北京管得严,再一个也太忙根本没时间。”

  夏洁说,“你刚不是讲现在失业在家吗?有么东西忙的?”

  我说,“是啊,没法子,没事做平时只能写写稿子赚点生活费。就是热心读者太多,天天还要处理一大堆读者来信,有时候还要跟读者见见面探讨探讨。忙啊!”

  夏洁笑,“都是热心女读者吧?还读者来信,是不是附照必复?跟女读者都探讨些么东西?是不是探讨一些人与人之间的微妙感情?”

  我哈哈大笑,“你也是周星星迷?我俩又多了一项共同语言了!”

  这顿小酒喝得真是美。那帮老同学个个都是半斤八两的量,55度口子窖,家乡酒就一个字:香。我也敞开了喝,估计喝了得有小一斤。完了又闲聊了一阵,我歪在包间的沙发上差点儿就睡着了。

  魏军已经安排好了,找了辆车,叫人送我和阿芬回老家。警车就是牛叉,一路上风驰电掣的,原本仨个多小时的路程不到两个半小时就到了。我半躺在后座呼呼睡了一路,睁开眼,靠,终于到家了。

  我从包里掏出一条红中南海硬塞给那司机。怎么说麻烦人家大半天,来回够辛苦的。

  我掏出手机拨通了家里的电话,“喂!爸爸!我啊!我到了,就在楼底下!哥哥可在啊?就他下来一趟帮我拎一下东西,两个大箱子我拎不动!”

  没一会儿我哥还有我姐夫都下来了,乐呵呵的。跟他们也有几年没见了,都胖了。我脸上也堆满了笑,热情地跟他俩握手寒暄。

  **,也就是我哥,眉头皱了皱:“一身的酒气!你个孬子,搞到现在才到家!中午又跟么老同学孬喝了吧?”

  我这哥比我大了整整十二岁,比我姐大了九岁。上学那会儿我还纳闷过,怎么我妈生了我大哥后隔了那么久才生我姐呢。后来才闹明白,我爸妈结婚本身就晚,我爸是三十,我妈二十七,在那个年代真正算晚婚晚育了。生完我大哥后,我爸突然患上了肺结核。据我妈说,当年我爸病重时吐血吐得吓人,医院都下了好几次病危通知书,不过最后我爸还是命大,挺过来了。

  说起这事我妈还老眼泪汪汪的,我爸就特挑食,我妈听说吃乌鱼对这病有好处,但知道我爸不吃乌鱼,于是买来了乌鱼,偷偷地一点点地把乌鱼的皮剥掉再炖给我爸吃。谁料我爸还是发现了不对,把我妈臭骂了一通。后来就炖鸡给我爸吃,估计是吃怕了,等我爸病好以后,到现在几十年了再也没吃过鸡。我估计就是因为这病,我爸妈才隔那么久再生我姐,轮到生我时我妈都四十了。我怀疑我身体这么弱那么容易感冒发烧,是不是跟先天不足有关。唉,一转眼我都三十了,想想我爸妈,这辈子真不容易啊。这回我妈过生日,怎么着也得让老人家好好风光一回!

  酒还没醒,头晕得厉害。摇摇晃晃上了四楼进了家门,嗬,真够热闹的,我哥我嫂子我姐我姐夫小侄子小外甥加上还有一表哥表嫂,一大屋子人,跟过年似的,笑声震天。见了我都迎了上来,格外亲切。

  我姐说,“带了这么两个大箱子啊!可给我带么好东西了赶快拿给我看看!”

  我鄙夷地瞧着她,“就这点出息!也不问问我路上累不累光想着我给你带东西,叨!莫乱翻!谬给你带东西!”我跟我姐年纪相仿,我说话也随便得多。

  老妈还好,笑咪咪的拉住了阿芬的手,“你也过来了?累吧?赶紧歇一下子!”

  阿芬红着脸哼唧了几声算是打招呼,放下手里的东西就到一边去了,蹲在那儿收拾俩大行李箱,把给我爸妈还有我哥我姐他们带的东西拿出来。

  老妈忙不迭地叫,“等一下再拣!先坐着喝口水!”

  我哥斜眼瞧着我,“你现在还真出息了啊,老头子老奶奶这么大年纪了都没请保姆,一个人住还请个小保姆!”

  我嘿嘿干笑没接茬。阿芬自顾自地又跑厨房去了,过了会儿找了个茶杯出来,给我泡了杯茶。

  我姐笑,“哟,这小丫头手脚还怪勤快的,难怪上次老头子老奶奶从北京回来后还老讲这伢怎么怎么好,看来是很会伺候人。三子你还真晓得享福!”

  我有些不愉地瞪了我姐一眼,这么当着人面说人家也不考虑人家会怎么想。幸好人多也没人在意,呼啦啦坐了一大圈七嘴八舌地聊开了。

  那表哥笑着说,“你有好几年没回来了吧?真是的,发了财就不回老家这穷地方了!”

  我还没答话我妈抢着先开口了,“发个屁财!连工作都谬天天在家蹲着,我看过段时间连饭都没的吃了!还发财,不要我贴钱我就阿弥陀佛了!”

  我暗笑,老妈也是,生怕别人知道我有钱了怎地,把我说那么惨。我只能陪着笑,“谬饭吃倒不至于,反正我就在家给人写写稿子,一个月赚个四五千块钱,管生活倒够了,也存不下来几个钱。”

  老妈意味深长地看我一眼,估摸着是夸我这话说得有分寸吧。

  很快到了晚饭的时间了。老爷子早就准备好一桌丰盛的晚餐了,把大圆桌面也搬出来搁在方桌上,一屋子人勉强坐下了。又是一顿海喝,几个女人连同阿芬草草吃了一会儿就都撂下碗筷一边看电视闲聊去了,剩下我和我哥、我姐夫、表哥四人在那边喝边划起拳来,山呼海啸的。我中午已经喝了不少了,开始几杯酒下去还有点儿不舒服,这会儿反倒没感觉了,一杯接一杯,好不高兴。

  阿芬忽然走过来了,怯生生地说,“大哥!你不能再喝了!已经喝多了!”

  那表哥大概也喝高了,哈哈笑着高声嚷嚷道,“这丫头好!晓得心疼人!可惜了啊,现在不作兴娶小的,不然的话三子真可以把小丫头给娶家里去!”

  我只会呵呵傻笑,说话的力气都没了。

  迷糊中听见老爷子叫,“叨你个妈妈!就晓得孬喝!刚家来就喝成这样子!”

  好象我妈嘀咕了几句,“有么关系的!好几年谬家来了,高兴多喝点有么事啊!”

  然后是老爷子的怒斥声,“你也是!还跟着后面瞎的啜!喝醉了才好是吧!我叨!”再往后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老小有一个好处就是,家里有什么事基本上不用负责任,上面还有哥哥嫂子姐姐姐夫顶着呢。老妈的寿辰怎么安排就由他们去招呼了,我只管出钱。那天当着几个帮忙操办的亲戚的面,我胸脯拍得砰砰响:“你们只管去搞,饭店啊菜啊酒啊都拣好的搞,钱莫操心!我一个人包了!”老妈看着我,眼神里满是骄傲,那意思我懂:瞧我这小儿子多出息多孝顺啊!

  老妈寿辰当天果然来了不少人,总之中午开了十几桌,晚上又接着开了五六桌。好些亲戚我都忘了该叫什么了,连到底是我的长辈平辈还是晚辈都闹不清楚。不过我发现我已经是爷爷辈的人了,有好几个表侄表侄女什么的孩子都会打酱油了。最厉害的是一个农村的表哥,年纪五十好几了,前面连生了七个女儿,直到大女儿出嫁后有了外孙子后才终于生了个儿子,真够有韧劲的。感慨啊,这计划生育政策说了那么多年咋就不起作用呢。

  阿芬被我派给老妈了,我告诉她,“你这几天就跟着老太太,长点儿眼色,手脚勤快点儿,走路掺着老太太点儿,别临到生日了老太太摔一大跟头就麻烦了。”

  阿芬还笑着说我,“呸呸!你就不会说点儿吉利话!”在北京呆了大半年,阿芬说话有时候也不知不觉带着些儿化音,听着挺逗的。

  很多年没这么热闹过了,我想。家乡的酒桌于我而言实在是一道风景,不管男女,统一是五十多度的白酒,三钱的小杯子,一口一个。但凡能喝点的,先就得满桌子挨个敬上一圈,这么算下来基本上半斤多就下了肚。然后就是各自为战了,最常见的场景是一方敬另一方的酒,另一方绝对不会爽爽快快地喝下去,一定要先扳杠扳出个道理来,结果大多是俩人连干几杯,而且必须是双数的,四四如意或六六大顺,这才算完。家乡人在酒桌上说话嗓门都大,不夸张地说要是没有其它噪音隔个几百米都能听得见,不知道的还以为俩人干仗呢。

  再就是划拳,这是酒桌上必不可少的项目。每一拳只要分出胜负,满桌子都是哄堂大笑。输的人有时候也会想玩玩赖,赢的人自是不甘罢休,于是又扳上杠了。

  有的人喝酒喜欢泯,发出长长的“哧溜”一声,显得那是意犹未尽。有的人则端起酒杯迅速往上一扬,嘴一张,一杯酒就无声无息地下了肚,连喉结都不曾动一下,整个过程不过半秒钟,讲究的那是一个快字。但不管怎么喝,首先不能洒一滴酒,有人玩赖的手段就是端起酒杯先不喝,洋洋洒洒说一大通话,手不停地抖动,等说完话杯子里的酒就去掉了一小半了,大凡发现这种情况,罚酒三杯是必不可少的。再就是干完一杯以后,一定要将杯子倒过来口朝下,要没有一滴酒落下,那才叫水平。

  在北京习惯了大杯喝酒,这回换了小杯子感觉格外亲切。看这架势,今天想不喝高都难啊。一开始我拼命地压抑着狂饮一番的冲动,坐在那儿不出声只笑嘻嘻地看着其他人,有人敬我酒我也绝不罗嗦客套两句一口喝干,免得引火烧身。

  酒宴进行到大半,各桌人开始走动到处敬酒了。我琢磨着几位至亲的叔舅怎么着也得敬上一杯,其他人就免了,敬不过来。正想起身,一个小名叫小黑疤的表哥走过来了。小黑疤是我二舅的儿子,初中毕业后进了工厂,前些年听说是跟人合伙搞装修,应该是赚了不少钱,养得肥头大耳的。

  “三子!这么多年你都不家来!来来来,我敬你!”小黑疤已经喝得脸通红的,满眼是兴奋的光。

  我也站起身端起杯子,笑道,“是是,好几年了。听讲你现在发大财了啊,你看你,体形快赶上刘欢了。”

  小黑疤哈哈大笑,“发么子财!我们都是乡巴姥,哪比得上你啊在大城市,你才是发大财的料!”

  我笑,“这叫么话啊?么东西叫乡巴姥啊,你这话不对啊,么讲许多了,罚酒!”其他人立马跟着起哄。

  小黑疤来劲了,“罚就罚!我罚你也要罚!你这么多年不家来,把我们这些穷亲戚都忘记了,你叫大家讲该不该罚?罚三杯都不够,起码罚八杯!”

  其他人更加起劲地起哄叫嚷,得,这回想不扳杠都不行了,我压着小黑疤端酒杯的手,“你这话又讲错了,么东西叫把穷亲戚都忘记了啊?你看我这次回来,哪个亲戚漏掉了?哪家有小伢我都记得一清二楚!你这话讲得有问题,你先自罚三杯再讲!”

  小黑疤还不依不饶的,“好好好,讲不过你,我喝你也喝!同干,同干!”

  我说,“么扯!你先喝三杯,然后这一桌你起码要敬一圈吧,我们两个最后再喝。”能拖延一会儿是一会儿。

  满桌子开始热闹起来了,你一言我一语的,有给小黑疤帮腔的也有给我帮腔的,吵得不可开交。我笑盈盈地坐在那儿看小黑疤如何应付。

  小黑疤急了,把酒杯往桌上一顿,“三子你到底喝不喝!你们这城里人就是架子大,又买小轿车又雇小保姆的,喝个酒还东扯西拉的!”

  我一拍桌子,“我日你哥哥!你比我还会东扯西拉!今天不把你喝倒你还不晓得阎王爷长几只眼!服务员!换大杯子!”

  老妈的寿辰一过完,我就归心似箭了。原本想在家多呆几天,可实在受不了老爷子的唠叨,从小听到大老爷子总是那么几句话,中心意思就是我是个败家子小混混整天不干正经事以后肯定有我的苦头吃。听得我是郁闷不已,感觉好象巴勒斯坦人民伊拉克人民非洲人民受苦受难那全是我闹的,我就是全人类的公敌。

  本来还想顺便带小阿芬去黄山九华山去玩玩的,后来一想太麻烦,天又热,还是算了吧。赶紧回北京去得了,在北京我都自在啊,没人管有人顾,爱干啥干啥。回去还是坐火车,懒得从合肥绕了。

  返程头天,老爸老妈忙着给我收拾行李。来时带了两个大箱子,瞅老妈那意思要把那俩箱子再装满给我带回去。我急忙阻止,“莫拿东西了!两个箱子我不带!路上拿都没法子拿!”

  老爸居然一反常态没吼我,面上还带着些笑容,“都是好东西!胡玉美蚕豆酱,老奶奶花生米,你在北京哪里买得到啊!多带一点回去!”

  我苦笑,“那也不要带这么多啊,我又不开杂货店,你这一箱子胡玉美蚕豆酱我吃到哪年才吃得完啊!”老实说,这胡玉美蚕豆酱可是我的至爱,堪称是家乡一绝,工艺和口味都很独特,那叫一个香。

  拗不过老爸老妈,最终还是收拾了一个箱子,另一个箱子死活我也不肯带了,坐火车带这俩大家伙不得把我累死。家乡的烟酒也带上一些,自己消化不掉送人也好。

  都收拾妥当了,一家人坐在客厅里闲聊。老妈照例拉着阿芬坐在身边,笑咪咪的很慈祥,半开玩笑道,“小芬啊,我们这里怎么样啊?回头给你在这里找个婆家可好?”

  阿芬羞红着脸不说话,我忙打断,“你怎么那么喜欢做媒呢?她还小得很,过两年再讲不迟!”

  老妈瞪我一眼,继续笑咪咪地跟阿芬说,“要不你干脆莫走了,在这里陪我们老两口算了!北京有么子好,一个熟人也没有,到哪里都不方便。”边说老妈还意味深长地看着我。

  我有些心虚,老妈一把年纪了精得很呢,这话绝对不是随便说说的,肯定是有用意的。我大致也猜得到,我一单身大老爷们弄这么个小保姆在身边,老爸老妈肯定怎么看怎么别扭。要不是阿芬人不错挺讨老人家喜欢,说不定老爸老妈早就勒令我把她扫地出门了。可是,我找这么个可心的小保姆也还真不容易,我这才过了不到一年的舒心日子啊。

  我强笑,“以后再讲吧!我回头还准备送阿芬去学点东西呢,她也不能一辈子当保姆你讲是不是啊。”

  老妈赞许地点点头,“是,年纪轻轻就应该多学点东西。小丫头也聪明得很,好好学也能学出点名堂来。你也一样!你天天没事做也应该再学点东西!老早就叫你考研你就是不听!多拿个文凭有么坏事啊?”

  我赶紧打断,“得了得了,还考研,考了研究生有么用呢?现在好多研究生毕业后还找不到工作,有的一个月只拿两、三千块钱,我再花个两三年时间拿个文凭管么用啊?”

  老妈愠怒,“你就鬼扯屁蛋的!怎么没用?有文凭就是比没文凭强!你以后就一辈子蹲在家里啊?要找工作怎么搞?你现在有几个钱就挂在耳朵边烧,以后你老了看了怎么搞!”

  得,我还是甭招老太太了。我嬉皮笑脸地道,“考研就算了,我回头准备报个创作班,以后我没事就呆在家里搞创作,我以后就当作家了!现在当作家也赚钱得很,要是出名了,写本书就赚个百把万的。”

  老妈还挺高兴的,“那样也好啊,你本来就喜欢写东西,没事搞搞创作,到时候出书。”

  半天不吭声的老爸这时开口了,“你听他扯!他能当作家!他能当作家我把陈字倒过来写!叨!”

  我赶紧起身,“好了好了,我困觉去了,明天还要赶火车呢!”

  躺在床上我却又睡不着了。这几天忙忙叨叨的什么也顾不上想,马上回北京了,发现好象还有一大堆事等着我处理。小阿芬是得给她找点什么别的事了,回去就给她找家学校或培训机构学点东西,小丫头现在是把我当亲人了,我真该为她的将来多考虑考虑。我自己也不能老这么下去了,老呆在家里自己也烦,呆几年可以,

  总不能呆上个几十年吧?回去琢磨琢磨,要不真的搞搞创造,要不再弄个什么公司,咱浑浑噩噩了这么长时间也该有点新的追求了,象我这种天才型人物不说干出些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业吧,好歹也要青史留名一把,不然岂不是全人类的损失。我自己损失点什么也就罢了,让全人类受损失那就太不地道了。我也该考虑一下终身大事了,我生日就7月份,马上就满30了,也老大不小了,都爷爷辈的人了,儿子在哪儿还不知道呢。再说,我这种旷世奇才怎么着也得把基因遗传下去不是?也方便后人研究。陈燕那小娘们也是,好端端的跟我玩什么深沉,还一套一套的,放着陈强夫人这个显赫的头衔不要,丫就等着后悔去吧。还有苏雯,简直病态,非得往澳洲那大火坑里跳,拦都拦不住,真不知她是怎么想的,是不是看琼瑶之类的东西看多了?自个儿折腾自个儿吗这不是。

  苏雯,苏雯,……

  苏雯好象说过,这个月中旬就要走了,去澳洲。

  我的心象被重锤狠狠地撞击了一下。

  她到底哪一天走?

  记得我回家前给她发过一个短信,她收到没有?

  她会不会回心转意不去澳洲了?

  如果她真的回心转意了,我是不是要娶她?

  如果她不肯回心转意,我怎么办?眼睁睁看着她往火坑里跳?

  我睡意全无。

  我坐起来拿过手机。甭管几点了,我必须要给苏雯打电话。但愿她还没走。

  “嘟??”

  电话通了。

  电话接通的刹那我的心竟然砰砰跳动加快起来。响了几声后,一个慵懒的声音响起来了:“喂??”

  我压低声音,家里的房子隔音不好,说话声音一大把老爷子老太太给惊动了就麻烦了,“喂??我是陈强啊。”

  那边沉默了几秒,声音突然高了起来,“干吗啊大半夜的!”

  我忽然有些不知所措,“你还没走啊,那就好!我明天的火车,后天就回北京了!”

  那边又沉默了几秒,恶狠狠地说了一句:“我是苏月!”

  我的心猛地一沉,“苏月?那苏雯呢?”

  苏月有点冷笑的意味,&(推荐阅读:偷情故事,更多情感口述故事访问WwW.iqinggan.Cc)ldquo;她已经走了!”

  我的心一下子沉到了底,“走了?!哪天走的?”

  苏月说,“前天刚走!”

  我呆了,半天说不出话来。

  苏月忽然又发话了,“姓陈的!我们苏家哪里得罪你了!你祸害了我还不够!还要祸害我妹妹!”

  我的火噌噌地往脑门子上窜,“什么毛病呢你?!谁他妈祸害你了?你把话给老子讲清楚!当年是你丫先死乞白咧地缠着我,后来也是你丫先翻脸不认人把我撂那儿了你倒赖上我了!我他妈哪点对不起你了?!”

  苏月很不屑的口气,“你还好意思说!你当年那副穷酸样,又没钱还成天海吃糟喝打麻将泡妞,但凡你有点儿责任心,我会跟你分吗?”

  我气急反笑,“嗬,我才知道,你这么势力眼啊!告诉你小爷我现在抖起来了!这会儿后悔了吧?要是你一直跟着我这会儿吃香的喝辣的要多快活有多快活!目光短浅了不是?”

  苏月也有些歇斯底里的,“你这个大流氓!你不要脸!你说!你跟苏雯怎么回事?你别想瞒我!”

  这泼妇!我心里暗骂,“我跟苏雯怎么了?就算我跟苏雯怎么着了你管得着吗?你以为都象你只认钱不认人?”

  苏月在电话那头大嚷,“你少打岔!你欺负苏雯年纪小不懂事是不是?你对她做过什么?我告诉你我饶不了你!”

  我把心一横,“是!我跟她上床了又怎么了?孤男寡女两厢情愿!我犯法了?再说,……反正跟你这种势利眼也说不明白!你他妈哪知道什么叫感情啊你!你少废话!苏雯真的昨天走了?没留什么话?现在到了没有?怎么联系她?”

  苏月又在冷笑,“你跟谁狠呢你?”啪把电话挂了。

  我气得脑袋发晕,再拨过去,关机了。

  我差点把手机给砸了,却又无可奈何,心里把苏月骂了个狗血淋头。

  老半天我才冷静下来。苏雯真的就这么走了?去追求她的美好生活去了?她就没留下个只言片语?她就那么心硬如铁?澳洲就那么大吸引力?老子就真比不上那澳洲鬼子?靠!走就走吧!反正老子给那澳洲鬼子已经戴上顶大大的绿帽子了。苏雯小丫头也不是省油的灯,没准过几年书读出来拿到永久居留权或是澳洲国籍后就一脚把那洋哥们给踹了呢,小丫头铁定做得出来。那洋哥们估摸着最后也就落个人财两空,跟咱中国人玩心眼儿小鬼子还嫩着呢。说不定过几年苏雯就直接跑回来找我来了。那我怎么办呢?要不先守上几年节?不行,她在国外风流快活凭什么我要守节啊。什么都甭想了,回北京后我该干吗还干吗,是我的总归是我的,咱才不咸吃萝卜淡操心呢。

  我忽然想到,苏雯肯定走之前跟苏月说过什么,不然苏月干吗那种反应?说不定还叫苏月给我带什么口信来着。这八婆!我忍不住又在心里骂起来。要不是看在苏雯的面子上,我早就把她祖祖辈辈挨个问候一遍了。不行,回北京后还得找她,很可能苏雯给我留了点什么,按苏雯那小丫头性格,不会一句话不说就一走了之的,怎么着也得整出些悲悲切切凄凄惨惨清清的东西来给我添点儿堵吧?否则岂不太便宜我了。

  点燃一颗烟,看着黑暗中若隐若现缭绕的青烟,感觉似乎很怪。唉,苏雯对于我来说一直到现在都是一个谜,我这些年也算是阅人无数了,却始终摸不透小丫头的心。我有种预感,假如说我这辈子会栽在某个女人手里的话,那这女人肯定非苏雯莫属了。

  苏雯啊苏雯,短短一天一夜的温存缠绵,莫非你真的要我用一辈子的时间去忘却么?

  上下眼皮开始打起架来,不知不觉我竟睡着了。

  我又做噩梦了。梦见大中午的我赤着膊在烈日下奔跑,后面一群人拿着刀枪追着我,子弹嗖嗖地从我头顶上掠过,我没命地跑,四周没有任何藏身之处。我听得见自己呼呼的喘气声。我快撑不住了。

  突然一声尖叫:“不得了了!!起火了!!”

  我猛然惊醒,屋子里已是浓烟一片。

  我条件反射般地猛地从床上跳起来,就穿个短裤,赤脚站在地上,大脑一时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一个人影已经冲进了房里,拿着个什么东西死命地往床上拍打。

  我定了定神,忽然明白过来,是我的床着火了!确切地说,是床上的毛巾毯和草席着起来了!只几十秒功夫,床上的火苗已蹿起有一尺多高,浓烟滚滚。那冲进来的人是阿芬,天知道她是怎么醒过来并且第一时间冲进来的。我醒悟过来,顺手拿起放在一边的一件衣服,狠命地朝床上着火处抡过去。

  没什么大不了的!我惊惶了片刻马上安慰自己,这么点火烧不起来的。外屋也是一阵骚动,老爷子老太太也给惊醒了从房间里冲出来。

  但意想不到的事还是发生了。阿芬手里拿着扑火的枕头突然被引燃了,就在阿芬把枕头抡起来抡过头顶的一瞬,带起了一串火苗,火苗迅疾地扑上了阿芬的后背,只听得一声惨叫,阿芬的后背立刻燃起了一团火球!

  我呆了几秒钟,迅速地扑过去,抱住阿芬滚倒在地上转了几圈,又迅速起身拿起件厚衣服猛地包住阿芬背上的火苗扑打着。耳边只听见老妈的一声吼叫:“快去端水去!”

  说时迟那时快老爷子已经端着盆水跑过来,劈头盖脸朝阿芬身上泼下去,在阿芬的哭叫声中她身上的火也灭了。我顾不上多想继续狠命拍打着床上的火焰。老爷子又去端了几盆水过来,老妈则赶紧把阿芬扶到客厅里;一阵忙乱过后,火终于灭了。

  我一下子瘫坐在地上,大脑一片空白,身子骨象散了架似的。胳膊和前胸突然火辣辣地疼,我低头一看,几块皮肤都被灼火了,不过皮还没破,看来问题不大。

  老爷子的怒吼简直声震云霄:“叨你个妈妈!肯定是躺在床上抽烟!你就是谬安好心!想把一家人都害死!叨你个妈妈!”

  我顾不上理睬老爷子,强起身到客厅,阿芬趴在沙发上哭叫着,声音不大却显得极为痛苦。背后的衣服已经烧成焦黑状,粘在阿芬身上,老妈不知从哪儿找出了什么药膏想把衣服揭开给阿芬敷敷,稍微一动阿芬叫撕心裂肺地叫。我的心都有些揪住了,“赶紧打120!”

  过了不到10分钟,120赶过来了,众人七手八脚把阿芬抬上担架让她保持俯卧的姿势。我也赶紧套上衣服跟了出去,钱包手机当然也没忘拿。老爷子老妈也想跟着,被我一声断喝阻止了:“你们在家蹲着!又帮不上忙!大半夜的你们身体再搞出么毛病来那更麻烦了!”

  我大脑乱烘烘的,身上虽然也有些疼但顾不上了。心里那个懊悔啊,我怎么抽着烟就睡着了呢?我抽了十几年烟了从没发生过这种事啊,怎么临走头天晚上居然搞出这么档子事来了呢?还嫌老爷子火气不够大啊偏要点上一把火,瞧老爷子那样简直要吃了我似的,我真没活路了。阿弥陀佛,但愿阿芬没什么事,要有什么事我可真不知道怎么办了。

  路不远,一会儿功夫就到医院了,医生推着阿芬往急救室去,我去办手续。身上越发疼起来了,也得找医生看一看。

  值班室一个男大夫草草看了看我的胳膊和胸前被灼伤的部位,轻描淡写地说,“谬么事,就一点红肿,给你开点药搽一搽就好了。”

  我说,“真谬事?痛得很呢。不用包一下?”

  大夫还有些不耐烦,“大热天的包什么包?水疱都谬起,我讲谬事就谬事!痛忍一下就好了!”

  没辙,妈的现在全国医院都一个德行,根本不管病人死活,老子这么疼就不能想点办法止止疼?什么世道!

  算了,忍着吧,还是先顾着阿芬。我走到急诊室门口呆着,也不敢进去,心里一个劲地念叨菩萨保佑。好不容易出来个医生,我急忙问:“怎么样怎么样?严重不严重?”

  医生说,“不是太严重,背部40%皮肤二度烧伤,不过肯定要住院。”

  我一惊,“40%还不算严重啊,不会有么危险吧?”

  医生说,“只要不感染应该谬太大问题,就是人受点罪,起码要半个多月才能愈合,这段时间都只能趴着困。不过好了以后可能会有疤。”

  我稍稍松口气,心想只要没危险就好。看多了电视里放的一些个什么烧伤的惨状,想想真是心有余悸。唉,小阿芬也真够命苦的,怎么这种事也被她碰上了呢?不过全都是因为我啊,要不是她机灵发现得早,搞不好我要变成烤猪了。唉,我怎么就那么大意呢?我怎么竟然抽着烟睡着了呢?

  我在那自怨自艾长吁短叹,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急诊室还是没有太大动静。

  过一会儿总算出来个活人,叫唤着,“哪个是家属?家属呢?”

  我赶忙堆着笑迎上去,“我是我是!怎么样?”

  那医生面无表情地看着我说,“去办住院手续吧,办好了赶紧下来。”

  靠,办住院手续我可是轻车熟路了。甭问,我直接说,“要你们这最好的单间,有两张床的。空调电视卫生间什么的都有吧?”

  我琢磨着,这段时间我也干脆住医院里得了,一方面亲自陪护阿芬,另一方面,我是真不敢在家里住下去了,想起老爷子那副表情我就心慌得厉害。

  阿芬被从急诊室里推出来了,背上敷满了纱布,上身没穿衣服也没盖个什么。我一时有些脸热心跳不敢多看。

  折腾了半天总算在病房里安顿下来了。护士忙着给阿芬输液。我躲到一边,给我哥我姐打电话,把事情经过简单说了一下,中心思想只有一个,叫他们这段时间想办法把老爷子老太太稳住,别让他们太操心这事,他们要操起心来我这日子就难过了。再就是看看能不能把火车票给退了,暂时肯定回不去了。得,我算是给自己放个大假吧,这趟老家没白回!

  天已蒙蒙亮了,我习惯性地一摸口袋,没带烟。

  烟、烟!我恨恨地想,都是他娘的香烟惹的祸!抽了小半辈子烟差点就栽在这上面了,我咋这么倒霉呢?

  虽然累得要命,我却睡意全无。一时半会儿我这脑筋还真转不过弯来。怎么会这样呢?我不停地念叨着,我感觉自己都快成祥林嫂了。

  等医生护士都出去了,我小心翼翼地走到阿芬床边。阿芬侧着头闭着眼睛,眼角还残留着明显的泪痕。我轻声问,“阿芬,怎么样?有没有感觉好点?还疼得厉害吗?”

  阿芬微微睁开了眼,有些羞涩也有些委屈的样子,声音跟蚊子哼似的,“恩,还疼……”

  我满是愧疚地说,“真是对不住你啊!都是我不好,连累你受苦。这下你可成了我的救命恩人了啊,大哥真不知道怎么报答你才好。”

  阿芬大概是想笑一下,却牵动了伤口,脸部表情颇为痛苦,“没,没什么的……”

  我自顾自说,“你要是晚发现几分钟,这会儿躺在这儿的就是大哥我了。估计比你现在这样还惨,肯定得烤焦了,滋滋地冒油那种。阿芬你别担心,医生说了你问题不是太大,养个十天半个月就差不多好了,顶多背上留些疤痕,不会有什么后遗症的。不过就算有什么也不用怕,大哥会对你负责到底的。你这小脸倒是一点儿也伤着,咱们的小阿芬还是漂漂亮亮的。要是脸伤着了还真麻烦了,嫁人嫁不出去我这罪过就大了。”

  阿芬轻笑一下,“大哥你,你还有心思开玩笑……”忍不住又哼了一声。

  我忙说,“你要疼得厉害就哭啊叫啊没关系的,别忍着知道吗?得,大哥也不跟你说话了,你好好休息,别动别开口。”

  阿芬道,“没,没关系的。我听大哥你说说笑笑,身上倒没那么疼了。”

  我内心忽然一阵颤动,忍不住伸手握住了阿芬的一只手。阿芬闭上了眼睛很安详的样子。过了阵子,我忽然又意识到阿芬上身还是**着的,但那纱布实在太刺眼,极大地影响了我的视线,也影响了我的情绪。我轻轻将盖在阿芬腰腿上的薄被往上拉一些,稍微盖住了阿芬的背部,我担心会不会压痛伤口,不过阿芬并没有动弹。我也松了口气,这样比较不会太尴尬。

  到了上午**点钟,我姐陪着老妈过来了。老妈一脸忧心冲冲的,没等她们发问我就一股脑把大致情况说了一遍,特别强调:医生说了问题不是太大。老妈这才舒展开了眉头,转脸又瞪着我,“你看你!就是洋嘻嘻的!怎么讲你都不听!这下闯祸了吧?”

  我心想你们什么时候讲我什么我不听了,这纯粹是意外事故哪怪得着我啊。不过还好老爷子没来,我现在最怕见的人就是老爷子了。

  阿芬也醒了,老妈特心疼地坐在床边拉着阿芬的手说个不停,又是表达慰问又是表达歉疚的,时不时再骂上我几句。我没功夫听,悄悄问我姐:“老头子呢?在家里啊?是不是还在发脾气啊?”

  我姐居然还笑得出来,“你讲是不是哩?听妈妈讲老头子一晚上谬困觉都在那骂人,连累我们几个都被老头子骂了一通,妈妈最倒霉了,听老头子骂一晚上!”

  我也尴尬地笑了一下,心想这段时间打死我也不回去了,不行也装病住上几天医院,等阿芬差不多好了赶紧带着她逃回北京去。

  老妈抽空还问我:“钱可带够了?不够叫你老头子拿点过来。”

  我赶忙道,“够了够了!这个你们莫操心,真不够我还带了卡到银行取去。家里情况怎么样?谬么大问题吧?回头叫姐姐家去收拾收拾。”

  我们几个又分析了一下事情的经过,大概是这样的:我昨天晚上边抽烟边瞎琢磨,不料烟还没抽完就睡着了,烟头掉在了床上的毛巾毯上,估计过了好半会儿才烧着,也幸好那毛巾毯不太容易着,着了后火也不大。接着毛巾毯烧穿了又把下面垫着草席给引燃了,那是老式草席,有些年头了,特凉快所以也一直没换新的。草席一着火就大了些,烟也特大。我还睡得跟死猪似的。

  正巧阿芬半夜起来上厕所,闻到烟味太重,就多了个心眼,仔细一打探发现烟是从我屋子里发出来的,随即就意识到可能是着火了。阿芬一着急就推开门进了屋子,大叫了一声抄起个枕头就扑火。其实火也不大,就算让它烧估摸着一时半会儿也烧不起来。在扑的过程中,枕套也着了,阿芬扬起枕头的瞬间,枕套上的火碰到了后背的衣服,阿芬穿的是化纤类的薄睡衣,特别易燃,一下子就着了。幸好我眼疾手快迅速把阿芬背上的火给扑灭了,但就这短短几分钟时间阿芬背部已经给烧伤加烫伤了。

  我笑,“这么讲阿芬救了我一命我也救了阿芬一命,我们两个两不相欠了。”

  老妈扬手作势要打我的样子,“你还死嘴嗑子!还好谬出么大事,要是小芬出了么事我看你怎么搞!你怎么就那么大意哩?这么大人了你怎么就那么都不懂事哩?”

  我说,“好了好了,不幸中的大幸!你跟老头子就莫担心了,自己把身体管好。回头叫姐姐每天给我们送饭过来吃,你们就莫管了!医院里就由我来照料就行了。”

  老妈说,“你一个男的怎么方便哩?还是我跟你姐姐在这里吧!”

  我一想也是,“算了,一下子我跟医院讲讲请两个护工吧,反正也花不了多少钱。”

  阿芬急急道,“不要紧的不要紧的!不要人照顾我的,没什么事。”

  老妈拉着阿芬的手严肃地说,“瞎讲!谬人照料哪行哩?你现在的中心任务是养病,别的你就莫管了!”

  末了我对老妈说,“你回去对老头子讲我也伤了,要在医院里养几天,我就不家去住了。”

  老妈老姐一齐瞪着我:“你又想搞么鬼名堂!老老实实给我家去蹲着!”

  这段日子我倒是享受了难得的清静。老爷子骂了我两天也骂不出什么新意来了,从第三天起居然不再对我横眉冷对了。我每天早上一觉睡足便上医院去看望阿芬,有时打车去,有时精神好就步行去,权当锻炼身体了。到了病房里,我或者和阿芬逗逗笑笑,或者拿本书津津有味地读着。

  阿芬的伤好得很快,一个星期后已经不再疼痛难当了,伤处开始结疤,痒得难受。每逢护士来给阿芬上药换纱布什么的,我总是把身子背转过去或是借故走出病房,不过多多少少还是瞄到了几眼。阿芬的背上一大片血红色,显然那将是她身体上永久的印记。这时候我总不免有些歉然。

  我盘算着,再过顶多一个星期,阿芬大概就可以出院了。要不干脆迟点回北京,带阿芬去九华山烧烧香拜拜佛得了。我也得去烧烧香,妈的近一年来感觉老不顺,一大堆事一件接着一件,陈燕认识我没多久爹就死了,苏雯跟着洋鬼子跑了,阿芬这回又被烧伤了,我怎么就这么命苦呢我?

  手机突然响了,吓了我一跳。一看号码,是苏雯的!不对,现在是苏月拿着的。我按下通话键,一言不发。

  那头苏月扯着嗓子叫:“喂?喂!喂??陈强吧?喂?”

  等她叫够了我才冷冷地应道:“叫什么叫?什么事?有事说事!”

  苏月愣了片刻,张口就骂,“你怎么半天不说话!”

  我说,“拜托,是你打电话给我啊!我有什么好说的,你有事没?没有挂了!”

  苏月大叫:“当然有事!你现在在哪儿?回北京了吗?”

  我说,“是啊,回北京了。”

  苏月说,“你什么时间上我这来一下吧!”

  我说,“苏月,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啊,你说苏雯刚走没几天,你就主动跟我勾勾搭搭的,这样影响多不好,指不定以后我就是你妹夫呢……”

  还没说完苏月愤怒地打断我,“你少放屁!你爱来不来!我告诉你苏雯留了件东西给你,你要的话就过来取吧!”

  我真有些惊讶,“啊?真的?什么东西?”

  苏月没好气,“我不知道!我又没拆开来看过!”

  我说,“不可能!你肯定偷偷拆开来看过!没事你说吧,什么东西?没顺便留封信什么的?”

  苏月恨恨地,“你以为人人都跟你那样无耻啊!你什么时候过来取?”

  我笑,“过个10天半月的吧,我现在还在外地呢!对了!要说起来还得怨你!就是那天晚上给你打电话,你把我给气晕过去了,结果烟头掉到床上烧起来了,差点没把我给烧死!现在我正住在医院里呢!”

  苏月有些狐疑,“真的假的?你又在瞎说吧?”

  我说,“谁瞎说了!”正好进来一个小护士,我说,“你等等!我叫护士跟你说!”说着把电话递到那小护士耳边。不知道苏月说了什么,那小护士一脸不耐烦嚷嚷道:“这里是市一医院烧伤科病房!”说完还扭头瞪我一眼。

  我冲着电话说,“怎么样?没骗你吧?”

  苏月竟然有些紧张,“你没什么事吧?严不严重?怎么那么不小心呢?”

  我说,“还行吧,主要是脸没烧着,我就指着这张脸吃饭呢。”

  苏月“呸”了一声,“我看你是指着那张嘴吃饭才对!一天到晚就知道贫!”

  我哈哈大笑,“你还真了解我!好了好了,我逗你玩呢!是真的着火了,我就受了点轻伤,不过我妹妹给烧伤了,还得再过个一个多星期才出院。不多说了啊,我这手机漫游贵着呢。等回北京我请你吃饭!”

  苏月又“呸”了一声,“你到底哪句是真哪句是假?这么多年你这臭脾气还不改!”顿了片刻,苏月低声道,“生日快乐!”

  我愣了愣,“对啊!今天是7月12号,我生日啊!难为你还记得!我自己都忘了!”

  苏月的声音突然极为婉转,“我怎么不记得呢?那年我还给你过过生日,你本命年那年,都六年过去了……”

  我心里一阵激动,鼻子都酸了,一句话也说不上来。沉默了片刻我说,“谢谢你。”

  老半天我才回过神来,抬头一看,阿芬正似笑非笑地看着我。我老脸略微一红,心想刚才是不是有些失态。

  阿芬说,“大哥,生日快乐!”挣扎着半抬起身,从枕头底下摸出个玩意儿递给我。

  我又一愣,“怎么?你也知道我生日?什么东西?什么时候买的?”

  阿芬羞涩地笑道,“我早就知道你今天过生日!早就买好了一直带在身上呢!”

  我打开一看,是个精致的打火机。我笑,“还是阿芬懂我啊,这玩意儿最合我意了。唉,大哥是年纪大喽,记性不行了,自己的生日都记不住!这个世界上能记得我生日的人恐怕也没几个了!”

  阿芬笑,“我记性很好的,我肯定会记得住!”

  这时手机又响了,家里打过来的,一接是老妈的声音,“晚上早点家来吃饭啊!今个你过生日哩!”

  我心里一热,连声答应。放下电话一时感慨万分,真的,如果说这世界上只有一个人记得住自己的生日,那一定是自己的母亲。家乡有句俗语说“儿的生日娘的难”,是啊,做母亲的十月怀胎都不容易啊,儿子是娘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啊。

  傍晚回到家,一桌丰盛的晚餐已经准备就绪,哥嫂姐姐姐夫也过来了。想想有十几年没在家过过生日了。今天是老妈亲自下的厨,老爷子也破天荒没有跟老妈争。满桌子都是我最爱吃的菜,老爷子还发了句话,“今个你多喝点!我批准!”

  酒过三巡老爷子还端起酒杯跟我碰杯,语重心长地道,“今天你就满三十周岁了!古人讲三十而立,你也老大不小了!以后的路还要靠你自己走,我跟你妈妈都七十的人了,死多活少了!顾得了你一时顾不了你一世,哥哥姐姐都靠不住,只能靠你自己!”

  我哥我姐一齐抗议,“讲么话!么东子叫靠不住!还又是死又是活的!老头子喝了几杯酒就瞎讲!”

  老爷子眼一瞪:“讲老实话!你们也一样!都要靠自己!莫叫我操心我就谢天谢地了!”

  三十岁的生日比以往任何一个生日都更让我感慨万千。

  我读书早,五岁上小学,十六岁就上了大学。从小学到大学,我一直是班上年纪最小的,我周围的玩伴也几乎都比我大一两岁乃至三四岁。加上在家是老小,这就使得我一直有一种感觉,觉得自己年龄小。这种感觉是如此根深蒂固,以至于步入社会多年以后,突然发现周围的人大多都比我小了,有一阵子那种心理落差真是极为难受。

  进入大学等于是半只脚踏上社会了,我感觉过早步入社会不是件好事,由于心理上的不成熟,很容易做出些荒唐的事来。小学四年级学会了抽烟,这一抽就是二十年。上初中后成天和一帮街头小混混搅和在一起,打架闹事那是家常便饭。上高中后我的兴趣点逐渐就转移到小姑娘身上了,那会儿我泡妞的主要手段就是写情书,到了高二我已经是全校闻名的情书王子了。

  记得高三临近高考时我疯狂地迷上了邻班的一个小女生,在学习之余每天一封情书,持续了整整一百天,一时传为佳话。妈的最后那小妞还是无动于衷,而且还拿着我的情书四处传阅,间接成全了我情书王子的声名。真傻啊那会儿,搁现在哪还那么费劲,打几个电话吃几顿饭肯定把丫给办了。不过,那段日子也没白忙活,我至今仍坚信,我高考作文几近满分的高分就是得益于常年坚持不懈的情书写作锻炼。

  进了大学,离开了父母的管束,我更加一发不可收拾了。大学四年就没好好念过书,大一大二时多少还有些理想,热血青年那种,成天热中于参加各类学生组织参与各种活动,间或读读书写写诗什么的。大三时突然感觉理想破灭,于是把全部精力都投入到研究祖国传统文化精粹??麻将当中去。在我的热情鼓动和身体力行下,全班所有男生都学会了麻将的基本技艺,邻班邻系也有不少我的弟子。到大四时,不夸张地说,全校只要是好麻将这一口的,大概没有人不知道我陈强的大名,甚至时常有外系高手慕名前来挑战。大学四年最后的结局是:我以全班第一的高考成绩进入大学,以全班倒数第一的毕业成绩离开大学。

  刚踏入社会的头两年是我最迷茫的时候。除了打麻将,我又迷上了跳舞。不知有多少个夜晚我都是在城市里某个著名的通宵舞厅里度过的。那真是一个奇妙的地方,真正的鱼龙混杂,既有那一片叫得上名的流氓地痞,也有不少文质彬彬的上班族;既有打扮得花枝招展异常大胆奔放的**,也有很多清纯的女大学生。有段日子我非常沉迷于那样的环境,只身一人或约上几个哥们,在昏暗的灯光下,两眼放着光仔细地搜寻着“猎物”,或是喝着啤酒放肆地与周围的妞儿调笑着,间或为争抢一个舞伴与他人大打出手随后逃之夭夭。

  喝酒、打麻将、跳舞、泡妞,这便是我二十四岁之前的生活的最主要内容。苏月就是我在二十四岁生日前夕在某个大学的周末舞会上认识的,那时她大四即将毕业。好象也没多久,苏月就跟我到了我租住的出租屋里。我必须承认,苏月算是我第一个正式的女朋友,虽然这段关系只持续了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我还得承认,苏月部分地改变了我,尤其是她的突然离去极大地刺激了我,说严重点简直大大地伤害了我的自尊。自那以后,我虽然依旧玩世不恭,但却也有了第一个较为现实的目标:做个有钱人。

  对我触动最大的还是那一年的春节。我回到了家,口袋中只剩下10元钱。大年三十头一天的晚上,老妈翻开了我的钱包发现了这一难堪的事实。老妈什么也没说,拿了五百元钱悄悄递给我,眼神里满是怜爱和无奈。我接过钱的霎那手都在发抖,生平第一次感到如此的羞愧。

  从此我加倍努力工作,并且开始节俭。我告别了麻将桌和舞厅,业余时间兼职给人写稿做策划赚钱。到次年底我很容易地存到了有生以来第一笔“巨款”:两万元。又过不多久,抓住一个偶然的机会,我创办了属于自己的公司。我不得不说我的运气好得出奇,公司发展之顺利之快出乎包括我在内的所有人的意料,仅仅半年,

  我的银行存款便达到了七位数。

  我终于不用为明天的烟钱酒钱发愁了。我终于不用在蜷缩在那几十平米的破旧房子里发呆了。我终于不用在点菜时细细琢磨菜名后面的数字了。我终于不用在炎炎夏日里挤公交车或地铁了。我终于不用外出办事时一个口袋放中南海一个口袋放中华了。我终于可以把对父母的孝心落实到行动上去了。我终于可以在朋友找我借钱时眼都不眨一下了。我终于可以肆无忌惮地讥讽孙大炮了,你丫北京人有什么牛B的,跟我争小妞?一边凉快去!

  但我很快厌倦了这样的日子。大多数时间我都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宽大的老板台前对着电脑发呆。时不时地接和打一些无聊之极的电话。经常陪着些大大小小的所谓领导出入夜总会洗浴中心。在员工面前我不得不摆出副高深莫测的面孔。我不能随随便便休假。我再不高兴也不能跳槽。公司里的漂亮妞儿我只能看不能调戏。我银行户头上的数额越来越高我却感觉自己赚钱越来越少。我吃遍了整座城市还是觉得家附近的那家四川小吃店的饭菜最可口。我睡得越来越少精力也越来越差。我的头上已经出现了白头发。最要命的是某个良宵面对一个风情万种的骚娘们我居然不举!我他妈才二十七八岁啊!

  我盘算一下,银行里的存款省着花也够我下半辈子生活了。我知道我再怎么奋斗也赚不了李嘉诚那么多。那我还奋斗个啥劲呢?趁早收手吧还是。等我真赚到了几千万上亿,估计想收手也收不了了。

  收手其实并不容易,但如果有野心家的参与,事情就变得简单了。有野心的女人比有野心的男人厉害得多,至少我是这么觉得。在我犹豫不定的时候,一个很有野心的女人适时掺和进来了,于是我顺理成章地抽身而退。

  时间过得真快啊,一转眼我都三十了。我的众多同学朋友都已结婚生子了,有的小孩都上小学了。我却仍是孑然一身,想找个人结婚都找不着,真他妈失败。那些个小妞儿,一开始个个都奋不顾身的,过不多久都慌不迭的纷纷离去,好象我是一大火坑似的,靠!

  我该怎么办?就这么晃荡完下半生?那也没多大劲啊。

  我突然不可抑制地怀念起二十三四岁的时光。

  但我再也无法回到从前了。

  我三十了,我而立了。但身体的某个部位却在一日日的疲软下去。心,也跟着老去……

  阿芬一日日地好起来。纱布已经拆了,也可以侧卧甚至平躺着了。几天来我的心境都不是很好,沉默寡言的。阿芬有时会主动跟我说些轻松的话题,我却依然无精打采。我真的迷茫了。

  那天阿芬笑咪咪地跟我说,“大哥,那个护士好象对你有意思哦,老是跟我说你!”

  我精神略微一振,“啊?哪个护士?说我什么?”

  阿芬笑道,“就刚才给我挂盐水的那个啊。你不在的时候她老问我你是做什么的,是不是很有钱什么的,还问你是我什么人。”

  我想起来了,那小护士长得还不赖,眼睛挺大的,就是老戴个口罩,脸长得咋样倒没太注意。我也笑道,“你就告诉她我是陈氏国际集团的董事局主席,你是董秘。”

  阿芬一脸茫然,“什么主席?”

  我心想几句话也说不清楚,还是换个话题吧。我说,“阿芬啊,我这几天老想着,不如咱们不回北京了,到乡下呆着得了,买块地盖个房子,种种菜养养鸡什么的,你说好不好?”

  阿芬一撇嘴,“好什么啊!我才不愿意在乡下呆呢!在乡下住了那么多年了,哪有北京好啊,北京多大多漂亮啊!”

  我一呆。阿芬的回答令我有些意外,但转念一想,是啊,每个人都生活在自己的围城当中,总是向往着围城之外的生活。可是,即便你跳出了现在所处的围城,就会发现自己又处在了另一个围城当中。我是如此,阿芬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正想着进来一小护士,大概就是阿芬提到的那个小护士了,另一个我记得长得特胖,跟韩红似的。小护士是还不错,挺清秀的,可惜那护士服款式太陈旧了,宽宽松松的看不出身材。我看着那小护士,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你也生活在围城当中!”

  小护士愣了愣,冲我粲然一笑,“么围城啊?你是作家是吧?”

  我故意板着脸:“骂人啊你?谁是作家啊?你才作家呢!”

  小护士吃吃笑,“你是做生意啊?”

  我一本正经地摇头,“不是,我是教书的,老师,人类灵魂的工程师。”

  小护士狐疑地看着我,“老师?你在哪里当老师啊?”

  我说,“北大。”

  小护士捂着嘴哈哈大笑,“你吹牛吧!一看就不象!还北大呢!”

  我也笑,“嘿嘿,真不象啊?看来还瞒不过你。老实讲吧,我是运动员,国家队的。”

  小护士明知我是瞎说还忍不住问,“又吹牛!你什么国家队的?”

  我说,“国家麻将队的。”

  小护士笑得腰都直不起来了。我趁机偷瞄了几眼,靠,护士服下还挺有内容的。

  笑够了我说,“好好,讲正经的,么时候能出院?”

  小护士说,“我也不大清楚,具体要问医生。估计差不多了,伤基本上好了,这几天也主要是养一养。”

  我说,“能出院早点出院吧,你们这贵得很,一天起码要花好几百块钱吧?我这辛辛苦苦赚点钱都给你们医院做贡献了。”

  小护士道,“那就不是我能管的事了,回头你跟医生讲吧。”

  我心神一荡,暧昧地笑道,“不过你们这里环境还可以,服务也很不错。回头没事我也来住上几天。”

  小护士冲我妩媚地一笑,“那你还要想法子把自己烧一下或者烫一下,不然还住不进来呢。”一扭一扭地出去了。

  我兀自回味着小护士的身段,阿芬在旁开口了,“早知道我就不救你了,让你给火烧伤了,这样你就能天天住在这里了!”

  我老脸一热,靠又失态了。我就这毛病,一见漂亮妞儿就管不住自己的嘴了。

  我赶忙转移话题:“阿芬啊,你自己的病你自己清楚,哪儿不舒服别憋着,跟医生说。要是觉着没什么事了,咱们就尽早出院,出院后我带你去趟九华山,烧烧香许许愿,这一年来够不顺的。完了咱们就回北京去。”

  阿芬挺高兴,“好啊!我还没去过九华山呢!九华山好玩吗?”

  我说,“去九华山不是去玩的,是去烧香拜佛的。要心诚,知道不?”其实我也说不上来九华山好不好玩,甭管怎么说也是四大佛教名山之一啊,差不到哪儿去。

  没想到啊,这趟出门居然花了这么长时间,都二十天了,家里的花花草草估计都死光了。苏雯我也顾不上了,反正人都已经走了,我着急赶回北京去也于事无补。不知道苏雯究竟给我留了个什么东西?好象我跟她之间也没什么值得留念的物件啊?回去还得见苏月,小丫头好象还有那么点儿旧情复燃的意思,我可千万得把持住!

  突然想起来很久没和孙大炮他们联系了,阿芬受伤的事张红也还不知道呢。左右无事打个电话吧。

  孙大炮的大嗓门这会儿听起来还挺亲切的,“强子啊!在哪儿呢?你丫把我们家阿芬拐哪儿去了?我操你丫再不回来我们红要报警了!”

  我说,“去你丫的!什么时候阿芬成你们家的了?”没顾上多贫,简单地把事情说了一遍。

  孙大炮还有些急:“怎么样了现在?有没有什么后遗症?我说你丫怎么这么操蛋啊,这么大人了你就不能机灵着点儿?”

  我说,“滚你妈蛋!要教训我也轮不到你丫啊!你跟张红说一下吧,没多大事,顶多背上留下点儿疤,从外面也看不出来。”

  孙大炮淫笑,“那完了,身上落那么些吓人的疤阿芬哪还嫁得出去啊。你丫得负责。”

  我不耐烦,“有事没事了?没事挂了啊!我大概再过个一个多星期才回去!”

  孙大炮忙道,“别,还真有事呢!我跟你说啊,我跟红准备结婚了!”

  我吓一跳:“啊?!真的假的?这不象你丫的做派啊?”

  孙大炮用极其肯定的语气说:“真的!快的话就十一,最迟元旦!你赶紧回来吧,还想让你给哥哥参谋参谋呢!”

  我说,“靠!有什么好参谋的,不就领张证吗?”

  孙大炮说,“还一大堆事呢!我看中了一套房子准备马上买下来,还得装修,再说结婚怎么着也得办上几桌吧?我他妈都快晕菜了!”

  我说,“我明白了!又想借钱是不是?告诉你门儿都没有!你结你的婚关我鸟事!”伴随着孙大炮的“喂??喂??”声,我迅速挂断了电话。

  阿芬出院了。说起来阿芬也够背的,不到一年时间里都住了两回医院了,还都不是小事。这小丫头命真苦啊,要不是遇见我,还不知道会怎样呢,这年头象我这样的好人上哪儿去找啊。不过,要不是我,这回她也不会烧伤住院啊。这么一想我又很郁闷。

  老妈倒是很高兴,亲自下厨做了一大桌子菜,说是要给阿芬好好补补。我决定了,第二天就带阿芬上九华山去,烧烧香求求签什么的,去去霉气。

  跟家里人一说,老妈很赞同:“好啊,去烧烧香拜拜菩萨也不坏,顺便散散心。”

  老爷子嘟囔了几句,“刚出院就去玩,也不歇两天啊,身体吃得消啊?”

  老妈说,“还歇么东子!都歇了十几天了,这段时间在医院里都闷坏了吧。”

  老爷子也没再表示反对了。就这么定了,第二天一早就出发。从这座城市去九华山很方便,每天上下午各一趟车,直达九华山风景区,也就不到三小时的路程,一天来回都来得及。不过我还是想在山上住一晚上,我也很久没外出旅游了,左右没什么事,干吗弄那么急惶惶的啊。

  老爷子突然说道:“哦!对了!你还有个老表在九华山呢!文龙老表!你还记得吧?好象在九华山公安局,你可以去找他!”

  我想起来了,文龙是我一个表舅的儿子,应该是我远房表哥,多年前见过几面,也不知道他是干什么的,原来在九华山。

  老爷子老妈兴奋起来了,四处找文龙的电话,没找着又打电话给其他亲戚问,总算问着了。接着拨通了文龙的电话,那一通好说,足足说了有半个小时。电话那头只听见文龙嚷:“好!好!您老放心吧!我明个都会安排好的!”

  我不以为然:“做么事哩?麻烦人家一遭。”

  老妈眼一瞪:“亲戚亲戚,亲戚都是越走动越亲!老不来往就疏远了!正好,你要是到文龙老表家的话,记得要给他小伢买点东西!可晓得哦?”

  我不耐烦:“晓得晓得!”

  第二天八点多钟,我和阿芬出发了。坐上车,阿芬一路上特别兴奋,老是伸着脖子贴着窗玻璃往外看,还不时东问西问的。

  我故意板着脸逗她:“干吗呢这么兴奋?飞机都坐过了,坐汽车好这么激动?”

  阿芬笑嘻嘻的,“我还从来没到庙里去过呢!”

  我说,“庙有什么好看的?不就是几尊泥菩萨、几个和尚吗?”

  阿芬笑着不说话,坐在作为座位上一刻也不安生,老动来动去的。天热得很,车里虽有空调还是感觉很闷。我懒得再理阿芬了,闭目养神吧。

  这车开得可真叫慢。说实话,这么些年了,老家这一块的经济还是没发展上去,光瞅着路就知道了。路又破又窄,车怎么也跑不快,偶尔路上车少点能开到八十迈,大多数时间都是六、七十迈的速度晃悠着。百多公里的路楞是跑了三个小时,11点多了才到山脚下的汽车站。

  赶紧给文龙打个电话:“文龙老表吧?我是陈强啊!对对,我到了,刚到汽车站!”

  电话那头文龙显得很是热情:“哦!你好你好!我跟你讲啊,我现在正有事,不能来接你。我都安排好了,你记着啊,你一下子坐公交车进山,到了第一个检查口,你不要买票,你就对那里的人讲你开了单子,是张文龙开的,两个人,把你的名字也跟他讲一下,然后把单子拿到。然后车子再开几分钟到第二个检查口,有人查票,你就把单子叫给他就行了!你到了九华街后再给我打电话!”

  我听得有些晕,不过还是大体明白了。来不及多想,坐上公交车出发进上了。一进山,景色可大不一样了。绵延弯曲的山路看不到头,还特别险,经常来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旁边就是悬崖,看得我心惊肉跳的。但风景确实漂亮,真可谓层峦叠嶂。阿芬都看呆了。

  十多分钟后车到了检查站,按文龙教我的说了一下,果然里面人从一叠单子里找出一张来,上面写着“张文龙”、“陈强等两人”的字样。车又开了一阵子,顺利过了第二道关口,这就到了九华街了。

  路上车里不少人都用异样的眼光看着我,估计有些羡慕,咱山里有人啊,开个单子就完了,不象他们每人都得花上一百四十大元买门票。合计着我一家伙就省了小三百块,得,老妈说得对,亲戚就得常来常往啊!

  到了终点下车,再给文龙打个电话。文龙说,“这样啊,你沿着大路往上走,大概走十五分钟,有个钟楼饭店,我在那里等你!”

  那就走吧!山里虽然也还热,不过空气却异常新鲜,清风徐徐的特惬意那种。走了一阵子看见左边一栋建筑上“钟楼饭店”四个醒目的大字,门口一个穿警服的站在那,面目略微有些熟悉,估计就是文龙了。

  文龙也认出或猜出了是我,快步迎了上来,脸上带着笑,却没我想象的那种特热情的模样。看来当警察的都这德行,成天板个脸都不知道怎么笑了。

  “陈强老表吧?你好你好!”文龙用力握了握我的手,也不多说什么,领着我进了饭店直奔前台,跟前台的服务员说了句什么,对方立马拿了个房卡给他。然后文龙二话不说示意我和阿芬跟他上楼。

  我面带苦笑看了阿芬一眼。阿芬还没反应过来什么。这文龙,也没问我和阿芬什么关系,就要了一间房,这叫我怎么开口啊!

  到了房间门口,文龙拿房卡开了门,接着把房卡递到我手里,脸上还是带着淡淡的笑:“你们先休息休息洗个澡!中午你们就随便吃点,我还有事就不陪你们了!我跟你讲啊,下午你可以去后山玩玩,那里风景好些。下山后你给我打电话,晚上我来安排!”

  我只好握着文龙的手,“你看真是的,这么麻烦你!这住宿不是你自己花钱吧?”

  文龙用力地摇着头,“不用!这是公安部的定点饭店,我打好招呼的!”说完又握了握我的手就转身快步离开了。

  我还是苦笑,这表哥做事够风风火火的。转头看阿芬,阿芬仍是特兴奋那种,俩眼珠子骨碌碌乱转。

  我说,“看见没有?咱们俩今天又得住一个房间了!我这亲戚也没搞清楚咱俩什么关系,你说怎么办?”

  阿芬张大眼不知所措地看着我,“那,那……”

  我寻思着,等晚上再要一间房吧,也甭跟文龙说了,几句话说不清楚。要不顺水推舟装糊涂,就这么住着?

  我笑道,“那什么啊你那半天的,没办法,只能凑合着了。反正咱俩也不是第一次住一个屋子了。回头我那表哥问起来我就说你是我朋友,你呢什么都别说就装傻,知道不?”

  阿芬脸红了,“那象什么话啊!回头给老太太知道了多不好!”

  我一想也是啊,回头给老爷子老妈知道了那还了得!得,看来这两百块钱省不下来喽!

  我泄了气,“算了!回头再说!我先洗个澡,一会儿你也洗一个,完了咱们赶紧吃饭去!我都饿得不行了!”

  简单吃过午饭,我和阿芬兴冲冲地向后山进发。

  九华山的风景都集中于后山。从九华街乘景区公交车,十来分钟就到了一处叫凤凰松的所在,这就到了后山脚下了。后山的顶峰叫天台,倘若徒步上山的话,走走停停估摸得两小时时间。不过若是坐缆车上去就轻松多了,大概只需十几分钟,再步行八百余级台阶就到顶峰了。

  阿芬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大哥,咱们爬上去吧?”

  我连连摇头,“我可不干,要爬你自己爬,两个多小时呢,我可吃不消。”

  阿芬撅着嘴:“这一路上还好多庙呢,坐缆车上去就看不着了。”

  也是,我一琢磨,“这么着吧,咱们坐缆车上去,先爬个八百级台阶热热身,要还有力气咱们就走下山,你说呢?”

  阿芬拍手,“好啊好啊!”

  这缆车还挺先进的,全密封,比香山上的缆车强多了。同车的还有俩小姑娘,其中一个还挂个胸牌,一瞅是某个旅行社的,估计是导游。

  缆车缓缓地往上升去,那导游开始喋喋不休地跟旁边另一个小姑娘介绍:“你瞧,现在这山上全是毛竹,等到了海拔八百米以上就全是云松了,这种毛竹只能生长在海拔八百米以下的环境里。你一会儿注意看!”

  我一瞧还真是那么回事,脚底下一片片翠绿的毛竹,迎风摇曳,跟《卧虎藏龙》里的场景似的,特漂亮。

  导游又说了,“你往那边看!看见那棵松树没有?是不是跟黄山的迎客松特像?就是小一点。我们这的人都说这棵跟黄山迎客松是子母松,这棵小一些是儿子。”

  我心想这哪跟哪啊,不过那棵树还真有些黄山迎客松的模样。据说九华山和黄山属同一山脉,都是连着的,你要是不怕累不怕死从九华山沿着山峰一直走,就能走到黄山去。不过估计除了脑子进水的没人会那么干。

  没一会儿导游又说了,“这个缆车的设计跟别的地方的缆车不一样,中间会有两次减速过程,不用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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