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录:我是怎样由小蜜变成亿万富姐的

我出身在山东农村一个普通的家庭。据说八代都是贫农,也因此,我的爷爷和父亲在文化大革命时,很是风光了一阵子。可我出生时,己是七十年代未,他们的辉煌我没经历,但有一个铁的事实是,我一生下来就注定是个农村孩子。要是别人家的孩子,也就这样过来了,但我不同,我的父亲一直是村长,一个偶然的机会,他为村里买最新的小麦品种,要到省城去一趟。我那时候还小,但省城和我所在的小村庄是完全不同的另一个世界,平时小伙伴们在一起玩,常常努力想象着省城的繁华。如果要是能去省城一趟,回来向小伙们们炫耀,那是多么光荣的事情啊。所以一听说父亲要去省城,我小小的心便蠢蠢欲动了,在父亲行程的前几天,我便嚷着要去,甚至以死相威胁。

现在也忘记当时耍了什么花招,据母亲后来讲,是我拿着刀,以死相威胁。那时候己实行计划生育,身为村长的父亲只有我一个孩子,当然宝贝得不得了,最好可怜的父亲只好在一家人的数落声中,咬咬牙答应了。省城真是大啊,很多车很多人,有好多好多对我来说很新鲜的东西。可惜父亲虽然是个村长,却无法改变他是个乡巴佬这一事实。所以,尽管尽管我在繁华的都市又哭又闹,花招使劲,父亲也没钱买任何我喜欢的东西。

不过,父亲最好还是从买麦种的钱里抠出了几块,给我买了一个漂亮文具盒。那个文具盒让我在学校风光了好一阵子,更重要的是,我是个去过大城市的人了,和村里的小孩子己不是一个档次了。

从此,到大城市生活成了我最大的梦想。但我知道象我这样的农村孩子,进入大城市的唯一方法就是拼命学习。

但遗憾的是,尽管我付出了许多努力,但高考时发挥失常,我只进了本市一个并不起眼的专科院校。虽然我是进了市里,但那个城市,房屋灰暗,人群也是灰头灰脸的,和我想象中的大城市绝不可同日而语,这让我极度失望。

结果是可想而知的,我分回了乡里的中学教英语,这在别的农村女孩也许己经知足了,但我不同。当时全国都在热播港台剧,电视里,女主角们那漂亮的服饰、帅气的男友以及精致的生活都深深地吸引了我。我原来向往的大城市终于变成这些物质的实体,一次次诱惑着我。我自认为自己并不比电视中的女主角们差,青春亮丽,年轻美貌,我为什么活得不如她们精彩?我绝不要我的青春和貌美埋没在这块贫穷的土地上。

但我只是一个中学老师,我怎样才能进入大城市享受我要的生活呢。我以为我的大城市梦从此破灭了,心情一落千丈,终日郁郁寡欢。

当时我己经21岁了,在农村,这个年纪有许多人小孩都可以找酱油了。我很多初高中同学大都结了婚。那时候高考还没有扩招,大学生仍然很稀奇,何况是一个女大学生呢。于是,很多人向我求昏,漂亮的女大学生在农村实在是稀有品种。但所有向我示好的人,最多是个县城的公务员,即便嫁了,依然只能生活在县城里,我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我的心不在这儿,我不想用婚姻的绳索把自己的一辈子捆绑在这里。倘若不能穿漂亮的衣服,不能出入高档的场合,人生于我,毫无意义。那时,我虽然人在课堂上,心却象一只被囚在笼子里的小鸟,时时渴望振翅高飞。

正在这时,高中时的同学姚敏结婚,请我作伴娘。

姚敏长得苗挑漂亮,农村有一句话:高高大大门前站,不干活也好看。再加上她温顺的性格,所以从初中开始,便有很多男孩向她示好。我和姚敏是好朋友,也是公认的姐妹花。我们收到的情书是最多的,可对那些人,我一概看不上,冷眼相对。姚敏却在高中时喜欢上了一个男孩,并因此与大学无缘。

姚敏似乎并不难过,她断然拒绝了我让她继续复习的建议,和那个男孩双双回家务农。她说,她复习也许可以考得上大学,但男孩成绩差,复习两年都不会考上的。两个人分隔两地,她没法承受相思之苦。

我由此断定,姚敏是个愚蠢的女人。一个女人,年轻靓丽,原本是上帝的赏赐,她却要将这赏赐当作垃圾,作为朋友,再痛心也是无能为力的。

那天,看着她着一身农村的大红棉袄,脸蛋红扑扑的,一脸幸福,我真是看不起她。农村是个恶习倍出的地方,有许多所谓的传统本应该在我们这辈永远丢起历史的垃圾堆里的,但却依然以传统的面目得以生存下来。这种事情全国的农村全都大同小异。可恶的是,山东这个地方因为是孔子的出生地,这种恶习更加地根深蒂固。这让我愈发讨厌这个地方。

我问姚敏,如此年轻,就把自己永远嫁给这块土地,象祖祖辈辈的女人一样,把生命毫无保留地献给背朝黄土面朝天的土地了吗?

姚敏竟傻乎乎地问我:“这有什么不好呢?怎样的生活不是一种生活,几千年的祖宗不都是这样过来的吗?”

我心里嘀咕了一句:“愚昧。”和她再也无话可说。

新郎家不远,到他家,又是一阵热闹,但这热闹是不属于我的,望着一群穿着土里土气的人全都聚在新郎家简陋的家门前迎接新娘子,我假意笑着,心里极度厌烦。新郎也是我以前的同学,所以并不拘束。

我没有加入向新郎讨喜烟的另几个伴娘之中,目光漫无目的地飘进人群,旁苦无人。

忽然,我的眼光定格在一个高大帅气的男人身上。男人身着一身深蓝色西装,英俊挺拔,目光深邃,正含笑望着我。那笑容如此灿烂,我的心无端地一颤,这样的男人,不是我一直喜欢的类型吗?

后来我才知道,这男人叫杨宇,是新郎的堂哥,去看大学毕业,因为舅舅的关系,现在县宣传部做干事。

虽然一直以来,进入大城市是我强烈的渴望。但我毕竟是一个农村女孩,女人传统的道德观念还是深入骨髓的。特别是山东这地方,儒家思想好重,老师从小就教导我们,我们要以是山东人为荣。

自幼,就连村里的老爷爷老奶奶也能张口闭口三从四德、宅心仁厚。

所以,遇到杨宇后,我进入大城市的想法便不再强烈了。因为躺在角落里一直有一个小小的声音在和我进入大城市进入了强烈的斗争,那就是:遇到一个我理想中的男人,并且,我和他的爱足以让我心甘情愿地留在我并不喜欢的本地。

杨宇相貌堂堂,玉树临风,举止得体,身着深蓝色西服的他看起来气宇轩昂,丝毫不比港台电视中那些男主角逊色,我心里十分欢喜。

农村娶亲的形式很是复杂,同去的伴娘迟迟不下车,终于讨得了她们想要的每人两条烟。虽然我自始至终只是保持假意的微笑,但我也得了一份。烟其实是新郎家早就准备好的,伴娘们的蛮横也是

为了图个热闹,但不能要得太多,否则,别人就会说她们太贪。伴娘们如愿以偿了,外面响起了劈劈啪啪的鞭炮声,车门打开了,姚敏一脸娇羞地被我们簇拥着下了车。

很多大人孩子过来推搡取笑新娘,姚敏始终一脸甜蜜幸福的笑,抬头看了装扮一新、胸前别着红化的新郎一脸,笑得更甜了。平心而论,新郎长得确实不错,今天新衣一装,更加威武。但总归,他祖祖辈辈是个农村,没考上大学,就注定他一辈子与土地为伍,一辈子无法走出家乡。嫁给这样的男人,也就是嫁给了土地,嫁给了永远贫穷苦难的生活。

但此刻的一对新人,是断断想不到这些的,他们在婚礼司仪的高声喊叫中,对着一堆燃着的松香和大红的“喜”字,拜着祖宗,拜着父母高堂,拜着天地。我站在人群中,冷静地想:可怜的姚敏,她是那么年轻漂亮,现在全完了。

拜天地过后,一对新人被拥入洞房,婚礼主事人便安排伴娘们入席吃酒。农村人的婚姻方式,除了媒人介绍,每一场婚礼也能促成许多对,特别是伴娘们。挑选伴娘也是有讲究的,一定要是年轻的未婚女孩,且不能未婚有孕,倘若女孩不好意思说,等她嫁了人生了孩子后,要被人家唾骂的,她送过的新娘家要是出了什么不吉利的事,统统赖到她身上。

想想,多丢可笑的风俗,一家人的健康平安怎么能由一个女孩肚子中未出世的胎儿来主宰呢?

所以整场婚礼,除了新郎新娘,我们几个伴娘是所有参加婚礼的人目光集中所在。当然同时,身着一身合体的深蓝西裤浅蓝色高领毛衣扎着马尾巴的我,别人也一眼看出我的与众不同的,我不时能小时听到周围人的指点和赞美,心里十分甜蜜。同时,我也感受到杨宇总聚在我的周围,目光一直没有离开我。

很快,我们四个伴娘入席了,作为陪客,新郎家请杨宇与三个年龄相仿的未婚男人陪同我们。同伴们当然会意,眼光轮流在在四个男人身上扫来扫去。当然,她们很有自知之明地忽略过了杨宇,就如我只看杨宇一样。因为,我们的衣着气质,注定我们不是属于农村的人。

不知是有意还是巧合,杨宇正好坐在我身边,我的收不由突突跳起来,害羞地低着头,莫名心慌。

那三个男孩长得也很不错,说来也怪,我们这地方比较非常贫穷,这从地里长的庄稼就可以看得出,土地不肥活,庄稼一点也不茁壮。但男孩子一般都高大槐梧,气宇轩昂,举手投足均有一种说不出的大气。但女孩子们则大多粗壮矮胖,憨头呆脑的,很不体面。更重要的是她们的穿着,我看过母亲年轻时候的照片,现在的女孩子穿的似乎还是那个时代的衣服,没什么变化。

我的西裤是我自己特意让裁缝做的,我的毛衣是我自己按照编织书上的样式学的,款式十分新颖独到。再看看她们,不错,她们的毛衣也是自己编织的,在农村,因为毛线很便宜,又能编织出不同的花样,所以农闲时候,几乎每个女孩都在不停地织啊织,看电视聊天也不例外。比如几个女人做在一起,每人怀里抱着一件毛衣,她们不停地讨论着花样织法,十分壮观。

但奇怪的是,仿佛是固定的格式,女人的毛衣一律是小圆领,男人的毛衣一律是V型领,老人的则是对襟。本来这两种款式也不是不好看,但好多人同时穿一个式样,走在一起,不清楚的还以为是制度呢。

现在,我的三个女伴们穿的就是这种毛衣,和我的高领一比,立刻相形见绌,毫无新意了。女孩们倒也大气,不停地和男孩子们拼酒,但那三个男孩的目光和杨宇一样,始终有意无意地瞟在我身上。

无疑,在这些土气的农村女孩中,我的穿着,我的气质,是非常出色的。一个人,倘若足够优秀,想不出色都难。

伴娘桂花是个伶牙俐齿的人,她很难喝酒,于是不停地嚷着要和那个叫李斌的男孩拼酒。李斌显然己喝得高了,用手挡开她的酒杯,望着我说:“你,你叫秋颖吧,怎么你滴酒不沾呢?”边说边把酒瓶向我这边一递。

我一点也不诧异他知道我的名字,他肯定是新郎的哥们,在新娘确定要找我做伴娘时,新郎一定早就把我们四个人的名字透露给了最好的朋友,为他们今天的进攻做好准备。

自始至终,因为杨宇坐在我边上,我一直很小心地保持着优美的姿势,秀气的兵着菜。我知道,一个嗜酒如命的人,男人更多的是把你看成哥们,而不是心仪的对象。那几个傻女孩,显然想不到这点。

但李斌拿着酒杯的手就在我面前,按照规矩,我不喝是不礼貌的,我非常尴尬,只好站起来,手足无措地望着他,不知如何是好。其实酒,我是很能喝的,因为我们这地方的男人个个好酒,不喝酒的男人是要被人看不起的。我因为心情不好,经常陪父亲喝的。

但是现在,心爱的男人就坐在身旁,我怎好放肆地不顾淑女仪态,喝下这酒?忽然我灵机一动,就和李斌碰了杯,李斌非常高兴,一高兴干了个底朝天。我小心地抿了一口,甘甜淳烈,不愧是喜宴,真是好酒啊。但我还是装作被呛着了,立刻弯下腰,脸红气粗地剧烈咳嗽起来。

桌上的人全都哈哈大笑。我的咳嗽终于止住了,但酒杯里的酒还剩了一大半。李斌抗议道:“不行,你一定要喝完,你看我都喝干了呢。”其他人也随声附和。

杨宇轻轻拿过我的酒杯,解围道:“这杯酒,我就替她喝了吧。”

另一个叫小飞的男孩怪笑道:“宇哥,你替她喝可以,你要说明为什么替她喝这杯酒?”

旁边的人也异口同声道:“就是,就是,为什么啊?”

杨宇和我都面红耳赤,最后还是杨宇大方地说:“新娘是我堂弟,今天他结婚,我一高兴就想多喝酒,行了吧?”说罢,一仰脖子就喝了下去。想起那个酒杯我刚才虽然只轻轻拒了一口,但我的嘴唇沾过,那上面还要我的唾沫,而他毫不嫌弃地喝了酒,等于间接和我接了吻,想到这里,心里一股暖流涌过,甜丝丝的。

谁知杨宇这杯酒一喝,其余的女孩子也将面前的递给了她,纷纷笑道:“替我们也把这酒喝了吧。”

杨宇抬头看了看我,目光中露出一丝为难,我迅速将头掉了过去,拿起筷子挟子一坏小小的凉抖牛肉放进嘴里。说心里话,我希望他能把我和其她女孩子区别对待。我心里暗想,要是他也喝了女孩子酒杯中的酒,对等于替我喝酒,真的是因为堂弟高兴,而不是对我有意,从此我不会再对他有任何想法。

看到杨宇迟迟未动,因为李斌目光一直盯着我,刚才也只主动找了我喝酒,这让桂花看出了倪端,心里本来就很不爽,见状就冷笑道:“你们傻不傻呀,秋颖是大学生,长得又漂亮,当然宇哥只替她喝了,哪里能论得到我们啊。”说完这话,她狠狠地剜了李斌一眼,又说,“当然,秋颖也只有宇哥才能配得上,哪里论得到你们,别有人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了?”

李斌闻言,讪讪地笑起来。农村的女孩敢爱敢恨,勤快能干,非常颇辣。特别是象桂花这样读了初高中,识了几个字的新时代农村女性,更是心快口快,想什么说什么,说话从不留余地。

杨宇立刻“腾”地红了脸,更加地尴尬起来,看我依然低着头挟菜,便斯斯艾艾道:“桂花妹子哪里的话,这酒我是要喝的。不过这样一小杯一小杯地喝,总觉得不过瘾,我今天真的要喝个痛快呢?”说完,杨宇在桌上人还没反应过来之前,拿起桌底一瓶未开封的白酒,往桌沿一磕,盖子掉了,他扬起脸,一口气“咕咚咕咚”把那瓶酒合灌进了肚子里。

另外三个男孩子立刻向他竖起了大拇指:“宇哥是好样的,还真是一条汉子,以后去岳父家喝趴他们一个村也不成问题。”

女孩们一见,也不好再说什么,各自端回了酒杯,宴席继续进行。

可不一会儿,杨宇挟菜的手便不听使唤了,跑出去大吐特吐起来。桌上人大笑,杨宇是为我喝醉的,我顾不得别人的取笑,跟着追了上去。这时他己在厕所里吐过来出来。

我望着胀红的眼睛,关心地:“谢谢你,不过不能喝就别喝那么多,伤身的。”

他定定望着我一下,情深款款地说:“还不是为了你。”

我当下一怔,没想到他会如此直接。但因为他说出了我想说的话,也没往深入想,只是害羞地低下了头。

因为是婚礼现场,人很多,老人更多。所以看到一男一女在一起,难免会嚼烂舌头,我跟他才站在一起不到三分钟,周围便射来许多异样的目光,越来越多的人无所顾忌地向这边指指点点,议论声

时不时传进耳膜。

我非常生气,想起电影电视里的那些青年男女,人家肩并肩膀挨膀走在一起,也不见路人回头对他们报以惊讶的眼神。想起电影里的情侣在风光优美的湖边或是豪华高档的餐厅,一边吃着精美的点

心一边脉脉含情地对视。可我们呢,在这个到处泥土满天,贫穷郁闷的农村,不过是两个人保持距离地站在一起,只不过说几句话,就有这么多讨厌的目光!

正在这时,一个粗壮的女声音故意传了过来:“两人多般配啊,以后肯定有戏,这是谁家的姑娘,能找到杨宇可真的是有福气。”女人的声音是浓浓的土话,这土话一直让我觉得刺耳,生硬呆板,

象块石头。

正因为山东土话难听,所以,在课堂上,我一直坚持用普通话。就是生活中,不得不用的时候,我也用尽量低的声音,力求把这么难听的土话说得婉转温柔些。

我的脸色不由阴暗下来,我对女人的话很生气,暂且不说八字还没一撇呢,什么叫我找了杨宇我就有福气了,难道杨宇找到我就不叫有福气吗?杨宇看出了我的不高兴,笑笑道:“你别介意,她是

我表姐,农村人就这样,说话粗声大气的,有什么说什么,心地还是善良的。”

原来杨宇也认为这粗声大气的话不好听,我不由得露出了微微的笑意。但周围人太多,我们还是匆匆回到了桌边。

桌上的人都喝得差不多了,我们匆匆吃了几口饭,便赶到洞房去看姚敏,顺便商议回去的事。按理,我们回去是新郎家派车送的。但这时,新郎匆匆赶过来,抱歉地说:“实在对不起,说好送你们

的小四轮赶不回来了。不如这样吧,让他们几个人送你们回去。”

桂花连连点头,不住拿眼睛瞟向李斌,我也看了看杨宇,他会意地冲我笑笑。但另外一个叫荣荣的女孩却不干了,不住嚷着要车回家。而另一个叫小飞的男孩,也推说家中有事,要马上回去。明眼

人一看就知,荣荣是对剩下的两个男孩看不中,而小飞呢,则对另一个向他不断暗示的女孩看不中。

新郎没办法,好说歹说,最后每个伴娘又加了半条烟,四个男孩也一人给了一包,荣荣和小飞看太阳己经偏西,才勉强同意了。

当四个男孩的自行车一字排在门口时,李斌看了看我,我对他视而不见,站到了杨宇的自行车后面。李斌有些失望,但好在后面的桂花向他走了过来,他只好笑笑,接过她手中的两条半烟放在了自

行车前座上。

杨宇也把我的烟放在他的自行车前座上,上了路,我便坐在了他的后座上。这是我第一次如此近地靠近异性,他身上散发着强烈的年轻男性的气息,这气息中夹杂着浓浓的烟味和酒气,一阵阵扑进

我的鼻孔,我深深吸了一口气。

天渐渐黑了下来,四辆自行车己经拉开了一段距离。一段大路很快过去了,进入了弯弯曲曲的田间小路,小路很不平整,一旁是庄稼,另一旁是一条长长的灌溉渠,渠上栽种着一排排的白杨树,硕

大的叶片还没落完。杨树下己经铺了一层厚厚的落叶。

刚收割过的稻田的气息强烈地扑入我的鼻孔,清新宜人,我美美地吸了一口气,深深地陶醉了。正在这里,忽然感到自行车车身一个踉跄,我的身子不由自主的一沉,就要向地上倒去。就在这时,

前面的杨宇一个转身,我正好一头倒进了他的怀里。

这时天色己经完全黑下来,农村人睡得很早,空旷的田野里静悄悄的,路上没有一个行人。

这样的夜晚,一对年轻的男女,想不发生点什么事都难。理所当然地,我们的嘴唇迅速纠缠到一样,宁静的田野里,除了间或有青蛙或不知名的小虫偶尔的鸣叫外,只听得到我们彼此急切而焦渴的

喘息声。

整整二十一年了,我眼高于顶,从没遇到心中那个理想中的男人。如今终于遇到了,我感到自己象干裂了几千年的土地般,想整个人融进他的身体里。他的吻粗暴笨拙,却绵长有力;他的身体如一

棵坚挺的树,我如一只小小的猫一般,整个人挂在他身上,浑身象散了架似的,两手无力地攀着他的脖子。但无论我们的身体变换何种姿势,我们的嘴唇始终没有分开。

我们就这样天昏地暗地吻着,我才知道,原来接吻是多么美好的事情啊,不过是两条小小的舌头纠缠,怎么会产生如此美妙的快感呢。

不知过了多久,我感到脖了酸痛了,因为吻得太投入,用力过猛,我们的嘴里好象都有了血腥气。我因为比他矮,接吻是踮着脚尖的,而他为了迎合我,也低着头,这样的姿势让我们都很难受。

开始时,他的手只是放在我的腰上,不知不觉间,他的手伸入我的毛衣,先是轻轻地、轻轻地抚摸我的腰际、上腹,我想拒绝,但这时我浑身瘫软,只象征性地推了一下他的手,便再也没有力气了

,只是害羞地直往他怀里钻。我的欲拒还迎无疑让他会错了意,他仿佛得到鼓励般,那只手先是悄悄地,而后迅速盖上我的乳房。我的乳房小巧而坚挺,他的手小心地逗弄着,欢乐无比。

我不由轻轻发出一阵阵快慰的呻吟,与此同时,我感到他的两条腿中间忽然多了一条东西,并且迅速坚硬,重重地抵在我的小腹上。这时,他的喘息声越来越粗壮,呼出的酒气也越来越浓重。他踉

跄了一下,终于低吼一声,不知哪里来的力气,连人带车把我抱进了沟渠另一侧的小树丛中。

小树丛中铺着厚厚的一层落叶,人踩在上面沙沙作响。他一只手把车随便往远远的地上一扔,只听“哗啦”一声,车倒了。他顾不了那么多,找了块宽敝的地方,把我往地上一放,便如排山倒海似

的压了上来。腿间那条硬硬的东西毫无遮掩地抵到我的私处。

我的小腹传来一阵阵热浪,我感觉身体的某个地方早就湿得一塌糊涂。俗话说,酒是色媒人,他喝了许多的酒,现在压在我身上,双手在我上身胡乱摸着,动作更加狂乱笨拙,喘息声更加急促有力

对性,我不是没有渴望。而我的性欲,非常旺盛,特别是月经前后及上次月经与下次月经的中间时期,想得难受。太想的时候,我就用柔软的衣物在私处不断刺激、摩擦,这样虽然不到彻底让我放

松,却可以缓解我那种浑身火烧火燎一般的难受。

但现在,真的和一个第一次见面的男人在一起,我还是感到又喜又怕。

他的手很快在我胸前不断乱摸着,忽然,他将我胸前的毛衣一掀,嘴巴迅速叼起了我的一颗乳头,他不断吮吸着,象个刚出生的婴儿。我的乳房在他的吮吸下一阵阵发热,我整个人火烧火燎得难受

起来。这感觉如此熟悉,我每次月经前后都是这样的感觉,但这一次,因为身上压了一个男人的缘故,来得更加迅猛、更加强烈。

我们两个的喘息声越来越重,身下的树叶在我们身体的摩擦下胡乱发出接连不断的“沙沙”声。这时,他的动作渐渐变得有条不紊起来。他己放开了我的乳房,雨点般的吻印在我胸前的肌肤上,他

嘴唇亲过的地方,便感到一阵说不出的舒畅。我的身体在他的亲吻下,不断颤抖、扭曲,我的呻吟声越来越大,我感到整个人都要爆炸了一般。

在我们倒在这片树叶上以后,我一直紧紧闭着眼睛,凭他摆布着。一阵微风吹过,带来腥香的泥土的气息,我不由想起了那句一直萦绕脑海的话:“天做帐幕地做床,我们俩做一对野鸳鸯。”这是

我在一本书中看过的话,当时这句话让我脑子里天马行空想象了许久。我感到现在,自己和杨宇正在为这句话做最好的诠释。

忽然,一直趴在我身上的杨宇立起身来,“赤”地一声拉开裤子的拉链,蛮横地将我的手拉向他的下身。我小小的手忽然触到一个硬硬的然后表面又软软的东西,我心里一慌,就要把手抽回。他却

一把拉住了,颤抖着声音哀求道:“摸一下,只一下,求你了。”

我胆怯地在他的指引下抚摸起来,开始时摸那东西,感觉有些害怕,渐渐地,我不怕了,还觉得很好玩。我的手在他的指引下动作起来,他口中不断“呼哧呼哧”喘着粗气。我感觉他腿间的那东西

在我小手的动作下越来越硬、越来越大了,与此同时,我的下身,湿得更多了,我甚至能感受到内裤上面大片的粘稠。

忽然,杨宇象疯了一般,不顾三七二十一拉解开我西裤的钮扣,但在拉拉链时,因为慌乱,他遇到了阻碍。他笨拙而急切地将我的拉链拉得横冲直冲,拉链忽然弄疼了我,我一下子惊醒过来。虽然

我的身体非常需要,但自小所受的传统教育强烈提醒我:绝不能失去我的童贞!

我的手从他的腿间抽出来,拼命阻止他,但他的力气很大,我急差点哭了,我说:“我们,太快了,等结婚好吗?”

他口齿不清地回答:“你放心,我一定会娶你的。”

我坚持:“那就娶了以后再做。”

他不听我的话,依然胡乱拉着我的拉链,拉链竟也在这关键时刻被他拉开了,我又羞又急,再次拼命阻止他的手。他用一只手拦开我,另一只手极其顺利地滑向我的下身,接着,兴奋地喊了一声:

“好湿啊。”我想拉上拉链,但几次的努力均是徒劳。

他这时候象是一只发了疯的小兽一般,一只手瓣开我的私处,另一只手抓住他的东西,就要往里边送。

我被这意外的状况惊醒了,我吓出一身的冷汗来,但他的力气太大了,在我感到那东西己接触到我的下身时,情急之中,我一下将手抓住那个东西,用力一握。就听他倒吸了一口凉气,惨叫一声:

“啊。。。”就疼得从我身上滚了下去。

透过模糊的月光,我看到他双手抱着下身,佝着腰半跪在草地上,嘴里“丝丝”抽着冷气。好在过了一会儿,他长长舒了一口气,仰躺在地上,悠悠地说:“你真狠,刚才差点疼死我了。”

听他这样一说,我知道没事了,一边拉上裤子的拉链,一般无力分辩道:“我没有用太大的力啊?”

他坐起来,“嘿嘿”一笑,又把我搂在怀里:“还没有力啊,再用力我就断子绝孙了。”大概是刚才受了惊吓,这次他的手老实了许多,只隔着毛衣在外面徘徊。

我扑在他怀里,柔声说:“对不起,我也不想那样,可你象疯了似的,我好怕。你知道,我不是那种随便的女孩子。”

他得意地说:“那当然,白天只一眼,我就看出你是个单纯的人了。你这样才好呢,以后娶回家去,我也放心了。谁打我老婆主意,你就叫谁断子绝孙。”

我害羞地打一下他伸在我胸前的手,娇嗔道:“谁是你老婆,我们今天才刚认识呢。”

他正色道:“有时候,在一起厮守一生,也抵不过目光轻轻的一碰,我对你一见钟情。”

那时候,我从未考虑过他这句话的真假。心里充满了甜蜜,什么大城市,什么漂亮的衣物、精致的生活,统统见鬼去吧,只要能嫁给我一见钟情的这个人,和他厮守到老,做为女人,这一生便也心

满意足了。

就这样,我们相依相偎,说了许多许多的话。我们各自的职业、经历、家庭二十多年的状态,都在这一夜被我们交待地清清楚楚,竟丝毫没有困意。夜,己完全深了,就连四周鸣叫的小虫子深深进

入梦乡,不再鸣叫。

当太阳在地平线上缓缓升起的时候,我们望着彼此依然兴奋的、充满青春光泽的脸,相视而笑。杨宇轻轻在我脸上亲了一下,说:“别回学校了,和我去县城玩吧。”

我赶忙摇头:“不了,我昨天请了一天的假,作业都没改,今天还有两节课呢。再说,你也要上班呢”

他得意地笑了:“我上班也是玩,端一杯茶看报纸就等下班了。”

我叹了一口气:“我们老师很辛苦的。”

他亲了我一下,开心地说:“以后你就不会辛苦了,我找舅舅把你调到县城去,最好换个轻松一些的工作。”

刚才听他说了,他舅舅以前在部队是军官,转业后分配到县人事局做副局长,他是学化工的,大学毕业后,本来是分到县农药厂做技术员的。他舅舅嫌技术员没出息,就托关系把他弄进了县宣传部

做干事。我实在很难想象,一个学化工的人是怎么做宣传部干事的。

其实我现在己经是个心里有了爱情的女子,我并不在乎工作是否轻松,但他体贴的话还是让我开心,我多年来因为没进大城市的苦闷被这个人一扫而光,我的生活终于有了一丝亮色。

那天早上,还是他用自行车带我进学校的。因为很早,学校门虽然开了,但里面很安静,这个时候,大多数老师还没有起床。

我一夜未归,还是一个陌生的男人送我回来的,心里不由有些紧张,害怕被同事看到。和他交换了电话,便赶紧打发他走了。望着他潇洒地上了自行车,我心里溢满甜。直到他的身影消失了,我才

回头。

谁知一回头竟看到同教一个年级的老师赵保民站在我身后,他显然看到了刚才的一切,一脸醋意地问:“刚才那人,是谁?”

我脸“腾”地一红,不知该怎么回答,赵保民竟然问我:“你昨夜一夜未归,就是和这人在一起的,王老师,不是我说你,你也太前卫了吧?”

我被他说得脸一阵阵发烧,他却依然死死地盯着我,我恼羞成怒,恨恨地说:“你怎么知道昨放一夜未归,你凭什么监视我?你爹我娘都不管我,哪里就轮到到你了,你以为你是谁啊?”

连竹炮似地说完这话,我狠狠地给了他一个白眼,扬长向学校走去。眼角的余光看到,他被我一阵呛白,象傻了似的,木桩泥塑般地呆立在原地。心里不由得有些不忍。

我知道从我一进这个学校,赵保民的心思就拴在我身上了。但他不过是一个乡镇中学的化学老师,相貌平常,举止有着理工科男生特有的呆板固执。自三年前考上研究生,名单被县里的一个实权人

物的子弟顶替了以后,他越发地沉默少言了。家庭也和我一样,出身农村,亲戚里头没一个有本事的。我一贯的心高气傲,这样的人,怎么可能让我心动。

杨宇就不同了,相貌英俊不说,毕竟是在县政府上班,上面又有舅舅的关系,前途自不可限量。县城虽然破旧灰暗,和大城市不能同日而语,但毕竟,可以彻底和农村脱离关系了。想到这里,我心

里对赵保民的歉意便一点一点地消失了。

和杨宇的关系,也因为有了第一次那么亲密深入的接触,我们之间的感情,迅速升温。在短短的三个月时间里,我们就向外宣布了我们的恋人关系,并互相走访了双方的家庭。在土地里滚打摸爬了

一辈子的父母当然对在县政府上班的杨宇非常满意。农村人嘛,县政府对他们来说己是极高的级别了,至于在那里上班的人,不论官职高低,在他们眼里,无异于外星人。现在这样一个外星人竟然成了

他们的女婿,乐得我娘夜里做梦都笑出声来,我爹更是多日都合不拢嘴。

我对杨宇的家庭也是满意的,他父母对我也好。只是他那个做副局长的舅舅,尽管表面上对我啧啧称赞,但我总感觉他看我的眼神,非常地闪烁。当下心里便有些不快,但想到是我和他外甥过一辈

子,又不是和他,便也没有放在心上。

我当时根本不知道,就是这个人的一个举动,毁了我唾手可得的幸福,彻底改变了我的后半生!

那段时间,我终日沉浸在恋爱的喜悦中,往日紧锁的眉毛皱开了,一天到晚满脸笑容,整日象换了个人似的。与此相反,赵保民却更加沉默少言了。让人惊讶的是,貌不出众又是学理工科的他,做

得一手好菜,弹得一手好吉他。学校的老师私下里都说,赵老师人品好,今后那个女人嫁给他真的是好福气。

每当听到这种议论,我便在心里笑笑,谁叫他只是一个老师呢,并且,还是一个乡镇中学的老师。不可否认,他是个好男人。但婚姻,是做给外人看的,所以相貌、职业、地位及家庭,都很重要。

而这些,他赵保民却一样都没有,这也怨不得别人无情的。人品是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光有人品有什么用呢。

和杨宇确定关系后,我每个周日都去县城。他分了一间单独的小房间,房间很大,位于闹市区,外观看上去也很漂亮。杨宇得意地说,县政府的待遇就是好,要是他和我结婚的话,只要象征性地付

少少的钱,就可以分到一套很漂亮的三房两厅呢。我不禁唏嘘不己,我们学校的老师宿舍,全都是两个人合住。结婚盖房买房,不花了血本无归是不可能的。我盼望能尽快和杨宇结婚,那样,我就可以

住在宽敝明亮的房间里的。

但我总觉得这幸福来得太快了,太易到手的幸福让我产生一种错觉,害怕把握不住。所以,每次和杨宇缠绵之时,我总是只对他开放我的上半身,上半身可以任他摸任他亲,但下半身,我却不让他

再越雷池一步。这让杨宇每次都面红耳赤、血脉贲张。虽然我看着不忍,但还是坚持住了。尽管我也是很想的,但我有我的想法。

果然,杨宇在又一次缠绵之后,终于提出要和我结婚的请求。目的终于达到了,我大喜过望。做为奖赏,我让他摸了我的下身,但在他要进一步动作时,我很坚决地拒绝了。

很多同事听说我有了男朋友,且是县政府的公务员,除了赵保民,其余人都纷纷向我表示祝贺。有好事的就问我男友叫什么名字时,我骄傲地告诉了他们,并顺便瞟了赵保民一样。杨宇,多么响亮

洋气的名字啊,哪里象他这个土里土气的家伙,叫什么赵保民,多俗气啊,一听就是祖上八代都是农民出身的。但听到这个名字时,我明显看到他脸上闪过一种极惊讶的神情。

我立刻问:“赵老师,你认识杨宇吗?”

赵保民犹豫了一下,嗡声嗡气地说:“是不是杨家庄的杨宇,他有一个舅舅是农业局副局长?”

旁边的老师听到这层关系,不禁又纷纷称赞起来,我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自豪地回答:“是啊,原来你们认识啊。”

赵保民的脸色更加阴沉了,不耐烦地说:“怎么不认识?我们是大学同学。”说完这话,便站起来,冷着脸走出了教室。

我有些尴尬,别的老师则七嘴八舌说他是吃醋了,肯定又跑回去抱着那把破吉他抒情了。我也认为他是吃醋了,便笑笑,并不放在心上。心里盘算着,每次都是我去县城找杨宇,现在快结婚了,有

时间得让杨宇来学校给老师们见见。否则,别人还以为是我倒追他的呢。

很快就到星期三了,星期不过三,过三没有天。想想再过两天又可以和杨宇在一起了,我真恨不得时间过得再快些。杨宇说了,这个周未他要带我去拜访他舅舅舅妈,顺便跟他舅舅商议给我调动工

作的事。想到我的人生即将迈入一个新的台阶,我心里有说不出的兴奋。我仿佛己经看到,幸福就在眼前,每天下班后,我和杨宇手牵着手,俊男美女,散步在人流如织的街头,虽然县城不如大城市漂

亮,但忽略城市背景,这种生活和港台电视剧中的男女主人公区别并不大的。

回到宿舍,同住的于敏还没回来。我拿出中午买的深蓝色毛线,开始给杨宇织起毛衣来。很多人把爱人织的毛衣说成是“温暖牌”的,此话真的不假,女人在织的时候,那一针一线,一正一反,全

都融进了爱与相思。

不大一会儿,响起了一阵怯怯的敲门声,我以为是哪个学生想来问问题,就大声说:“进来。”

但门一开,我看到赵保民端了一碗热气腾腾的鱼走了进来。立刻,房内香气四溢,我使劲抽了抽鼻子,一直以来,鱼是我的最爱。我使劲吞了口口水,故意装作不介意的样子取笑道:“是送给于敏

的吗?于敏人真的不错,你开始追她啦?”我己经宣布有男朋友了,赵保民再呆板,也不可能对一个他己经得不到好处的女孩大献殷勤的。

赵保民立刻胀红了脸,讷讷道:“给你吃的,我知道你喜欢吃鱼。”

我不由得有些感动:“谢谢,我真的喜欢吃鱼,可你是怎么知道的?”

他再次红了脸,腼腆地说:“每次食堂有鱼,你总是要买上一份的。今天我娘来看我,就带了几条。不好意思,我下课才做,送来晚了。”

这时,鱼的香味一阵阵钻进我的鼻孔,尽管吃过饭,我还是拿起筷子,大口大口地吃起来。吃了几口,忽然感到不对劲,我虽然知道赵保民喜欢我,但从没有如此明目张胆地找过我。我疑惑地抬眼

看他,果然,他几欲张口,仿佛有话要话。

我停下筷子问:“你,有话要和我说?”

他的脸立刻又红了,犹豫了一下,终于开口说:“听说你和杨宇才认识三个月就要论婚嫁,你,了解他多少呢?”

我想起了那句话,就幸福地回答:“有的人,厮守一生也如陌路;有的人,眼光轻轻一碰便似走过千山万水。我和他,就属于后者,我们一见钟情。”

他皱了皱眉,耐心地说:“你说的太诗集意,太理想了,可生活是现实的,人也是有百面的。仅凭三个月的好感就谈婚论嫁,未免太过草率,我劝你还是多了解他一些再说吧。”

听口气,他好象怀疑杨宇的人品似的,我很不高兴,尖刻地说:“杨宇是你的同学,你应该比我更清楚他的人品,难道他的人品,有什么问题不成?”

大概是看我把他好心当成了驴肝肺,赵保民立刻怔在那儿,脸色都变了。我有些害怕,难道杨宇真的有什么难以见人的事吗?现在我们的事在亲戚朋友眼里,己是公认的一对了。要是真的那样,我

可怎么办呢?

赵保民好象不认识我一般,冷冷地看了我好半天,终于一字一顿地说:“杨宇,他曾有过一个女朋友。”

我提到嗓子眼的心一下子放了下来,长舒了口气,微笑道:“我以为是什么事呢?这年头,谁没谈过恋爱啊,缘来则聚缘去则散。切,这有什么新鲜呢?何况,”我顿了一顿,终于说:“他是个男

人。”

赵保民惊讶地瞪大眼睛,这次他彻底翻脸,怒气冲冲地说:“你知道他是为什么和那个女孩分手的吗?就因为那女孩没考上大学,他认为别人配不上他!可怜那女孩为了和他在一起,整整考了三年

都没考上。他还嫌人家笨,嫌人家考上不,他也不想想,要不是他,人家会考不上吗?”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考三年,也就是说,他们谈了最少三年了?”

赵保民冷冷地呛白我:“这还用说嘛,你不识数啊?”

我被他冷冷的口气激怒了,回敬道:“三年没考上大学的人,肯定是个极笨的女孩子,这样的女孩,怎么配得上杨宇,难道杨宇甩她,有什么错吗?”

赵保民气得浑身颤抖,愤怒地盯了我一眼,恨恨地说:“你和他一样,是个自私的人。你没有错,是我错了,行了吧?”说完,他“哼”了一声,转身就要走。

我拦住他:“等等。”

他回过头来,不耐烦地说:“什么话?”

我指着碗里的鱼问:“你送这个来,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些话吗?”

他反问道:“我的话和这碗鱼有什么关系吗?”

我尖声叫道:“当然有关系!你以为我和杨宇是不可能的,你以为杨宇最后也会象对那个女孩对我。等他甩了我,我自会投进你的怀抱,是不是,你回答我,是不是?”

他厌恶地说:“早知道你是这样的反应,你连我一根鱼刺都想吃到!”

我恼羞成怒,把那碗吃剩的鱼一古脑儿摔到他身上,指着门,歇斯底里地大叫:“滚,你马上给我滚!我再也不想看到你了!”

鱼汤立刻洒了他一头一脸,碗也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他狼钡万分,嘴里咕哝了一句:“不可理喻。”便逃也似地跑了出去。

自从认识杨宇后,我一直沉浸在热恋当中,所有的困惑和不安,都是因为面对这太易到手的幸福,害怕自己把握不住。但我和杨宇之前的爱情,我却从来没有怀疑过。可赵保民的一番话,却让我感

到大厦将货的危机。我不得得重新正视这段感情,这段我为这可以抛弃大城市梦想的感情。

好在很快就是周未了,我没有象往常那样骑自行车,而是早早起床,胡乱吃了早餐就上了马路。镇上是没有汽车站的,想坐车只有到路上拦车。我刚上马路就驶来一辆开往县城方向的公共汽车,我

便跳了上去。

因为不上班,杨宇今天穿得很休闲,石磨蓝的牛仔裤配黑色皮夹克,雪白的衣领下系一根黑色的领带,脚蹬白色波鞋。这让他整个人显得英气逼人、神采奕奕。因为我上车前打了电话给他,所以刚

一下车,他便远远地迎了上来,拉着我的手,兴奋地说:“走,我们去看家俱。”

本来有一肚子话要问他,但看他兴致勃勃的,实在不好扫他的兴。而且听他说我看家俱,无疑他所说的家俱是为我们结婚准备的。我只好把心事藏起来,笑着问:“看什么家俱啊,结婚证还没领呢

。”

他捏了捏我的鼻子,取笑道:“怎么,这么着急想做我女人吗?”

谁的女人,在我们那边农村就是谁的老婆的意思。我立刻红了脸,假装生气地说:“难道我现在不是你女人?”

他一把把我搂进怀里,耳语般地说:“我要让你做最美丽的六月新娘。”

我算了算,现在到六月,还有三个月的时间呢。想到每次在我身上急得抓耳挠腮的样子,我不高兴地问:“为什么要三个月后呢,你是不是看上什么别的女人了?”

他神秘地笑了笑,拉我到一个没人的地方,开心地说:“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新当选的县委委张书记需要一名秘书,他选了三个人试用,我是其中之一。张书记和我舅舅是多年好友,舅舅说这几个

人中我的条件最好,按理留下来的会是我。”

不知为何,听到这个消息,我一下想起了他舅舅看我时那闪烁不定的眼神,不但不感到高兴,心里更增加了某种担忧。我疑惑地问:“你舅舅只说按理,按理是什么意思呢?”

杨宇叹了一口气:“你根本是不懂官场那一套的,我们三个人其实都是有关系的,所以在最后拍板的时候,要由县里的七巨头投票,得票最多的就是最后的赢家。”

我更摸不着头脑了:“什么叫七巨头?”

杨宇苦笑了声:“你真是政治盲,七巨头就是县内最有实权的七个官。这七个人中,其中有四个人舅舅己经打通了关节。所以在这节骨眼上,我一定不能有什么动作,结婚只能推后了,希望你能理

解。”

我点了点头,这个关系到他事业的发展,我当然是理解的。杨宇看了,满意地笑了。这时,我忽然想到了赵保民的话,但望着他张踌躇满志的脸,我却几次欲言又止。

家俱店的导购一看我们俩,就知道我们买家具是为结婚用的。热情地象我们介绍各种最新颖的款式、最合理的价格。杨宇一边兴冲冲地一款款看,一边不停地问这问那,把各个款式价格一遍遍比较

着,一副准新郎的派头。

但我却心事重重跟在他后面,他回头问我意见时,我胡乱地点着头,不停地说“行”、“可以”、“你看着办吧”来敷衍他。

如此反复,杨宇终于觉察到什么,皱了皱眉,把我拉到店外,郁闷地问:“你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吗?我有做错什么吗?”

我己经被赵保民的话折磨了一天两夜,听他一问,不由冷冷地说:“你做了错了什么,自己还不清楚吗?”

这是三个月来,我第一次如此不客气地跟他说话,杨宇愣了愣,陌生地看了看了,认真地说:“秋颖,也许我不是一个好人,也许我做过亏心事,但是对于你,我是真心的。我要是有一句假话,天

打雷劈,不得好死!”

我哼了哼:“这话,你就应该不是第一次对女孩子说是吗?”

杨宇刚才神采飞扬的脸立刻涨得通红,我甚至明显看到他太阳穴上的青筋剧烈跳动了几下,嘴唇动了半天,他终于沙哑着声音说:“你是不是听到了别人说了什么?你应该相信我!”

我从他的反应中,知道这是真的,一时心中五味俱全,我讥刺道:“自己做过的事,就不要害怕别人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们在一起最起码三年时间。而我们认识,不过短短的三个月。不止三

年的感情你就弃之如敝履,我们三个月的感情,又能有什么结果呢?”说到最后,我伤心起来,声间都有些哽咽了。

杨宇连忙搂住我的肩,真切地说:“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吗?有的人,厮守终生也如陌路;有的人,眼光轻轻一碰,便似走过千山万水。现在,你终于明白我的意思了吧。”

这时,我的眼泪己经流出来了,听他这样一样,心才稍稍安下心,脸色也不象刚才那样僵硬了,但还是娇嗔地说:“既然如此,你何不早一点告诉我,要知道,你可是我的初恋。”

杨宇知道我己消了气,赶忙换出一方纸巾帮我擦眼泪,叹了口气说:“那是因为你一直眼高于顶,难道我就不是吗?我们当初只是有那个意思,但并没有越雷池半步。后来,我感到她的条件不再适

合我,分手了,有什么错吗?爱情不只是花前月下,是建立在相貌、地位、学历的基础上的。”

我不禁有些得意:“那么,我适合你吗?”

他爱怜地在我额头吻了一下,深情地说:“你是专门为我量身定做的。”

听到他这幽默的话,我不由“扑赤”一声笑出声来。

他松了一口气,不怀好意地说:“那我问你,一个农村户口的高中毕业生,要是你,你会对他产生爱情,并嫁给他吗?”

我脱口而出:“当然不会。”

他立刻乖巧地接过话头:“我也不会。”

话一出口,我和杨宇立刻相视而笑,我们其实是多么相同的一类人啊。困绕的一天两夜的问题就这样被他轻轻化解了。冰释前嫌,我们亲热地依偎着,再次走进了家具店。

家具款式确实很多,也很漂亮。但因为现在离我们暂定的婚期还远,所以只能是先了解一下行情。不过由此,我确信,杨宇是真的是爱我且愿意娶我的,这让我非常高兴。放在心里的那块石头虽然

还在,但份量却减轻了许多。

走出家俱店,杨宇不停地说着刚才看的家俱,我忽然想起了什么,问他:“你上次不是说今天要带我去你舅舅家的吗?现在都快中午了呢?到底还去不去呀?”

杨宇神秘地说:“舅舅今天上午为我的事出去了。”

我奇怪地问:“不是说有四个人己经打通关节了吗?还怕什么呀?”

杨宇苦笑道:“历来官场如战场。那四个人虽说都口头同意了,舅舅还是感觉心里不踏实。特别是丁县长,虽然表面上和舅舅私交还行,但这人是个笑面虎,和谁都好,城府太深。自从张书记上任

后,两人一直唱对台戏。再说那两个候选人也都是靠山很硬的。”

我虽然也很担心他的前途,但还有些不高兴,噘着嘴说:“但你说好要带我见你舅舅的嘛。”从和他的交往中,我知道他舅舅在他心目中的份量,要是他真的带我到他舅舅家登堂入室了,那么我们

俩的婚事,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杨宇笑道:“看你急的,我只说舅舅上午有事,又没说下午,我们下午去他家,晚上就在那儿吃饭好不好?”

我一听,便开心地笑了。虽然我和他舅舅见过一面,想着他闪烁不定的眼神,并不喜欢,但再不喜欢也没办法,那是他舅舅,是对他前途和生活有着极深影响的人。想到这里,我忽然担忧地问:“

你舅舅,他知道我要和你去他家吗?”

杨宇得意地说:“没有,舅妈一直想让我找一个县城的女孩。我要给她一个意外的惊喜。你虽然是农村的,但比所有的城市女孩都优秀,舅妈一定会说我有眼光的。”

这话虽然听起来不是滋味,但我心里还是甜甜的。

我们随便吃了饭,我便提议逛超市买点东西。杨宇笑着拦住了:“买什么买啊,舅舅家好多人送东西,什么都有。我每次去都要提大包小包的东西回来呢。”我只好作罢。

正在这时,杨宇的手机响了,是他舅舅的电话,他舅舅叫他马上过去。杨宇说他舅舅家并不远,于是拉着我,兴奋地一路小跑着向他舅舅家走去。

他舅舅的房子位于县城最繁华的一条街上,那条街边临街一溜的房子,非常整齐漂亮,象小别墅一样。和我们村那些土砖结合式的、零乱简陋的民房,是天壤之别。

房子五层,他熟门熟路地按了门铃,是小保姆下来开门的。小保姆看到杨宇身后的我,有些诧异,似乎想说什么,但杨宇看都没多看她一眼,拉着我,飞快地上了二楼的客厅。

客厅里四五个人正在热烈地交谈着,那些一见到我们,忽然全都住了嘴。客厅里立刻变得鸦涂雀无声,所有的视线都集中在我身上!

我感到了空气的异样,立刻不知所措起来。赶紧摸了摸头发,又低头看了看衣服,感觉没什么异样啊。再看杨宇,见他的目光先是一惊,然后又是一喜,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杨宇刚张了张嘴,他舅舅忽然从沙发上站起来朝着我们,他先是尴尬地咳嗽了两声,然后亲热地说:“小宇,怎么带你姨妹来事先也不给我打个招呼啊?”在他说这话时,我看到他那厚重的眼皮迅

速向杨宇眨巴了几下。我立刻意识到什么,心立刻冰到了脚后眼。在我们那地方,两个人的母亲若是比较亲的姐妹,互相并不称呼表妹,而称姨妹。这种关系,可以说很近,也可以说很远,远得甚至找

不到根源。

杨宇立刻反应过来,回答道:“我也不知道她来呢,刚刚在街上碰到的,就带过来了。”说完,他乞求地看了我一眼,示意我顺着他的话说。

我暂时还不确定他舅舅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好勉强笑笑:“想来买点东西,就是不碰到姨哥了。”

客厅里的人一听,刚才沉闷的气氛这才缓和了起来。座中一个富态的中年妇女脸色这才缓和起来,赶忙招呼我们:“小宇,正说你呢,还愣着干什么,快带你姨妹进来呀。”

杨宇走过去,冲另一位正翘二郎腿抽烟的白胖男人,毕恭毕敬地说:“丁县长,你好。”

这就是丁县长了,果然是一张肥胖的大圆脸,那张大圆脸油光发亮,似乎溢满了民脂民膏,笑眯眯的,象个弥陀佛似的。丁县长欠了欠身,问舅舅:“这就是你外甥?果然是相貌堂堂、一标人材。

舅舅赶紧道:“那你看?”

丁县长哈哈大笑,冲杨宇伸了伸大拇指,答非所问道:“听说你是张书记秘书的候选人,年轻人,有前途,好好干。”

舅舅大喜过望:“小宇,还不快谢谢丁县长。”

杨宇眼光一亮,忙道:“多谢丁县长载培。”

丁县长仰起头,哈哈大笑。舅舅似乎这才想起什么,连忙指了另外一个高瘦的中年妇女介绍道:“这是丁县长的夫人,你叫王姨就行了。”随后,又指着另外一对年轻的男女说,这是丁县长的儿子

丁可,这是丁县长女儿丁以。”

在他们这群人互相介绍时,他们所有的焦点都集中到杨宇身上,我就感到自己象个多余的人,站在那儿,浑身难受。好不容易介绍完了,大家这才坐下来继续聊天。我和舅母远远地坐在一起,舅母

只顾和那个王姨聊天,根本不答理我。杨宇却不知何时坐到了丁以的身边,正热烈地聊着什么。

丁以脸色苍白,脸上点缀着几颗小雀斑,一副懒懒的样子,眼角上挑,显得非常高傲。正在这时,丁以充满敌意地看了我一眼,杨宇也立刻朝我这边看来,歉意地对我笑了笑,两人又转头低声兖谈

着,丁可的脸色慢慢缓和下来。望着那两个人坐得那样近,我心尖儿都嫉妒得发疯了。我的目光无意识地环视着这个宽敝明亮的客厅里豪华的家俱、时尚的电器,以及沐浴在午后阳光下衣着考究的几个

男女,痛苦地问着自己:老天为什么如此不公平?为什么我是出身在农村?为什么我一生下来就是一个农民的女儿?

还有那个丁以,虽然她是坐着,但我依然能感到她的身材也是略胖的那种,并且眼睛小小的,根本与漂亮无缘。可是因为出生,她注定了比我骄傲。那件乳白色的毛料大衣,做工多么考究、裁剪多

么得体,这样的颜色和款式,都是我喜欢的。我喜欢漂亮的衣服、有品味的生活,可现在一切都在我面前了,却是属于别人的,不属于我!

甚至,也许那个曾口口声声说爱我的男人,也许永远也不会属于我!

这个夏日午后,巨大的反差永远定格在我的生命里。我就那样,穿着我的半高跟黑皮鞋,深蓝色西裤,灰底带白色、红色小碎花的小棉袄,坐在本县某个当权者的客厅里,我用虚假而含蓄的微笑来

掩盖我所有的伤痕、自卑与愤怒,听他们高谈阔论!

我注意到那个原本和丁县长、舅舅交谈的丁可不时转头对我报以亲切的微笑。大概他的目光被他妈妈也就是王姨捕捉到了,王姨忽然问舅母:“小宇的这个姨妹,看上去一点都不象乡下女孩呢。”

舅母这才看了我一眼,仿佛到现在她才发现还有我这个人的存在似的,她犹豫了一下说:“好象是个大学生,现在下面一个乡中字教英语,是吗,丫头。”她肯定是忘记了我的名字,所以称呼我为

丫头。

我得体地答:“是的,舅母。”

王姨的目光闪了闪,继续热心地问:“那有没有对象?”

我没提防她这样问,便脱口而出:“我叫秋颖,我。。。”

舅母脸色大变,忙抢过话头说:“暑假刚大学毕业,还没来得及找呢。”

我的心再次一沉。

王姨于是开始象审问一样向我问话,我所有的心思都在杨宇身上,可他现在正和丁以打得火热,连看都不看我一眼。刚才还高傲不可一世的丁以笑得花枝乱颤的。我心里一点点冷下来,哪有心思回

答她的话呀。

但碍于情面,也就有一搭没一搭地敷衍她。

王姨忽然道:“我家丁可呢,二十七了,说大不大,说小不少的,这个也看不上,那个也不乐意。眼看小以都到成家的年龄了,可他连个固定的女朋友都没有,总这样拖着,真是急死我了。”

舅母笑了:“真是瞎操心,你家丁可还愁找不到媳妇吗?”

王姨忽然半真半假地说:“那就拜托你喽。”

她话一说完,两人的目光同时落在我身上。我心里冷笑两声,有意无意地看着丁可。丁可的人可不象他名字一样干瘦,和他爹一样,胖得象球,我真担心他坐的沙发会不会随时倒塌。

晚饭很丰盛,但望着杨宇和丁以坐在一起,在他们举手投足之间,在他们身旁流动的空气里,我仿佛嗅到一种别样的暧昧。从他们刚才的介绍中我知道,这两个人不过是第一次见面,但他们如此亲

热,周边的人却似没看到一般,谈笑自苦。

我相信,这世上再没有任何事情比眼睁睁地看着心爱的男人和别的女人如此亲热却无计可施的了。有几次,我想甩袖而去,我站起来大声揭露真相,但我知道,倘若我那样做,我和杨宇之间的关系

就彻底完了。退一步讲,就算是我误解了他们,就算杨宇只是碍于情面或别的原因亲近她的,我这一举动,必然让他难堪,他的前途也许就此毁了。那么,他就会一辈子是个碌碌无为的人,这样的人,

我又怎么会嫁给他呢?

我在这样矛盾的心理中不能自拔,我嘴角的笑容己经僵硬,我依然保持着优雅的姿势,很秀气地往嘴里送着味同嚼蜡的饭菜。

不知是无意的巧合还是有意的安排,丁可坐在了我旁边。他似乎很关心我的样子,一直关切地叫我多吃些。丁县长不时对我微笑着,王姨也很热情。舅舅舅母可能也看出了什么,对我也慢慢热络了

起来。

对面的杨宇显然也感觉到了,他不再专心致志地和丁以谈话,不时悄悄看着我,一脸的郁闷。不知为何,看到他郁闷,我忽然高兴起来,亲热地挟了一块红烧排骨放在他碗里,亲热地说说:“别总

劝我吃,你也多吃些。”

我看到杨宇的脸色立刻大变,冲我皱了皱眉。

我故意避开他的目光,视他如无物。

丁可望着那块排骨自嘲道:“还多吃啊,你没看我胖成这样子了。”

我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当着一桌人的面,认真地说:“没听说过啊,君子不重刚不威。男人嘛,还是胖些好。”

此话刚出,除了杨宇,一桌人都咧开嘴笑起来,王姨更是合不拢嘴,赞许道:“真是个乖巧的女孩子,真没想到草窝里也能飞出金凤凰。”

杨宇面如死灰,但只是一瞬眼,便立刻恢复了正常,尽量做出一个姨哥的样子,朝我怜爱地笑笑。有那么一刹那,我甚至怀疑我的眼神,对,坦然,他笑得很坦然,他怎可以笑得如此坦然?

我迎着他的笑脸,我想对他也笑笑,但那笑容却怎么也挤不出来,只感到鼻子一酸,委屈的泪水立刻涌上我的眼眶。我赶紧仰起头,不由得想起那首歌:“。。。你听有那海是不是在笑,笑有些人

天真地不得了,以为把脸扬起来,眼泪就不会往下掉。。。” 泪,被我生生地吞了回去,流进心里。

在所有的记忆中,那顿饭的时间很长很长,仿佛长得我一辈子都走不完似的。这时,我的耳边一遍遍回想着他对我重复过数次的话:“有的人,斯守终生还如陌路;有的人,仅仅是眼睛的轻轻一碰

,便似走过千山万水。”是否,他的现在,又开始了下一次的万水千山呢?我无法想象,也不敢想象。

吃过饭,丁以便说她不舒服,舅舅舅母望都不望我一眼,赶紧热情地提议让杨宇送她回家。杨宇迅速地、歉意地对我笑了笑,一语双关地说:“秋颖,你别生气啊,我先送丁以回去,等一下再送你

去车站。”

面对这种公然的背判和屈辱,我气得脸色煞白,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愤怒得盯着他。旁边的丁家人立刻发现了我的异样,杨宇眼看戏就要演不下去了,神情立刻慌乱起来,求助似地望着我。

我不理他,依旧冷冷地盯着他。舅舅不愧是官场上混的人,立刻说:“秋颖,别孩子气了,等一下我让丁可送你去车站,总可以了吧。”

众人一听,纷纷别有深意地望着我和丁可,丁可得意地笑了。我自知失态,倘若僵持下去,我立刻会被人从这里扫地出门,到时候,难堪的人不是杨宇,而是自己。这样的台阶,我不得不下。于是

我勉强笑了笑,言不由衷地说:“那你去吧,我也马上要回了。”

那天,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那个所谓的舅舅家的大门的。

丁可身材中等,身体肥胖,脸上一脸的横肉,眼睛被挤成了一条缝,颇有乃父之风。我坐在他摩托车后面,身子尽量想离他远些,再远些。可县城的路况很不好,尽管我己经很小心了,可我坚挺的

前胸还是时不时硬生生地被甩到他结实的后臂上。甩的次数多了,我感到他是有意的。有时路况好的时候,或者人少的时候,他也故意猛烈停车,我的胸脯一次次结结实实在贴在他后背上,这让我非常

非常郁闷。

在上一个陡坡时,他让我下来,自己躬着腰,吃力地推着摩托车在前边走。人胖不是他的错,可如此肥胖的一个人竟然还穿一件宽大的夹克。大概为了潇洒,夹克的拉链他没拉上去。此时,这夹克

迎风而起,被鼓成一面迎风飘扬的帆,他显得更肥胖了。

我跟在后面,心里冷笑一声,暗想:“就你这个狗熊一样的人,我永远不会喜欢上你的!”

到了车站,我不想上车,我想打个电话给杨宇。自从和他相识以来,虽然由于我的坚持,我们并没有发生实质性的关系,但每次我来,都是要在他房间一夜,两人在床上极尽缠绵。虽然我不想在一

切还没确定之前把自己托付给他,但我总是竭尽所能地满足他身体的欲望。我不想我今生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恋爱,以及我的人生,都在这个下午而改变。难道三个月山盟海誓的爱情、难道三个语身体

的亲蜜接触,是如此地不堪一击?我的亲朋好友都知道了这件事,我该如何面对他们?

但我让丁可回去,我自己等车,丁可却和他母亲一样,不住地问这问那,然后介绍自己,说别看自己现在虽然只是县外贸局一个小科长,但很多人却很服他,对他毕恭毕敬,连外贸局局长都让他三

分等等。我心里说,那还不是因为你老爸,但这话我当然没有说出口。

现在,他挨得我很近,说话时飞舞的唾味星子不时测到我脸上,我厌恶极了。但我不能太过表现我的厌恶,我竭力离他远些,再远些。但没有,他会马上就靠了上来。看惯了英俊帅气的杨宇,实在

不想和这个丑八怪站得这样近。身边就是电话亭,可我却不能打。心里正郁闷呢,抬头看到远处的小卖部,灵机一动,就对他说:“口好干啊。”

丁可忙道:“那你看好摩托,我去买一瓶水。”

等他走开,我忙拿起电话。电话响了许久才听到杨宇的应答,而且我听到了舒缓的轻音乐。刚才所受的委屈一古脑儿涌了上来,我哀怨地问:“你现在哪里?”

他脱口而出:“我在咖啡厅。”

我心里一紧,颤声说:“她不是身体不舒服吗?你不是送她回家的吗?怎么有时间去喝咖啡了?”

这时我听到电话里有女声问:“谁的电话呀?”我一下听出那是丁可的声音。

他忙道:“是我姨妹的,她在车站。”

我尖着嗓子叫道:“谁是你姨妹?你到底心里还有没有我?”

他却道:“那你就先回去吧。”

他的回答驴头不对马嘴,我更气了:“你就让我这样孤零零地回去吗?你刚才,你刚才竟然和你舅舅舅妈他们联手欺负我?”说最后一句话时,我忍了一下午的眼泪终于流了出来,我的声音同时呜

咽了。

他却故意大声说:“那好那好,就这样了,有什么话下次再说。”话音刚落,他“啪”地挂了电话。

我忽然明白,他并不是没听清楚我的意图,他只是故意掩饰,不想让丁可知道我们的关系。

我刚付了钱,丁可便拿着一瓶水,气喘吁吁地跑过来,笑眯眯地说:“水,给你。”

我一边流着泪,一边死死地盯着他。想到我的爱人正和这个人的妹妹在一起喝咖啡,而他却在这儿给我买水,世事真的难料。丁可立刻看出了我的异常,笑容僵硬在脸上,举着水的手放了下来,关切地问

我:“你怎么哭了?”

我拼命忍住汹涌而出的泪,正不知如何回答他,这时正好来了一辆公车,我赶忙对他说了声:“谢谢,车来了。”便逃也似地跳了上去。

我是个追求完美的女子,这么多年,我从没有恋爱过,就是没遇到符合自己条件的人,所以不想勉强自己。我投入了二十多年的感情,一旦爱上了,我便不会轻言放弃。我是多么希望这段感觉能够

善始善终啊,一如我的人生。

但想起杨宇今天的表现,我的理智,己为这段感情判了死刑。可我想看到最后的结局,他是一个男人,即便提出分手,他也该给我一个足够让我信服的理由,以成全自己脆弱的自尊。

因为明天就是周日,我没有去学校,直接回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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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母正在吃晚饭,看我回来,非常惊讶。父亲问:“你一般都星期天回来,今天才星期六,你怎么就回来了?”

母亲关切地说:“怎么脸色这么难看?是不是和杨宇闹别扭了?”到底是知女莫如母。他们就我这一个女儿,对我倾注了全部的关爱。本来,对他们的爱,我安然享受着,甚至很多时候感到厌烦。

但是此刻,在外面受了一天的委屈,我多想趴在母亲怀里大哭一声啊。

但望着父母那两张黝黑的、布满皱纹的老脸,我强忍住了涌入眼眶的泪。父亲早就不做村长了,两位老人为了供我念书,成日操劳。他们无论风吹雨打,没白没夜地面朝黄土背朝天,一点一滴地为

我积攒读书的费用。现在,我大了,工作了,我再也不能让他们为我担心了。

想到这里,我拼命摇了摇头:“没事的,可能是感冒了,我回屋躺一下就好了。”母亲一听,非常着急,赶紧放下饭碗为我熬姜汤。

父母的年纪和丁县长、杨宇舅舅的年纪差不多,但那四个人,则一个个保养得比实际年龄年轻得多,而我的父母却比实际年龄老得多。若和他们站在一起,肯定别人会认为是两个辈份的人。想起白

天那个客厅的明亮豪华,再望望我家这三间灰暗的、简陋的砖土结构的房屋,我心中忽然生出一股说不出的怨气:同样是人,为什么人和人的差别,会是如此巨大!有人整日忙碌却依然贫穷,有人饱食

终日却享尽荣华?

那一夜,我第一次失眠。想着和杨宇三个月热恋中的海誓山盟,想着曾和我海誓山盟的这个人也许永远不属于我了,我的心,被强烈的思念、嫉妒与怨恨折磨着,苦不堪言。

接下来的几天,我没有接到杨宇的电话。以前,他的电话每天都要往办公室打三四次的。老师们也明显感到了异常,再不提要我带杨宇给他们看的话题了。赵保民看我的眼神,也由愤怒渐渐变成了

担忧。

但我讨厌这种怜悯的眼神,但我也同样坚持着,不给杨宇打电话。直到又一个周未来临时,我再也坚持不住了,拔通了那个熟悉的号码。电话通了好半天他才接。一听到他的声音,我全部的怨恨转

化为柔情,我哽咽道:“为什么,你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

他顿了一顿,压低了声音道:“给我三个月时间,结果出来,我们再联系,好吗?”还没容我答话,他又急忙大声说,“好,就这样,我有事,先挂了。”说完,便“啪”地挂了电话。

他的声音十分冰冷,如果不是一遍遍对照那个熟悉的号码,我怀疑以往那个对我说着绵绵情话的人不是他。虽然,这个电话我主动打过去,有自取其辱的感觉,但好在,他终于给了我一个明确的答

复。好,就不三个月吗?这么多年我都等过来了,我还在乎这三个月吗?

时间过得真快,学校很快放寒假了,可想想还有三个月的时间,我才能得到知道他的最后选择。其实,不用选择我己知道结果。但女人,谁不想靠这种藕断丝连的关系,来保持残存的自尊。虽然电

话不再响起,我也不再象以往一样,每到周未便火急火燎地赶往县城,但每当多嘴的同事小心问起婚期的时候,我还可以很好地掩饰着新鲜的伤口,甜蜜地笑着说:“快了,他最近一段时间特别忙。”

我用这种谎言来骗着同事,也骗着自己,说的次数多了,连我自己都认为婚期真的就在三个月后了。但我知道,只有一个人知道我这是谎言,那个人就是赵保民。近来,他看我的眼神越来越担忧了

起来,终于在临放假的那一天,他趁办公室没人,犹豫着走到我办公桌前。

自从那次泼了他一头一脸的鱼汤后,我们再没有说过一句话。过后虽然我很后悔,特别是现在,我更是感觉冤枉了他。但每次他张口想我和说话时,我总是高傲地昂着头走开,我是个轻易不肯认输

的人,不到最后关头,我不想让他知道,他的预言是正确的。

看到他来,我刚想站起来走开,他急忙说:“王老师,你,你还好吗?”

我故意甜蜜地笑着说:“当然,托你的福,我过得好极了。”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终于没有说出来。

正在这时,外面于敏大声地在外面喊:“秋颖,快出来,有帅哥来看你了。”

我以为是杨宇,我没有男性朋友,我亲戚全部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村,没有谁的年龄和相貌足以让人称为帅哥的。想到这里,我心中一阵激动,赶忙丢下赵保民,慌里慌张地向外跑去。

因为太快,没提防在办公室门口和一个人撞了个满怀,我踉跄着站住了,赶忙连声道歉:“对不起,实在对不起。”

那人“哈哈”一笑:“为了看帅哥,你就急成这样子?”

这声音好象在哪儿听过,我抬头一看,我的天哪,哪里是杨宇,更不是什么帅哥,我面对的,分明是丁可那张布满横肉的脸!

我一阵失望,脱口而出:“是你?”

这时于敏走过来,酸溜溜地说:“看看,还是我们秋颖的魅力大,连外贸局的丁科长都来看你了。”

于敏的话让我的脸不由一红,她和我住一个宿舍,是个心直口快的女孩子,为人并不坏。明知她没有恶意,但我还是愠怒地白了她一眼,她吐了吐舌头,笑笑跑开了。

丁可听了于敏的话,仿佛和我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似的,得意地向我眨了一下眼睛。他的眼睛本来就小,再加上满脸横肉,大概是因为横肉太多,他那可怜的脸部神情调动不了,于是脸上的肌

肉只简单地抖了抖,那神情简直比哭还难看。

我忍住强烈的厌恶,尴尬地说:“你和于敏,认识吗?”

他连忙摆摆手,一连声地说:“不认识不认识,我是和教育局两个人一起来的,我们先是到校长室找校长,正好于敏在,我说要找你,她就带我来了。”

我想岔开话题:“你来学校,有事吗?”

他“嘿嘿”笑了笑,搓着手道:“我能有什么事,我问杨宇要你电话,他说没有,求了他很久,他才说你在这个学校。我就请教育局的人帮忙,他们就带我来了。”

这样直接地向我示好,我真是哭笑不得。这时赵保民听到杨宇的名字,走过来,充满敌意地说:“杨宇是我同学,怎么,你们认识?“

丁可象遇到知音一般,亲热地说:“认识,当然认识,他这几天可是我们家的座上客呢,嘿嘿。“

我闻言,脸色立刻大变,浑身象是散了架一般,腿都有些站不住了。我赶紧抓住旁边的门框,这才好不容易站住了。

赵保民似乎还想问什么,我歇斯底里地大叫:“赵保民,你有完没完?丁可是来看我的,又不是来看你的,你费什么话?”

赵保民这才闭了嘴,怜悯地看着我,悻悻地走开了。

这时,陆续有老师回到办公室,他们看到我和丁可站在门口,都极暖昧地对我们笑了笑。抬眼望去,更有两个陌生人和校长站在旁边的校长室门口,对着我们这边指指点点。

我定了定神,我不想自己的感情生活成为别人议论的话题,便提议道:“出去走走吧。”丁可得意地向那两个人挥了挥手,和我肩并肩地走出了校门。

让我万万没想到的时,在外面刚走了几步,他竟然直接说:“我做事不喜欢拐弯抹脚,打开天窗说亮话吧,我喜欢你,你就做我女朋友吧。”

这是什么人啊,态度如此嚣张,如此狂妄!他这哪里是求爱,分明是以为我肯定会答应,在这儿自说自话,竟然连试探都免了。仿佛做不做他女朋友是他说了算,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他以为他

是谁,就因为他是县长的儿子他就了不起吗?就他那副丑八怪的样子,也不照照镜子看他配不配得上我!

但和一个我不喜欢的人,我何必计较这么多呢。想到这里,我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愤怒,淡淡地说:“你并不了解我,怎么会喜欢上我呢?我家可是农村的,门不当户不对。”

他坦率地说:“因为你漂亮啊,女人,只要漂亮就行了。女人的漂亮,是一个男人的门面。再说了,我爸是县长,要门当户对只有找张书记的女儿了。可惜,张书记只有两个儿子。”说完这话,他

自以为非常幽默,哈哈笑了起来。

想着就是这个人的妹妹,靠着父亲的权势正在让我的男友在他家登堂入室。而这个人,竟同样想靠着父亲的权势让我到他家登堂入室!难道就因为他们父亲的权势,他们就会为所欲为吗?他说女人

的漂亮是男人的门面,难道男人的帅气不是女人的门面吗?真是可笑至极!纵使现在,我可以和他走在一起,但这是一时。想让我将一生的时间葬送在这个自己厌恶的人身上,想都别想!

我冷冷地看着他,毫不犹豫地:“不,我不喜欢你。”

他显然没想到我会拒绝,胸有成竹的脸忽然用得比猪肝还难看,好半天,才结结巴巴地说:“怎,怎么会这样?要知道,从来没有女孩子拒绝过我?你想想,再想想,难道,你一点都不喜欢我吗?

我不留任何余地说:“是的,一点都不喜欢。”

他脸色由红变白,眼睛死死盯着我,忽然暴跳如雷:“不喜欢我?竟然不喜欢我?你以为你是谁,再漂亮你也只是个农村人,不识抬举的东西!”

我最恨别人说我是农村人,因为这就表明他们看不起农村人。我立刻反唇相讥:“是的,我只是农村人,但我依靠自己的双手养活自己,我很自豪!不象有些人,狗仗人势,尸位素餐,就算此生再

得意,我也看不起。”

他一时气结,狠狠地盯着我,半天说不出话来。我也狠狠盯着他,两个人都满面怒容,恨不得把对方吃了一般。我现在全然不去想得罪这个人的后果,我一定要保持我做为一个农村女子的全部人格

和尊严!

忽然,戏剧性的一幕发生了。只见丁可“哈哈”一声大笑起来,冲我竖起了大拇指:“好,有性格,我喜欢!”

我象一只发怒的母兽般,恶狠狠地说:“可惜,我不喜欢你!”

他坚定地说:“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喜欢我的!”说完,便冲我挥了挥手,扬长而去。

世上竟然还有这种厚脸皮的人!我彻底傻了,怔怔地站在原地,如木雕泥塑一般!

经过一次激烈的争吵,我感觉自己浑身毫无力气。现在最让我心疼的,不是丁可那些让我愤怒的话,而是杨宇在丁家的登堂入室。也许,我该考虑把事情抖出来,我要告诉丁家,我不是杨宇的姨妹

,我是他的女友,他即将结婚的未婚夫!

但思量再三,我便打消了这个念头。杨宇说三个月后再和我联系,也就是说,他现在还没有提出和我分手,我和他,也许还有一线希望的,尽管渺茫,那毕竟还是希望。倘若我把事情抖了出来,那

就要和杨宇彻底翻脸了,那一线希望就会成泡影。

学校放假了,孩子们都走了,不用说,丁可他们也走了,学校里冷冷清清的,只是偶然有脚步匆匆的年轻住校老师,他们也在收拾行李准备回家过年了。回到宿,于敏的衣物己经整理好,她抬头见

我,满脸笑容道:“恭喜恭喜。”

我吃了一惊:“恭喜什么?”

她神秘地说:“怪不得杨宇再不打电话给你了呢,原来是你移情别恋了,你骗得我们好苦呢。”

我一头雾水:“什么呀,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于敏很不高兴:“我们住一宿舍,现在学校所有老师都知道你在和丁县长的儿子丁可谈恋爱呢,你还要瞒到什么时候啊?”

我生气了:“乱说什么呢,我男友是杨宇。”

于敏翻了翻白眼:“还说呢,我们都听到教育局的人和丁可开玩笑叫丁可发喜糖呢。唉,人长得漂亮就是不一样啊,找的男朋友一个比一个厉害。”说完,拿着行李,生气地摔门而去。

想到现在这事肯定传扬出去了,我不由得暗暗叫苦。

整个春节,杨宇都没来看我。在农村,春节在人们的心目中,有着至高无尚地地位,一年一度的辛苦、劳累、忙碌,在这几天都有了回报。在这一天,无论己婚未婚,所有男人都要给自己的老丈人

家送礼的。特别是那些确定关系的男青年,男青年年前来女方家送礼,女青年一定要在年后去男青年家过一天的。其中有一个环节出现漏洞,这桩婚事便别指望了。

按理,这个春节,杨宇理所当然该送礼到我们家的,因为是第一次,礼也一定要最厚的。但整个春节,他都没到我家露个面。我们的关系很多亲戚朋友都知道了,他没来,父母很没面子,于是就一

遍遍地催促我。想起上次打电话给他的冷遇,尽管我十二分地不情愿,但还是拔了他的电话。但电话,却一次次传来电脑小姐冷冰冰声音:“你所拔打的用户己停机。”

我立刻全身僵硬,从头凉到了脚后跟。我现在不知道自己将如何在亲友怜爱的目光中度过这个春节。真后悔当初不该被热恋冲昏的头脑,不计后果地将他领到家里来。

我度日如年。春节前短短的几天,在我象几个世纪一般漫长。我现在一听到敲门声就赶紧往院子里跑,我希望奇迹出现,也许杨宇良心发现了呢。但杨宇没等到,却等到了赵保民。

那天我一开门见是他,脸就顿时灰了:“是你,你来干什么?”我现在非常害怕见到熟悉我和杨宇关系的人,特别有是这个赵保民。

赵保民并没在意我的冷淡,憨憨地说:“我家鱼塘今看大丰收,刚刚起了塘,起出来的鱼一个比一个大。我知道你爱吃鱼,就给我送来了。”

果然,他的自行车后面,是满满的一筐鱼,有的还在筐内不住地蹦达着。想起我那样对他,他还记着我喜欢吃鱼,心里不由得一热,把他让进了家门。

我父母得知他是我在一个学校都书,看他的眼光立刻多了一些内容。两位老人当即展开多日不见的笑容,热情地招呼起他来。也许在他们看来,虽然杨宇没来,但能来一个他们多少也有些面子。何

况赵保民,一看就是那种老实巴交的样子,比起杨宇,他更让老人感到亲近些。

母亲赶忙去厨房做饭,父亲把活的鱼放进大盆里,把死的鱼剖开洒上盐,然后把鱼放在外面晾干。赵保民挽起袖子要帮忙,被父亲制止了,让他陪我说话。

跟赵保民一前一后走进堂屋,我难过地想,这个人,如果是杨宇该多好啊。当然也恨自己,他明明是个好人,为什么我就爱不上他呢。同时也气他,为什么他就不能让我爱上他呢?

给他倒了茶,我叹了口气说:“你明明知道,我不会喜欢上你的,你又何必对我这样好呢?”

赵保民没想到我这样直接,脸立刻就红了,半天才讷讷地说:“那天你和丁可吵架时,我无意间听到了。我感觉你其实并不是一个嫌贫爱富的女孩子。难道你一点都没考虑过我吗?”

我叹了一口气:“考虑你又怎样?你家和我家都在农村,没有什么背景,就算结婚也只能住在农村,难道我们一辈子呆在那个破中学里,把所有的青春和心血都放在孩子们身上,可真正桃李满天下

了,我们老了,谁还记得我们呢?”

赵保民呆了半天,才文皱皱地说:“青春都一晌,忍把浮名,换作浅斟低唱。”

我最讨厌他这种逃避现实的想法,便冷笑一声:“你让我七老八十了,还如十七八岁小女孩儿,持红牙拍板,唱杨柳岸晓风残月吗?”

他忽然来了勇气:“我们与事无争,我每天弹吉他给你听,乡下宁静安神,如世外桃园一般,多好。”

我越发地桀骜不逊了:“房间里到处是鸡鸭,吉他都变了调!”

他被我抢白,脸一阵红一阵白的,我也心灰意冷,再不想搭理他,他也觉得没意思,饭都没吃就走了,我倒落得父母一顿埋怨。

我强烈地意识到,在我的心里,没有谁能代替杨宇!我忽然决定:明天就去他家找他!

杨宇的家之前他带我去过的,离姚敏的婆家不远。还记得当时,我和杨宇,还有姚敏和他的丈夫,我们四个人在刚播上麦种的田地里照了很多张照片。如今,麦苗己冒出了绿油油的一片,放眼望去

,大地象披上了一层墨绿色的衣衫,美不胜收。骑着自行车走在田间小路上,腥香泥土的气息夹杂着一阵阵青草的气味扑鼻而来。在经过那晚和他第一次缠绵的沟渠时,我不禁黯然伤神。

物是人非万事休,欲语泪先流。

杨宇家只有他母亲和他妹妹在家。他妹妹见到我,依然亲热地迎上来叫我姐姐。他母亲却喝住了:“小娟,快开学了,还不回屋看书。”小娟望着母亲愠怒的脸,歉意地看了我一眼,讪讪回了屋。

她母亲则象没看到我一样,低着头,不紧不慢地捡着面前黄豆中的土坷垃。

上次我来时,她对我是多么热情有加啊,她甚至不怕亲友笑话,一遍遍夸我是仙女下凡。他母亲的态度更让我感到大势己去,但我还是硬着头皮陪着笑说:“大婶,要做豆腐啊。”

谢天谢地,她终于抬头看我了,不冷不热地说:“是啊。”

我瞄了瞄屋里,支吾着问:“杨宇,他到哪里去了?”

她使劲往鸡群里扔了一把土坷垃,不耐烦地说:“他一个大活人,有腿有胳膊的,我怎么知道他到哪儿去了?”

平时,我是个高傲的人,现在,我的委曲求全己到了极限,心灰意冷地说:“那我走了,他回来你就说我来过了”

她鼻子了里冷冷地“哼”:“慢走,不送。”

我刚推起自行车走出门外,就听后面“砰”地一声关上了门,门差点夹住了我的自行车,我一个趔趄,差点被绊倒。这时,我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了,汹涌而下。

走过姚敏的家门时,我流着泪,一头撞了进去。姚敏挺着刚刚隆起的肚子,正在扫院子,看到我,很是惊讶。我再也忍不住了,扔在自行车,倒在她怀里,嚎啕大哭!

姚敏一边帮我擦眼泪,一边安慰我:“没事的,没事的,别哭啊,大过年的哭出病来多不好。”

好不容易,我才止住哭,但那眼泪,依然一遍遍地流下来,擦都擦不干净。姚敏叹了一口气:“你们发展得太快了,我都不好说什么。杨宇以前谈过一个女朋友,那女孩考了三年大学都没考上,最

后他就把人家甩了,那女孩就自杀了,命都差点丢了呢。”

这事我听赵保民讲过的,我真恨自己当初的轻率,太相信一见钟情了。但一见钟情,首先是建立在外表、气质与学历上的,而这些,是多么靠不住的东西啊。我哽咽道:“是不是,他又有了新女友

了?”

姚敏张了张嘴,刚想说什么,背后传来了杨宇母亲大声的喝斥:“我说王秋颖,大过年的,你到这儿哭哭啼啼的是什么意思?姚敏可是怀孕的人,她不怕触了霉头我们老杨家还怕呢,要哭滚回你父

母面前哭!”

我听了这种绝情的话,真怀疑面前站的这个女人就是以前夸我象仙女下凡的那个笑眯眯的准婆婆形象。我这时己止住哭,被她气得浑身发抖,结结巴巴地说:“你,你。。。”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姚敏生气地脱口而出说:“大娘,你怎么这样说话!无论如何,秋颖做过杨宇的女朋友,就算杨宇现在不要人家了,你们也不用这样绝情吧。”

杨宇的母亲冷哼一声,狠狠白了姚敏一样,悻悻而去。

我闻言,真如王雷轰顶:杨宇不要我了,杨宇不要我了,原来他己确定不要我了?也许全世界的人都知道,就我还蒙在鼓里?

好半天,我才歇斯底里地朝姚敏大喊:“你说什么?杨宇不要我了,他真的不我了?”

姚敏大约是被我吓住,不停地劝慰我:“秋颖秋颖,你冷静些,冷静些。”

我忽然觉得,我这哭哭啼啼的样子象个弃妇,我来这个村庄是多余的,我再呆在这里 文章转载于:www.afbbbb.c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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