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债:私生子挥刀刺向父亲

郭强知道自己的母亲是“二奶”时,还不满13岁。

2000年5月的一个星期天,读初中一年级的郭强正在家里做作业。忽然,家里的门被人一脚踹开了。接着,四五个人闯了进来。领头那个胖女人二话不说,抓住母亲任红玉的头发就打。郭强冲过来护住母亲说:“不准打人!你们凭什么打我妈妈?”

胖女人见状,一把拉过小郭强,抬手就是两耳光,骂道:“你个‘小娘养的’,还挺有种,看老娘今天怎么收拾你们!”母亲任红玉见状,疯了一般要冲过来护儿子。小郭强对母亲喊道:“妈,不要管我,赶快报警!”胖女人听了郭强的话,忽然哈哈大笑起来,说:“报警?就你们这样的‘二奶’和二奶生的‘野种’,连太阳光都见不得,还敢报警?给我打!”小郭强一下子愣在了那里。

那伙人走后,郭强猛地挣脱母亲,跳到一边指着母亲吼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说的是不是实话?告诉我,你是不是‘二奶’?”

任红玉愣了一下,忽然,她双手捂着脸哭了起来……

任红玉出生在大别山里。1985年,初中毕业后她来到淮南市。淮南是我国著名的煤城,改革开放后,这里造就了一大批靠做煤炭生意发了财的富翁,郭强的父亲郭怀金就是其中之一。

任红玉成为郭怀金的情人后,郭怀金在市郊的田家庵附近给任红玉租了一间房子,约定每周一、三、五在家里陪老婆孩子,二、四、六到出租屋来陪任红玉。一年后,他们有了儿子郭强。

郭强小时候的生活看起来挺幸福的,当时他还不懂事,每到周末,父母经常一起到幼儿园或小学去接他,有时候父亲还会开着车带他出去玩,他们俨然是一个美满的三口之家。但是,13岁那年的那场遭遇,彻底打碎了郭强这个还不太懂事的懵懂少年的梦。

第二天,父亲郭怀金来了,但他没说什么,只是让任红玉和郭强忍忍,然后给他们重新租了房子。

一天,胖女人又找到郭强母子的住处闹事,郭强实在忍不住,跟胖女人动起了手。胖女人临走的时候指着郭强骂道:“好小子,你等着!”

第二天上午,郭强刚到学校,胖女人不知从哪儿一下子冒了出来,她拍着大腿大声叫道:“同学们都来看啊,这个学生是我丈夫跟‘二奶’生下的‘野种’……”郭强屈辱得恨不能找条地缝钻进去。此后,本来学习成绩优异的郭强成绩一落千丈,初中毕业时,只考上了一所普通高中。

谁知高中读了没几个月,郭强的一名初中同学就把他的身世告诉了郭强的高中同学,郭强找到那名初中同学,将对方打了个鼻青脸肿,背着书包回了家。

这一次,郭强铁了心不想读书了,任红玉问为什么,郭强说:“妈,我不想跟着爸过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想带着你离开淮南。”

为了让儿子继续读书,任红玉答应了。2004年底,他们谁也没告诉,悄悄地回到了地处大别山深处的丁埠镇老家,郭强在镇中学继续读书,任红玉则在镇上跟人学起了裁缝。可没过多久,任红玉做过二奶的事又被人知道了,在娘家待不下去后,2006年春节后,他们又回到了淮南。

回到淮南后,任红玉才知道,自己和儿子离开的这段时间,年逾五十的郭怀金又包养了一个20多岁的“三奶”,他不愿意再出钱养任红玉和郭强,任红玉只能到饭店去打工。

郭强知道这一切的那一刻,19年的点点委屈和心灵上的累累伤痕在那一刻凝聚成冲天的怒火。2007年6月初,郭强参加完高考后,知道自己考得不怎么样,一个计划在这个不满20岁的青年心里悄然形成了。

6月12日,郭强第一次来到郭怀金的公司。在那间宽大的办公室里,郭强把事先拟好的一份协议书拍在父亲的桌上。郭强在协议书中提出让父亲补偿自己和母亲200万元,然后双方各不相干。

郭怀金扫了一眼那纸协议后,猛地一拍桌子骂道:“混账东西,竟然跟老子提这样的条件,我看你他妈的活够了!”郭强知道,郭怀金做了这么多年生意,至少有数千万身家,这点钱对他来说根本算不得什么,可不管郭强怎么说,郭怀金就是不答应,最后他表示最多一次性给他们母子俩10万元。郭强当然不同意,于是父子俩吵了起来。郭怀金打电话叫来保安,让保安把郭强赶出去。保安知道郭强是郭怀金的儿子,都不敢下手,于是郭怀金就用脚踢郭强,要他滚。

郭强哪里想到,自己这些年来因为父亲受了那么多屈辱,现在他竟然连自己的这点条件也不答应,还对自己下如此毒手。一时间,新仇旧恨全都涌上心头,他猛地跳起来,顺手摸过茶几上一把水果刀,照着父亲的肚子就捅了两下。郭怀金双手捂着肚子,一下子倒在地上。保安要报警,但此时郭怀金好像良心发现,他硬撑着说:“他是我儿子,不要报警……”

郭怀金被送到医院,经医生诊断,他的肠道和胃分别被利器造成贯穿性伤口,其中一处肠道即将断开,非常危险,必须立即手术。好在手术后,郭怀金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

2007年6月底,郭强带着母亲到上海打工去了,他在电话中接受笔者采访时说:“我当时太冲动了,好在他没有报案,这说明他还有点良心。我决定不再向他要一分钱,今后我要用自己的双手挣钱养活母亲……”6月23日,郭怀金在接受笔者采访时说:“这种事,我能说什么呢?也许从一开始这就是个错误,都是我自己作的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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