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述:做场婚外恋爱的游戏

活着究竟为了什么——

没有温饱的时候,图温饱。

没有亲情的时候,图亲情……

温饱亲情都有了,再来思谋别的。

等到把该思谋的该惦记的都惦记到的时候,接下来又该做什么呢?

李碧华在一本书中说,除了愿望不能达成之外,就属愿望达成最伤感。

这句话多么耐人寻味。

吃饭需要七分饱。

活着同样需要七分饱。

若愿望都达成了,谜底都揭穿了,还有什么意思?——阿莱 受访人:于桀,男,36岁,有妻子、有女儿;有事业、有房子;有兄弟,有朋友;有喜欢他的女人,也有他喜欢的女人……只可惜这所有的“有”组合到一起,却衍生出一种“没有”——于桀看起来忙碌,但又很无所事事;看起来不愁知己,但有话却无人去说……生活的压力与快节奏,也许并不能解决内心的空洞与失落。

  于桀的话:

我就像一只大海里的航船,迷航了,成天东漂西荡,搞得晕头转向,却连自己为什么要在海上漂、为什么注定是一只船都不晓得。

生活中我该有的都有了,可以说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算是比较圆满的那种。

但这些并不能解决我心里的疑问——我不快乐。

知道我为什么来找你吗?

也可以说,我就是故意找“骂”来的。

我想把我的想法对你和盘托出,然后听听你是怎么看的,你还必须得直言不讳地告诉我,掩饰都不行。

我和你平常所采访的那些人都不一样,你采访的人当中,生活不如意的占大多数,而我不是,我该有的都有了,可以说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算是比较圆满的那种。

老婆孩子、事业房子、朋友情人……我都占全了。

很多人羡慕我,说我这小子,福相,这辈子活的想啥有啥。

但其实,他们又怎么能理解我呢?我并不快乐。

就像一只大海里的航船,迷航了,成天东漂西荡,搞得晕头转向,却连自己为什么要在海上漂、为什么注定是一只船都不晓得。

你知道我缺什么吗?

我缺乏生活目标。

我一抱怨“活着没劲”,我爸就骂我,说我这小子是太美了,美得不知天高地厚,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才会说出这样的话。

像我爸爸那一代人不可能理解我,他们的生活从出生那天起就被规范化和规定化了,只知道什么是烦恼,不知道什么叫迷惘。思路清晰、坐标清晰,结局和目的地都很清晰。而我的生活,却是一笔糊涂账。

每天,我会到公司里呆一个上午,处理一些事务,有时,也会打打电玩或者上网聊聊天。

我不怕告诉你,每天我都有大把的时间可以挥霍。

孩子有我父母帮着带,家务有小时工定期做,我爱人整天忙她的事,她是会计,脑瓜儿特好使,说白了,精明起来,简直就像是个穿着裙子的男人站在我面前似的。

现在的女人,也不知怎么了——要是没有经济基础,就会天经地义一样依赖自己的丈夫;要是有点经济基础,再有点事业,可就坏了,家里家外、人前人后哪儿都着不下了,还特别盛气凌人。

当然我说的未必是我老婆,我那几个哥们的老婆也是,反正都挺招人烦的,浑身上下一点女人味都没有。

我老婆对我,倒也没恶劣到这一步,她就是挺瞧不上我的,不太搭理我,我们两个平时话就不多。大概在她眼里,我离着所谓成功人士的距离还差得远哩。

这可能也是导致很多婚姻走向出轨的原因,阿莱你虽然是女人,也不能老是为女人说话,你想想,男人也挺不容易的,是不是这个理儿?

除了老婆之外,我还有过两个情人,其中有一个是在网上认识的,聊天室里,可以说是“一夜情”吧。我们两个都有点儿想在这平淡无味的生活之中找点刺激的那种冲动,人家越说什么什么不能做吧,我还偏就想试试,看看到底能有什么后果?当然我也有我的底线,有两样东西我是不碰的,一是赌,一是毒品。至于感情,有时候就是一种身不由己和情不自禁。

其实除去激情之外,我基本上已经忘记了爱情是个什么滋味。

我和我老婆也算是大学里的同学,可是她和以前也不一样了,她以前很温柔,不像现在,像处理账目一样处理着我和她之间的事,包括房事。

但是说真的,让我撇下她和外边的女人结婚,也不可能。

因为我老婆虽然精明,但我并不怕她算计我。

至少我们十几年夫妻,还有一个女儿,她所接触的那些男人,比我有钱的不是没有,所以我老婆和我在一起,不是为了钱。女人不是为了钱和你在一起,男人才会觉得踏实。

在网上认识的女人,真的只是逢场作戏罢了。

而且她们大部分也都有丈夫,有的出于报复,看男人在外面花天酒地,心里气不平。有的呢,就打算单身这么玩下去了。还有的是离完婚之后一直都没有再结婚。说起来,现在的单身女人可真多。

似乎一夜之间就冒出了很多单身女人出来。

而且是各个年龄段都有。

但我在和她们聊天的时候有时也挺谨慎的,现在的男人,胆都小了,也都吓怕了,总之女人不好惹,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我遇到过喜欢我的人,也遇到过自己喜欢的人。

但是那种喜欢,也仅仅是一种怦然心动。

当然不是在网上了,而是在现实生活里。

我们是在网球馆认识的,她很年轻,网球打得特别好,我们就约了一场,结果那次她输了。后来她不服气,又约我去游泳,好比试一下……我们就是这么又约球又约游泳的认识了。她很像我初恋时的女朋友,很像很像,恍惚之间,我甚至有回到过去的感觉。

她说我也很像她的第一个男朋友,我不知道是不是真话。

不过我们之间并没有那种关系,她27,我36。

我们谁都不想多往前走一步,虽然我们也拥抱、也亲热,但也仅限于此,她有她的失落,可是我不想打听,虽然我很喜欢她,但依然不想过多去过问她的生活。

我似乎是失去了爱的能力。

不,不仅仅是爱的能力,也包括承担的能力,选择的能力。

我什么都不想做,挣钱与否,公司业务运转的是不是顺利,都不是我最关心的。

或者说,都不能提起我的兴趣。

我不知道我这是怎么了。

她问我,如果在年轻的时候遇到她,会不会娶她?

我说,会吧。

她不满意地撇撇嘴,好勉强啊。

我拍拍她的肩膀,连解释都省了。

那天看电视里演《与青春有关的日子》,我突然就觉得有什么东西被一下子激活了。

当时我老婆正在一边看报呢,第二天,就把那张碟给我摆在客厅的茶几上了,说,省得我天天追电视追得人心忙。

那一刻,我心里似乎被什么触动了一下。

看着她转身到厨房里去倒水,我忽然有一种其实这辈子再怎么选也还是她的感慨。其实最懂得我的人,还得说是老婆。

就因为这一张碟,我和我喜欢的那个女孩分手了。

反正分手也没什么不好,毕竟我们之间是清白的,我和那女孩子之间,更像是做了一场恋爱游戏,其实她的心思也不在我这里,好在我无所谓。

那天老婆说,女儿明年就上小学了,赶着她上小学之前,带着她出去好好旅游一趟吧。

我说好啊,没问题。

自从有了女儿,我们还一直都没出去旅游过呢。

后来我问老婆,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现在这样的呢?

其实,话虽然是问她,但答案我自己是明白的。

有时候早晨躺在床上,看着外面的阳光,想到起床之后不过是梳洗完毕去公司上班、耗点儿,我就会有一种无以名状的空虚感和厌倦感,因为像这样的日子,我真的已经过够了,之前不知道过了多少个,之后更不知道还要再过多少个,每一天和每一天都是一样的,生活毫无新意,让人提不起任何兴趣。

我现在特别渴望被什么东西撞击一下或者刺痛一下,就像我渴望有个人能来骂骂我或者点醒我一样,为什么我会觉得我所拥有的一切全部都没有意义呢?

其实我最想过的,还是小时候。

那么无拘无束,看什么都有兴趣,看什么都跃跃欲试。

忘了跟你说,我最好的一个朋友,前些年出车祸死了。

他是我最好的朋友,我老婆说,我现在这个状态,多少和他的死有关。

有的人有的事,是可以像旗帜一样在你心里一直飘扬的。

看叶京的《与青春有关的日子》,也是这样的道理。

人很无奈啊阿莱,尤其在面对命运的时候,难道你不觉得吗?

阿莱手记——无题

老人说,要六分爱,七分饱……

老中医说,若要身体安,三分饥和寒……

这火候,多少有点像国画中的“留白”。

人的心事同样需要留白。

虽然于桀并未像他以为的那样对我和盘托出,但追问不是我的风格,很多情绪,我们宁愿等它水到渠成、瓜熟蒂落。

一份看似并无外伤的生活,也许是有极隐秘的内伤也未可知。

很多人过着和于桀一样的日子,至少有着类似的状态,生活中并没什么不好,但也没什么好,每天不过相似里来,相似里去,各方面都打个80分,可又各方面都成绩平平——面对这样一份几乎找不出“缺失”的人生,我们还是要祈求再祈求,感念再感念的。哪怕空落也好,哪怕无趣也好,但至少平平安安。

人都会有迷惘。

迷惘的时候,我大多喜欢静止不动。

生活的改变往往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内心的淡定与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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