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非风花雪月的故事

 
  
  我的一位女同学,叫慧,大家昵称慧懂。
  
  从小学起,到高中,我和慧牵牵扯扯地做着同学,准确讲,我和慧是同年级同学,非同班同学。她的长相不能用“漂亮”来形容,没有高挑修长的身段,也无丰乳翘臀之性感,五官的形态好象也不太符合美人之标准,但你看到她会很舒服,傻傻的,呆呆的,常常无缘无故地看着某个地方发楞。为人大大咧咧,不拘小节,纯真而直率,不涂脂抹粉,不穿红着绿,喜欢将男生的服饰松松跨跨地套在身上,用现在的网络热词来描状,确实是“呆萌的可爱”。
  
  慧和男生相处的触洽,和女生好象不太亲近,和我,阿昆,地谷等几位男同学关系较“铁”,不过你看不出她和谁关系更亲切,反正和谁都是若即若离地保持着微妙的关系,看不出她的倾向,不扭怩作态,不显山露水,一付没心没肺的样子,让人琢磨不透她的心思。我搞不明白到底是她城府很深呢,还是确实单纯得如一张白纸,不解风情。
  
  当时那个年代,流行武侠小说和言情小说,大抵是男生迷武侠,女生痴言情,非淑女的慧读金庸、梁羽生、古龙、温瑞安们的武侠小说,我读过的《射雕英雄传》、《天龙八部》、《四大名捕》等书都借于慧之手。慧读这些“野书”很上心,在宿舍读,在回宿舍的路上也读,甚至课堂上还读,眼晴读得很近视,但不佩眼镜,看人的时候,眼睛迷成“一线天”,我常常蹦到了她面前方认出来我。
  
  慧读书似乎吊儿郎当的不上心不用心,但成绩却平稳,总处在居中偏上的水平,要是逢在现代,高校招生的高录取率,考上重本也是可能的。高中毕业后,她考上了技校机电专业,于技校毕业后分配到原藉煤矿安排了一份工作,一年后,便决定不干了,
  
  她说,呆在煤矿不能托付明天,就辞职去了深圳。
  
  慧和我同学好多年,我也不太记得从什么时候起就开始钟意于她。上高中时,我们同在一层楼,她一班,我二班,课间休息,我常常去一班溜达,向她借阅小说,其实是和她套近乎,我看到她便开心,觉得她的声音柔绵清亮得让我心花绽放,她的呆楞的萌萌的表情象冬日的缕缕阳光让我享受到温暖和慰藉。“你怎么也看这种书?”,她笑着很好奇地问,“我怎么不能看这种书?”,其实,我心里想说,因为你喜欢看这种书啊!
  
  每次,星期六放假回家,我有意地观察慧的行踪,在她回家必经的路上(也是我回家必经的路上),我赶在她的前面,慢慢的走着,不时回回头看到她渐惭地走近了,突然停下来回头喊她一句,“慧,真巧啊,碰到你真高兴”,还在低头看武侠的她便吓一跳,“你从哪里冒出来的,吓死我了!”她连连拍着胸脯说。
  
  我们便一边往家的方向走,一过兴致勃勃地聊看木纳呆傻的郭大侠,鬼灵精怪的桃花岛主黄药师的宝贝女儿黄蓉妹妹,聊着逃离了红尘俗世的神仙眷侣杨过和小龙女的浪漫爱情,……此时的我淫浸在快乐和活泼的云海里,感觉轻盈而美妙,心儿好象长出了翅膀,自由自地在飞翔。我希望这美好的旅程能无期限地延长,这欢畅的时辰能驻足成永恒。
  
  慧的家在我家的后头,这意味着她会先到家,也意味着我却要孤独地走向回家的路,回家的孤独的旅程让我怅惆,也会让我陷入刚才两人同行的甜蜜回味当中,我的脑诲会反反复复地回放着刚逝的她的白晢的笑脸,她的或夸张或含蓄的举手与投足,我的耳畔会反反复复地回响起她的傻傻的痴笑,她的每一句似喜似嗔的话语,还有她的甜丝丝的少女的气息,也让我心驰而神住。
  
  当晚,我的梦很美丽,因为我是在笑声中醒来的。
  
  高二第二学期,我和两名来我们宿舍敲诈钱财的烂仔干了一架,将他们打扒了(我是狂热的散打爱好者),怕烂仔们报复,二是我多年的強迫症愈发严重了,于是,我选择了缀学。当年去读了技校的采煤班,毕业后分到原藉的煤矿做了一名采煤工。慧后来高中毕业后读了技校的机电班,毕业后也分到和我同一煤矿做了名地面工。
  
  我如果上白班,我会去慧的家窜门子,每次去,在楼下我看到她家的灯亮着,又没有听到嘲杂的聊天声,便断定很可能是慧一个人在家呆着,这于我是最好的时机,带着兴奋轻轻地上了楼,推开纱窗门便看到她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看着书,“慧,你一个人在家?”,“嘿,是你啊,快坐,快坐!”慧很高兴,脸上泛着光亮,连忙给我去沏茶。看得出来,她是欢迎我来造访的。
  
  我坐着,既兴奋又有点紧张,真好,多么难得和她独处的时间。她和我斜对角坐着,不知什么时候拿出一件未完工的毛衣在手上织着,因为眼近视,头埋得很低,我便看到她黑发下白晢的勃颈。我竭力用准确贴切的词语装饰着我的谈吐,竭力用丰富的表情来掩饰我内心的激动,竭力用各种搞笑的段子引发她的笑声。在她面前,我是一个卖力的演员,而她是我唯一的欣赏的观众。
  
  慧的略圆的脸庞在银白的日光灯下显得柔美而素洁,正在说话的两片薄薄的(推荐阅读:我把婶婶睡了,更多情感口述故事访问WwW.iqinggan.Cc)嘴唇一张一合,间或露出玉白晶莹的牙齿,呼吸着的有些丰满的胸脯起起伏伏,有如平静的大海的波涛。屋里的空气里散发着她的淡淡轻轻的气息,飘荡着她的清清脆脆的笑声,在这寂静的夜里,我和我的心动的女子独处在这区区的房里,我有些心猿意马了,激动的心呯呯地撞击了胸膛,象困兽要冲出牢笼,头脑眩眩晕晕,象酒醉一般,一股强大的冲动即将突破我的压抑奔涌而出,我站起身子,……
  
  “你口干了吧?我给你倒杯水喝”,慧放下手中的毛衣起身到厨房去了。不一会,一杯白开水送到我面前,咕咚咕咚我接过杯子豪饮而尽。
  
  慧那时工作上强差人意,因为没有关系,没有背景,技校毕业时被安排在一个无足轻重的闲散部门,经常性的无事可干无工可开,郁闷沮丧的心情可想而知了,我当时也很落魄,一直想改变命运,所以,两个同为命运弃儿的我们,很有惺惺相惜之感,彼此就走得近了。然而,我对慧的真挚的情感,一直珍藏于心底,从没于她表白过,那时,我的处境颇为潦倒,绝无自信和勇气去表白的,前途暗淡,我无法向她承诺明天。
  
  终于,我们决定,去参加成人高考,读电大。我到郴卅电大文秘专业读了二年,拿了大专文凭,慧晚我一年也读了郴卅电大。在上世纪九十年代,全国掀起文凭热,有一纸文凭可改写自己的命运。拿到文凭后,我以为我会被调动工作岗位,但因无关系背景我仍旧从事一线的采煤工作。到九八年,煤矿的效益十分糟糕了,连着几个月发不出工资,我连生存都难以为续,于是,丢下煤矿的工作到东莞投奔我的亲戚去了。九九年底,我从我就职的东莞一家玻璃公司调至其设在深圳的分公司,从事艺术玻璃的美工工作。大概是在到鹏城的第二年的五六月份,有一天,我放假到深圳书城去买书,在地王大厦附近我竟然邂逅了永违的慧。当时,我行走在煕熙攘攘的人流中,不经意的一抬头,发现一个似曾熟悉的背影在我前面低头疾走,我吃了一惊,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会是她!自从我离开煤矿南下讨生活以来,就和慧失去了联系,在千里之遥的南国都市怎么会遇到她呢?我疑惑地跟随着那背影,在一个拐弯处,就在她转身的一刹间,终于看清了那张脸,~我曾无比熟悉的脸!我曾魂牵梦绕的人儿,慧!慧!我很确定地喊出她的名字。她扭过头,立定,遁声望去,当她认出来我时,顿时也木楞了。
  
  在一个陌生的城市,在这个陌生城市的茫茫人海中能够邂逅生命中思念和牵挂的人,我确信是命运的安排,冥冥之中神的旨意!我们显的十分的惊喜和兴备。
  
  我们很自然地谈到彼此的经历和近况,慧在市内的一家婚介机构上班,是一名职业红娘。对于深圳的婚介所我从相关的新闻报道中是有所了解的,市内相当部分的浅资质的婚介机构都存在不可告人的黑幕,当时通过媒体的报道,婚介所通过“婚托”欺骗顾客已是公开的秘密了。市政府正在紧锣密鼓地对全市的婚介机构进行治理整顿,许多婚姻介绍所都关门走人了。慧正处在这种尴尬狼狈的境地中,心情灰暗到了极点。
  
  慧请我到一家很体面的餐厅就餐,席间就她的在深圳的经历讲了一个大概,她干过好多工作,都没干多久就辞工了,后经人引荐进入了职业红娘这一行。随着业务的熟悉,业绩的提升,收入也水张船高,不久,租了套房,买了家具、电器,准备好好干几年,攒足了钱就可以衣锦还乡了。然而,毕竟人算不如天算,经媒体的频频曝光婚介机构的黑幕,公安加强了查处打击力度,顾客越来越少,终于难以为续,存在暗箱操作的婚介所纷纷倒毕。慧苦笑着说,“你来的真不是时刻,若是在我最风光的时候,我一定带你好好玩几天。”“慧,别太难过了,你干这一行也非长久之计,趁这个机会抽身,干点正经事情吧。”慧默然无语,定定地看着窗外。
  
  吃毕午饭,慧喊我去她出租房搬东西,出租房租期到了,要赶快将家具电器等物么搬到办公室去。其实,租房里的大件早搬走了,只剩下零散的小东西了,她将之一并给了我,其中,一只电饭煲,一口电炒锅还有几本香港版装修方面的书。“也许你拿着还有点用”慧说。
  
  晚上,因为涉及和一同事在业务上的一些纠纷,要我给她起草一份起诉书。
  
  我在她的办公室一直忙到深夜,修修改改完成了起诉书。她送我下了楼,在楼梯口,她在我后面突然对我说:“今晚,你别回去了”,“什么?”我有些吃惊,呆在一旁。她定定地看着我,黑眸里荡漾着温柔的的涟漪,然而,在我还没有完全明白过来的时候,她突然改口了,“你还是回去睡吧”说完径直走进电梯关上了门。
  
  转眼十几年过去了,我一直都不愿意相信,那晚的辞别竟是永诀,竖曰,我打她的电话,便是关机,那几天我一直持续不断地打她电话,令我遗憾和绝望的是,慧的电话一直处于关机状态,再过几天,电话打过去已经是空号了。以后,我有事没事就打那个电话,希望奇迹能发生。事情过去了许多年,直到去年我回到煤矿,向一个同学问及慧的消息,他诧异地反问我,“你还不知道吗?她早就失联系了。”原来,这么多年来,她的亲人、朋友、同学没有任何人知道她的哪怕丁点儿消息。
  
  我无语了,巨大的迷团如一块大石头压在心头,沉甸甸的,慧到底去了哪里呢?她是否还活在人世?如果尚在人世可否幸福安康?如果已不在于世,她遭遇了什么不幸?我好象听她说过,她会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去,如这样,我唯愿如此,我深深地祝福她,祝福她拥有一份属于自己的幸福人生。如果已不幸于人世了,我会为她祈祷,愿慧在天堂里欢乐无忧,愿天堂里没有人世的尔虞我诈勾心斗角。还有,慧,你那晚,说出的那句话,是要向我暗示什么呢?后来又匆匆改口,又为什么?
  
  这一切的问题都无从寻找答案了。
  
  我曾经深爱却无果的女人,我的曾令我心动不宁的女人,我的数十载同窗的老同学,我们虽未有过肌肤之亲云雨之欢,虽未有过花前月下的相伴相随,甚至可能只是我一厢情愿的单相思恋,然而,你却是我心田里栽种的那株永不凋零的玫瑰,历久弥香,历久弥贵,在我的世界里绽放永恒的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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