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述:我的意外失身谁来负责?

  燕子出生后,被亲生父母送给姨妈当女儿抚养。若干年后,她又回到亲生父母身边上学,当燕子得知整天喊着姨妈姨父的人竟然是自己的亲生父母时,她有种被遗弃的感觉,甚至产生了仇恨的心理,故意与父母作对。4年后,她又回到新疆妈妈(养母)家,但她已不是原来的那个女儿了,内心充满了矛盾……

  出生后我被父母“抛弃”了

  我有两个母亲,一个生母一个养母,她们是亲姐妹。我出生的时候,大姨从新疆到山东探亲,她已有两个儿子,一直希望有个女儿,看到我后怎么也舍不得放下,想带我去新疆,当她的女儿。当时,我有个3岁的姐姐方方,父母满心期望第二胎是个男孩,结果我让他们失望了,所以大姨妈提出这个要求时,他们同意了,这样他们可以继续生儿子了。我的命运由此发生了变化,亲姨成了我的妈妈,而真正的父母却变成了姨父姨妈。

  到了新疆后,我备受宠爱,特别让我骄傲的是,我有两个强壮的哥哥,他们整天陪着我玩,对我非常好。爸爸在农场上班,与风风火火急脾气的妈妈相比,爸爸特别温和,所以我更愿意偎依在爸爸身边。爸爸很喜欢我,经常变戏法似的拿出各种好吃的好玩的东西给我,两个哥哥都没有。而我却从不独占,都是与哥哥一起分享,哥哥也愿意带我到处疯跑。转眼间我上学了,两个哥哥相继去外地求学,我的身边少了保护神,有同学欺侮我时再也没有哥哥帮我了。不知道为什么,同学们骂我是捡来的野种,弄得我经常哭着鼻子回家。开始时,妈妈总会放下手中的事,心疼地安慰我。可时间久了,脾气暴躁的妈妈失去了耐心,她认为是我找事,看见我哭诉也不问青红皂白地就训斥我,有时还会打我。慢慢地,我不愿找妈妈寻求安慰了,常常想,难道妈妈真的不是亲妈妈?不然她怎么不管我呢?

  这时,爸爸单位的效益大不如从前,供三个孩子上学很是紧张,妈妈就做些小生意补贴家用,更顾不上管我了。面对同学的欺负,我学会了自我保护,表面上我乖得像只小猫,不招惹是非。可是一旦有人惹了我,我非要讨回公道。这个经验是我跟“孩子王”拼命之后得来的结果。一次,“孩子王”又欺负我,我被逼急了,不要命似的对“孩子王”又抓又咬,被打出了血也全然不顾,只是狠狠地扑向他,他终于害怕了,追随他的那群孩子也吓傻了。从此以后,再没人敢欺侮我,叫我野孩子了。从这开始,我的心变硬了。我甚至怨恨妈妈,那时候学校每年都给同学们照一张集体照,但要照片须交5毛钱,妈妈从来不让我要,可是两个哥哥每年都拿回家班级合影。弄得我到现在都没有一张小时候的照片。如果是亲妈妈,她会这样对我吗?

  我心中报复的怒火把亲生母亲气病了

  我上二年级的时候,妈妈积累了些资金,由农场搬到市里开了家小店,所以想让我去山东姨妈家上学。我来到了姨妈家(亲生父母),她家有个姐姐和弟弟,很快我就注意到姨妈和我妈妈不一样,姐姐和弟弟淘气的时候,姨妈喊着打,却从不真动手。可我的妈妈打人是很重的,我和两个哥哥都挨过她的打,所以我很羡慕姐姐和弟弟有个不打人的妈妈。我好奇地问过姨妈:“你说打,怎么不真打呀?我妈妈可是真打,而且用树条儿打,可痛了。”姐姐听见了,骂了我一顿,说我是教唆犯。

  姨父姨妈对我格外关照,吃饭穿衣都把最好的给我。当时家里开了个杂货店,姐姐弟弟不在的时候,姨父姨妈让我吃遍了店里所有好吃的东西,玩具更是玩个够。不知为什么,姐姐不喜欢我,她总有意无意地排斥我打击我。我也不甘示弱,就像一只刺猬,平时不动声色,一旦感觉危险会立马竖起刺儿来应战,我俩常为小事闹得不可开交。姨妈被我们气得不行,竟然给气病了。在我和姐姐又打过一架后,姨父把我俩叫到跟前:“你们都是我的亲生女儿。燕子小时候被你妈妈抱走了,其实我们才是你的亲生父母。这么多年你不在我们身边,所以感觉亏欠你,想补偿你,对你比较偏爱,但方方是你亲姐姐,你不能那样打她。方方这是你的亲妹妹,她从小生活在西北,生活条件不好,吃了不少苦,你要照顾好妹妹才对。”听爸爸说完,方方很是惊讶,那一刻我却出奇得平静,平静得连我自己都很奇怪。看来,这个困扰我多年的问题终于有了结论,我一直害怕一直希望是谣言的事情,竟真的是事实!

  恍惚了几天,当我确认这是千真万确的事实后,我联想起小时候,“孩子王”喊我野种和受欺凌的情景,我心里充满了愤怒、委曲、怨恨……我突然觉得姨父姨妈(到目前为止我还没有叫他们爸爸妈妈)是那么面目可憎,那么虚伪,我恨他们。我不在方方面前隐藏姨父姨妈对我的好了,我甚至故意炫耀,以此作为挑衅方方的工具。店里的东西我拿的都是最好的,吃不了玩够了就扔掉,还故意毁坏东西,也不再帮姨妈做家务了。我时常看到姨妈偷偷抹眼泪,我也有过愧疚,但那只是瞬间的一闪念,更多的体会是痛快,就像嘴巴吃多了辣椒辣得难受时马上喝一杯凉水一样,爽——很痛的那种爽。姨妈病倒了,她住院的日子里,家里乱作一团。不久,我被接回新疆。

  我的辍学、被强奸、流产,该由谁来买单

  回新疆后我以优异的成绩考取了区里一所重点中学,是我们农场考取的三名学生当中唯一的女生。新的困难又摆在面前,学校离家有二十多里山路,每天要走一个来回,常常踩着星星走踏着月亮回,中途还要经过好几片坟场。能作伴的两个男生,其中一个就是从小欺侮我的死对头“孩子王”,尽管老师每天叮嘱他和我一起走,但一放学他就没影儿了。没办法,初中没有读完,我就辍学了。后来,我听说我的姐姐和弟弟都考上了大学。这是我对亲生父母无法释怀的怨恨,他们家条件好,所以姐姐和弟弟能专心学习,如果有同样的环境,我肯定不比他们差,也会考个好大学的。

  辍学后,我帮妈妈做生意。新疆的冬天特别冷,零下20多摄氏度的天气我们也要进货送货,常常冻得四肢没有知觉。妈妈心疼我,坚决不让我跟她一起受累,让我进了一家制板厂,我善于学习,一年后被提拔为车间主任,我觉得生活开始射进阳光。然而好景不长,爸爸下岗了,由于无所事事迷上了喝酒,而且每喝必醉。以前妈妈数落爸爸,他都是默不作声,后来他喝了酒就和妈妈对吵,要面子的妈妈不再像从前那么强势,总是让着爸爸,爸爸得寸进尺,一次竟然把妈妈气得晕倒,正好我碰到,我扶起妈妈,爸爸竟然抓着我的头发边打边骂:“你这个杂种,我白养了你!”从此,我就成了爸爸酒后的出气筒。看着发酒疯的爸爸,我常常怀疑,他还是小时候那个疼我的爸爸吗?

  2004年一个冬天,我下班回家,看到姨父(生父)坐在我家里,那一刻我本能地想扑到他怀里大哭一场,然而,我很快发现自己不但抬不动腿,反而痛恨眼前这个人。当晚,妈妈和我进行了一次长谈,妈妈亲口说出我的身世,还检讨了她对我的亏欠,她说每次看见爸爸打我,她都疼在心里。我扑在她怀里大哭起来,长这么大,我这是和妈妈最深最亲的一次交流,我破天荒地拥抱了妈妈。妈妈让我跟着姨父回山东,我没(推荐阅读:情感日记大全,更多情感口述故事访问WwW.iqinggan.Cc)有答应,我不放心操劳一生的妈妈,而且我更不知道如何和姨妈(生母)一家人相处。

  我心里乱极了,索性住到同事家。人生真是充满了变数,我没想到离家这样一个简单的行动,竟让自己卷入到更深的痛苦之中。那天因借住的同事家有客人,下班后我就跟着一群同事去唱歌。那晚我喝了好多酒,唱着唱着我哭了……等我清醒的时候,我发现身边躺着追我多年,但我并不喜欢的一位男同事。我把这笔账算到了姨父(生父)头上:如果不是他的到来,我不会离家,不离家也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接下来的日子我惶恐不安,我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怀孕了。惊慌失措的我决定接受那位男同事,我流着泪劝自己,感情是可以培养的。可是天不遂人愿,不久我就发现这个男人不对劲儿,追问下,他承认在老家有婚姻

  我绝望极了。以前无论多大的委屈,我从未屈服过,这一次,我真的崩溃了,有了轻生的念头。我买好药,想最后看妈妈一眼,于是回到家,爸爸喝得烂醉如泥,妈妈不在家,我赶到店里,妈妈也不在。我开始担心,零下二十多摄氏度的寒夜里,妈妈会去哪儿呢?寒风中我骑着自行车疯狂地满大街边哭边找,哭声招来了两个巡警,在他们的帮助下终于找到妈妈。望着冻得瑟瑟发抖的妈妈,我突然想,如果自己死了,妈妈怎么办?为了妈妈,我决定活下来。于是,我独自去了医院做了流产。

  我该如何面对我的亲生父母

  为了摆脱阴影,我辞了职,来到济南打工,当然不是姨父姨妈(亲生父母)身边。选择济南是因为小姨在这儿,可以让妈妈放心。这时,我发现身上长了很多小红点。小姨不放心,带我去大医院看,医生说是精神压力大、情绪紧张造成的。治病需要很多钱,我没有,妈妈为两个哥哥结婚借了很多外债,我不能麻烦她了。姨父姨妈(生父母)听说后,以最快的速度来到我的身边,表示无论花多少钱也要治好我的病。我不想接受他们的钱,小姨替我接了过来,每次钱只要一到我的手,我总是以最快速度花完,唯有这样做,我才觉得解恨。

  弟弟从小就是大智若愚的样子,我很喜欢他。虽然他是父母期盼来的儿子,却并没有得到过多的宠爱。弟弟从小就懂事,知道我的事情后对弟弟冲击很大,他为了给我治病,边上学边打工赚钱。听小姨说,这两年姨妈(亲生父母)家里一切开销都围绕着我,弟弟上学用的是助学贷款。弟弟来济南看过我,送他时,看他瘦瘦的身体汇入人群,我有种心痛的感觉。弟弟经常给我发信息安慰我,今年他发出邀请,让我回家过年,我答应了。我不知道回去的时候,我将会如何称呼“姨父姨妈”。

  主张

  燕子从小被父母送人,因着自己的身世遭遇过同学的嘲笑,加之养母的脾气暴躁,养父母不懂得如何尊重燕子的内心感受和自尊,使她在情感上、心理上、身体上屡受挫败和伤害,导致她自我否定意识的形成,既不自信,也不相信他人。燕子对亲生父母充满怨恨,无法释怀,无论亲生父母如何弥补,也难以温暖燕子的心、补偿逝去的亲情。燕子的内心是一片荒漠,渴望爱的甘露的滋润,只有爱能打开燕子的心扉,因为爱能化解一切的过错。燕子也要学习爱人的能力,学会宽容,要看到亲生父母是很爱你的,他们当年也许有苦衷,要学会体谅他人,做一个宽容、大度、能承受爱也能给予爱的人。

  燕子的故事也提醒我们,孩子是生命的延续,为人父母一定要为下一代负责,亲情的依恋和建立的关键期在婴幼儿时期,错过了最佳时期,爱就容易迷失。物品丢了可以找回,亲情一旦迷失,不但会成为伤害,还会造成孩子在人生道路上的迷离。

  (文中人名皆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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