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哪,我丈夫是同性恋

  当她发现自己心爱的丈夫个同性恋者时,生命中所有美好的东西全都被打碎了。在绝望的痛苦中,她苦苦煎熬了一年多。今年7月8日,珍如最终选择了离婚。

  雨夜初逢

  上个星期四晚10时左右,记者的手机连续响了三次,一接,没有声音,以为是骚扰电话。照来电显示的号码拨了过去,正想警告对方,忽然听到一个女子嘤嘤的哭泣声。

  “你怎么了?”记者把声音调到最温柔的一档。

  “我很痛苦,不想活了。”她抽噎着。

  “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吗?”

  “他是一个同性恋者,我忍了他一年多,今天终于和他离了婚……唉,三言两语说不清楚。”她犹豫片刻,满怀期待地问:“你有空过来吗?我在北站路一家酒吧里。”

  记者随后赶到酒吧。

  她独自坐在酒吧一角,黑色T恤衫,黑色的长发,昏暗的灯光,将她端庄秀美的一张脸映衬得惨白,她的眼睛已有些红肿。

  “叫我珍如吧。不好意思,麻烦你了。”她声音低低地说。

  珍如告诉记者,在别人眼里,她跟丈夫是才貌相当、天造地设的一对。可谁能想到,在美满幸福的背后,她的世界结满了厚厚的坚冰,内心埋藏着深重的苦痛。

  前年早春,珍如刚刚结束一场刻骨铭心的恋爱,心境极度灰暗。

  要想从失恋的痛苦中走出来,最好开始一场新的恋爱。

  一个飘着冷雨的傍晚,两个好友约她来到了一家火锅店。落座后不久,来了个陌生的男子,他身材削瘦高挑,穿咖啡色毛衣和牛仔裤,戴着细边眼镜,头发梳理得整齐干净。

  朋友介绍,该男子叫王逸文,34岁,英文教师,属“钻石王老五”。

  王以一种潇洒的姿态,朝她微笑点头,脸上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他显得很年轻,看上去顶多二十七八岁的样子。

  珍如当时心思散淡,没怎么用心,只隐约觉得有些别扭,酒窝本来是女人可爱的标签,长在男人的脸上,好比画蛇添足,且多了几分阴柔之气。

  席间,王幽默风趣,侃侃而谈,而且很会照顾人,不时给她们几个夹菜斟酒。一顿饭下来,珍如对他感觉好多了,再看他脸上的酒窝时,也已经顺眼了许多。

  散场时,两个朋友借口有事,先走了一步。王主动要求送她回家,珍如本想推辞,但夜已深,饭馆距家里太远,加上风寒雨冷,心中顿生寂寥。她是个害怕孤独的人,害怕内伤被孤独掀开,在冷风中抽搐疼痛。

  于是,她坐上了王的摩托车。王从尾箱中取出一件风衣递给她:“风太大,穿上吧。”珍如的心头一暖。

  坠入情网

  珍如曾经以为,爱情是一次性的,经过之后,便不复再来,特别是轰轰烈烈生不如死地爱过之后。

  然而,她发现自己很快又要坠入新的情感之中了,或许她只是想摆脱失恋的苦痛,为孤独的心灵找一个驻足之所。王比较符合她理想中爱人的标准:温柔浪漫、体贴细心。

  王常用摩托车带着她,到大龙潭公园看星星,到柳州河畔望月亮,他们在清风和朝露之间欢快留连,珍如的内心充满了喜悦和满足。

  王似乎很纯净,少有轻狂之举,连亲吻都很节制,他们的爱情好像不食人间烟火。

  珍如当时非常喜欢那种感觉。以前谈恋爱,男友总是没完没了地索取性爱,每次疯狂欢娱之后,男友心满意足,无所思无所求,蒙头大睡。

  床上的爱情像一枕梦,夜半来,天明去,来如春梦不多时,去如朝云无觅处。

  那是爱情的最低境界,几近动物的本性。珍如为此历经了两次人流,留下难忘的伤痛。

  珍如曾和王探讨过性爱话题。王深情款款地望着她:“我希望把人生最美好的时刻留在新婚之夜。”珍如感动得差点落泪,心想,这样的男人堪称世间极品了,实在难逢难遇,一定要好好珍惜。

  王身上还有很多优良品质,他会烧菜做饭,还很讲究营养,喜欢锻炼。唯一令珍如不习惯的是,王每个星期都要定期上美容院洗脸,做面膜保养。这多少有些娘娘腔,她喜欢男人粗犷一些,那样才显得有男子气概。

  一年后,王向珍如求婚:“我母亲催得厉害,她老人家想抱孙子了,你愿意嫁给我吗?”珍如虽然觉得这个理由不够浪漫,但还是满怀幸福地答应了。

  去年5月,在亲朋好友的祝福声中,珍如和王踏着《婚礼进行曲》,走上了红地毯。

  珍如虽已不是处女之身,新婚之夜,她还是感到害羞和激动。正当他们更衣就寝时,王的手机响了。

  “对不起,今天是我的新婚之日,不能出去了。”王说。

  珍如有些奇怪,亲朋好友谁不知道他们结婚,此时此刻竟然还打来电话,难道是恶作剧?王匆匆挂了手机。不一会,手机再次响起,王不好意思地向珍如摇摇头,走出了卧室。

  不一会,王进来,面有难色地说:“亲爱的,非常抱歉,一个朋友家里出事了,我得去看看。”珍如虽然不快,但还是装作无所谓地点了点头。

  三个小时后,王才回来,此时已东方欲晓,珍如睡梦正酣。

  无性婚姻

  新婚之夜的失落惆怅继续漫延。

  王对珍如火一样的激情表现出淡漠和无能为力,这让她百思不得其解。

  “是不是不舒服?”珍如体贴地问。

  “我……我觉得很累。可能是这段时间操办婚事过度疲劳,过些天就好了。”王避开了珍如的目光。

  一晃过了两三个月,王依然如故。珍如终于沉不气了,问他是不是曾经得过男性疾病,王否认。珍如陪他去看心理门诊,看中医,王都很配合,但收效不大。

  除了不能给珍如夫妻性爱外,王各方面都很称职,他疼她怜她包容她。逛街脚痛时,王二话没说蹲下替她揉脚。无论下班多晚,他都会等她一起吃饭。下雨时他会送伞,起风了他会送衣服。

  旁人对珍如羡慕不已。

  珍如只好报以“幸福”的微笑。无人知道,在她的笑容背后,是足以杀死恐龙的寂寞。

  夜晚对于他们来说,不再宁静,他们的内心各自怀着恐惧,害怕肌肤相亲。王只好睡进了书房,珍如松了一口气。虽然解放了,但更深切的孤独无时不席卷而来。

  如何面对漫长的人生,珍如茫然不知。她想离婚,可开不了口。王待她好,众人皆知,别人会怎么看呢?

  她只有选择忍受。

  今年7月4日,家里来了一个陌生男子。男子个子瘦小,皮肤白净,说话女声女气。王介绍说是他大学同学,好朋友,自外省来。看得出来,王很兴奋,买了酒菜,热情招待瘦小男子。

  凭直觉,珍如很不喜欢这瘦小男子,吃完晚饭后,便径自回娘家了。

  次日中午下班回来,那人竟然还没有走。王告诉她,同学出差南宁,专门来柳看他,可能要呆上两三天。

  “那我回妈妈那儿。”珍如爽快地说。

  “谢谢你!”王激动地吻了她一下。

  珍如在妈妈家吃晚饭。晚9时左右,她回来取一件东西,刚走到门口,便听到从屋里传出很大的音乐声,打开房门时,眼前的一幕让她惊呆了:丈夫和那个瘦小男子赤身裸体紧紧地搂在一起,倒在客厅的沙发上。

  珍如尖叫一声,转身冲出家门。

  原来丈夫竟然是个同性恋者!怪不得对她没有欲望,没有激情。

  天哪,这世界疯了!珍如一路哭着,心里空茫而无助,像一具木偶,不知何去何从。

  她漫无目地四处游荡,不知不觉走上了文惠桥。突然,后面有人抱住了她。转身一看,是王。

  “我知道我罪孽深重,没有资格求你宽恕,但是请你给我机会,告诉你真实的一切。”王眼里含着泪水。

  珍如木然地和他走进了一家茶馆。

  真相大白

  有两个哥哥,母亲做梦都想要一个女儿,待王出世时,母亲很失望。为过一把女儿瘾,常把他打扮成女孩子,穿花衣,扎辫子,直到上小学,母亲才让他还了“男儿身”。

  从小到大,王坚定不移地认为自己是个女孩子,这种感觉渗透他的骨髓,影响了他的一生。大学期间,他与瘦小男人发生了恋情,并以身相许。毕业回柳后,又多次到江滨公园寻找“男同”。他以各种各样的借口对付家人逼婚,母亲为此忧郁成疾,万般无奈,他只好把自己“嫁”了。

  “记得吗?新婚那天晚上,我出去了。一个相好的‘男同’以死要挟,我去安抚他。”王说完,不敢抬头。

  珍如全身发冷,恍若置身冰窟。她听见自己的心一点点结成冰锥,又一寸寸往下坠落。

  “为什么选择了我?”她的声音空空洞洞。

  “我也不知道,或许这就是命中注定吧。”王的眼里充满了愧疚:“我真的不是故意害你,我喜欢你。我以为结婚后能‘改邪归正’,可是,有些东西一旦错了永远无法改过来。”珍如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她心里没有仇恨,没有埋怨,只有深深的悲哀,为自己,为丈夫。

  “我们离婚吧。”王凄然地望着她。

  茶馆的烛光忽明忽暗,照着珍如满脸的泪水,她心中产生一种被架空的疼痛。命运真如一只翻云覆雨的手,玩弄着红尘众生。前年,要不是与王相逢,自己或许还处在失恋的痛苦中不能自拔。不料解救自己的男人,又把她推进了更痛苦的深渊。

  星期四上午,他们走进了法院。

  “离婚的理由?”法官面无表情地问。

  “一定需要理由吗?”珍如问。

  “一定!”

  “我是一个同性恋者。”王平静地说。

  珍如惊讶地望着他,心想:当初面对自己时,他为什么没有这样的勇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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