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述:最爱的小叔子得了绝症

  和丹颜相见的那天,天气很好,明媚的阳光绽放在晴空,让人感觉心底澄澈温暖……微微愉悦的感觉如同刚萌芽的爱情。可是,更多的时候,所谓爱情带给我们的往往是苦涩的感觉,丹颜说这份感情曾经给过她深刻到灵魂的快乐,但更多的是延续终生的苦涩……

  迟来的爱情

  我出嫁的那天,天空是阴沉的,一路上我的泪水像流不尽一样,但不管怎么样流都没法完全宣泄我心中的不甘与不安。

  二十多年过去了,那时阴沉的天空依然深刻地刻在我的记忆里,从那一天开始就注定了我了无生趣的婚姻生活。

  我虽然生长在农村,但我的父亲是个党员也是个干部,我们家的孩子都是懂礼貌、讲道理的,我自小便爱看书看报。我的丈夫裕民却是一个毫无生活情趣的人,结婚前我们只见过两次面,要不是他要死要活的,我根本不会嫁给他。他不喜欢看电视、不喜欢看书,虽然结婚这么多年了,但我还是无法理解他,他只喜欢和一群无所事事的人一起吹牛,吹嘘着我的娘家如何如何。刚结婚的时候,我们还经常吵架,后来我越来越看不起他,他也知道,竟连话也讲得少了。儿子女儿出生后,裕民从来没有过问过,都是我和婆婆一手照看,儿女对裕民的感情也十分淡漠。这些年来,我和裕民一直分床而居,我们成了住在同一屋檐下的陌生人。

  可以说,我与裕民根本就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但是我是好面子的人,既然结婚了,就凑合过吧。

  我没有想到,在这样的生活中,还会遭遇一场激情邂逅,友安,这个让我又爱又恨的男人,给了我生命中唯一的爱情。

  友安家与我婆家同村,我和裕民刚结婚的时候,他和一群小伙子一起到我家去玩,虽然人声喧闹,但我能感觉到有两道火热的目光一直在关注我。

  以后,友安经常到我家玩,渐渐地我和他就熟悉了起来。有一天,友安找到我说:“嫂子,你娘家有不少小说,帮我借一本吧。”我答应了他,回娘家的时候给他捎了一本,过了几日,友安把书还给了我,我发现里面夹进了一张纸条:“如果需要爱,你就主动去爱,哪怕包含痛苦,记住有个人在默默爱着你。”炽热的话语让我一阵耳红心跳,我意识到,我早就喜欢上友安了。

  但是,我不能接受他,因为我们各自的家庭,因为人言可畏。友安却不管不顾起来,出入我家的次数更频繁了,裕民渐渐发现苗头不对,就明确表示不欢迎友安来,为此我和裕民还吵过几架。

  友安锲而不舍,每天他从我家门口过都要吹口哨、唱情歌。友安的炽热让我心动,但冷静想一想,我还是觉得不能这么下去。我写了张字条,想办法给了友安,我说请他不要在我家门口徘徊,有事情别处见面,我们还是以叔嫂相处。

  字条交出去后的当天,我下班的时候就在单位门口见到了友安。友安陪我走了许久,我们谈了很多,我向他坦承了我喜欢他,同时也告诉他毕竟我们都有家庭的人,我不想犯错误,更不想背黑锅。“可我离不开你!”友安倔强地说,我让他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友安根本不听,每日都到我下班的路上等我,每天都给我写着情意绵绵的纸条。强烈的爱情攻势让我无力招架,我最终沦陷在他的柔情蜜意里,我爱上了友安。

  从相爱到背叛

  这份在夹缝中生长的感情让我既愉悦又羞愧,湖边、树林、田野……乡间处处留下了我们的足迹,裕民不在家的时候,友安也会到家里来,我们一直相处得都非常好,与友安相爱的这十几年令我刻骨铭心,至今难忘。

  我们的关系一直维持到2002年,因为单位调整我下岗了,自那以后友安就不太来找我了。我脸上沉默,痛在心里,恨在心里,不管有多想他,我都不肯说出口。

  友安的消息仍然会传到我耳朵里,我听说他装水泥的时候认识了个叫青颜的女人,两个人关系很不寻常。我心里真是难受,我什么都能接受,我能接受他不来找我,就是不能接受他爱上别人,背叛我们的爱情。那天,我喝了很多白酒,向一个要好的女朋友哭诉了这件事,给友安打了电话。然后,我给他写了封信,说他一定在青颜面前重复着对我说过的话。

  友安来了我家,说他之所以和青颜在一起,只因为她的名字与我只有一字之差,让他顿生亲切。我听了更气,我说,我们风风雨雨在一起十几年,竟然架不住一年的考验,友安不肯承认。

  从友安背叛了我们感情的那一刻起,我就如同坠入了地狱,我天天折磨自己,心里每天都很难受,我想着当初他追我费了这么多力气,我对他付出了这么多,可是他根本就不珍惜,我越想越难受!友安偶尔也来我家,但每次我都会和他吵架,渐渐地他来的也少了。

  他的病苦让我心痛

  这几年,我每天都在对友安的思念与怨恨中度过,可是在别人面前,一切我都要表现出波澜不惊的样子,在人群中听到他的名字的时候,我的心依旧会猛地痛一下,但是除此之外,我什么都做不了。

  前段时间,友安来了我家。我看他脸色不太好,他告诉我说他可能得了怪病,肚子老是胀,我说:“你怎么不去医院检查呢?”他讪笑着说:“你带我去。”想着他背叛了我,我心里还赌着一口气,我淡漠地说:“你死你活和我没有关系!”

  大概过了半个月,友安给我打了电话:“丹颜,我快消失了。”我以为他是和我开玩笑,就笑着说:“真的假的呀?”

  “是真的。”友安的语气似乎多了些辛酸,“我得了淋巴癌,可能到晚期了,明天拿化验结果。”

  电话挂了,我还像在梦里,我真不敢相信,这个让我又爱又恨的人竟然得了这样的病!

  第二天整整一天,我都惴惴不安,一直等着友安给我电话,告诉我结果,可是一直到晚上友安的电话都没打来。我打电话过去询问,可能是他妻子在身边吧,他只说了两句话就挂了。过了一会,友安的电话打来了,他说自己真是癌症,他感怀地说我还这么关心他,我说我只是把他当成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朋友。友安很失望,说那什么都别说了,然后挂了电话。我心里当然不好受,又打给他,劝慰着他。

  从那以后,我每天都很难受,我每天都祈祷着友安能够好起来。想着友安这些年来给我的甜蜜和痛苦,我百感交集,因为他的病,我对他的怨恨顷刻间荡然无存。我不想让友安在病重的时候还觉得我对他是怨恨的,所以我想来想去,给他买了套保暖内衣,让友安的弟弟捎去了,因为我毕竟不方便去他家。

  在保暖内衣里,我写了张字条,向友安倾诉了我对他一直以来没有改变的爱意,我说:“你是我一生中的最爱,不管命运会怎样安排,我都会用心爱你一生一世……你是我一生感情的全部,任何人也代替不了你在我心里的位置……”写完这些我心里涩涩的,这段让我执着又哀怨的感情,究竟是乐大于苦还是苦大于乐我也不清楚,此时此刻只有满满的感伤。

  我还是去了友安家,见了他一面。看到他的爱人时,我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同时我也感受到了她的不欢迎,她跟我说友安睡着了,可我走到友安身边却发现他没睡着。我坐在他床头,友安拉住了我的手,看着病弱的他,想着当年那个帅气灵动的青年,往事一幕幕在我眼前闪过,泪水夺眶而出……

  和友安说着话,吊水快打完了,他叫他爱人拔针,他爱人进来说:“丹颜在这里,你叫我干什么!”那时我真是羞愧地想钻到地缝里去,接着她不无讽刺地说:“友安,你这辈子也值啊,有两三个这么爱你的,要是没病,谁要谁要去!”字字句句如芒在背,我再也呆不下去了,匆匆告辞便狼狈而逃。

  回到家,我大哭了一场,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去看过他。然而,友安对我似乎很牵念,有时会打电话给我,今天我来的时候还给我打了三个电话,我伤感着说:“友安,你明白,我不是不想去看你。”他说:“你来,她不会说什么的。”我推脱不过,只好说以后再说。挂了电话,心中的惆怅紧紧萦绕,让我喘不过气来。

  回想起往事,面对儿女和丈夫时,我会感到深切的羞愧。在沉闷的婚姻生活之外,是友安让我尝到了爱情的滋味,可是这样的纠缠掺杂了欲望、羞愧、欢愉、哀怨,终究变成了苦涩。我只希望,友安能够平静地走完人生最后的时光,感谢他曾经给我的深刻记忆。或许在年老时,我能够静静地翻阅着当年让我心潮澎湃的字条,找到我曾经年轻过、轻狂过的记忆。

  再美的花朵都需要一个合适的藩篱,总有人说,爱情是甜蜜的,可是倘若生长错了地方,只会结出苦涩的果实。每一个人都是不完美的,需要用一颗包容的心去经营婚姻,逃避乃至在没有责任的激情中沉迷都是不可取的。毕竟,在这个流转无定的世界,不负责任的欢乐往往会变成苦涩,为情所苦的又何止丹颜一人,让爱情结出甜蜜的果实并不容易,需要勇气,更需要理智与定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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