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竟被大学老师性骚扰

  我向来是个好学生,老师说什么,我就听什么。念中学的时候,老师在我的印象中还是很正面的角色,至于他们在生活中是什么形象,我就很模糊了。很多关于老师们的家长里短,我都是从同学们那里听得只言片语,比如,某某老师开了家文具店,某某老师承包了学校的停车棚,某某老师在校外当了兼职,云云。大抵老师们的收入都不丰厚,养家糊口总是成人的一点责任,这些课堂外的细枝末节并不影响他们在课堂上的师道尊严。

  到了大学,我第一次住校。你也知道,大学生宿舍的“卧谈会”是很有名的,古今中外,高雅的,通俗的,甚至肮脏的,都在讨论的范围。话题免不了也会谈论某某老师。大学里谈老师可比不得中学,我们会把某个老师的正面、反面,犄角旮旯的小事,都拿来剖析一番。我们还是大一学生的时候,高年级的女生会把她们遭遇的、听到的告诉我们,于是关于某某老师的历史可以追溯到他刚刚踏进这个学校校门的那一刻。

  我也因此知道了男A老师一直是喜欢盯着女学生的,两只眼睛睁得会比铜铃都圆,而且是目不转睛;男B老师风流成性,女儿已上大学,一把年纪了,还不改本性,经常背着老婆去嫖妓。我们在未来的某些课上会碰到这些老师,高年级女生告诫我们,对他们要避而远之。

  最让我惊讶的是,系里分管学生工作的副书记,据说也是老不正经的,近50岁的年纪,经常找女学生谈话,摸摸手之类的是家常便饭。其他的老师我当时还没遇见过,但这个副书记,我们一进校就认识他了,说话的时候常常面无表情,说出来的话也是比白开水还淡,实在不知道这样的人是怎么爬上了这个职位的。不过除此之外,他也让人挑不到错,本系的管理在全校是出了名的严格,不仅每天早上检查出操情况,每天晚上还查女生晚归状况。副书记经常穿着一件款式过时的灰上装,夹着一个半新不旧的公文包,皱着眉头进出于学生宿舍。在我看来,他的工作态度是极为端正,极为认真,无可挑剔的,一副忧国忧民忧学生的标准公仆形象。原来他也“下水”了!那时候,我才觉得这些老师也是不可貌相的。

  除了道听途说,你有没有真的碰到过哪个高年级的女生受欺负了。

  当然有的。

  记得大一下半学期,有一天,我正在学校的小路上听英文广播,远远看到高年级女生安走了过来。安是北方姑娘,个儿高挑,肤色很好,珠圆玉润的,平时打网球、打羽毛球,跳健身操,很注意锻炼的,所以看起来特别健康,身材也很有型,曲线玲珑。平时,她总是面带微笑,很矜持的那种,她说保持心情愉快也是一种保养的方法。可那天,在热烈的阳光下,安的落寞和忧伤可以说是一览无余。安的男朋友是南方人,她希望自己毕业后跟男朋友去南方工作。安说,她刚刚去找了副书记,因为过两天有个南方的大公司来系里招聘,系里的推荐占很大的分数比例。但是那个副书记拿腔拿调的。安没有细说什么,只是用她字正腔圆的北方口音恨恨地说了几个字:老不正经的。当时她那精心修剪过的柳叶眉都挑了起来,我感到事情有些不妙。

  后来,安顺利去了南方,据说这位副书记借了不少力。虽然有些话安难于启齿,但风言风语倒是传得很快。安本来就长得妖艳一些,大家都说,明知道副书记的那点德性,安还主动去找他,也不知她男朋友是怎么想的。不过,这位副书记毕竟也是有身份的“老江湖”了,他对女生的举止都是“轻描淡写”的,谁也抓不到他的把柄,安的男朋友就是再有血性,也奈何不了他,况且都快毕业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蛮同情安,也不知这个可怜的大姐姐究竟受了什么待遇。

  “大家千万不要有什么把柄落在他的手里,这就成了,他找不到你的茬,也就没有机会有什么不轨行径了。”高年级的女生毕业前夕留下了金玉良言。

  不过,那时候,我们才大一,女孩们像青苹果一般青涩,大多数还停留在高中时代的那个模样。穿着牛仔裤、跑鞋和宽大的T恤衫,一看就是一群小女生。大概那些个老师里的败类们也没来得及把眼光从高年级女生那里转移过来吧。反正,当时是风平浪静地过了一年。

  你自己是什么时候碰上男老师的骚扰?

  奇奇抿了一小口卡布其诺上的奶泡。好腻呀。看得出,她的话到了嘴边,又不知该如何开口。对女孩来说,这的确是难以启齿的事。

  先说说那个统计学老师林。

  那是大二的时候,课程越来越难了,这门统计学课程也很难懂。下了课大家都不愿离去,围着那个三十多岁的老男人非得套出将来考试会考哪些重点不可。说统计学老师林是个老男人,是因为这人实在是少年老成。一副深色边框的眼镜许是当年他念大学时配的吧。头发削得很短,都看得见发青的头皮了,大冬天也是如此,看得都替他感到冷嗖嗖的。两个小眼睛,在镜框里溜溜地转,很聪明的样子。关于林倒是没有绯闻。

  他的课上得一点也不风趣,有时候他也想幽默一下的,可总是不能让大家发笑。统计学本来就很枯燥了,大家说,大概只有这样不解风情的人才能静下心来攻读统计学。

  这样不解风情的人,你们就没有戒心了?

  是啊,对女生有点歪念头的男老师毕竟还是少数,否则校园还不闹翻天了。再说,我们只防范有前科的那些老师,其他老师大多数还是和蔼可敬,也是十分可爱的。呵呵。奇奇露出难得的笑容。

  校园生活大多数时候是明快色调的。即便天天被功课追着跑,学生也能空出很多时间来及时行乐。每一回林的课一结束,都会自觉留下十来个男生女生,摆出一长溜奇奇怪怪的问题,林有时候也会觉得大家的问题太低级了,他总是冷笑几声,抛出一连串答案。上到半学期的时候,林和同学们混熟了,也渐渐学会了开玩笑。

  我的功课一向不差,一般的课程难不到我,可偏偏这门课把我难住了。我也成了课后学习讨论会的常客。林说,奇奇,听说你每个学期成绩都是拿年级第一,这门课你也应该拿第一的。我能感觉到我的脸红了。林的眼睛在我的脸上停留了两秒钟。我怔了一下。他的眼睛的确很小,但很有神,从眼镜片后投过来的仿佛是两道光,很犀利的眼神。林是一名牌大学的硕士研究生,据说没有念博士是因为他一直想出国。谁知到我们学校任教,一教就教了七年书。又听说他其实是谈过女朋友的,可后来女朋友被一家公司的副总经理追到手了。他就这么过了数年的单身生活,性格孤僻点也是可以理解的,颇让人同情。

  我没想到,这个单身男老师,从那两秒钟的凝视之后,就开始对我展开了攻势。

  每次课后讨论会之后,大家各自走出教室,林总是骑了他的单车径直走了。可后来,他渐渐改变了习惯,推着他的单车,挤在女生堆里回宿舍区。林总是有话没话地和我搭讪。奇奇,听说你演话剧,什么时候我也去观摩观摩,你这么漂亮,一定是演主角了,你都演哪些戏呀,公告牌上说周末演《日出》,你是不是演陈白露,啧,你干嘛演她,要演你就演朱丽叶,以后还是要挑挑戏的,你这么清纯的一个女生,不要让舞台形象破坏了大家对你的印象嘛。

  好友虹常常朝我挤眉弄眼的,背地里她告诉我,林似乎对我是有意思的,因为上课时他的眼光常在我的脸上停留许久。会吗?不会吧?我怎么一点没感觉?我反而感到林有点邪门,有点阴森森的。

  从大一开始,三天两头的,班里的信件收发员就会递给我一封信,有本校寄来的,还有那种没有地址没有邮戳的,内容不外乎:校园偶遇,惊为天人,希望交个朋友。有些写得比较文雅含蓄一些,有些肉麻兮兮的。于是,一到晚上我就不敢一个人走在校园里,也不敢一个人去公共教室里写作业,虹头一年里是我的护花使者。谁叫你长长睫毛大大眼睛,跟个洋娃娃似的。虹总是又妒忌又心疼。这位铁杆姐们自觉地在我身旁树了一个人为的屏障。但大二的时候,虹与学校的长跑健将峰恋上了,也估摸着我成熟一些了,开始放我“单飞”。

  虹劝我,如果林真对我有意思,就交了这个男朋友吧,年纪大点的男人应该更可靠,虽然眼睛小了点,但长得也不算坏,听说林正在申请出国,交了这个男朋友,不要说今年统计学这门课没问题,弄不好明年就能跟着出国,你这么资质聪慧的,出国拿个学位不成问题的。

  我盯着虹问她,那你为什么不去跟林好,倒跟穷学生峰泡上了。呵呵,你猜虹怎么说,原来峰的老爸是某某集团的总裁,虹早想好,男朋友和工作问题就此一并解决了。才大二,好多女同学就开始谋划未来,虹的思想也跟着大家开始转变了。而我坚持要像《东京爱情故事》里的莉香那样真诚地爱一回,即便对方现在是一无所有。虹上下打量着我:真是稀有动物。

  自从虹告诉我林对我有意思后,我发现,所到之处,都看得见林的身影,像鬼魅一般。比如图书馆的自修阅览室,比如学生活动中心的排练厅,比如体育馆的健身中心。每一次见面似乎是不经意,每一次都让我无比尴尬。刚开始,出于礼貌,我还会向他点头致意。同学们开始风传林在追求我。有一次,我们在排练《雷雨》,我演繁漪。正演到和周萍的对手戏,一眼瞥见窗外的一双眼睛,吓得我一阵心跳。演周萍的男生很纳闷,奇奇,你怎么啦,脸色这么差。再有一次,我在体育馆的健身中心跳有氧体操。结束后大家都去浴室冲洗换衣服。从体操房到浴室要经过器械区。突然有人叫我的名字,回头一看,我的心咯噔一下,又是林。林穿着背心,露出手臂上强健的肌肉,条条块块的,看不出这个老男人还能这般有型。突然觉得脸上发烫,因为我穿着短款的健身套装,前胸、后背、腰腹、大腿,全都暴露在林的眼里。回避是不可能的了,僵在那里一两秒,我才缓过神来,挺直腰杆,双目直视林,一副咄咄逼人的样子。林可没管我的脸色变化,只是一个劲地赞叹,奇奇你的身材可真好。那目光从我的脖子一路看下去,仿佛要把我撕开了。原本我想勇敢一些,给他点颜色瞧瞧。可他的目光真能杀人,姜还是老的辣,我这点定力根本抵不过他。一侧身,我跑进了女浴室。惊魂未定的我一边冲着热水,一边使劲地搓着全身,好像要把林的目光一起搓掉,浑身上下没一处不紧张的。当时想,完了,惹上麻烦了。我在浴室里等了好久,才碰到一个认识的女生,马上约她一起回宿舍。那个时候,我真怕林还在外面候着。逃也似地离开健身中心,我都不敢确认林是不是还在那里,但是那种目光几乎是黏在我身上,让我一个晚上不自在。之后,我再也没有单独去过健身中心。

  中间有一两个月时间,林仿佛忘了这回事,除了上课见面外,课余时间我再也没碰到过他。上课他也是来去匆匆,甚至顾不得课后的讨论会了。当然那个讨论会我早就不参加了。

  临近期末考试,大家的神经开始紧绷。公共教室开始人满为患,我只好跑到比较偏远的西区教室,至少还能淘上些许空间,也略为安静,晚上也比较晚熄灯。一天晚上下了晚自习,我抱着书裹上羽绒服往宿舍小跑。经过大操场,看到路边有个人迎了上来。奇奇!一声轻唤,在那暗夜里异常清晰,把我结结实实吓了一跳。是林的声音。我不由得双腿有点发软,但心里有个声音告诉我:一定要稳住,在校园里,他不敢把你怎么样。我没停下脚步,也没应声。林就一直跟在我身旁。那一带没有路灯,只有周围宿舍的点点灯光还能让人感觉到校园的温暖。他的眼镜片在反光。

  林开口说话了,奇奇你别怕,老师没有恶意,过年后老师就要去美国,当访问学者。老师今天来就是想跟你告别,现在太晚了,明天中午,请你吃顿饭,算是告别,可以吗?

  我心里直打鼓,但听他的口气,似乎不坏。想想这个老师自始至终到底也没对我做过什么实质性的举动。三十几岁的男人,没有成家,想找个对象也是可以理解的。我自己这一两年也有一些同龄的追求者,只是没有林这么执着罢了。心下一软,把林归入失恋者的行列,同情的心理遂占了上风,突然觉这男人有点可怜,再说,统计学的期末考试还很悬呢。我把脸色缓和了下来。好吧,那就明天见了。

  第二天中午,我如约来到学校边上的一家餐厅。因为是期末考时段,二楼都没有客人,我们选了靠窗的位置。林穿得很整齐,寸头也比原来长了许多,有点形状了。林指着菜单十分殷勤说,奇奇你喜欢吃什么菜?我摇摇头请他随意点。林刚开始不太敢看我的眼睛。那天我穿了件高领的毛衣,心想今天也没什么能让你看的。

  林点了一个蛇羹,一个枸杞虾,还有其他的菜记不清了。你说我为什么记得这两道菜?那是因为后面的故事了。一道道菜上来之后,服务员就不见踪影了,生意清淡,大概都到一楼聊天了。吃了几口菜,林开始向我敬酒,我说我不会。他呷了一口酒,然后神态自然了许多,满面春光的样子,双颊红润,眼神也不那么拘谨了,甚至有些放肆。他朝我碗里夹菜,一边舀那蛇羹,一边说,这可是美容的,女孩子吃了会脸上放光。说这话时,他的小眼睛真的放光了,迷迷地看着我。我不自在了,狠狠地盯了他一下,他似乎没发觉,继续说,这个枸杞虾也是补身体的,这些菜都是滋阴的,美容养颜,呵呵。我心下想,先吃,如果他还耍什么鬼花招,马上走人。接下来他倒是专心地吃他的菜,絮絮叨叨地说了些考试对我来说不会太难,他会帮助我的,还有他出国的理想终于实现了,将来争取在美国定居。我感觉得到他在试探我,哼,以为这些能够成为诱惑我的资本。我没理他,专心吃我的饭。

  他终于酒足饭饱了:我们下楼结账吧。起身朝楼梯走去,突然他一侧身,朝我凑了过来,我本能地往后退。林一边把我逼到墙角,一边说,让老师抱抱,嗯,只是抱抱。然后他就一把抱住我,说,奇奇,老师真的很喜欢你。那嘴脸就凑了上来。我极力地挣脱他,往楼下冲去,可他依然从后面搂住我的胸部。我终于忍无可忍,回头狠狠地看着他说,我要喊人了。我当时大概是凶极了,林愣住了,喘着的粗气停了下来。我们安静地下了楼,结了账,然后朝校门走去。林说,你们班男生不少,你肯定有很多的追求者吧,我低着头不说话。

  说到这,奇奇停下了,她看起来有点累。杯中的咖啡凉了,我说再给你要一杯吧,她摇摇头说,给她一杯菊花茶。

  茶来了,奇奇喝了一大口,轻松了一些,然后看着我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没用,当时怎么就不喊了,你想想,期末考的生杀大权在他手里,再说,服务员冲上来又怎么样,抱都让他抱了,在公共场所,他也不太可能有过多的举动了。这种人,吓唬吓唬他就不敢了,只能怪我自己当初怎么就可怜他了,这种人往往就是装可怜,有贼心但贼胆不会太大,毕竟他会觉得自己是在做亏心事。

  那你的统计学考得如何。

  嗯,通过了,61分。奇奇笑得有些自嘲。

  林已经去美国了吧?

  我也不知道,那次期末考结束以后,我再也没见过他。

  这以后,你是不是比较警惕了,会不会害怕再碰上这样的老师?

  嗯,只能说我变得更成熟一些了。我当时就想,要再碰上这样的事,我应该知道怎么处理了。比如,要是碰到让自己不自在的人,我就不应该答应和他吃饭或者喝茶,心肠不能太软,该说“不”时就要说“不”。

  可有些人会比较难拒绝,或者说他们手中有些权柄,比如你们副书记,他后来找过你的茬吗?

  是啊,碰上这种阴森森的家伙,比较难办。不过我刚才说了,他们都是纸老虎,经不住吓唬,你的气势足一些,让他们感觉你随时都会反击,让他们摸不着你的底,他们就不敢妄动了。我看了一些心理学方面的书,心理学专家解释说,骚扰者偏好从异性的惊恐中获得性快感和性满足。对方表现得越害怕,尖叫声越大,他们就越兴奋。但实际上,他们心目中有一种潜在地回避异性和性交的意识。

  所以我们越冷静越好?

  嗯,要沉着机灵,随机应变。

  我们那副书记,他最见不得的是谈恋爱的学生,每一回开大会,他都要重申一下纪律:谈恋爱的同学要注意一下影响,不要耽误了自己的前程。有一对小情侣,不仅平日里招摇过市,课堂上也常有卿卿我我的举动,如此明目张胆,他们已不下一次被书记召见,谈话内容不得而知。像我这样,从未谈恋爱,学习成绩尚好,单从我本人身上,他实在也是找不到单独谈话的理由。有几次在校园里碰到了,他会问一些有关学习和生活的问题,都是无关痛痒的。

  但大学四年,时间蛮长的,总会碰到短兵相接的时候。大三,有个周末的晚上,我们宿舍一位女生彻夜未归。因为她平日里就是早出晚归的,我也没太在意,宿舍里其他人发现了,不敢声张。第二天,我们到处找人,到了中午还不见她人影,大家着急了,这才去找辅导员。后来这位女同学终于回来了,据说出了事,但我们都不敢明着问她。后来,副书记开始找我们宿舍的女生一个个谈话,说是了解情况。你说碰上这样的事,大家都是不好拒绝去谈话的,不管怎么说,我们宿舍的人当晚没有及时汇报情况,也是有责任的,这是辅导员对我们说的。

  谈话在副书记的办公室里进行,轮到我已是午饭后的时间,谈过话的室友说“安全过关”。但我还是有些不安。心下告诉自己,一定要镇定,在系里的办公室,相对安全。

  走廊里静悄悄的,其他老师都回去休息了。我忐忑不安地敲了副书记办公室的门。门应声开了,露出副书记满是笑纹的脸。我一落座,副书记就递过来一盘切好的橙子。刚吃过午饭吧,吃点水果有益健康。他说话的样子蛮和气的。

  其他老师都说你特别聪明,有些话一点就通。副书记开始唠叨起了家常。我谦虚地回应了几句。然后他开始切入正题,说我们宿舍的那位女生认识了校外的一个男人,有点钱,那男的带她去高级餐厅,去听演唱会,哄得她自以为在谈恋爱了,当她得知这个男人是有家室的,她怕同学们知道自己与有妇之夫交往,所以一直没有告诉同学,只盼对方离婚后,她再宣告自己傍上大款。那天晚上,大款带着她去酒吧喝了点酒,又疯狂地跳了舞,弄得人都有点神志不清了,大款带着她去了一个公园,在草地上打起滚来。

  副书记说得津津有味的,我都有些糊涂了,他找我来究竟要谈什么话呀。我的眼神严肃起来,可副书记正说到兴头上。他说后来大款把我那同学带回家,大款的老婆和一帮太太们出去旅游了。我的女同学在大款家过了一夜。我一惊,没出事吧。副书记说,全身衣服脱光光怎么叫没出事,还让人家摸了个遍。我的头皮麻了一下,这是同学的隐私,副书记怎么知道的,莫非向那位女同学逼供了,而且把这些东西告诉我又是什么意思。

  见我没说话,副书记叫了声奇奇。我马上坐直了,双脚紧紧并拢着。当时他坐在长沙发上,朝我这边挪了挪位置。我坐在单人沙发上,一进门我就挑了这个位置,我不敢坐长沙发,否则,不知他会趁机做些什么。见我一副严肃认真的样子,他也没好意思再往这边靠,接着他的话题又唠叨开了。

  奇奇你真是好学生,那些谈恋爱的女生没有一个是正经的。就说小A吧,她和小B谈恋爱一年了,经常晚上九点多钟往操场深处逛。我检查晚自习的时候,也常在那个时间经过操场,跟过他们两回,哎哟,两人就往操场边上的小林子窜。那里黑漆漆,伸手不见五指,搞什么名堂,要到那么黑的地方,成何体统嘛。

  可怜的小A,她怎么就没发觉被人盯哨了,她和男朋友亲热被这个色迷迷的家伙从头看到了尾,连我听着都心跳耳热的。我如坐针毡,真盼着下午上班的时间快到,老师们快来。为什么偏偏这个时间轮到我呢,我心里一直祈祷着这次谈话快点结束。我越发坐得直了,双眼盯着茶几,一副不容侵犯的样子。

  奇奇你的皮肤可比小A白多了,细腻多了,你这么漂亮的女孩子可不能白让那些臭男生占了便宜。正说着,他的手往前伸了伸,好像要来抓我的手。我抬头双目迎着他的眼睛,他有些尴尬,勉强笑了一下,那表情有些恶心。

  这时,走廊里响起了脚步声。谢天谢地,这里终于有人烟了。我借机说,书记,下午还有两节课,是B老师的,他可严了,不允许学生迟到,如果没有其他问题,我能不能走了。副书记有些扫兴,摸摸自己的鼻子,没出声。这时,走廊里又有脚步声响起,蛮急促的。他有些心慌了,赶紧正了正脸色说,好吧好吧,你们女生以后自己多注意一些,别学坏了,有困难要记住找我。

  我逃难似的从系办公楼一路小跑着出去了。奇奇!一个男孩的声音。回头一看,一张阳光的笑脸,是江。噢,我一直没有给你提到江,他是我们班的帅哥,有点梁朝伟的感觉,不过比梁朝伟阳光多了,有些孩子气。女生都会多看他两眼,我也觉得他好看。江和我的学号是连着的,所以一些课上我俩总是搭档。别的女生都特妒忌我。其实江很早就喜欢我了,只是我老觉得他长不大,平时有意疏远了他。

  当时,他的眼睛里充满了担忧,问我为什么脸色那么苍白,副书记有没有冒犯我。他说,刚才走廊里的脚步声是他故意制造的,他听班长说副书记找我谈话,赶紧就跑过来,结果我已经在屋里了,听了这样的话,我的心蛮温暖的,浑身也轻松了许多。

  我说,谢谢你,他还没来得及对我怎么样呢,尽聊些不着边际的事,真是老不正经的。江说,学校里有这么几个老师真是耻辱。那天我们聊了很多,其实下午根本没有课,B老师的课是两周上一次的,我骗了那家伙。江告诉我一个秘密,原来他竟受过男D老师的骚扰。我睁大了眼睛:你是男生呀!那年组织去北京实习是男D老师带的队。安排宿舍时,男生多出一名来,男D老师主动要求江和他同住一个寝室,很是热情。头天晚上对江来说真是炼狱,江睡梦之中竟被惊醒,男D老师从身后抱住他,轻轻地抚摸他。见江醒了,男D老师终于住手了,假装说梦话,翻了个身睡去了。那一夜江没再入眠过。第二天,江找了管宿舍的人,塞了点钱,才找了个单间,男D老师则装作没发生过这事,照常和同学们混在一块,只有江总是离他远远的。

  江说,奇奇你别害怕,如果你信得过我,以后鞍前马后我为你效劳,我不是说当你的男朋友,什么事都强求不来,你就当我是好朋友,保证你出入平安,我这保镖还是能做到的。再说了,你学习好,多带带我,也让我出息一些,我这保镖的活也不白干的。江说得很真诚。后来我们一直出双入对的,别人以为我们在谈朋友,我们也不对外澄清。这样的关系一直保持到现在,我没有找到心仪的男人,他就不会离开我。

  我说,你现在大概是离不开他了。奇奇笑了,这一回是很明朗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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