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姐夫 你是我的心上人

　　姐夫继刚哥说，“小丽，好好工作，早些成家立业，等继刚哥老了的时候，就到你那里去住些日子，带带侄儿享享清福，到时可别不认得老哥哥哟！”听了他的话，我的眼泪就像洪水一样泛滥开来。怎么会啊，我亲亲的哥哥，妹妹怎么可能忘记您？你可知道，我已经长大了，懂得感情了，你就是我的心上人啊……

　　姐妹相依为命 好心的继刚上门为婿

　　我三岁那年，本就体质瘦弱的四十三岁的母亲在一场大病中不幸过世，父亲受不了失去亲人的剌激，半年后也留下三岁的我和十二岁姐姐撒手而去。比我大九岁的姐姐从此与我相依为命，她象个小大人，时时呵护着我，就连亲戚和当地民政部门要将年小的我过继给大姨，姐姐又哭又闹的，他们始终没有带出我家门一步。

　　为了养活她自己和我，年小的她辍学了。在姐姐晴天一身汗，雨天一身泥的劳作下，我们姐妹俩日子虽然过得艰辛，却因了姐姐的关爱，我度过了吃喝不愁的童年。后来，已经到了结婚年龄的姐姐因为我而迟迟没有合适的人家，哪有人愿意上门到一进门就要负担一个初中生的家为婿？可姐姐依然不当回事，认定就是当一辈子老姑娘也要把我培养成一个有文化的人。

　　好在姐姐有一个善良勤劳的好名声，终于在我十二岁那年，邻村的一个好青年继刚哥“嫁”到了我家。继刚哥姐姐两岁，是家里的独子，当他从外地打工回家以后，听说了姐姐的事，力排众议“迫不急待”的同姐姐结了婚。

　　结婚前，姐姐的惟一要求就是要对方对我好，要当亲妹妹看待。如果这条不答应，那就别进这个家门。当然，继刚哥是一口气痛快的答应的。结婚后，他们两口子相亲相爱，对我真的更好。姐姐也因有了肩膀可以靠了，体力活少了，就越来越漂亮了。这样，继刚哥每天象喝了蜜糖似的，成天笑眯眯的，他对别人说，我当时就没选错，我的堂客又美又能干；在家里，他就对姐姐常打趣说，好的我有远见把你及时找上了，不然，要是这么漂亮又善良的人跟了别人，我一生不后悔死了？说得姐姐直用拳头擂他。

　　可是，老公对人如此不公，天灾横祸又找上了我们可怜的一家。那是在我十三岁那年的一个晚间，一场特大暴雨引发泥石流又夺走了我唯一的亲人，姐姐也撇下了我。那时候，上门为婿的继刚哥到我家还不到一年。

　　失去唯一亲人的我，在那几天，真的是伤心裂肺之痛。我不吃不喝，人都哭瘦了一圈。继刚哥那脸都伤心得变成青黑色，但他还是强忍引着悲痛，给我弄药，煮稀饭，煎荷包蛋，好言细语哄我吃，而他自己也是水米不沾，嘴唇都裂了很多口子。

　　等我们都心里稍平静下来，我在上学去的时候，对继刚哥说，让他走，这个家随着姐姐的离去，没什么让他再留恋的了。可继刚哥说，我答应过你姐，把你当亲妹妹待的，我怎么能走呢？我从这个家门，我们就是一家人呀，你就安心的读你的书吧，你还小，不要管大人的事。你的书读好了，就是对我最大的安慰。

　　听了继刚哥的话，我是含着热泪上学去了。因此，我心里就有了一个目标：一定好好读书，有了本事挣钱后，就跟了继刚哥，同这个好心的姐夫哥过一辈子。

　　为了当初的诺言 一个人担起生活重担

　　没过多久，就有人给继刚哥说媒，对方是一个在车祸中死了男人的中年女人，家境不错，人也结实。继刚哥问了一句，“带着我家的小丽行吗？”那个能说会道、穿红戴绿的媒婆便再也没有登门。此后，又有几家相继来说媒，继刚哥始终只有一个要求，带着小丽可以，不然就他宁愿一辈子不结婚。

　　有几次，媒婆先找我谈，说要给继刚哥找一个好女人，让我别再拖累他。每次，我都请假或在放假的时候回家给继刚哥说，让他走，别误了自己的终生大事。继刚哥总是闷声不响的做自己的农活或家务。我跟着他他烦了，吵我，你管好你自己就行了，不要操别人的心。于是我就跟他争论起来，最后，是他用棉花塞在耳朵里，硬是不理我，我才怏怏的上学去了。

　　尽管我好心劝了继刚多次，他不干。而在别人眼里，是我拖累了他，或者说是我不让他找女人的，风言风语传到继刚哥耳里后，他跑到学校问清是谁的家长传出来的后，找人家家长吵了一大架，听人说，他凶得好象要打人一样。从此，这话我再也没有听人说了，我的学习环境又好多了。

　　继刚哥是殷实人家的子弟，在家是独子。当初要同我姐姐结婚时，遭到了家人的竭力反对，甚至要和他断绝关系，可是继刚哥仍然“嫁”了过来，他看重的是姐姐的人品和两个人的感情。　

　　姐姐去世后，继刚哥没少受娘家人的奚落，逼他早日再婚，他那蛮横的小妹甚至扬言要烧了我们的房子。继刚哥还是那句话，“再婚可以，必须带上小丽。”尽管继刚哥英俊潇洒，但谁家女孩又愿意他一结婚就拖着个累赘过来的呢？他的娘家人气得直跺脚，说他不知天高地厚将来要自己毁了自己的一生的，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继刚哥的固执，从此他与娘家的亲人再也很少来往。

　　继刚哥在一人在家种了5亩责任田，每年种一些苞谷、红薯洋芋，有一点经济效益的是两亩茶叶，约产个二千多点的收入。那时，我正念初中，每个月至少得用三四十块。继刚哥从来不等我开口要钱，总是主动问我，“小丽，没钱用了吧？”一边说一边把钱往我衣袋里塞，“省着点花，但该花的时候不能省，正长身体，多打点饭吃。还有，哥不懂女孩子需要些什么东西，你就自己看着去买吧。”

　　继刚哥象亲哥哥一样无微不至的关怀，让我感激不尽。于是，我就用了一个专用笔记本，上面记载着继刚哥每次给我的钱，日期和数目都一清二楚。我想，等我长大挣钱了，一定要好好报答继刚哥的养育之恩。

　　中考之前，我对继刚哥说，“继刚哥，我报考了中专，可以早一点出来做事，减轻你的负担。”继刚哥一听，顿时火了，平日待我一脸的亲切不见了。他愤怒地看着我，说“你怎么能这样，你将来要考大学的。不行，得给我改过来。”第二天，继刚哥不由分说地拉着我去到学校找老师，说了许多好话，硬是将志愿改了过来。

　　为了筹集学费 不辞辛劳捡垃圾卖血

　　我顺利地考上了离家有十多里地县城的县一中，继刚哥得知消息，做了丰盛的晚餐庆贺，“小丽，好好读书，给哥哥争口气。”，继刚哥从来不喝酒的人，今天破例喝了一点，脸上成了猪肺色的继刚哥说得很轻松，可我听得心里十分沉重。

　　第二天，继刚哥是红肿着眼睛回来的，皱着眉头一脸苦恼。我问他怎么了？继刚哥沙哑地说了声，没事儿，刚才让沙子撞进眼睛里了。说完赶紧去打水洗脸。第二天要不是他小妹过来嘲讽，我还真以为继刚哥眼里进沙子了。原来，继刚哥为了给我筹集学费，去向娘家父母借钱，是被娘家小妹等人赶了出来的，是由于心疼和气愤而流泪的。

　　看着继刚哥还有些浮肿的眼睛，我说，“继刚哥，我不念书了，现在文凭也不那么重要，很多工厂对学历没什么要求……”还没等我把话说完，继刚哥一巴掌拍在桌子上，连茶杯都颤动起来了，“不读也得读，难道像你哥一样一辈子脸朝黄土背朝天呀！”继刚哥朝我大声吼道。继刚哥一直是个温和的人，那是我第一次见他发这么大的火。

　　那段时间的星期天双休，我回家里后，见继刚哥总是回来很晚，每次回来都拎着一个大编织袋，疲惫不堪。我问他袋子里装的什么，继刚哥始终不给我看，我也就没在意没坚持。直到有一天下自习后，我才知道那袋子里的秘密。那天晚上我为了借复习资料到同学家，远远的看见路灯下有一个熟悉的身影，拿着一把铁钳，在一个垃圾箱里翻捡着，将矿泉水空瓶、废报纸等垃圾一下一下的装入袋里。啊，是继刚哥，顿时泪水模糊了我的双眼，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我没有走过去“揭穿”继刚哥。我远远的看着他时而在垃圾堆里翻捡，时而把旧草帽取下一边扇风一边到处搜寻废品。昏暗的灯光下，继刚哥的眼睛里闪烁着希望的光芒。

　　在一个星期六的晚上十一点半，继刚哥才提着编织袋从十多里地外的县城返回来，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一脸疲惫，却绽满笑容。看见我坐在桌前温书，走过来摸摸我的头，“小丽，饿了吧？继刚哥做饭给你吃。”我背对着他点点头，不让他看见我眼里盈满的泪。

　　那天晚上，继刚哥晕倒在了厨房里。我听见轰隆一声之后冲进厨房，他侧躺在地上，脸色苍白。我赶紧将喊人把他背往医院。

　　医生说继刚哥是因为营养不良引起贫血，加上劳累过度才导致晕厥。我要在医院照顾他，被继刚哥轰了出来，“快回家温习功课，就要开学了，高一是很关键的一年。”

　　继刚哥住了一天院就回家了，脸色仍然苍白。但他照常下地干活，晚上依然拎着那只编织袋去捡垃圾。我实在忍不住，就在一个晚上寻到他后，跑过去一把将编织袋夺了下来。继刚哥似乎知道我发现了他的秘密，微笑着对我说，“小丽，还差一点，再挣些就够了。”说完轻柔地从我手里拿过编织袋，斜着肩膀走进夜色。

　　靠继刚哥每晚几块几角钱地挣，是远远不够支付学费的。为了让我能在第二学期有学费，继刚哥向茶叶加工厂里哀求着预支了一千四百块钱的茶叶鲜叶款，还是差一点，他又去血站卖血。继刚哥本来就贫血，抽到300cc的时候，护士实在看不下去，才自作主张地拔了针头。这些继刚哥都不曾说，是后来那位护士——我同学的姐姐说的。

　　继刚哥亲自把我送到学校，办理了入学手续，又到宿舍给我铺床叠被，忙里忙外。她走后，有同学说，“你爸对你真好！”我心里涌过一丝酸楚，“那不是我爸，是我的姐夫继刚哥。”同学们吁嘘不已，有人窃语，“有这么老的姐夫哥？”我狠狠地瞪了她们一眼。

　　家离学校远，继刚哥坚持让我每个月才回去一次。我很听他的话，每次回去，继刚哥都会准备丰盛的饭菜招待我。临走还做好多的菜，装在透明的玻璃瓶里，告诉我哪些要先吃，哪些可以后吃。每次都是看着客车走远，继刚哥才放下挥动的手。而每次回家，都发现继刚哥又比上次苍老了许多。

　　当我长大后 姐夫却已为人夫

　　发现他头上竟然有了白发时，我念高二。为了供我上学，继刚哥不光捡垃圾，还到茶叶加工厂要求打临工，做工回来或者遇上雨天不能做临工，他就坐在灯下打草鞋。现在城里人搞反璞归真，把原来不值钱的草鞋当成了宝，两天编一双草鞋，能买十块钱。

　　那次回家，看见他在灯光下一丝不苟地编织着，我说，“继刚哥，我来帮你编吧！”继刚哥抬起头望了我一眼，额头上的皱纹像冬天的老树皮一样，一褶一褶的。失去光泽的黑发间，赫然有几根银丝参差着，那么醒目，像几把尖刀，锋利地插在我的心上。继刚哥笑了笑，“不用了，你去温书吧，明年就高三了，加紧冲刺，给我争口气。”我使劲地点头，转过身，眼泪像潮水一样汹涌。继刚哥，您才三十岁啊！

　　想起继刚哥刚来到我家的时候，是那么年轻，光滑的脸上白里透红，一头乌黑的秀发，就像电视里、挂历上的明星帅哥。我跑进屋里，趴在桌上任凭自己的眼泪扑簌簌直落。哭完，我拼命地看书、解题，我告诉自己即使不为自己，也要为继刚哥好好读书。

　　我以总分640的成绩考入了上海一所名牌大学。收到录取通知书的那天，继刚哥买了很大的一卷鞭炮，长长的一溜铺在地上，像条红色的火龙。继刚哥点燃一支香，递给我，“小丽，你去点鞭吧！”我接过香，就像接过继刚哥所有的期盼和祝福。噼哩叭啦的鞭炮声引来了四乡八邻的人们。

　　那天，继刚哥的爹娘还有嫁到城里去了的小妹也来了，站在人群中。继刚哥看见他们，走了过去，扑在他母亲肩上，失声痛哭。晚上，五个人围着一张桌吃饭。他小妹眼里含着小说：“大哥，这些年不容易啊……”然后又拍拍我的肩膀说，“小丽，你真该好好读书。”

　　我挨个敬了继刚哥的家人，真诚地感谢他们给了我一个好继刚哥。最后敬的是继刚哥，他站起身，笑着说，“小丽，一家人，就不要跟我客气了！”

　　这晚，不胜酒力的继刚哥醉了，而且醉得一塌糊涂，是我们抬上床去的。

　　大学里的生活和学习比在高中轻松得多，每年我都以优异的成绩获得学校的助学金。而且，还有许多课余时间去打工，半工半读，基本不需要家里的钱。继刚哥却仍然每个月寄钱给我，要我吃饱穿暖，注意身体。某一天我对着那个记载着继刚哥每次给钱的笔记本时，突然恨起自己来。继刚哥给予我的，岂是一个笔记本能可以记载？我狠狠地扇了自己一耳光，将笔记本撕得粉碎。

　　大三没念完，我就被浦东开发区的一家IT公司特招了。我将消息电告继刚哥时，他激动不已，在电话那头哽咽着，“这下好了，这下好了，哥哥也不用为你操心了。你姐姐也可以安息了。”

　　我突然迸出一句话来，“继刚哥，等我毕业了，回来嫁给你！”继刚哥听完，在那边扑哧笑出了声，“小丽，你真是个小孩子，说什么混帐话呢！将来好好工作，争取给继刚哥讨个大城市的男人。”我倔强地说，“不，我要嫁给你。”“咔嚓”一下，继刚哥猛然挂断了电话。我不明白，我已经长大了，我是心甘情愿的呀。

　　终于毕业了，我拿着公司预付的薪水兴高采烈地回到家里时，继刚哥已经备好了饭菜，只等我回来。饭桌上，坐着一个三十多岁的妇女，虽年龄比继刚哥大，但风韵犹存。看见我回来，继刚哥说，“小丽，快叫桂花嫂子。继刚哥以后就去跟她过了。”那个我将要喊嫂子的女人站起来，拉着我的两手，一边啧啧地说，“真不简单，大学生呢！”我和她只握了两秒钟，就跑到房间里去了。

　　那天晚上，我没有吃饭。躺在床上一遍遍地在心里问，“继刚哥，为什么，为什么不给我照顾你报恩的机会？”

　　没过多久，继刚哥和那个姓王的女人就结了婚。我坐飞机赶了回来，那晚我还喝了很多酒。继刚哥也喝了不少，隐约听见他对别人说，“看，这就是我妹妹小丽，名牌学校的大学生呢！在大城市工作。”言语之间充满了浓浓的自豪感。

　　虽然继刚哥结了婚，但我始终有一个情结，那就是要离他近一点。这样的好人，我为什么就不能得到呢？以至于我恨上了桂花嫂子。但那又是继刚哥的媳妇啊，我能恨她吗？我一时站在正方的立场上恨，一时又站在反方的立场上说不该恨，我就在这样的矛盾中生活着。后来，当地招公务员一传到我的耳朵里，为了离继刚哥近一点，我回家参加了考试，并一举得中。因为刚从事新的工作，边学边做很忙，我不能时常回家，只将每个月的工资大半送给继刚哥，可每次继刚哥都如数退回。他对我说，“小丽，继刚哥老都老了，又不花费什么，倒是你，该攒点钱成家立业才对。”还时不时给我送来我爱吃的土特产，说，“小丽，好好工作，早些成家立业，等继刚哥老了的时候，就到你那里去住些日子，带带侄儿享享清福，到时可别不认得老哥哥哟！”

　　我的眼泪就像洪水一样泛滥开来。怎么会啊，我亲亲的哥哥，妹妹怎么可能忘记您？你可知道，我已经长大了，懂得感情了，你就是我的心上人啊……

　　（文中人名均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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