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述我的爱情从来只差2%

　　讲述：季洁

　　性别：女

　　年龄：24岁

　　职业：文书

　　时间：9月30日

　　地点：江畔斯大林公园

　　撰文：本报记者张颖

　　最近的访谈遇到的多是中年人，像季洁这样青春尚好的年轻女孩儿实在不多。但是她强烈要倾诉的欲望让人无法拒绝，柔弱的声音里满是苦楚。不知出于怎样的心理原因，我始终爱把访谈的约见地点定在能晒得到阳光的地方。今秋哈尔滨的阳光格外暖，所以我和季洁得以坐在户外聊了整整一个下午。

　　第一眼见到她，直觉她似一只食草动物，温顺、善良、安静、惶恐。皮肤极白，五官倒不是如何漂亮，只是睫毛的颜色很浅，如篱笆般密密地围在眼睛周围，眨眼时更显景致迷人。在我的心中，认为一个这样的女子，如果不能幸运地得到很好的保护和宠爱，那就只能是受伤的命运了。当然，我希望我的认识是错的。

　　两年前，季洁只身一人从外地来到哈尔滨，当时家中父母极力反对，认为她一个柔弱的女孩子怎么能一个人漂泊在外，但她极力坚持，原因没对父母说。

　　从小就看我爸妈打架，长大后，实在不想再看了。正好书也读完了，有了离家远走的借口。我也知道自己是一个生活能力很差的人，但中学的时候住过宿舍，觉得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所以就出来了。

　　其实我家的生活条件一直不错，但不知为什么我爸妈就是谁看谁都不顺眼，最让我受不了的是他俩谁要是指出我身上的某个缺点的时候必说一句话：跟你爸(妈)似的。我不明白，既然互相那么厌恶，为什么还不分手？可能是为了我？我没问过他们。事实上年纪越大我和他们的交流越少，我们家有时像死一样沉寂可怕，吃饭的时候都没几句话，他俩不拌嘴的时候，就只有电视在说话。我想将来我要是成家的话，说什么也不能过这样的日子。

　　来到哈尔滨后，一切还算顺利，找到了挺适合我的工作，有公司同事一起租房子住，室友是个开朗又爱照顾人的女孩，生活很快乐，我甚至没有想家，很少往家里打电话。

　　我对浪漫的事从来没有太多的向往，认识我的第一个男友是在室友的同学聚会上，那天是周末，她见我一个人在家呆着挺无聊的，说走我带你玩去吧。我本不是个爱热闹的人，可不知那天为什么就去凑那个热闹了。那天男生比较少，只有一个没带女朋友，室友拉着我对他说：这是我的同居女友，你们俩临时速配一下吧，我们就这样认识了。

　　他是一个看上去并不出众的人，个子也不高，但衣着很整洁，我喜欢干净的男人。他

　　在一家公司跑业务，也是一个人在哈尔滨，比我大几岁。当他对我说他没有女朋友的时候，我的心雀跃不已，我想自己是喜欢上他了。

　　季洁巧妙地将几个月后两人的同居形容为“我们的牙刷放进了一个漱口杯里”，当时是她主动提出搬到一起住的，一则可节省开支，二则她觉得两人若是相爱，时时刻刻在一起也不嫌多。

　　接下的日子里，我努力地学习料理生活。

　　我觉得早餐很重要，所以每天早上都起床为他煮奶煎蛋；虽然晚饭我经常是买外卖，但从来都是挑他爱吃的口味；他经常出差，每次我都会算准时间，在他到达之后第一时间给他打电话问是否平安，每天的短信也是如影随行；逛街的时候，我的衣服都是去地下服装城买，他的衣服从里到外都是大商场的商品，做这些当然是我心甘情愿的，虽然我做的不好，但我很努力，我希望他能够骄傲地对他的朋友说：我有一个好老婆。

　　但是，我总觉得哪不对劲儿，他对我也很好，如果我加班晚了，他也会接我；有时看我做饭做得挺辛苦的，他会很任性地扔下一厨房的东西，带我出去吃……但是，他做的一切从来没给过我有热度的感觉。一切都是温的，好像他对任何一个人都可以这样。

　　他总是对我说，你对我太好了，却从未说过：我爱你。我想也许男人都不善表达，百思不得其解。

　　我可能把事情讲得太神秘了，事实上后来我发现，他并不是有别的爱人之类的秘密，他只是不会爱，因为我跟他谈过，他承认我对他很好，但他认为他已经用他的方式回报了，如果我想结婚的话，他也不反对。这话让我如坠冰窟，难道我是要他的回报吗？现在就是这样，以后的一生又该怎样度过？

　　那一刻，我心里下了一个决定。

　　那次谈话之后，一切如常进行。但在之后他出差的那几天里，我收拾好自己的东西，给他发了长长的短信，我告诉他：我搬走了，因为我发现你并不爱我。我会另外租房子住，希望我们再见面的时候可以平静地面对。说实话，心里不是不希望他立即十万火急地奔回来，拉住我说“不要走”，哪怕最后结局是一样的，但最起码心里会觉得舒服点，但是他没有，他开始可能以为我是在耍小性子，打了几个电话哄我；后来又觉得我是吓唬他的，不会真的说走就走。但我没有犹豫，也没后悔，更奇怪的是，居然连心疼的感觉都没有。

　　那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季洁一再反思自己的爱情观，认为没有哪里不对，她并未拼

　　尽全力去寻找爱情，但走在一起的人必须爱她。

　　此后一年的时间里，所有的亲人都轮番帮我介绍着男友，高的、矮的、胖的、瘦的，我一律不拒绝，可心里却满是抗拒，越是他们说经济条件好的我越抗拒，他们强烈的优越感让人不喜欢，好像我是待价而估而且正在贬值。我心里打定了主意，与其受伤，倒不如宁可不要爱情。

　　后来，我又认识了一个男孩子，是在瑜珈馆认识的，他话很多，开朗、热情。熟悉了之后，我们出去吃过几次饭，有一天他突然对我说，“我妈妈很喜欢女孩，希望我将来结婚，能为她生个孙女。”我的心里动了一下。

　　以后，他就天天下班来接我。有时要等很久，我们公司的人就这样都认识了他，觉得我是特别幸福的人，我也享受着这样的幸福，以为就要到达我向往的彼岸。

　　人生虽是短暂的，可又是漫长的。爱情不像是玩游戏，不想玩了就不玩了，我对这件事是认真的。我以为也遇到了可以让我托付未来的人。

　　没想到，在又一个接我下班的路上，他猝不及防地提出了分手。他说：“我觉得我们合不来，还是先分开一段时间吧。”我心里像地震了一样，不知说什么好。我定定地看着他，他说：“你这样看着我，让我觉得自己有犯罪感，你很好，但我更想跟热情的女孩呆在一起。和你在一起，不保护你我就觉得是犯罪，可时刻这样做又让我觉得累。”

　　那天，季洁和她的“未来”分了手，她自己哭了好多天，却没给那男孩打过一个电话。她并不恨她，也不觉得自己是被抛弃了，因为她实在想不出他有什么对不起她的地方。

　　那个下午，她就这样一直坐在我的旁边，神情悠闲却有几分落寞，目光平静，却又反复地问我：为什么呢？感情为什么会是这样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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