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境——寻梦龙虎山（二）

　　我走在去往桃花洲的绿色小路上，手里擦汗的纸巾揉成小小的团子，寻找一个可以瞄准的角度，投进垃圾桶里。红色的地板砖，四边形的沟痕，我用脚比划着，打量着，路转弯处有一块缺损了，不小心的话，会崴到脚脖。龙虎山顶今天天气不阴不晴，每一阵风都像莫名的叹息，我撩起长袖，想捞住这些藏在仲秋季节里的语气。
　　
　　天空，不知不觉就开始下起蒙蒙细雨。
　　
　　我数着躲在蜡烛峰边偶尔露出头的紫红色小花，它们害羞地随着雨滴微微颔首，那些潮湿的痕迹，从叶尖到手心到脚底到树根。我所能看到的雨迹，除了路面上的深深浅浅，车窗玻璃上的纵纵横横，就剩下手上，发梢里，淡淡圆润的雨滴。
　　
　　那是一种被临幸后的温柔所挤出的泪水。
　　
　　这些悲伤掩藏得很深，它们在无蚊村的墙角，村边的树根处兀自聚集，培养苔藓，，培养绿色，但从不培养蚊子。你看不到它们的污浊，就像你看不到云雨的内在一样。那是一种压抑的饱满，在一切绿色的表面滑来滑去，然后沉浸到深色的泥土下，蒸发在浮躁的空气中。而我们只能站在天梯栈道的半空才能感受到潮湿。
　　
　　在上清古镇的那棵大樟树下我想起小时候在小雨的大树下，看着躲在叶子下面的蚂蚁，它们抵足不动，分散而驻，在它们看来，这江南烟雨算不上一场风景，偌大的世界，在它们眼里，只有那棵老而弥坚的香樟树，以及香樟树下偶尔飘落的叶子，那才是一场丰腴的景色。象鼻山的鼻子从地底深处爬出来，抖落身上的潮气和失落，兀自穿梭于花草树叶之间，像看破红尘看破烟雨的行者，身着失水却饱满的袈裟，走出十月后秋分，走出清冷的雨季，走出神圣的大上清宫。
　　
　　雨不知不觉就停了，手上的雨渍也干了；而丹霞地貌的山体，依旧滑腻且潮湿着。这场雨，像张天师的心事在进行升棺表演，如此不顾一切，扰乱了仙境，扰乱了历史，让你红了眼。邪魅狂狷的我们在天师府许过的愿，都和雨滴沉到泸溪河沙土的里，不管怎么虔诚，正一观里听不见，道观外的雨滴的声音倒是很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