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阳临江寺古渡
如果不看文字介绍,怎么也不会把这条小道与赫赫有名的临江古渡联系在一起,印象中临江古渡应该是有小舟,有夕阳,有桃花,有渔家女歌唱的好地方!
沿古老的石墙拾级而下,穿过一条仅乘半截的老街,一直往下走,经过一座杂草丛生的铁路桥,并不宽阔沱江的水面,紧贴着两岸金黄的一片油菜花赫然呈现在面前,如一面亮丽的镜子蜿蜒向东而去!
临江古渡,宁静的古渡,放眼四望,除了对面养鸭的人家外,竟然没有一艘小船,没有一个人影,沒有一户炊烟袅袅的人家。
我弯腰拾起一块鹅卵石,奋力的抛向江中,期待〞咚〝的一声之后,那一圈一圈的涟漪,能惊起隐藏在江中的人来人往。
雁行江上,蒹葭苍苍,浪花滚滚处,古渡已没有了人来人往,只听到呼啸而过的沱江水声。
从记事起,就听长辈们讲,〞临江市的船家号,临江寺的女娃儿俏〝。
号子,我并不陌生,从小就听习惯了石匠们〞嘿佐,嘿佐〝的呐喊声和喘息,偶尔还可以看到渔夫们在夕阳下愉快对歌的情形,唱的是什么,渔夫不说,我也就一直没有弄醒豁过。
其实唱的什么并不重要,一声一声都是从汉乐府的腔调里汇集而来的,流淌着长弘乐理的遗韵。
有人说临江寺的号子,是从诗经里溢出的天籁之音,一不小心融化在两岸蒹葭苍苍的绿意里,山水有了音韵,就连沿河女儿家挽着裤脚捶打衣服的娇好声音,也让人心疼,让人心动,想看,看不清。想听,还听不明。
如此景致,自然打动了我那一颗很容易揉碎的心思,没有听到临江寺的船工号子,沒有见到江边的洗衣女子,还真还有几分空空落落的感觉!
〞临江寺的女儿俏〝,只是听闻,却未曾见过。
每每〞直下简阳到资阳〝,总会忍不住朝临江寺的街头张望,期待一闪而过的瞬间,可以瞥见撑着花伞的人儿,穿着粉色的高跟鞋,款款行走在大青石上,就此走进梦中的江南烟雨,走进我摇落一地诗语的唐诗宋词里。
每每想见,偏偏不能得尝所愿。
临江寺,顾名思意,肯定是临江的地方。
这里的人儿被沱江水滋润得水灵水灵的,不仅长相甜美,还会用临江寺豆瓣做一手勾人心神的豆瓣鱼。
沿街的灶房里,几颗鲜红的辣椒,一瓢鲜红的豆瓣,一条活泼乱条的沱江鱼,在姑娘纤纤玉手的拾掇下,翻滚进红亮的柴火锅里,经过一番简单的烹饪后,不放味精,不放鸡精,不放盐就可以新鲜起锅了。
那味,那形,那色,在土碗里升腾成了泼墨的山水写意画,姑娘端根板登,安安静静的看着你吃完一大碗豆瓣鱼,那明澈的眼神,魅人的眸波,让你怎么也无法淡定下来,怎么也拒绝不了豆瓣鱼的人间美味!
有鱼,有美女,有临江寺渡口的号子,就连顿顿离不了的两节山美酒也得暂且放一放了。
在临江寺,有一个美丽的传言,只要有幸吃了女娃子做的鱼,过临江寺渡口就会平平安安,一年四季吉祥顺利。
女娃子不常有,而食客常有,为了这个美丽的传言,有很多外地人在临江寺街上排队,品尝姑娘们做的鱼,期待来日也沾沾吉祥如意之气。
要留住一个人的心,先要留住一个人的胃,临江寺鱼的味道,不知引发了多少人〞不辞长做临江人〞的冲动。
鱼的味道,惹得我饥肠辘辘,从回忆的天堂又走回到了现实中临江古渡的两岸。
"古渡横舟,一吻夕阳"也许这样的画面原本就应该停留在墨染过后的小学课本里,与当下空旷的临江古渡不再有任何纠葛。
古人说寻芳,最好是在春暖花开的季节!
寻幽,最好是阳光慵懒的暮色黄昏!
那么找寻古渡,该不该在〞人约黄昏后〝的夕阳里呢?
念想中的临江古渡是有故事的地方,有故事的地方都会有无法湮灭的繁华。
黄昏,我的影子淹没在一片油菜花的金黄里,我渴望一条窄窄的蚱蜢舟朝我缓缓的驶来,不需要人面桃花的故事,只需要一阵笛声,一阵号子,一个美丽可爱的人儿?
也许是不经意的巧合,江中央,突然出现了几只翩翩起舞的白鹭,优美的身段,优雅的样子,柔软了两岸的蒹葭芳草。
我的思绪迷离在若有若无的画面之中,以至于闻到了熟悉的味道,依旧没法醒过来,过了良久,也许是很久,才明白那些逸香绕肠的竟然是大名鼎鼎的临江寺豆瓣。
临江古渡〞远〝,临江街道〞香〝,这何尝不是临江寺巧夺天工的大手笔?
离渡口不足5米远的地方就是半条老街,夕阳硬是把我并不硕长的身子明明白的印在了斑驳的古墙上!
青春不堪百度,伸手想去抚摸那些说不清年代的青砖,才发现离临江古渡离自己很远,离老墙也很远。
谁又能想到,老街与古渡的距离竟然是我一辈子都无法丈量的距离!
我紧走几步,一双鞋深陷在浅白的沙滩里,踩出了一股历史沧桑的泪痕。
〞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
下一道坎,再下一道坎,我有些后悔了,生命不正是这样渐渐远去的么?
游离在残缺不全的古渡口,如果下一场与桃花有关的雨,是不是又会多了几分悠长的味道?
想起〞人面桃花〝,心中未免一动,当年年轻的辞赋家王褒,不就是在渡口挥毫泼墨,才赢得了枊二姑娘的芳心么。
那么枊二姑娘又是靠什么打动王褒呢,一定是鱼,一定是香彻肺腑的豆瓣鱼。
沿着用石头垒起的江岸行进,也许是鲜有人来,老街上几个窃窃私语的婆夷用着好奇的目光打量着我们。
正是阳春三月,沱江两岸油菜花金黄,近处的菜花,远处的山峦,和对岸成群的鸭子,构成了"春江水暖鸭先知"的春江图。
我不断的问同行的王炳荣,这就是〞朝发成都,夜下重庆〝的临江古渡么?
得到肯定的答案后,未免有些失落,遥想当年码头喧嚣的盛况,渔人,船夫,雇主,客商,带着脂粉气的阔太太,哼唱渔歌的农家女都湮没在了浅浅的沙滩上。
忍不住俯下身,洗净一江清水,没有了大雁的影姿,也没有了船夫的号子,一晕一晕的波浪间,历史的影子却异常的清晰起来。
对于这条尘封已久的古渡,我无意去撕开什么,也撕不出什么东西来,远去的繁华,就连一直生活在这儿的老人都快遗忘了吧!
记得去年,到石桥时,我还曾为几个残存的拴马桩感叹过,一江烟雨,谁能留得住曾经的喧嚣。
而今身在临江古渡,接触千年的沱江水,竟然连一块拴船桩都找不出来,能看见的,只有一块一块大小不均,碎玉般的油菜田,还盛开着春日的繁华!
滚滚沱江水,不知带走了多少临江古渡的印记,只有临江寺留下了回味无穷的味道!
【作者巫昌友,四川简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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