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角

  

  破晓的影子刚刚惦着大地的厚唇,沉默的暮色早已卸下了空洞的伪装,在静默中等待能化解此等悄悄的寂声,黯静之中的片刻时,曙星的瞳眼隐约磨刮着一层层黝黑浑浊的“面皮”。
  
  月亮正收走腻在渍积植脂的虎柏路的光帘,旁兀的街巷漫起鸡鸣,枝桠上睡眼惺忪的鸟儿怨声载道,河流声此时却是倒江巨浪般轰烈,这就是静色的效果吧。金飞达推开木桩门戴上迷彩色鸭舌帽,披上褪色大半的中山服,这算称得上他最昂贵的衣服,按耐不住潜藏心中那份激动;原原本本装在那张他攥在手中委任状,说实在点的话,那张刺满皱纹蜿蜒的勾着圆鼓的小酒窝的脸庞,将他的笑容瞬间扩大十倍。
  
  金飞达摸黑着路,径直缓缓走不敢轻易地快步前行生怕踏起不必要的噪声,使自己的硕果白白提在他人嘴边,这是他傻不啦叽的认为而已,下步很轻,轻得像蜻蜓点水般。磨磨蹭蹭中一连串时间滑过他蹒跚的脚板,他也熬到尽头来到福利工地。工头顾可久站在土房外差遣施工员工作意标性,方方面面工作项目以及斥责好吃懒做之流的人。金飞达心里扑通跳,步伐灌上铅块似的挪着走,脑门上却转着一轮轮憧憬的光圈,金飞达抬起手向他招挥,话闸子被紧张锁上了,结结巴巴吐出一大串牛头不对马嘴的言辞,幸得两人距离甚远,避免一场不必要的尴尬局面。此时顾可久也已瞄见他,虚伪露出一张在商场习得的吹捧的笑脸。顾可久闪到他的眼前,笑嘻嘻道;“什么风,把您的贵尊吹来。”“这是你”金飞达勉强吐出算为清晰的字,将浸湿的委任状递到他眼前。“昨晚,喝酒闹笑话的,实不相瞒这工可是苦的很。”顾可久假惺惺说道。顾可久见他直点头,乐滋滋地给他派到搬煤行对去。
  
  顾可久还站在原地沉默许久后,情绪膨胀将从容的脸庞割出畸形的,算是笑脸吧,此人性格捉摸不定。意淫中圆鼓不失一丝淫荡。金飞达被喜悦的甜头迷醉着沉淀在脑海浮出理想的浪潮,远处顾可久意淫声并没有惊动他,但周围充满怜悯的目光布满他身上每个可望之处,甚至脚边的影子。金飞达到了搬煤队起初他的介入并没有造成他人的不满。金飞达说话此时惊人顺畅无阻,语气和蔼,态度极其见人如宾,甚至得到他人好感。中队温常绶坐在煤堆上斜睨着金飞达感叹道;“来一只单纯的肥羊“。此时休息片刻中,后勤员丁俊跑来与金飞达聊天消磨时间借此寻得料子,此人十足八卦,正如此额头的疤痕是他赚来的。“顾贱婢——顾可久,用什么伎俩将你拐来的呀?”丁俊说道。金飞达直摇头,他不知道如何回答,更不晓得话题何意,摇头是最好的回答。“不用怕,不会讥笑你的,我们这里一干人等都是被拐来的,他跟我说我家中被军阀扫荡,结果我傻不啦叽跟着他来到这个起得比猪早,睡得比狗晚的鸟不拉屎的地方,没办法毕竟当时6岁,那你呢?”丁俊倾吐道。周围也露出跟丁俊泪星在眼眶打转样子。金飞达看也看了,听也听了,并没有多大的反应直答答地说:“我自愿来这里,顾大哥挺罩我的,你们是不是搞错了”。直白的一番话隐形中给他们伤口上撒盐甚至基本的印象翻江倒海转变。周围人愣一下,悄悄地从他的身旁散去,丁俊离开时怒视着金飞达在痰盂吐了一口痰,消了踪影。此时中队温常绶依然坐在煤堆上斜睨着金飞达感叹道;“来了一只愚昧且没有思想的肥羊”。
  
  中午时分,太阳的震慑力烤焦着工地这座的炉窑,蒸发着生成水的物质甚至生物也包括人。工人顶着酷热的焦毒,好听点站在自己岗位机械地执行一项苦命的任务。一闻见落工的敲铃,阵阵的响声从生锈的铜铃弹出来,对于工人而言是希望的福音。争先恐后窜到水缸前一瓢瓢往口里塞,填充被夺走的“生命”,金飞达不跟人抢,不跟人争,自己留到最后,也因为残留的道德因素,挽回一些好感,可接下来这一举动又被全盘否决.正当金飞达倚在凉棚乘凉时,工头的千金顾瑞丽提着饭篮来送饭,此人心情好时心地善良体贴但也有一股蛮横不稳定因素存在。瑞丽吩咐下人派送饭。瑞丽丢下一句“今天饭很香,好好享受”的话,鬼鬼祟祟溜进土房。掘井工费晋康瞄见她扭屁股卖淫骚妇似的背影私底下埋怨道:“香,香到哪里去呀,就是一碗白饭,难不成还有你洗澡水的佐料”。金飞达摸着圆鼓的肚皮躺在板凳上歇息,半开半闭的眼角瞅见旺财——勘测员霍国华的狗,进了土房。
  
  一刻钟片刻时段很快从众人身体或心灵上的声声埋怨声移过,瑞丽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嘴角挖出一轮刺眼的弯月,信步绕到凉棚与工人谈心(话题焦点仅是围绕自己)。“叭”,一辆冷绿色的解放军牌的卡车滑过众人不见世面,存在稚嫩的视线,众人“哇”更是完美地切入此时心情和羡慕的渴望。下车的不会是别人便是顾可久。露出那副满面春风的笑脸迎付着眼中没有世面的“小崽子”时不时招手深感自己高人一等的地位,紧接着跨进土房。瑞丽此时抽搐一下,低头掩盖慌乱的音容。出来时换了一副愁怨又愤慨的尊容,鸵鸟的速度压在众人视线里。脱口而出“操你妈,到底谁在土房里干了好事,我要宰了你,识相点自觉”。瑞丽傻愣一下,众人们也一惊一乍,摸不着头脑,不管知不知都莫言,只有目视着他的分。顾可久移步来泄清堆积心头的怨气,恰恰站立在金飞达躺着的身旁,他重新复述一次“刚刚谁进土房”。其实金飞达刚刚在打盹,前面的事他一概不知,可他醒来那一刻偏偏听到顾可久最后一句话。金飞达挤挤眼角直溜溜的说:“狗算吗”。顾可久半侧着脸斜睨着他,嘴角翘起时赘肉裹在眼睑上甚至连眯小的眼睛也盖住。立即凑到金飞达身前伸出肥厚的双手捏着金飞达瘦骨的膀子摇晃着道:“只有你是对我忠心的”。随之从口袋拔出一枚热乎乎的大洋,塞在金飞达手上。
  
  “旺财,这不是国华的崽子吗,操”。顾可久对着空气嘀咕着。他径步如同母猪上树般磕磕绊绊向旺财逼近,每步踏得很沉重,活生生把恨意摄进脚板,地上的印痕散发着吃人的欲望,旺财突然吠叫几声,好像感到一股杀气扼住喉咙。一手抓住旺财的脑门硬拖着,沙地的摩擦格外刺耳夹杂旺财声嘶力竭地惨吠声,平坦的沙地形成一条血迹斑斑的轨迹,场面肃静,没有丁点声响有缝可钻,点点滴滴扎着众人那个饱受煎熬无助的心,虽说他们目睁瞻览这一血腥一幕,但内心却在滴泪。直至挨在霍国华跟前,众人断结沉默,窸窸窣窣声开始起伏,让场面恢复血色。“国华,知道这个崽子干什么事吗,把我最为心爱的烟缸,撞倒了,隐隐约约闻见地上的碎片正发出悲鸣,我要宰了它”顾可久怒目圆睁说道。费晋康为旺财抱不平道;“只不过是个烟灰缸,下手会不会太狠了”。顾可久火气膨胀只身越过去,一脚狠酸酸窜到费晋康胸膛,一块厚实的青紫色的淤青烙在晋康瘦包骨的膛中,浮在众人的眼帘。“狗杂种,你也配跟我说话”顾可久意淫道。“它是有灵性的,没有我的吩咐,它不敢乱来”国华求情道。“此话看来,这是你指使它做的了,如此的话,你来代替它吧”。顾可久奸邪说道,鼻子翘得像牛一样。国华无语。众人的求情声涌上来,但被顾可久深邃的阴眸湮灭一干二净。国华被拖到柴房去。此时瑞丽如负重释,更应该说是多虑而萌生不必要的慌张,只见她攥着手上图纸。
  
  傍晚,金飞达再次看见国华时,他鼻青脸肿,血痂凝固着伤口的裂痕,奄奄一息摊在马棚里,金飞达好心扶住他,他愤力挣脱厌恶道;“昏蛋,收起你的假惺惺,放开铜臭的双手,滚到一边去”。夜色悄悄流进夜空的容器,白天的面孔散了颜色,潜伏的欲望渐渐撕开面具,惩戒无知之人。落班的锈铃爬出发麻的音色穿过夜色的平淡,浸着血色的煤油灯挂在凉棚摇曳着遭受凄风的戏谑。众人们落班后按往常坐在凉棚倾谈,他们回忆起今天可怖的画面真为国华抱不平。“妈的,要不是金飞达至于如此吗”丁俊义愤填膺道。众人立即将视线填在依旧躺在马棚遍体鳞伤的国华,流露出一种怜悯同情目光互相对视。“这个王八羔子,看他敦厚,原来知人知面不知心”晋康怨道。“牟取好处,嫁祸我们,真他妈给他点颜色瞧瞧”开采员沈大生建议道。众人一致通过,只见金飞达从储藏室出来,他们一批在门口守着,另一批堵在金飞达前面。晋康一脚刺过金飞达胸膛,这时晋康胸膛突然间就不痛了,乐此不彼。沈大生也来助威操起铁楸柄砸向金飞达瘦弱的臂膀,吼出一声:“小人,让你装逼”。他俩开了好头,接下来一蜂窝的“变形虫”伸出瘴臭的“毒丫”捅入金飞达脆弱的软骨头,蜡黄的脸被撑爆了,黑色的印痕融进肤色里,大地也随着震荡凹凸不平。金飞达心中跳动一丝的念头,死亡的威胁让他放下尊严。四肢伏在地上,咽喉里扯出几声犬吠声。顿时,众人停止,场面肃静,没有丁点声响有缝可钻,随之,传出一片发痒的嬉笑声,简直将整世界包裹住了对于金飞达而言。不知后方何许人也传出一声“翻个跟斗试试”。果不其然,金飞达完美地在月光的陪衬滤出线条轮廓的跟斗,也拟声口技鸟声、水泵声、人声,让众人叹为观止,异口同声道:“丑角”。众人立即将视线密密麻麻聚在杵在地上半死不活的金飞达,流露出一种厌恶鄙视的目光互相对视。,瞬间消了踪影。只有瑞丽此时站在他的身边,俯下高挑瘦小的身子,粉红色的嘴唇贴在他的耳边说道;“明天还是别来了”。身上玫瑰红的香味辅助这句的功效。“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金飞达不领情飙道。毫无余地将瑞丽的好言解体,瑞丽搞得自己自作多情,一声骚笑盖过冲淡局面尴尬还混淆着一股火药味同步而出,这是瑞丽第一次见过如此轻浮的男人,她也离开了。此时中队温常绶仍然坐在煤堆上斜睨着金飞达感叹道;“来了一只孱头的肥羊”。这时有两个黑影一直注视着金飞达一举一动。
  
  雾气萦绕周围残留的血腥味,月光很大张力扣住地上的散乱的痕迹直至风化,工地空无一人,冷血的桥段搁在当夜中降温来挑开罪恶的隐性,月光很亮很亮,其余很黑很黑。翌日,众人面不改色地继续工作,而金飞达消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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