囧途在路上(上)

  

  80后的我们,都是怀揣着梦想出发,虽然我们始终是平凡中的一员,但却也在生命中演绎着属于自己的不平凡的故事。我们让现实挫败了一次又一次,依然坚强的努力成长,依然有梦想,只是这梦想越来越荒凉......
  
  我是土生土长的农民,我对将来的梦想没有多么的伟大,只是想当个军医,即可以当帅帅的兵又可以救死扶伤。只是生在我们那个年代,家境普遍都比较贫寒,并不重视学业,辍学就像是一种“时尚”,被年少的我们盲目的追从着。
  
  1996年,我15岁,也成为了那”时尚“的中一员。对,我辍学了。我背离了自己最初的梦想,背驰而行的让距离越来越遥远。对于没有学历,没有资本,甚至都未成年的我,不能因为这诸多的理由而在家待业。我别无选择的加入了农民工行列,开始迈向生活里新的转折点。
  
  我的第一站是山西,那个陌生的城市,对我来说即遥远的让我深感恐惧,又对未知的未来欣喜若狂。生平第一次长途跋涉,第一次火车之旅,第一次远走他乡。
  
  那个夏季,我跟随一位同乡一起背上厚重的行囊,起程。我们坐上那破旧的绿皮火车,伴随着它发出哐当哐当的声响,缓缓行驶在路上。一路上我打开的车窗,让风吹进来,凉爽舒适,却也总是把头发吹的凌乱不甚。我向外张望着欣赏沿途的风景,还可以闻到沿路的芳草香。车箱内的旅人来来往往,根据他们的衣着言行,想象着他们的生活,并幻想着自己将来的样子。我想象着我将要到达的那个城市美丽的样子,想象着我的宿舍会干净整洁,我们的食堂宽大敞亮,还会有可口的饭菜......
  
  历经一天的长途跋涉,我们终于到达了目的地。我没有看到想象中的城市。引入眼帘的竟是一片荒凉的空地,空地上有几排已搭建了几层高的筒子楼房,楼墙内外横竖搭建的铁管钢架,层次显明的一层又一层。技术工人,正立与那钢架之上,在努力的赶工。平地上的小工们(工地上没有技术的人员统程为:小工)为能够使技术工们正常运作,正快而有节奏的搬着砖、筛着沙子、和着水泥沙料等,推着铁板小车输送着物料。
  
  有人过来带我们去宿舍先放下行李。没有希望就不会失望。当那人带着我们走进那阴暗潮湿地下室时,我的表情已僵硬。这地下室让我恐惧,心想”它万一塌了咋办......?“当那人打开其中一间宿舍时,扑面而来的恶臭,让我恶心反胃,我干呕了几下,忍住没吐。我抬眼观望着我将要入住的宿舍,即阴暗又杂乱无章。头顶上方耷拉着的一根电线头上接出的电灯散出微弱的光。我们的”床“,只是在靠墙位置垒成三排低矮的砖墙,然后在上面铺上还算平整的厚木板。那”床“上紧凑的放着一床又一床的看不清颜色的脏兮兮的被子,衣物被蹂躏的皱皱巴巴的,乱扔一气。用方砖架起块小木板,就是桌子,上面放着盆子、缸子,吃完零食的垃圾袋子,地上各种臭鞋、臭袜子到处都是,这综合的一切都散发着难闻的气味。那人说”那边还有俩位置,你们就睡那儿吧。先放下东西,要开饭了,拿着饭盆,先上去吃饭。“我更懵了,还要自带饭盆?同乡问我,”你带了没“,我摇头,“没事,先用我的,明天买个就成了”。对宿舍我算是彻底的失望了,那食堂我也就不报有太大的幻想了。即使没有幻想,也同样让我吃惊一场。“食堂”就是头顶天,脚站地的广阔空地上(它确实宽大敞亮),竟然连个板凳桌椅都没有。那可口的饭菜,就是一大锅的水煮白菜汤外加白面馒头。工人们打完饭,随处找一角落空地,三五成群的坐在板砖上的,蹲着的,站着的,边吃边聊却也乐的其所。我内心有万般委屈,”这就是我以后的生活吗?这就是我将来的样子吗?这就是我的命吗?“我突然好想家,好想回家。可是我是那样的无耐,不得不选择留下来,因为别无选择,因为逃不开这即将面临的生活苦难。
  
  第二天清晨五点就被同乡叫醒,“起了,起了,干活去了“。对于我这初出茅庐,没有任何技术功底的人,当然干的也是最苦最累的小工。推着铁皮小车,搬砖、筛沙子、拉水泥......(哪里需要我,我就在哪里),从日出到日落。每个饭时,我都狼吞虎咽的吞食着那些”可口“的饭菜,竟然也吃的香甜可口起来。只是我灌倒肚子里的那些食粮根本达不到身体需求,依然饿的饥肠辘辘。我一天忙的昏天黑地,累的全身酸痛。再回到宿舍,那头天对宿舍的评价和感慨,一律抛至脑后。看到那”床“亲切无比,什么要卫生啊,要洗漱啊,全部省略,直接就躺到床上了,只觉得眼冒金星,天旋地转,再也不想动弹。我能清楚的感觉到血管里的血液在缓缓流淌,充斥着全身,慢慢地恢复着超额支付的体力。想象着这悲催的命运,可笑的生活,我已无力再感慨。再然后,我就昏昏沉沉的睡着了。就这样,我日复一日地劳作着。心酸的念头慢慢消失了,反而会心心念念地想着,待工程结束我可以拿到的工资,我要怎么支配?”我要给奶奶、妈妈买好吃的、买新衣服孝敬她们。我还要存好多好多钱,将来盖一栋漂亮的房子,让家人都住的踏实舒服。“就是这样,我又开始憧憬着未来美好的生活。
  
  有了憧憬,就有了努力的动力,我越干越起劲,也越来越顺手,我都准备找个技术工套套近乎,也学个啥技术。必竟,不能当一辈子的小工,卖一辈子的苦力。是啊,想象是美好的,但现实是残酷的。那个早晨发生的事,对于我和我的同乡,还有那些工友们,都像是一场恶梦。”工头跑路了“,这个消息传遍了整个工地,人们都停下手中的工作,奔跑着相互告知,交头接耳的议论。我听到这个消息时,直接就懵了,瞬间呆滞,瘫软的一屁股坐在地上,大脑嗡嗡做响,”我辛辛苦苦一个多月,满怀着的美好的向往,就这样,一切都没了,活白干了,工资没着落了,领不到工资?就没钱。啊!没钱,没钱我咋回家啊“(那时家境贫寒,可没有穷家富路的准备,我仅带的百十块钱,除去来时路费,再就是平时偶尔给自己改善一下伙食,已所剩无几)。就算是要饭回家,也得在认识路的前提下呀。我的脑袋又开始迅速的旋转,混乱的思考。我灵机一动,竞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工地上到处都是铁质物品,我卖点废铁不就有回家的路费了吗?想到就去做,我果断地从地上站起来,推着我干活的小推车,去捡了一大堆卡扣(用来固定、链接铁管角架的锁扣),就推到废品收购点去变卖了。收废品的老板实在是精名,他看我年纪小,推的又是工地上捡来的东西,将价格压的很低。那一小车的卡扣,竟只能卖到30块钱。”这哪能够回家的路费“。我无耐的推着车往回走,思索着要再捡点其它的来卖,怎么也得凑够路费呀!我盯上了手中的小推车”这车不也是铁的吗“。掉头回去,“老板,你看这车给多少钱?“”15“,”给20吧,给20我就卖“,成交。路费总算是够了。回到工地,我把我那已发霉的棉被、衣物整理打包。去问了同乡是否要一起回家。同乡说:”我再等等,万一还有机会把工钱要回来呢。“”对啊,干了这么久,总是心有不甘,还抱有希望也属正常”。而我,却一刻也呆下去了,于是我和同乡告别,便背上沉重的行礼,起程回家。
  
  谁成想,这又是囧途的另一个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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