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局里的真相

  

  “先生,经查询八月三日本酒店是可以为你们提供婚宴的。不知二位预计多少席呢?”金箔酒店大厅服务台,大堂经理查询电脑后,向前来询问婚宴的两位新人答复道。
  
  “我们预计订二十桌,你们酒店每桌的价位是多少?”准新郎顿顽乐滋滋的询问大堂经理,他的表情已经暴露内心对婚礼的期待和兴奋。
  
  “本店婚宴标准888元每席。二位预订二十席,可以免费使用本店‘投影仪、胸花四朵、婚宴现场仿真花引路’需由客人自带电脑!”为了这份订单成交,大堂经理详细的给他们介绍着酒店的优惠。
  
  “今天已经六月二十九。我觉得这家很好!你看怎么样?”顿顽转过头眼神在征求身旁准新娘圣智的意见。
  
  “嗯!可以,那就订这家吧。”圣智激动的应答也暗示着她对这份婚礼的迫不及待与喜悦。
  
  顿顽豪爽的在订单合同上签字,交付了定金。两人美滋滋的期待着八月三日的到来。
  
  事罢,和大堂经理道完谢,他拉着圣智准备转身离去,竟一头撞上站在背后的两位壮汉身上。
  
  “请和我们走一趟吧!”壮汉说完用手展开外衣,衣兜上挂着的‘警察证’是在告诉二位新人他强壮的身体可是有来头的。
  
  “这是怎么回事?”顿顽糊里糊涂的还没听到回答就已经到了警察局的小板凳上。
  
  “现在我问你答。”桌边的大块头边打开笔记本边和顿顽说道。
  
  大块头虽然和警察证上的照片长得一样,但是没有穿警服也没有标志性的警帽,这形象和夜总会门口的大块头一样让顿顽心虚。他本想问点什么,既然警察清楚的规定他只能回答,他便委屈的“好”了一声。
  
  “姓名、职业、出生年月、家庭住址?”这些字从大块头口中说出来,倒是极度不协调。他想象中大块头说的话应该是这样“你叫什么、干什么的、几岁了、住哪里?”。
  
  “杨顿顽、公司会计、1986年9月、家园小区三栋1单元306号。”他赶紧答道,可不想被大块头拉上窗帘暴揍一顿。
  
  “你们去金箔酒店做什么?”警察问得越来越详细。
  
  “我八月三日结婚,去金箔酒店预订婚宴。”顿顽不知警察怎么会对他的去向这么好奇,他只敢老实交代,对面墙上“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这几个字可是红色的……
  
  “女方的姓名、职业、出生年月、家庭住址?”警察问。
  
  “赵圣智、公司文员、1991年3月、白城小区15栋405号。”虽然感觉警察是在查户口,但是面对墙上的红字他还是别无选择的答道。
  
  “怎么认识的、交往多久了?”这句话不像是警察问的,却真的出自警察的口。
  
  “我们在同一个公司,我是会计、她是文员,经常一起工作就这样熟悉,互相喜欢,交往了半年了。”虽然顿顽感觉此时面对的就是个大块头无赖的调戏,但自己瘦弱的身躯总不能以卵击石,只好忍辱负重把自己的小秘密说给他。
  
  “了解的她的过去吗?”警察再次入侵了他的隐私。
  
  “什么?哦,不好意思,我只能回答不能提问。她的过去我也不太了解,那是她的私事。她只说过自幼就父母双亡,被外婆抚养大。上月我还见过外婆,老人家辛苦了,真不容易,长得很慈祥。”虽然是隐私顿顽自豪的公开了。
  
  “还有其他要补充的吗?”这句话似乎暗示警察的问题到此结束。
  
  “没了!我能问个问题吗?”顿顽胆怯的回答。
  
  “可以”这两个字是到警局半小时,这大块头第一次给顿顽表现出来的温暖。
  
  “我犯什么事了、怎么会被带到警局?”顿顽借着这份温暖乞讨着太阳背后的真相。
  
  “有人报警,圣智是婚托。惯犯!我们找到她时正和你在金箔酒店。所以你们两一起被带回了。”一个真相在警察的解说中大白了,同时又带出一个更大的疑问。
  
  “婚托?怎么可能会这样!我认识她这么久,她怎么会是婚托?”他端着这块千疮百孔的疑问希望警察能给他补补。
  
  “经过调查,我们已经有足够证据对她提起公诉,证据面前她是婚托不假。你没事了,可以走了。”警察说完用手指引他离开的路线。
  
  从询问室走至警局大厅短短百步,就在这两分钟里,他篮球大小的脑袋里贴满了类似“她是婚托?她是谁?这是巧合吗?我这是怎么了?今天是几号?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的疑问。
  
  耳朵里冲进了一个熟悉的名字,他迅速回过神,抬起头目光搜寻着声音飞来的方向。
  
  前方2米处,一个五十岁上下的老头在和值班民警央求着:“警官,我是赵圣智的父亲,我想见见她。求求你!”
  
  “我是圣智的父亲!圣智的父亲,圣智”进入耳朵那个熟悉的名字正是这个八月三日的新娘圣智。他此时只恨小时候没有好好读《十万个为什么》导致现在脑袋里这么多的问号找不到解答。
  
  “‘圣智是婚托’、‘我是圣智的父亲’”这两个句子如果用数学的“提公因式”分析一下得出的结果是这样的“圣智的(婚托父亲)”这样事情就简单了,只要去找老头问清楚,他是不是婚托的父亲,答案就有了。
  
  顿顽上前拉着老头的手臂走到大堂一角,两人面对站立,这大约三十厘米距离间又一个疑问产生了“这熟悉的脸,他不是老爸的朋友吗?小时候见过,去年还见过一次呢!对啊,去年……”他现在顾不上回忆,此刻需要找到的答案还很多,他急忙问道“你是圣智他爸?”。
  
  “怎么,你认识她?哎哟,她不知怎么的被抓到警局了,我着急呀!就想见见她问清楚怎么回事。”老头七嘴八舌说着,根本没有回答到点上。
  
  “我知道警察为什么抓她!不过你得先告诉我,你确定你是她爸?”顿顽也着急的诱导他回答。
  
  “是。我是她爸。你快告诉我她怎么被抓了?”老头很肯定的回答顿顽。
  
  答案有了。他的脑袋反而更混乱了,思路像被调皮的猫抓乱的毛线。
  
  “唉!你还没有告诉我她怎么被抓的,怎么就走了!”老头看着顿顽僵尸般的背影口中埋怨这年轻人没诚信,还没告诉他发生了什么事就这样走了。
  
  “买包烟”十分钟后,警局对面小卖部窗口,不吸烟的顿顽找老板买了盒烟。
  
  坐在行道树下小卖部的台阶上,他吸着烟,眼神和烟气一样雾蒙蒙,那个“去年的故事”随着烟雾的飘散浮现出来——
  
  “爸,下车了!”春季早晨出生的太阳使春城一片生机勃勃暖洋洋的景象,公交车并未拥挤就顺利到达了云大医院站,顿顽提醒父亲,两人下车朝医院走去。
  
  “唉,大哥,大哥,李大哥……”医院大门的十字路口处,两人背后传来大声的叫唤。他们没有理会,这满大街各式各样的噪音早就已经习以为常。谁知道他们在叫谁,这茫茫人海又怎么会有人叫他大哥。
  
  有人从身后拍着顿顽老爸的肩道:“李大哥,叫你也不理!”两人转身,这个人似乎不是熟人,两人都没认出来。
  
  “你记不得我了,我是老赵啊!”看着两人迷茫的眼神,路人甲自我介绍道。
  
  顿顽的老爸依旧很迷茫,“老赵”这两字还没有勾起他的记忆。
  
  “哎呀!我‘何加强’的朋友啊,当年我们几个还吃过饭。我那时在州医院。嗯?记起来了吗?”路人甲说了一个顿顽和他老爸都认识的人来证明自己的身份。
  
  “噢,你是老赵啊!是是,何加强的朋友,想起了。从你调走后就没见过了,这都十多年了!”顿顽老爸的回忆勾出了故友。
  
  “是啊,很多年了,上个月何加强还来我们医院住院。他胃癌,胃都切除了一半了!”老赵说起了两人彼此的好友何加强来,气氛就不在生疏了。
  
  “嗯,这个事我听说了,我和他都命不好。这不他上个月,我这个月也来检查身体了!”顿顽的老爸感叹道。
  
  “你也来看病?哪里不舒服,挂号没有?”老赵很热心的问候着。
  
  “耳鸣,头晕。这都好几个月了,晚上都睡不好,背也疼。”顿顽的老爸和老赵诉说着病况。
  
  “哦,这样。你看,云大医院人很多,我认识个老中医,解放军医院的。今天周末他在坐诊,他治疗耳鸣特别强,很多人都根治。你看看有没有时间我引你去看看。”老赵淋漓尽致的诠释了医者的医德。
  
  “这样啊,那正好,去看看吧!”顿顽的老爸听故人如此强烈推荐,满载好奇希望去一试。
  
  “叮铃铃……”老赵的电话响了“喂!哦,好,我马上过去。”挂了电话,老赵解释着自己要回医院开会,没时间去,便委托一直站在几人身旁的路人乙带二位去找老中医。路人乙没有推辞只说是正好要回家顺道引路了。
  
  三人坐上出租车,十分钟后一个诊所出现在几人面前。走上楼梯,二楼门外坐着十几个人在排队等候看病。由于是熟人介绍,顿顽的老爸没有排队就直接进诊室。把脉的是一个老头,头发胡子都花白,一副凸透镜挂在鼻子上。老头手中的派克钢笔在便签上写下一副药方,口中说道:“三个月一个疗程,一个疗程药费四千元,先抓一个疗程看看效果。吃着见效,继续抓。包你有用。”
  
  “先抓半个月的行吗?”顿顽老爸听到一个月四千的药费,有些紧张。
  
  “随你,半个月也可以,等治好病你就知道值得了。”老医生说着把单子交给收费处。
  
  父子俩交了两千元,拿着单子到药房抓了两箩筐那么多的中药离开了。
  
  “喂!老赵,药抓好了,我明天回去了,今晚想请你吃个饭,好久没见聚聚,也谢谢你介绍老中医给我。”顿顽的老爸拨通老赵离开前留下的号码。
  
  “李大哥,你不用破费了,看病要紧啊!我现在还在应酬,走不开。没事,下次何加强我们几个一起聚聚。”电话那头回复了让人欣慰和感动的话音。
  
  “喂!儿子啊,出事了!我们被骗了。”两周后某天晚上八点,老爸急忙给顿顽打通电话,着急的说着被骗了。
  
  “您,慢点说,什么被骗了?”顿顽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两周前,我进城看病,遇到的那个老赵。他不是介绍我们去看中医吗。刚才新闻联播里面报道,那个老中医是假的。哦,也不是假的,他确实是解放军医院的医生。他出来开私诊所,高价卖药,而且那些药基本只是保健作用。很多人举报,今天被查封了。”顿顽的老爸一口气说完,语气中充满了愤怒。
  
  “啊!这个死老头,害人。还耽误我们看病时间。那个老赵也不是人,他不是你的老朋友吗?还干得出这种事。爸,那您明天上来,我再带你去医院查查!”顿顽压住愤怒安慰着老爸。
  
  “这个老赵就是个医托,唉。嗯,我明天去找你。”顿顽的老爸怎么也不能相信,当初相遇时在感叹的这份友谊和茫茫人海相遇的缘分,成了此刻的叹息。叹息的是命运的巧合,看个病还能遇到十年不见的故友,故友这么巧是个医托。
  
  随着烟灰落到顿顽的手臂,回忆也结束了。如同当初父亲感叹大千世界的巧合那样,顿顽也叹息巧合无处不在,比父亲的遭遇有过之而无不及。
  
  “我是圣智的父亲”这几个字真正的内涵他终于清楚了:他是圣智的爸爸,而这个圣智的父亲竟然就是老赵,那个路人甲,那个热情满满的故人。
  
  看病被医托骗了;结婚被婚托骗了;还有什么更惨的那就是医托是婚托他爹!父女骗的是同一对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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