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嫁――女子远嫁,几十年远离家乡,而后逐渐淡忘家乡

远嫁 奶奶今年六十六,爷爷七十。今年是他们相守走过的第五十个年头,亦是奶奶远嫁的第五十个年头。期间奶奶只回去过三回。她只是把这一辈子给了爷爷,给了我们家。 奶奶极少提到她娘家,我也从未见过她娘家的人。想想不胜唏嘘,本是血亲,应是骨肉至亲。却只能守着那千山万水不得相见。我时常想如果我出生在那个年代,会是怎样难安?孤身一人来到陌生的夫家,再也不能在父母跟前承欢膝下。举目无亲,只得把丈夫当做你的天,然后一年一年,任岁月蹉跎,只是跟着一个人,把他的父母当做自己的父母孝敬,过着如履薄冰又安静祥宁的日子。给丈夫生儿育女。从此慢慢忘却故乡的形状。待到自己白发苍苍,蓦地发现自己原来一直思念的家乡,记挂的亲人。其实还比不上你在这的柴米油盐。你最终发现这才是你的家。我并不知道奶奶是怎样熬过来的,可如果是我,我一定不会选择远嫁,不管是怎样的理由。听爷爷说奶奶之所以远嫁是为了上一辈的友谊。奶奶家是做药材生意的,父母常年在外。偶然的机会认识了太爷爷。遂为至交,理所当然的将当时十六的奶奶许给尚是风华正茂的爷爷。好像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或许以我们现在的眼光看觉得不可思议,成亲之前,爷爷奶奶尚未见过一面,更别说感情基础。奶奶自然是没有反抗的,那时的女孩子只知道父母之命,给予你生命的人你自是无以为报,只恨自己不能再孝敬于前。五十年前的深秋,尚是明艳动人的奶奶嫁到了我家。虽是常年温暖的南方,可奶奶说那一年非常冷,冷到她差一点就不想来了。而今奶奶华发两鬓,甚是轻言那些回忆,自然的好像那个远嫁的女子是他人。或许这就是岁月吧,现在的她只知道和爷爷斗斗嘴。好像自己生来就是长在这片土地,而我却为她凄凉。 五年前那边的大舅公没了,姑父姑姑带着奶奶回去。爸爸妈妈也一起去了。这是二三十年来奶奶又一次回去,奶奶是一个极不会坐车的人,期间吐了三次。只嚷着不回去了,可是爸爸妈妈们都知道她心里是极想回去的。终于万难后,到了那个小镇。只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你不回来没有人会等你。就像那里的山山水水。爸爸和姑姑只来过几次,在他们尚且年幼的时候,自是记不清的。妈妈和姑丈更是第一次来这个地方,更是不知道。可是奶奶呢,生活过十几年的地方,岁月模糊了它的身影。如今它对奶奶来说只是陌生胜于熟悉的地方。是梦想中的家乡,现实中异乡。他们找了很久才找对地方,表叔们盖起了新房子。掩在竹林后面,难怪奶奶找不到了,我没有去所以不知道当时的情景,听妈妈说姨婆长得和奶奶可像了,不过她们疏的不一样的发髻,小姨婆还是传统的清式发髻,拢在脑后,煞是好看。只是好看的发髻,可惜的是头发已慢慢稀疏。原来她们都老了。妈妈还说,那边的人是极好客的。停住几秒又煞有感慨的说:“你都那么大了,他们却把我当个小孩样宠着。还给我红包,说是新媳妇,我嫁给你爸都十几二十年了怎么会是新媳妇?”妈妈还说她是第一次看奶奶哭的这样伤心,也不怎么说话只是唤阿哥,然后就只是哭。那边的人讲的不是我们这的话,所以不是很好沟通。古人说乡音未改鬓,可是奶奶呢,嫁了几十年只会依稀几句家乡的话。虽然亲情不是语言上的障碍便会疏离的,可是总归是悲凉。 一样是姐妹,奶奶的姐姐和妹妹都嫁的很近,不过几里山路。为何只有奶奶远嫁他方?我听到这些只感觉莫名的悲伤。不知几十年了,奶奶是否在受委屈的时候怨过。应该是有的吧?人之常情,只是奶奶从来没有在我们面前流露过半分。但奶奶是个极易感的人,一些小事情就觉得伤心,比如我出外求学,她会哭。却总是不让我看见,但我知道她在抹眼泪。岁月荏苒,奶奶的脸上添了很多沟沟壑壑。眼睛也很小,哭的时候别人总是不知道。可我看到她经常用袖子抹眼泪。 今年正月,小舅公的儿子娶老婆。我也去了,不过奶奶没有去,她有很多奇怪的理由,在我看来根本不是理由。好像几十年过去了,家乡的亲人亲情,还比不得夫家养的阿猫阿狗。也或者是不想去了之后徒劳伤感吧。可是,出发的时候我看到奶奶在转角的地方偷偷的抹眼泪。是不想去吗?还是有太多的牵挂和羁绊?我本不喜欢出远门,不过我想看看奶奶的娘家。或许我可以代替奶奶看到很多。一路上我只觉得漫长,遥远的公路怎么也望不到头。那是曾今奶奶走过的路吗?我一路上总是在想,爸爸开车很少有休息,可是这次他停下来休息了两次,直到迟暮我们终于来到了那个小镇。交通闭塞,因为下过雨道路显得泥泞不堪。行车显得很艰难,这次是爷爷和我们一起来的。他也不记得路了。我观察这个村子,空气很是清新。不过显得很是空旷,只有几处稀疏的房子。零零落落的点缀这个山坳。山上有大片的竹林,因为地势高的原因,山地似乎有积雪。这个地方非常的冷,奶奶却是个怕冷的人。 这里的人都极其热情,每个见到你的人都会握着你的手腕,我才知道为什么奶奶总是喜欢握着别人的手腕,或许是这的风俗吧。而奶奶几十年了保留这个习惯,说是习以为常,我却更相信这个是一种执念吧。以这个习惯怀念家乡。舅婆很久没见到爷爷了。抓着爷爷的手说个没停。爷爷只是笑呵呵答应着,因为他其实并不是很听得清。我只听见舅婆说:“姑爷呀!姐姐怎么没来?下次一定要带姐姐来呀,上次她来我都没在。”我第一次听别人叫奶奶为姐姐,也是第一次听别人叫爷爷为姑爷。好像他们还是年轻的模样,好像他们还是新婚的夫妻。晚上我给爷爷打水洗脚的时候,爷爷突然对我说:“妹呀,以后嫁个客家人,会讲客家话。”这是不是爷爷为奶奶感到的惋惜呢?其实爷爷对奶奶是极好的,这该是支持奶奶走这几十年最大的慰藉。年轻的时候,他是奶奶唯一的天。 回来之后,奶奶问我说“不好玩吧,那是个穷地方。偏偏还怪冷!新娘子漂亮吗?阿哥很忙吧?阿姐有来吗?妹妹的腿好点了吗?” 我知道,不是不关心。只是她把她最好的年华给了爷爷给了我们,然后她忘了她远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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