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生今世,我最忘情的哭声有两次:一次在我生命的开始;一次在你生命的终结。第一次,我不会记得,是听你说的;第二次,你不会晓得,我说了也没有用。但这两次哭声的中间啊,一遍又一遍,回荡了几十年,你都晓得,我都晓得。” ——余光中 我喜欢称呼我的父亲为“爹”。我觉得叫“爹”比叫“父亲”或者“爸爸”更具有人情味,这种味道像是乡村的清晨扑面而来的气息。 我爹特别热衷于计划或者说筹划我的将来,爹常向我讲述他对我的或者说我们的未来的设想,爹说得手舞足蹈,像极了一个天真烂漫的孩童。这一刻,我是如此深深地被这个男人所打动。此时此刻的他不是父亲,我不是女儿,我是以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眼光来看待眼前这个与我的生命息息相关的男人。 我一直活在他筑的堡垒里,不受伤害,不历风雨,不经霜雪艳阳,在我懂事之前从未想过走进他的世界和他的视界,所以我时常觉得自己有些自私了。我不知道这个男人是用怎么样的眼光来看待‘生命’这个永恒的主题。 如今他像是在述说别人的故事一般告诉我一些他经历的那些我毫不知情的风风雨雨,纷纷扬扬,他说的小心又含蓄,生怕我厌倦了他的故事一样。我们都心知肚明只有他能懂他自己的心情,我就是个看客是个听众,我没有经历过他的年华,我不能对他的故事感同身受。你看呀,我和这个男人之间那么近那么近,可是我都不能懂得他的所思所想,可见,“感同身受”是多么带有欺骗性。 时间咄咄逼人,爹的那些年华已经老去,他像个孩童一般单纯的看回去时,看见同样真实的他自己。 此刻,我很想走进这个离我生命最近的男人,去倾听他所有的言语,我知道他缺少一个诚心正意的听众。 每个人都是自我的自在的自由的独立的,所以注定‘孤独’的,其实‘孤独’这个词在此处显得太小器了些,可是我找不到更适合的更大气的堂皇的词汇。 外婆去世的时候,我并不难过,因为我活着,并且对生命更加珍惜,更加敬畏。 生命,这是我无比热爱的字眼。 生命力,是我万般崇拜的力量。 我爹给我最珍贵的是生命,对此,我万般的,心存感激,只有天知道,我有多么为生命感到欣慰。 有时候,我将自己置于一个很尴尬的境地,就像在女人还裹小脚的时代里要求性开放一样的尴尬。可是爹会对我说:“你在担忧什么,害怕什么,你的时代即将到来,你的时代还未抵达。” 爹对我说:“人,邪恶又美好,坚毅却懦弱,伟大也渺小,高尚而堕落。你呢,一步一步走下去就好。 爹告诉我,世界是那么美好,教我要热爱生命,热爱生活,热爱我自己。我深深爱上了生命在血液里生长沸腾的声音。那是年轻的声音。我热爱年轻的感觉,像是有海浪在心里反反复复拍打,像是有一股气流将我的心将我的身体撑的满满的满满的,快要炸掉,年轻的节奏太快让我呼吸不过来,可是我就是这么心甘情愿被这种感情奴役,不愿放弃,哦,你知道这是什么样的感觉吗。简直——奇妙,至极。 到那么一天,我幸而为人母,我会像我爹告诉我一样告诉我的孩子,热爱生命并且享受生命,因为它是你自己的。 每每想到我是这么一个乱七八糟的姑娘,我就觉得万恶的我配不上这样的爹。 每每想到我有这么一个爹,我就觉得生活里漫天的幸福在飞。 爹,你不知道我多爱你,只有天知道,地知道,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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