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乎寻常的爱

在这个世界上，我的女儿是一个矛盾体，因为她的命运是幸运与不幸的完美结合。女儿是一个弃婴，我们抱她回来时，不知道她的生身父母是何许人，不知道她的出生是何年何月何日，只知道骨瘦如柴的她是在一个春寒料峭的黎明被一个扫垃圾的老人从十字路口抱起，然后几经转手，被我们抱了回来。但是现在我可以确定地说，抛弃她的父母知道：孩子患有严重的先天性心脏病、孩子患有脊柱侧弯、孩子的智力差了一些，孩子的喉咙不会吞咽，吃一口咳一下，咽下的食物再顺着鼻子嘴巴流出来。但是，自从孩子来到我们家的那一刻，她的幸运就真正地开始了。虽然我们的生活条件不够富足，虽然我们没有充足的时间哄她玩，可我们一家三口对她的爱却是远远超越骨肉亲情的。一直以来，她都是我们一家人眼里的宝贝疙瘩。小时候，懂事的儿子和我们一起像呵护宝贝一样呵护着妹妹的成长，等她大了一点，儿子理解我们的辛劳，更加“变本加厉”地关心这个小精灵了。现在，儿子已经成长为一个男子汉了，不管屋里有什么好吃的，主动权统统让给了妹妹。她心情好了，拿着零食逗我们，一会塞爸爸嘴里一点儿，一会儿塞我嘴里一点儿，一会儿又自言自语地挑衅哥哥：“没有了吧？我们吃完了！”“嗨嗨，你吃不成了吧！”接着是又唱又跳，甚至是趁哥哥不注意再偷偷地拍人家一巴掌，直到哥哥站起来拉着她装作生气了，她才会躲在爸爸怀里或者趴在我的脖子上大喊救命，最后还得以她没有输告终。每次过星期，哥哥总会把余下来的生活费买成妹妹最爱吃的甜食，坐在门口看着她津津有味的吃，偶尔看见她心仪的玩具，哥哥也会像个大人似的独自决定，不声不响地给她买回来。每次吃饭，她觉得桌子上的菜快被吃完了，她就又开始向哥哥发起进攻了。她笑着，吃着，看见哥哥的筷子刚刚放进嘴里，她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下子把菜碗拉到了自己面前，再用拿着馒头的手罩在碗上，仰起一张掩饰不住笑容的小脸，眼睛眯成了一条线，拿着筷子的那只手朝着哥哥的方向指着，像唱歌似的说话了：“你美，你美，吃不成了吧！”哥哥故意不理她，偶尔乘她不备拽走了菜碗，她的微笑马上变成撒娇和告状了：“妈妈，你看哥哥！”哥哥总是不等我说话，就又把菜碗轻轻送到她跟前了，于是女儿又捂着嘴巴，跺着一只脚大声地笑开了，她一边笑一边断断续续地说：“我快笑死了！”于是，一家人都憋不住笑起来了。记得那一次，女儿的老师告诉我，说这个孩子是班级里最不听话的一个，注意力不集中，爱动，写作业不认真，爱偷懒……。我狠狠地修理了她一顿，仍然认为力度不够，我苦思冥想，处心积虑，希望孩子能有所改变，结果是儿子一句话惊醒了我这个梦中人：“妈，你别发愁了，这只说明一个问题：在他们班里，她并不是最傻的，因为调皮的学生都是最聪明的。”儿子的话仿佛一缕阳光，照进了我阴郁多天的心灵。不是我们自我安慰，我心里真的猛然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自己是老师，却忽略了这个人人皆知的规律，智力正常的孩子还有许多许多不热衷于学习的，何况一个这样的孩子啊……与正常的孩子相比，我们的女儿的确有太多太多的不寻常。虽然孩子的脊背上那个侧弯的隆起很明显，可我们庆幸，心脏手术后她的体质增强了好多好多；虽然孩子说话口齿并不清楚，可每天她都给我们带来了满屋子的笑声；虽然女儿学习知识时是个死心眼儿，可她的懂事远远超过正常的孩子；虽然女儿的智力明显低于正常孩子，可我们眼里，她和每一个正常孩子一样可爱聪明……从女儿身上，我明白了，只要我们用一种正常的眼光去看世界，一切都是美好的，就像我们一家人看女儿，虽然她的智力有点儿“愚”，但在我们心里却永远不会认为是“蠢”。这就是爱，一种超乎寻常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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