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北童谣

　　

　　我生长在湘北洞庭湖区一个不太大的村庄，小时候那里曾传唱过许多古老的童谣。
　　
　　我刚能记事时，每逢月朗星稀的夜晚，爷爷总会抱着我，面对明月轻轻吟唱：“月亮粑粑，狗咬嗲嗲，咬哒何海？咬哒踝拐”。翻译成现代语言是：月亮圆圆象个糍粑，狗咬了爷爷。咬到了哪里？咬到了膝盖。小孩心性，本是哭笑无常。每当我破泣为笑时，母亲总会用手指点着我的鼻子，嗔道：“一哭一笑，黄狗拱灶，拱又拱不进，补它一吹火筒。”
　　
　　外婆为我洗澡时，唱的是她自创的童谣：东伢子东，登脚盆。上天去，怕雷公；下地去，怕蜈蚣；掉到水里怕虾公。这时，我总会握着小拳头，哭道：“我不怕虾公！我不怕虾公！”外婆忙赔不是：“好，好！外孙不怕虾公，是外婆说错了。
　　
　　父亲常和我玩“虫虫飞”的游戏。我坐在他的腿上，他握着我两只小手，分开又合上，合上又分开，唱道：“虫虫虫虫飞，两个虫虫对嘴嘴，大虫虫飞到田里，小虫虫飞到园里，吃谷儿，啄米儿，屙屎屙一堆。”然后大笑起来，而我也会跟着开怀大笑。
　　
　　姑姑和我玩的游戏是“推哥儿”，唱的童谣是：“推哥儿，辗哥儿，辗个粑粑儿。吃一边，留一边，留到姆妈枕头边。猫儿拖到踏板上，狗儿拖到树林里，大风大雨吹到大河里……”
　　
　　如今，爷爷、外婆、姑姑已先后辞世，父母也垂垂老矣！作为儿子，我本该侍奉双亲，送其终老。但迫于生活，不得不漂泊天涯。总有一天，会“子欲养而亲不在”！人生中最大的憾事，莫过如此呀！每思及此，午夜梦醒，便泪湿枕襟。
　　
　　而那些湘北童谣，也早已沉寂，今人不再传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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