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

“八宝甜米饭来咯……”还没进屋就先听到了母亲的声音,语调里透露着满足和幸福。我和妹妹像两只幼崽,眼巴巴地望着母亲手里的盘子,握着的勺子也早已做好夺食大战的准备。可是当母亲放下香喷喷的米饭时,我眼角的余光却扫到了她脸上的皱纹,我的心颤了一下。

以母亲的岁数,皱纹是早已有了的,可是自从长大外出求学,就很少有机会这么近距离地看过母亲的脸。一年到头家回不了几次,每一次都是匆匆忙忙,待在家里的时间也多是看书或与电视为伍,从没有好好打量过母亲。都说人越老越像小孩子,我开始慢慢地切身体会。

一个月前我们家盖新房,爸爸常年在外打工,我和妹妹也不在妈妈身边,从开始筹划,到买各种材料、联系工人,直到最后完工,完全是母亲一个人忙里忙外。我往家打电话,问妈的进展情况,她总是轻描淡写地说一切安好,让我好好工作,照顾好自己,家里不用操心。有一次打电话,听到那头的母亲不住地大口喘气,我慌忙问:“妈你怎么了?”停了一会妈又故作轻松地说:“没事儿,我跑了两步。”接下来的通话便又是这好那好,而愚笨的我也确实松了一口气。后来从妹妹口中得知原来妈一个人太忙太累了,患了严重的感冒,治疗不及时转成了肺炎。我立即往家打电话,接通的刹那我便嗔怪母亲:“病得那么严重,你怎么不说呢?”开始母亲仍旧笑着说:“没事儿,就是感冒,我还撑得住。”说着说着,母亲的声音有些不对劲,很久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母亲再也装不下去了,一边抽泣一边说:“太累了,太累了,关键是操心呐,我一个人在家,遇到事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我一阵心疼,眼泪控制不住地流了满脸。母亲没上过学,斗大的字认不了几个,又要干活又要记账,真是难为她了。第二天一早我便请了长假,往家里赶。

房子已经基本完工,母亲却累得似乎矮了一截,脸上的皱纹像是被画上去的沟壑,我内疚地不敢看母亲的脸。我近乎命令地对母亲说,只要我在家,您就坐那儿歇着,别总是操不完的心。因为只有这样,母亲才会乖乖地靠在床边休息一会儿。可趁我不注意,她又出去忙活了,说只要有没干完的活就坐不住。妈,您什么时候才能像邻居二婶儿那样坐享其成啊。

打了十几天的吊瓶,肺炎也不见好转,稍微一活动便喘个不停。收尾工作一完成,我便“命令”母亲带上洗漱用品,跟我回省城医院检查身体。连哄带骗,走了近三个小时的路程,终于回到我在省城临时租住的房屋。由于身体不好,又加上晕车,母亲像枯萎的花,一头倒在床上,死活不肯去医院,说自己的身体自己心里有数,没什么大问题,休息几天就会好的。我知道母亲心疼钱,便骗她说医药费我们公司可以报销,终于成行。

由于长时间的超负荷劳动,母亲的脊柱已经明显变形,导致肩膀高低不一,两条腿也一长一短。我给母亲找了一家口碑不错的针灸推拿店,配合大夫开的药,一个星期过后,母亲的身体渐渐好转,脸上也开始有了生气。正赶上妹妹学校放假,便说什么也要回家。拗不过母亲,只好随了她。

踏进屋门的那一刻,母亲满足地说:“还是家里舒服。再破的家,只要脚沾上这点儿土,心里就踏实了。”放下东西,身体刚刚恢复的母亲便忙里忙外地为我们姐妹俩准备吃的,说前一阵子跟电视上学的甜香八宝糯米饭一直没机会尝试。说话的时候,母亲的脸上掩饰不住的开心和幸福。

只要儿女能陪在身边便是最大的满足,不需要太多的话语。常回家看看,切莫“子欲养而亲不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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